木田正要出去送货。
突然,杂货店的老板又要追加定货,义男忙着从冷柜里取出他需要的订数,木田在旁边叨叨着:这个老板真没个准头儿。
义男笑着送走了木田。
自从上周罪犯打过电话以来,义男和木田就从没谈起过这事儿,就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继续着他们的日常工作。
隔壁蹲守的警察们也从不提这个话题。
上午来买豆腐的客人很少。
义男一边整理着账簿,一边翻看着报纸。
今天的社会版面没有继续刊登关于大川公园事件的消息了。
义男正在翻看着体育版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店门外叫他老伯。
他抬头一看,来的是常客,一位住在附近的年轻主妇。
义男知道她是下午去做小时工的活,所以常在上午看见她。
平时总是见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今天却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
女孩儿也骑一辆有辅助轮的小自行车,紧跟在妈妈的后边。
母女俩在店门口停了下来。
您好。
义男走到柜台前,主妇看着冷柜说:啊,什么时候开始做油炸豆腐啦?前天就开始了。
那,给我来四块儿吧。
再来一块儿南豆腐。
义男洗了手,给她捡着豆腐。
小女孩儿也下了自行车跑到柜台前面来了。
叫爷爷。
母亲对女儿说。
你好。
义男先跟小女孩儿打着招呼。
女孩儿忸忸怩怩的没说话。
是你的孩子吧,第一次带她来呢。
是小女儿。
都该上幼儿园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经义男这么一问,小女孩儿藏到母亲身后去了。
瞧,就是认生得很。
女孩儿嘛,这样才可爱哪。
咳,现在的女孩儿这样可不行了。
老大爷,您的观念太老了。
豆腐还没装完,里屋的电话铃响了。
年轻主妇说:您先去接电话吧,我不着急。
那太不好意思了。
义男小跑着走进办公室里,电话是坂木达夫打来的。
是义男先生吗?看了电视了吗?自从鞠子失踪的事件轰动以来,坂木时常给义男打电话,还陪义男一起去医院看望真智子。
可是,今天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往日不太一样,硬邦邦地有些颤抖。
没有看。
出什么事儿了?你赶快打开看看,是HBS台。
又有什么消息了吧?隔壁的警察没告诉你吗?啊,告诉什么?噢,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呢。
有马先生……坂木稍稍停顿了一下,怎么说呢,鞠子找到了。
义男一下子愣住了。
什么话也没说,把话筒放下就赶紧把旁边的电视打开了。
电视画面上是鞠子的照片。
画面上的照片是警察要去的那张鞠子今年春天拍的照片。
鞠子在笑着。
老伯?店里的年轻主妇在喊义男。
怎么回事儿,老伯?因为是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鞠子是义男的外孙女。
在广场饭店的事儿被报道之后,她来买豆腐时还安慰义男说:老伯,打起精神来,不能服输呀。
她的话和别人不一样,不是说真可惜呀、真让人担心呀,所以她的话给义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今天又听见她的声音了。
因为从店门口也能看见电视画面,想必她此时已经知道了事态的进展。
义男看着画面,听着画面上记者的声音。
慢慢地离开电视回到柜台前。
老伯……主妇的声音发颤,脸上带着泪痕,小女儿紧贴着她站着。
电视里是说您的外孙女找到了,是吗?义男点点头。
身体有点站立不稳,忙用手去扶冷柜。
您怎么啦?小女孩儿一只手拉着妈妈的手,看看妈妈又看看老爷爷,再转过头看看妈妈,问道:妈妈,你怎么哭了?遗骨正式被认定为古川鞠子的尸骨是当天深夜的事。
遗骨被安放在墨东警察署,义男是在坂木的陪同下去看的。
能通过齿形顺利地进行身份鉴定,还多亏了坂木。
在鞠子失踪之后不久,他就把能证明鞠子身份的证据都收集起来,还去找过给鞠子看过牙的牙科医生。
义男摇着头,说道:鞠子的事结束了,她终于回来了,我们可以给她下葬了。
坂木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想,义男嘴上说结束了,心里恐怕不这么想吧。
其实,连义男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事件是不是真的能结束。
鞠子已经变成了白骨,可是义男似乎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在墨东警察署,古川茂比义男到得早,一位年长的警官接待了他。
他的脸色发青,眼睛红红的,下巴上的胡须也没有刮。
义男注意到他的浓密的胡茬已经花白了。
四人一起来的地下遗体安放室,安放室的门是灰色的,上方有一块毛玻璃窗。
走廊靠墙有一排长椅,走到长椅旁就闻到一股线香味儿。
警官用手指着门上的示意,这时,古川茂说:岳父,我先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