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颊之上各贴了一块外科手术胶布的人,坐在面对弧形会议桌的一张小桌后方。
这儿正是白宫地下作战指挥部的一间会议室。
他脸上一片木然,就以个机器人那样的死板。
问答问题时,声音低沉而单调,可是看得出相当能自制。
事实上,他并不是沉着镇静,他是在害怕;从莫里涅山口回来的行动观察员,三十五分钟前的心情,更是害怕。
那时面对他的四个人之中,还有美国总统在座。
等他临时有事离开之后,他才稍稍从震颤和惧怕里恢复了一些。
盘问已经进行到一半,助理国务卿贝弗正在问他问题,而布鲁斯大使和海雅中将,则籍着他们前方的桌灯在做笔记,让我再把这点弄清楚一点,贝弗说,你是唯一与罗马保持联系的记录官。
对不对?是的,先生。
而且你绝对肯定,除你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与罗马有接触?是的,先生。
哦——不对,先生。
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只是唯一与罗马沟通的人。
这和标准作业所要求的,为了安全考虑才这么做的,另外,我还必须在现场监督以免把事情办砸。
只有我一个人与罗马通消息,也只有我一个人能收到罗马任何进一步的指示。
你刚才说,哈洛克在当时,曾问过你,这个行动小组中的另外两名炸药专家的事。
这个事实你当初并不清楚。
我不清楚。
可是你身为行动小组的指挥官——不是指挥官,是观察员,先生。
对不起。
难道以你身为该小组的观察员,你竟然会不知道这回事?在正常状况下,我本来是应该知道的。
可是你并没有,而唯一你能解释的,是告诉我们说,你只晓得这名新召募的人,是个叫里奇的科西嘉人,你认为是他去找来这两名炸药专家的。
这是我唯一可以推测出来的。
假如哈洛克是对的话,假如他没有骗人。
根据从‘莫里涅山口’呈上来的报告中说,当时在铁桥前面,曾发生过好几次爆炸。
贝弗翻阅着他面前的一份打字报告。
尚包括了在接触发生过后大约十二分钟,又有一次被人引发的大爆炸,炸死了三名意大利兵和四个平民。
照这种情形看的话,显而易见的,哈洛克并没有乱说,他并没打骗你。
我也不太清楚,先生。
我当时已经丧失知觉……在流血。
那个狗娘养的——哈洛克用刮鱼鳞刀割我脸。
你找医生治疗过了吗?布鲁斯大使突然插嘴问。
看过医生了,观察员答话时,右手又不知不觉的去摸他左腕的手表。
医生目前还不能确定我到底要不要接受整形手术。
我想我大概需要。
这该由医生来决定。
老政治家说。
我……还是……还是可用之材,先生。
不动整形手术,我脸上就会有记号,那我就完了,先生。
我相信助理国务卿贝弗先生,会把这件事转告华特里德医院的,中将边看笔记边接口说。
你说你从来未见过这个叫里奇的人,贝弗继续问下去,早在罗马听取行动指示简报前,也就是行动小组飞往‘莫里涅山口’之前,你都没见过这个人。
对不对?对,先生。
不——不是的。
我从未见过他。
他是个新人。
当桥头行动结束,你醒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是的,我再也没见过他。
你并不清楚他到哪去了不清楚,先生。
而罗马也不清楚。
助理国务卿特别提出这点加以强调。
我后来只打听到,有个意大利兵被大卡车撞到,伤得很重,一直惨叫不停。
有人告诉我说,他是个金头发的人,所以我猜大概是里奇。
还有呢?还有一个人后来从树林里摇摇晃晃的跑出来——他头上有个大裂伤——把意大利兵扶进一辆汽车后,就开走了。
你怎么晓得这件事的?我到处问,问了许多问题……等我先暂时治疗过我脸上的伤之后,我到处去打听。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先生。
那时候,现场就象个疯人院,意大利人和法国人吓得到处又喊又叫,一团混乱。
我在事情未完全查清楚之前,一直没有走开——我尽量问别人,却不回答别人的疑问。
值得加以褒扬。
大使说。
谢谢您,先生。
好,假定你推测得很对。
贝弗上身前倾。
金发人是里奇,而有某个人后来用车子把他运走了。
你晓得不晓得这另外某个人是谁?我想我应该晓得。
这个人是里奇带来的。
而另一个他带来的人,被打死在桥中央的人行道上。
这么说,里奇和另外那个头上裂了个大口的人,全都逃掉了。
而罗马却说没听过这个叫什么里奇的人。
你说这种事正常吗?绝不正常,先生。
根本不正常。
在任何情况下,象这类人如果有损伤的话,他们照理会逼问我们这些人后来的下落的,可是,罗马根本什么也没问我们。
我们在秘密行动时的方针都规定得很清楚。
假如在行动现场,我们无法将伤患撤离的话,我们就必须——我想这点我们三个都很了解。
海雅中将打岔。
是的,先生。
照当时的情况看,既然这两个人失踪了的话,罗马应该逼着我们去追查出他们的下落的,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略过不提的。
那你认为这中间有什么文章?我已经说得够明显了。
你们是指什么?布鲁斯从他黄颜色的笔记纸上抬头问。
这没有任何其他的解释。
我了解这群职业杀手,先生。
他们是一批人渣;假如价钱适合的话,即使要他们杀亲生爹娘,他们也照样干得下手的。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他们会跟罗马方面联络的,请相信我讲的话。
你们到底是指什么?中将两眼盯住莫里涅山口幸存归来的人。
你到底是指什么?指那里的山路。
那条山路非常陡,而且跟个螺丝一样弯来弯去,险到极点。
一个受了伤的人驾着车,送一个躺在后座受了重伤不断惨叫的人……那辆车子不太可能会安全驶出山区的,很可能坠进山谷了。
头上的伤,通常都比实际上的伤还轻,可是看起来却比较可怕,比较严重;单单鼻子被打流血,看起来就非常的吓人,会给人一种错觉,认为伤得很重。
中将以战场经验补充道。
有一点我非常惊奇,布鲁斯说道。
在这场混战里,那个叫哈洛克的人,心智好象十分冷静清楚。
他的功夫简直——抱歉,大使先生,贝弗并不是打岔,而是打讯号,暗示对方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这件事。
我认为观察员已经把所有的重点,都对我们加以澄清了。
尤其是最后一点,我们会马上派人去仔细搜查那条山路上的深谷,看看有没有车子坠崖。
布鲁斯与国务院的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表示他收到了讯号。
是的,当然,实际上讲,是没有什么再需要解释的了。
不过仍有一两点,我们还没有说清楚,贝弗说道,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
有一点我必须在此特别强调,就是今天我们在此所谈到的一切,是绝对机密的。
本会议室并未装置录音机,或任何隐藏式麦克风;我们所谈过的话,只能留在脑子里。
这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保护我们自身的安全——并不只是针对你一个人,观察员——所以请你尽量放心,畅所欲言。
不必太修饰真相,我们必须同舟共济。
我了解,先生。
你所接到的对哈洛克执行命令,并没有什么不明白之处。
他在官方的记录上,是被列入‘不可救药’,而由罗马转达给你的命令是特别强调要你‘不必过问缘由’,对哈洛克迳行格杀,铲除掉他。
对吗?对的,先生。
而你的命令是由国务院秘密行动局,驻罗马资深参事那儿获得的。
一个叫做华伦的人。
全名为‘哈利·华伦’。
是的,先生。
我抵达‘莫里涅山口’后,一直与他保持联络,等候……华府所下达的最后决定。
你凭什么认为跟你通话的人,一定就是华伦呢?观察员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困惑,好象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十分愚蠢,可是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却明明又不是个笨蛋。
我是从其他事情来判断的。
我跟哈利已经在一起工作了两年,我认得他的声音。
就只有他的声音?还有罗马的电话号码。
那条线是直通大使馆无线电收发室的;没有登记过,而且是防保过的。
我对这点也很清楚。
你当时收到他从电话上对你下达的最后指示时,有没有想到过他当时可能是在某种外力的压迫下,被逼着这么说的?并非他的本意?没有,先生。
完全没有。
你就一点也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海雅中将问。
凭那几点?凭那个早经建立,并巳他已经使用的代号。
假如有什么不对劲的话,他就不会提。
请解释,布鲁斯说。
什么代号?通常这类代号包括了几个字,或只有一个字,由华府下达给外站。
当任何临时或最后决定下达之时,对方必须引用这个代号,这样你才能晓得或才能确定,该项命令确实是发自决策人。
因此,假如事情突然出岔的话,哈利就不会引用这个代号,这样我就可以立刻晓得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他没有这么做,所以我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他从头到后用的都是正确代号。
那么,‘莫里涅山口’所他用的代号是什么?贝弗问。
‘暧昧’,先生。
它是由华府秘密行动局直接下达的,然后会登记在罗马大使馆的进电登记簿上面,那也是极机密的一份文件。
这就是权威的证明。
贝弗结论道。
是的,先生。
收电日期,时间,以及发电单位,都会予以登记存查。
贝弗拿起一张8×10的正面相片,同时将他面前的阅读灯调斜,把灯光打到相片上,好让对方看清楚。
这位是否就是哈利·华伦?是的,先生。
是哈利。
谢谢你。
助理国务卿之一贝弗,就将相片放下,然后在笔记簿的边上打了个记号。
我想再往回问一下,某件事我仍然不太清楚。
关于那名叫卡拉丝的女子,原来的命令是说,让她毫发无伤的通过山口,尽可能如此。
对吗?行动指示中的用语是‘假如可能的话’。
任何人都尽量不要去碰她。
她只不过是个小针而已。
小针?用它戳进苏联去。
让苏联方面晓得,我们不吃他们这一套。
意思就是说,她只不过是个苏联设计的假饵而已。
她乃是一名外貌上看起来近似真人的人——也许她曾接受过整形手术——专用来钓哈洛克,忽隐忽现,弄得他神魂颠倒,精神失常。
你是否指这个意思?是的,先生。
目的就是想让哈洛克受刺激,好让他精神失去平衡,而最后只好向对方投诚?把他逼疯掉,是的,先生,我猜想,它的确有用,所以弄到后来,才会使得华府方面,对他发出‘无可救药,迳予格杀’的命令。
由‘暧昧’下达的?对,由‘暧昧’,先生。
而籍由追查罗马的电话登记簿,就可以查出他确实的身分?是的,先生,从那本电话登记簿。
如此说来,这就可以毫无疑问的证明,那个从铁桥上通过,进入法境的女人,绝不可能是珍娜·卡拉丝本人了。
毫无疑问。
她早在‘布拉瓦海岸’被杀掉了,谁都知道这件事。
哈洛克,还有那么现场的观察员,都证实了。
所以,他后来就疯了。
布鲁斯大使突然将手中的铅笔一砸,上身向前倾,瞄着对面的莫里涅山口观察员。
铅笔砸在安静的会议室桌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说它是打岔的话,倒不如杀它是一声抗议。
这整个行动,难道它就没有令你觉得……呃,十分古怪吗?!难道说——我很直截了当的讲好了——格杀掉哈洛克,乃是唯一的解决之途吗?难道你们就从来想到过,将他送回国内,加以治疗吗?关于这点,先生,说远比做要容易太多太多了。
欧吉纸曾试着如此做过,可是他后来就死亦巴拉丁山上了。
哈洛克后来在‘莫里涅山口’的铁桥上,至少又干掉三个人;另外两个,据我看,也凶多吉少了。
他还用刀割我脸——他是个疯子。
观察员顿了一下,又说,是的,先生。
所有的事情都加以彻底考虑过了。
我们只有宰掉他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无可救药,迳予格杀’,而且与我无关。
我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我了解你所谓的‘听命行事’是指什么,这句话我常听到,先生。
布鲁斯说。
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这样做是正常的。
贝弗很快的插进来,同时把暧昧两字写到面前的笔记簿上,不容任何人讲话,继续说下去。
那哈洛克后来怎么样了?你打听到什么没有?他们说有个疯子,杀人狂,开着一辆卡车冲过桥逃走了。
那个人一定是哈洛克。
法境沿途各省、各城、各镇,还有地中海沿岸各地,全都通知警戒了;他以前是在地中海区活动的,所以他迟早会和他认识的某个人接头。
他们还说他已经受了伤,一定跑不远的。
我猜不出三两天,我们就可以查出他的下落,我真希望能亲手逮住他。
当然,你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贝弗说。
今晚我们非常感谢你能与我们合作。
你所说的都很明确简洁,而且相当有帮助。
你现在可以走了。
祝你好运。
这个人就从椅上站起来,很尴尬的点了点头,向门口走去。
他停了停,伸手摸摸左脸贴的胶布,转头面对会议室中的三名大员,我值得动整形手术。
他说。
我保证你会的。
助理国务卿说。
门刚刚才关上,中将就大吼道,快盯住罗马!把那些电话登记簿拿到,找出这个代号叫‘暧昧’的人!你就是想告诉我们这个,对不对?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追查到‘巴希法’!是的,将军,贝弗说。
这个代号是国务院秘密行动员局局长史登建立的,大使馆的收电记录簿上曾登记他的名字,是哈利·华伦写上去的。
他写得很清楚——他拿起一张纸念,代号:暧昧。
主旨:麦寇·哈洛克。
决定,暂缓。
暂缓?!布鲁斯问。
那到底又是什么时候才决定的呢?根据大使馆的登记资料,并没有什么‘决定’。
当天晚上,除了接到上面这个指示之外,根本就再没有任何记录提到过暧昧、哈洛克,或是‘莫里涅山口’行动小组的事情。
不可能的:将军大吼,你听刚才那个人讲的不是吗?执行的命令已经下达,授权代号也发出了。
明明这个电话已经打过了!是打过了。
你是说,后来又被人注销了?布鲁斯问。
根本没有这回事,贝弗说。
华伦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就赶快找他,海雅说,盯住他。
他晓得是谁跟他说过话。
天杀的,你赶快打电话。
这个人就是巴希法!他转头。
总统呢?助理国务卿将面前的大堆文件移开,从下面拿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信封。
他从里面拿出第二张相片,递给老大使。
布鲁斯放眼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二话不说的转递给中将。
天哪……海雅将相片凑到阅读灯下。
那是一张照了个尸体的相片,全身衣服破碎,一身是血,脸上都是伤,可是已经清洗得可以辨认出眉目。
这个死人与贝弗刚才拿出来的第一张相片,是同一个人。
哈利·华伦,驻罗马首席参事。
这是今天下午一点钟,用传真机从罗马发过来的。
是华伦没错。
他是于两天前在罗马—条街上,被一辆车撞伤的。
出来时间是凌晨。
据目击者说,是一辆大轿车冲上人行道,活活把华伦撞死,就逃逸了。
警方虽然仍在追捕,可是希望不大。
那辆车搞不好早沉到河底去了。
这样一来,线索又中断了。
海雅说着就把相片推还给贝弗。
我很替这个人难过,助理国务卿说,可是我却不以为他算得上是什么重要线索。
有人却这么想。
中将说。
要不就是因为他任务已经失败,把他杀人灭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布鲁斯问。
到底是谁打了最后一个电话,下达‘格杀’指令给华伦的,我们无法获知了。
记录上,我们只晓得决定暂缓。
请讲清楚一点。
老政治家要求道。
假设秘密行动局的人决定,他们无法获取一个决定。
因为,这是很可能的——哈洛克是被逼疯的,他们不能因此就昧着良心下毒手——假设,经过他们的研究之后,他们发现了某些事,或者怀疑到某些事情,觉得整个事件都有问题,所以才下不了决定。
因为卡拉丝那个女人的缘故。
海雅说。
或许吧。
或许是他们从各种迹象记判断,认为哈洛克并不是象外电报号的发了疯,反而认为他根本是理智的,只是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一场是非之中,才不得不如此——那就是指,哈洛克讲的,全都是真的。
布鲁斯打岔。
对,真相,贝弗同意。
那他们在发现这个真相之后,会怎么做呢?找人帮忙,海雅说,提供意见。
与指示。
老政治家添上一句。
或者,很实际的讲,助理国务卿说,尤其是在事实不太明确时,把下决定的责任往上级推。
几小时之后,决定下达了:他们就全部死光了……而我们却不晓得决定是谁下的,谁打了那个最后的电话给罗马的,我们只晓得是某个非常有权力做决定的人,足够被史登局长信任,而给予‘暧昧’代号的人。
就是他——这个人——做的决定;就是他打电话给罗马的。
可是华伦并未登记,布鲁斯说,为什么他没有?怎么会有这种事?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大使先生。
本来还是可以追查得出来的,只是史登已经处死了,我们也问不出到底他把代号转给上面哪个人了。
他太可怕了,布鲁斯说,催眼望着他面前的笔记。
哈洛克因为是对的,才被格杀,而那些错的人,却又是有权下达格杀哈洛克的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天理了。
被追杀的人反被视为凶手,而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
我们又查不出是谁下的这个命令。
我们无法找到他。
那我们还算是什么人?!保守秘密的人,总统突然从堂中的一道门后走出,坐回他的位子。
抱歉,我刚才一直在外头听你们讲,看着你们,通常我不在场,让诸位能畅所欲言,对我很有启发性,帮助很大。
秘密,总统先生?是的,总统说。
那些字眼不都是屡见不鲜吗?极机密,他人不得过目,特级区分,特秘件,不得另制副本,除非有特殊代号者不得……太多太多这类字眼了。
每天所有的房间、电话,全要用特殊电子仪器检查好几遍,看看有无窃听装置,或者是被人中途截听……弄到今天,保密和如何使安全无顾虑的科技,才会如此发达。
很讽刺,不是吗?很不幸,这通常都是最重要的,先生。
贝弗说。
也许吧。
假如我们真的能确定它们的价值就好了。
我晚上常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想到假如三个月以前的某件事没有保密的话,弄不好我可能已经不能再躺在床上了,这世界早就毁灭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我们没有任何选择余地,总统先生,助理国务卿肯定的说,如果不如此的话,也许情况会更惨。
更惨?我是指世界末日会来临得更早。
而时间因素,目前还对我们有利。
所以我们应当尽量把握每—分冲,总统同意。
眼睛分别瞟了中将和老外交家一眼。
现在,你们两位应该已经清楚过去七十二小时之内所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为什么我会召清两位赶回华府的原因了。
只除了最关键性的一个因素,老政治家说,巴希法的反应。
还没有任何反应。
那他显然还不知道。
海雅飞快的强调。
假如你能把这句话刻在石碑上,那我晚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总统说。
巴希法最后一次与您联络,是什么时候的事?布鲁斯问。
十六天前。
那时候,我还用不着请两位来;那次他只不过是做了另一次要求,跟以前一样。
而以前?他只是提出要求,却没有任何具体的行动?老外交家继续问。
没有。
十五天前,我们经由巴哈马群岛的‘中美洲凯门斯银行’,汇过去八亿美金给他。
同时采取各种——总统说到这里,用手指拨了一下他前面的相片,把它摺起来,只看到一条满是血渍的裤腿。
他所要求的安全措施,以便让他能够晓得他所需要的钱已确实汇出,然后经由巴哈马转汇到瑞士的伯恩和苏黎世银行,让他可以从那两个地方把钱取走。
但他并没有去动过一分钱,也没有跟任何银行接触过,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告诉我们,我们是岌岌可危的。
他只是晓得我们是否曾照着他的要求去做而己……总统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老天帮忙……我们不能不照办……会议室自然而然的又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中将理所当然的打破僵局,开口说活。
这里尚有几个漏洞没补满,他看了看笔记,又抬头望助理国务卿。
你能填满它们吗?我只能靠臆测,贝弗说。
不过臆测来、脂测去,最后还是必须要溯到开端的地方。
在罗马之前发生的事。
布拉瓦海岸?布鲁斯很不屑的说。
比那个还要前面一点,大使先生。
必须追溯到,我们都同意来制造一个‘布拉瓦海岸事件’的那个时候。
我不会再打岔,老政治家冰冷的说,请讲下去。
我们一直要回溯到我们后来打听到,是国务卿麦锡他自己发起‘珍娜·卡拉丝调查案’的那个时间。
是他自己,并非他的助理,从某个匿名的内线那里查出来的,这个内线在苏联情报界扎根得相当深,是高阶层的人士。
不必太谦虚,贝弗,总统打岔,这件事并不是我们打听到的,是你打听到的。
因为只有你才可以接近这位国内外都称之为‘伟人’的人。
实际上,却是总统您要求白宫助理这么做的,并不是我。
也不是我,而是所谓‘总统’的那个职位。
你只是没财坐在总统椭圆办公室位子上的那个人撒谎……幸好你不是安东尼·麦锡。
可是话仍然要讲得公平才行,贝弗轻声细气的辩驳道。
他的本意并不是要欺骗您。
他只是认为他自己是对的。
他认为应该由他来坐我的位子,我的办公室!老天,他一直都还这么认为的。
甚至到现在都还是这么想!不必再去谈他的这种该死的自大狂妄想症!说下去,贝弗。
是,先生。
贝弗抬头,我们归纳出麦锡的目的,是想强迫哈洛克退休,把我们行动局中最优秀的一个人——他的学生——从国务院踢出去。
这点我们已经搞清楚了;然而我们却对其中的原因——先前的与后来的原因——搞不清楚。
可是我们却仍然研究出了一些更深一层的内情,总统说。
把一名特工人员,藉着杀掉他的爱人,活活逼疯掉,让他看起来是疯了,然后再叫他在外国替麦锡他自己办事。
唉,他事实上也真的能!好藉此遂了他的心愿,能在哪天成为圣人麦锡。
要不然就是哪天成为统治美国的麦锡皇帝?好了好了,查理!中将伸手拍抚总统的肩膀;其他人绝对不敢对总统表现出这种放肆的亲密态度。
这些事已经过去了。
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假如不是那个狗娘养的麦锡王八蛋,我们也不会蹲在这里了!我一辈子忘不掉这件事!全世界……假如还有未来的话,有一天也不会忘记这件事的!那么,我们还是回到‘目前危机’的这个主题上来吧?好吗,总统先生?布鲁斯好言相劝道.身为美国总统的查理·博魁士,这才叹了口气靠回椅背,他瞪着老外交家,然后又看老将军。
当贝弗跑来向我报告,我们白宫内,自国务卿麦锡以下以下的高阶层中,有一批人正在欺神弄鬼,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后来也问过你们两位——只有你们两位。
虽然为时已晚,可是我至少还是把真相告诉你们了。
所以我愿意虚心接受你们两位的意见,以便集思广益。
我们也晓得你找我们来的用意是什么,海雅中将说。
总统先生。
好。
我们当时,以及现在,都还搞不清楚,为什么麦锡要哈洛克退出局外的真正原因。
可是后来贝弗才设计出‘布拉瓦海岸事件’的剧本,想一探究竟的。
一个简直难以置信的剧本,贝弗接口道。
麦锡所设计出来陷害卡拉丝那个女人的阴谋,被我们发觉之后,我们就决定将计就计,也照样设计一个反圈套。
我们先跟西德的波昂政府商量好——他们勉强同意了——把一个正关在西德监狱中服刑,并已给予心理治疗的‘巴达·门霍夫’恐怖分子说服,请他助我一臂之力,以让他可以因此获得释放,可以改名换姓,选择任何国家重过新生活为交换条件,来协助我们推动这个计策;叫他一口咬定,那个在巴塞隆纳,与我特工人员哈洛克一起工作的女人,乃是个苏联国安会的奸细。
另外的几项细节,我们也安排好了;让某人去骚扰她,递了把莫名其妙的钥匙给她;另外在机场的行李寄放柜中,放进一个她的手提箱,里面放满了她的罪证——包括她与哈洛克在过去五星期中里的一切活动记录,极机秘的摘要,哈洛克会发回美国国务院的高度机密情报,还有我们当时在外勤行动中,所采用的密码和无线电频率手册。
另外,我们又把一些包括了莫斯科指令、国安会北西区的专用密码,全放了进去。
密码我们也预先试发过,有回音;每件东西都是真的。
布鲁斯微微将手掌斜斜一抬,止住对方。
海雅将军与我对这些细节早己清楚得很了,我想你也知道。
不过你之所以现在又重复一遍,是否有其他的用意?是的,大使先生。
贝弗承认,因为达些细节牵涉到史登局长。
请稍微耐着性子,再听我重复一遍。
那么,我还必须先问你一点,老将军说,当你们在安排这些细节中间,你们又是怎么去证实国安会的密码是正确的呢?那实在非常之简单,我们只需籍由地中海海域中,三个海事周波就能确定了。
这是苏联发密电的标准作业程序。
真他妈简单!好,就算你塞近手提箱中的密码都是真的吧。
的确是真的,而且可以说,是放在那个手提箱中最最真实的文件,绝不可能是假的。
那找必须再问你一句,这个国安会的密码是怎么弄来的呢?是由莫斯科的某个人所提供的,贝弗说。
某个与麦锡合作,或者是替他上作的人。
会议室中的其他三个人,一听到这种说法,顿时又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又是海雅中将开口打破僵局。
我们不要再提到那件事了!他喊了一句。
可是我必须提出来。
贝弗平静的说。
这件费神的事,我们已经彻底研究过,布鲁斯说时,瞪着贝弗。
麦锡绝对是与巴希法不可分,而且是紧紧结合在一起的,两个人缺一不可。
假如苏联获悉任何有关巴希法的事,一万个多弹头的核子飞弹,马上就会发射,毁掉我们全国半数以上的城市,以及所有我们的军事设施。
俄国人除了发射核子飞弹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选择,他们只有先发制人一条路。
可是据目前我们渗透到苏联的间谍所发回来的报告,对方并没有这种蠢动的迹象;所以,套一句你刚才曾经说过的话:时间因素目前还站在我们这边。
可是我之所以提到这个密码的事,乃在于它竟然真的是有效的这点事实上。
照理说,这种密码应该是买不到的。
为什么买不到?将军反驳,有什么是花钱买不到的?!可是并不能买到这种密码。
因为你绝不会花钱去买一种随时会变,随时可能出岔,而根本无法预知改变时间的密码。
你到底想讲什么?我是指某个在莫斯科的人必须提供那种密码的事!贝弗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起来。
凭这点推测,我们也许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更接近‘巴希法’?你的理论根据在哪里,助理国务卿先生?布鲁斯下半身凑近桌面质问贝弗。
有某个人也跟我们一样,急着想找到‘巴希法’——他急的理由,和我们一样。
不管他是谁,他也在华盛顿——他也许是我们天天见面的人,可是我们却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我只知道他是替莫斯科工作的人,他现在与我们之间的的差别,就在于他寻找‘巴希法’的时间,远比我们要来得早。
我们直到最后才晓得有关‘巴希法’存在的事实。
那也正表示出,在苏联的莫斯科,也有某个人晓得。
贝弗说到这里,略略停了一下。
所以也就因此,使得我国目前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在华府,有个潜伏的奸细,他可以把美苏两国的均势打破——把我们在全球的优势彻底毁掉——简言之,就是把我们的‘国力’毁掉——假如他先找到‘巴希法’的话,这种悲剧就在所难免。
而且他真的也许会比我们先找到,因为,他晓得‘巴希法’是谁,而我们却还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