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举起来!靠到墙上去!两腿给我叉开!快!走过去!贴住墙,手指分开!哈洛克就象个白痴一般,两眼楞楞的望着,这时已像个小孩那样跪在地上,紧靠着一丛玫瑰花缩头缩脑的麦锡,然后才恍恍惚惚的听命走向墙边。
他已经受惊过度几近休克,印象模糊,思想空白了。
他的老师,他的世叔……他的义父……已经疯了。
这个原来以他的无上睿智震撼了世界,以他敏锐的见解与观察力……现在竟然龟缩在花丛里,脑袋一直抖个不停,眼镜后面的那对眼睛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晓得到底看到了什么令他害怕的恐惧。
哈洛克耳中已经听到守卫走上来的脚步声,而且他也晓得,他马上就要被对方的枪柄敲中后脑了,但是那好象已经无关紧要了。
咔!的一声脆响,他只觉得后脑上爆出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接着就是天旋地转……他什么都不知道了……黑暗落了下来……他躺在一间起居室的地毯上,眼睛里还有着成千上万的金星在游来游去,太阳穴还在跳个不停,胀痛不己,粘了一大堆沙子的长裤,紧紧帖在他腿上。
他听见有一大堆人正慌慌张张地在石阶上跑上跑下,吼着各式各样的命令。
等他们进了门,他很本能地就去摸他的夹克、他的腰际;枪早被缴掉了,可是他却领悟到,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被搜过。
显然那个刚才击昏他的守卫,准备把审问的工作,交给他的上司来办。
两个人走了上来:一个穿了军服,另一个则是便服。
他认识那个穿便服的人;他是从国务院来的,也是秘密行动局的人,好象曾经跟他哈洛克在伦敦还是贝鲁特,要不就是巴黎,要不……共事过,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就是他,穿便衣的说,贝弗告诉过我说可能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的——反正果然是他。
他告诉过我细节;没你的事了。
我只要把他弄出去,穿军服的说,你想干什么随便你,别的我都不管。
喂,哈洛克。
国务院的人低头不屑地看着他,你这阵子很忙啊。
宰了纽约的那个老小子,你一定觉得很有趣吧?你到底是干什么呀?找他收点路费吗?收得不够,又打算跑到这里来收啊?嗯?给我站起来!你这狗杂种!哈洛克忍住全身的疼痛和脑袋瓜上那种几乎要裂开的感觉,勉勉强强的把自己翻了个身,先趴了一下,然后才硬把自已给撑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搞的……?……麦锡……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可不是来回答你问题的。
总要有个人……天哪?总要有个人告诉我啊!然后再送你张免费车票?!呃——!你这狗娘养的东西!穿便服的人转身向站在门口的守卫说,你搜过他了吗?没有,先生。
我只缴了他的枪和刀,然后赶紧按了警报器。
不过他裤腰上,好像还有个亮闪闪的玩意,看起来象个小袋子。
让我帮你个忙吧,查理。
哈洛克说着就将野野战夹克一掀,伸手摸到那个防水袋。
你叫查理,对吗?查理·洛林……贝鲁特?没错,把你那只该死的手给我放下来,不准乱动!咦?你不是想要这个吗?来啊,拿去啊?不会爆炸的——放心好了。
国务院的人,朝少校点了个头。
军官跨上去,死死抓住哈洛克的两只手;那个叫查理的,乘机把那个防水袋从他腰上一抽。
打开啊,哈洛克催他,是我特别孝敬你的,孝敬你们的。
秘行局的专员把防水袋的拉链拉开,从里面抽出一大叠黄色的纸张。
等他举步朝着一个落地灯走去时,抓住哈洛克双手的少校,就放掉了他,站在旁边等;那个人已经开始低头看那叠纸了。
他才看了没两行,突然转头狠狠盯了哈洛克一眼,再跟少校说,请到外面等一下,少校。
还有你,他又叫那名守卫。
请到隔壁房间去。
没问题吗?军官问。
放心,查理说。
他跑不掉的,有需要时,我会大叫。
两个人就分别走出了房间。
你是我所知道的,最坏最坏的渣子!国务院的人开始毒骂哈洛克。
那只是副本,老兄。
我看得出。
打个电话给紧急接收中心吧。
自十一点钟起,他们就一直每隔十五分钟,领教到一道电话了。
发话人的留言记录嘛——是‘撞球或撞球台’回答则应该是‘我们比较喜欢撞球台’。
叫他们赶快回答吧。
然后呢?然后么——再下一个电话打来时,你就去接听哪,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听仔细啊。
这么说——就会有另外一个渣子,把这玩意念一段给我核对一下啰?喔,那倒不会,最多只有十二秒钟而己。
查不到的。
而且也别想给我打一针,不必麻烦了。
针嘛——小弟以前可是有打过的,所以嘛——早有预防措施。
小弟根本不知道这些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信不信由你。
老子不会相信你的任何屁话!他妈的,人渣!不相信——?可别这么有把握喔?你假如不相信的话,那这份东西,也许马上就会达到欧洲各地予以散发喔——收信地址,全是最想知道这些的政府机构喔。
由莫斯科到雅典,由伦敦到布拉格——由巴黎到柏林。
去给我打电话吧,老兄——!二十一分钟之后,国务院来的人,两眼瞪着墙,开始回答珍娜·卡拉丝的电话询问。
才过十一秒钟,就看到他无可奈何的把电话一砸,愤怒的瞪着哈洛克。
别人说你的每件事,果然一点没错。
你简直卑鄙龌龊透顶!而且‘无可救药’,对吧?没错。
那你不也一样没救了不是?查理啊,我说啊——你也跟我一样,因为你也是早就被算准的了。
你根本连屁个用都还称不上。
你竟然连该怎么问问题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你他妈就只知道接受我的判决。
你认识我——晓得我的记录……可是竟然不会用脑筋去好好想一想。
为什么?怎么回事?可能吗?你这傻瓜只会想到—一对啊;活该;为什么不可能;’——你这大笨蛋!我他妈的宰了你!宰?宰了我你日子过的下去吗?你敢负得起这个责任——这个后果吗?嗯?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快打电话给白宫——请示请示吧!他听到超大型直升机桨叶旋转的巨响,晓得美国总统大人已经抵达普尔岛了。
那时,差不多已到近午时分,窗外的阳光灿烂耀眼。
他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虽然窗子没有铁棒,可是无异是个牢房。
他现在被关的地方,是在一个离地高度差不多有两层楼左右的地方;下方有四个荷枪实弹的兵在看守他,从窗口望出去,他可以看到那些建筑物的道具板,哪一栋是属于那个机构,全都看得分明。
这是一个迷离幻境,似假还真的世界,完全是个大谎言。
哈洛克走到小床边坐下来,想起珍娜目前所可能遭遇的困境;她要使出多少力量,运用多少机智,才能安度这次难关哪。
他又想到麦锡——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当时花园中的那一幕,想弄出一点头绪。
你绝对不能靠近我。
你不了解。
你永远不可能了解的。
了解什么呢?他忘了到底坐在床沿想了多久;他只晓得自己的思潮,被一阵开门声所打断。
然后露出一张戴了顶金边帽的脸孔,又是个军方大骗子。
门跟着就正式大开,走进一名中年上校,手里还拎了个手铐。
身子转过来!他命令,手伸向前!哈洛克照做不误,手铐咔嚓两声就铐上了手腕。
我的脚呢?怎么不铐上一副?哈洛克阴损的说。
难道脚丫子就不算危险品吗?老子手上握的东西更危险,军官说,只要你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迹象,让老子产生误会,你就死!我站在旁边!跟大元首一对一的面谈,真令我受宠若惊。
上校伸手一扯哈洛克,老子不晓得你是何许人,干了什么事,可是你给我老实记住,小牛仔。
保护总统是我的责任,如果你有一点不对劲,老子有权先斩后奏!谁是小牛仔?上校一听之下,顿时大怒,一把就将哈洛克推撞到墙上。
老实的给我蹲在这里!他说完才走出房间。
三十秒钟后,美国总统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了哈洛克写的那十三张复写本。
总统进门之后,两脚一站,望着哈洛克,将手中的黄色长页纸那么一举。
这份文件相当吓人,哈洛克先生。
都是事实和真相。
我相信。
我起先看了,觉得其中大部分,都是你的指控,可是后来我告诉我自己,以你过去的记录来看,你相当具有骑士风格,你不至于会这么狠心的,把这些事情揭发,害死这么多人吧?从基本上来讲,这只是一种威胁——一种毫不保留的威胁——想让你自己的心声被人去慎重加以考虑。
那我看——这恐怕又是你们的大谎言之一,哈洛克动也不动的靠在墙上反驳道。
我反正已经被判了死刑——‘无可救药’的死刑——我何必再去替别人考虑。
因为以阁下的聪明睿智,我想你应该晓得这后面必然有很多解释。
你是指——这些‘谎言’的后面吗?有些的确是谎言,而且必须永远对国人加以欺骗下去,这完全是不得已的。
哈洛克一听完,顿时就瞪着对面的人打量着,他的眼神锐利有如猎者。
你是指麦锡?对。
你认为可以把他埋葬在这里多久?尽可能的久。
他急需帮助。
我们也是。
你到底对他干了些什么?我?你错了,哈洛克先生,你应该说,他到底对我干了些什么。
而我,只是他所曾做过的事情中所牵涉到的一部分,你也是。
我们让他出头,登上万人瞩目的高位,让他我行我素。
然而,我们并没有这种能力,可以让他这样。
我们把他塑造成为一个‘神’,但我们并没有拥有天堂。
所以他只能活在自己的像牙塔里,大做白日梦,认为自己应该是君临天下,主临万邦的唯一人选。
我们对他期望要求得太过度了,他只好走上疯狂的这条路。
他的心智,已经过度扭曲,到了无法自制的地步,所以就必须向其他地方,去找寻控制,以便符合他自己所认为的,以及别人对他所认为的那种人;虽然他内心之中,仍旧有一部分的良知存在,告诉他自己并非真的是那种人——一个神、一名圣者。
由这两种彼此矛盾相悖的观念不断的对他冲击之下,他只有走向疯狂。
你所说的——‘向他处去寻求控制’,是指什么?他如何能够办到?借把这个国家投入一连串的允诺和义务,而这些,无论怎么讲,都是无法予以接受的。
请你试看去了解吧,哈洛克先生,他的脚是水银做的,而你和我的脚,却只是单纯的泥巴做的。
对,甚至连我,这个被全世界的人,认为是最具权力的美国总统,也只是个凡人。
我只是个被政治束缚,被民意测验批判,被所谓的‘政治理想主义’所驾驭的人,而我的脑袋,是被无情的放在国会的断头台上的。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考核利害与权衡轻重,哈洛克先生。
他却不是。
我们把他制造成、捧成一名天王巨星,可是他却并没有任何束缚,也不必对任何人交代。
他的话,全是金科玉律,而任何其他人的判断,与他的睿智比起来,都是要的。
当然,除了他的睿智之外,还有他的诱惑力,我也许该加上这点。
泛泛之论,哈洛克说,抽象之言。
谎言?总统问他。
我不知道。
你有什么具体的证据?我正准备拿给你看。
假如你看过之后,仍然一本初衷,打算一味蛮干到底的话,那我也只好袖手旁观了,反正脑袋是长在你脖子上,而不是在我的脖子上。
我哪里还有脑袋?我早就被判死刑了。
我告诉你,这十三张资料,我都已经看过了。
那个死刑命令已经撤销了。
我以美国总统的身分向你保证。
我为什么就必须接受?对,以你的遭遇——换成是我也一样——大可不必。
我只是很单纯的告诉你罢了。
有许多谎言仍然将持续下去,而我向你保证的,却绝非其中之一……我马上叫人来把你的手铐除掉。
巨大幽暗无窗的大房间,看起来就如同科幻小说恶梦中的景致。
整整一面墙上,安装了几近一打以上的电视萤幕,萤幕上所放映的,都是由各种摄影机所拍摄出来的影片。
整排萤幕的下面,有四名技术师正坐在一列仪表座前操作着,好几名专家,身穿白色工作服,正在忙碌的进出出,注视着萤幕上所播放的影像,检查录影带,写笔记,小声的讨论着,而整个的作业,则都只是针对着安东尼·麦锡他平日的一言一行。
当麦锡的脸孔或全身像出现于某个萤光幕上时,萤幕下方的绿色数字计时器,就会把拍摄的时刻,立即加以显示;只有最左边的那个萤幕,标明目前影象四个字。
那个萤幕正把麦锡在他假花园中,喝着咖啡的现场实况播放出来。
在他醒过来以前,我们已经先替他打了两针,与哈洛克同坐在仪表座前的总统这么告诉他。
一针是放松他肌肉的药剂,以减轻他精神与肉体上的紧张。
另一针则是刺激他心脏功能的针剂,以加强他的心跳功能。
别问我什么医学术语,我不懂,但是却晓得很有效。
这样才能够使他尽量恢复。
也就是说他的‘一天’才真正开始吗?他的……被予以‘刺激’的‘一天’?完全正确。
你从右边监视萤幕望到左边的监视萤幕,就可以看出他一天24小时的情况。
他的一天,是由在花园中吃早餐开始。
桌上放了他带来过目的各国情报,以及所有当天的报纸。
从第二个萤幕上,你可以看到他正在走出‘他的’家,跨下‘他家’的石阶,旁边正有一名助理在跟他交谈,讨论着问题,把他当时曾经做过的事情加以重演。
而每一件事,全是按照他的备忘录加以重演的,好让他重温旧梦。
总统指着第三个萤幕。
你可以看到他正坐在他的专用轿车上,助理还在与他讨论,让他不会太去注意外面的景象,即使偶尔抬头望时,‘华府’仍历历在目。
可是这都是不全的,哈洛克反驳道,那些景物都是缩小的道具,支离破碎的东西。
他视而不见,只有印象而已。
就算他真的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他也会拒绝相信、拒绝接受,除非他能下车亲手去摸到、碰到……看第四个萤光幕。
他在国务院下车,正向他的助理说了一些话,这些话会立刻加以分析研究的。
第五个萤幕,他正在国务院八楼的‘办公室’见看着当天送进来的电报以及当天的约会。
第六个是显示他正在打许多电话,这些电话,与他从前实际所曾经打过的电话是相同的。
通常他的反应都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不过,他来此才只有六个礼拜,我们现在只触及他过去的表面,慢慢就会往下挖了。
您是说,去查他过去所曾做过的事?哈洛克简直对一连串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惶恐。
总统借着仪表座上的微光,以及萤光幕上的光线,看着哈洛克。
是的,哈洛克先生,那些他所曾做过的‘事情’。
如果历届政府要员里面,有任何一个人,曾经干过超出他本身职权范围以外的事,那就是安东尼·麦锡。
他借着他的职权,对第三国,替我们美国做下了太多承诺和保证。
他超越了太多本身的职权,揽下了太多无法叫美国履行的承诺。
就拿今天来说,他又歪曲了一项政策……注意看第七个萤光幕,虽然它标明的是‘目前’可是却是他五个月以前某一天的心理状态。
那是涉及到我国两党,决定把非洲某一个新成立国家中的大使馆关闭的事。
那个国家的政权,用高压政策残杀人民的事实,已经令所有文明国家不耻。
他的助理正在向他解释。
国务卿先生,总统与参谋总长联席会议主席,以及国会,这次都认为,不能再继续与该国保持外交关系了……喔?我们就不必再把这件事跟他们提了,对不对?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国家的内政问题,而终止我们与他的外交关系;这是不正当的一种外交政策。
我看,还是由我出面,去跟该国当政者私下谈一下,请他们收敛一些;如果他们接受我的劝告,我就答应他们,军事以及粮食援助,将由我国继续提供。
哈洛克亲耳听到之后,简直呆了。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他真的干过这种事?他现在只是在重演他五个月前所干过的勾当,总统说。
再过几分钟,他又要打电话到日内瓦去,给我国的访问团代表,然后又要做出—件令人难以相信的承诺了……其实,这只是一些次要的例子,与其他他所曾经干过的那些令人发指的大事比起来,可以说微不足道。
他干过太多那种可怕的事,太多了……太危险了……太难以置信了。
他真的能这么做吗?依据宪法的法理来讲,不能。
但是他却是所谓的天王巨星。
代表我国的对外发言人,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他私下答应过别国的事,我们就必须加以执行,付诸实行。
否则我国的外交政策就会整个垮台;别入永远不会再相信我们了。
当一个象我国这样的国家,没有了外交政策时,哈洛克先生,那就是世界大战发生的时候了。
哈洛克忍不住俯身向前,盯着那个标明了目前的萤幕,伸手去擦额头上的汗珠。
难道他真的这么过份?岂止过份。
你应该记得,他已经做了六年的国务卿,而在他任国务卿之前,他对前两位总统主持下的政府,影响也颇为深远,他等于是当时美国政府的‘无任所大使’,旅行全球,已经打好他的权力基础了。
可是他当时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善意的,并非这些!没错,而且谁也不会比我更清楚。
要不然,我也不会三顾茅庐的去敦请他出任国务卿了。
我一再强调他出任的重要性,说国家需要他,全世界也需要他。
我捧他的‘自我’,所有伟大人物的‘自我’,都是非常需要你去捧的。
戴高乐说得不错:唯有伟大的人,才能洞烛机先,高瞻远瞩到人类未来的命运。
问题在于麦锡他自己,无法了解到他本身能力范围的界限。
可是你几分钟以前不是说过吗,总统先生。
是我们把他捧成的、塑造成一个神的。
我们对他要求得太过份了。
哈格克唏嘘的摇头叹息。
等一下,总统表情严峻,眼色森冷的打断哈洛克,如果不是一个人他自己本来就想变成一个神的话,别人即使想把他捧成一个神也办不到。
问题在于我们这位大时代的导师——安东尼·麦锡——他毕生的愿望,也就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神!他多年以来,就已经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而且乐此不疲……你该记得以前别人是怎么称呼他的吧?‘波多马克河畔的冒牌苏格拉底’,他完全就是这种人。
一个冒牌货,哈洛克先生,一流的,智商最高的冒牌骗子!一个甜言蜜语,对全球外交政策最能呼风唤雨的机会主义者;有史以来未有人能出其右的大外交家。
他是可以做到这种人,我最清楚,所以我择善固执,坚请他出任国务卿,不错,我是要利用他的才华。
可是无论怎么说,他仍然只是个江湖郎中。
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去追寻更高的权力欲望,以使他安东尼·麦锡能名垂青史。
而即使你明明晓得他是这种人,哈洛克反瞪着对方,毫不畏怯的说,您仍旧还是利用他。
你投其所好的去鼓励他这种野心。
总统听了,不由眼皮一低,望着仪表座。
不错,他轻叹一声。
直到他自行崩溃为止。
由于我只看到他的表面行为,而不是他这个人的本身,我是盲目的。
我并未看出实际真正所发生的事。
老天!哈洛克哀号一声后喃喃低语,这简直太难今人相信了!基于我早已晓得你仍然不会轻易相信,总统打岔道。
我已经特别为你准备了几卷带子。
它们都是在麦锡真正发疯以前,于他的办公室所录下的一些谈话。
据精神医生分析,那时他的神智还算是健全的,与我们后来把他的那些秘密文件发掘出来之后,是可以相互参照的。
把耳机戴上,我按给你听……影像会打在最右边的那个萤幕上……你边看边听好了。
接下来的十二分钟里,哈洛克从那个萤幕上所看到的麦锡,完全与他原先所认识的那个毫不相同。
由录影带上所显示出的麦锡,乃是一个被打了各种兴奋剂之后,发了狂的人,只是声音、腔调,和措词,仍然听得出是他。
他一会儿狂叫,一会儿又痛哭流涕,用着甜言蜜语,在电话上,去哄着一名外交官——然后,在电话结束之前,他忽然又破口大骂对方。
整个电话交谈过程中,唯一可以看出来的一件事,就是麦锡把真相歪曲成了谎言;而电话、以及他那一口带有欧洲腔的英语,乃是他吐出这些谎言的工具。
你先听这个,总统火大的按了一个钥。
是他在我告诉他,我将考虑撤回中美洲小公国‘圣米格尔’外交人员时的前后经过。
当时该国政府违反人权,残杀异己,而又不听西方各国的抗议照会后,我就打电话给麦锡,要他评估一下撤回领事人员的行动。
你的政策是明确的,总统先生,为了人权,为了维护人性的善良。
我们是应该这么做。
总统先生,我为你喝采!好的……好的……我会照您的意思,仔细的评估一下的……好的……好的……再见……白痴!混帐!哪有象他这么愚蠢的人!完全不了解地缘政治的奥妙关键!这跟人权扯碍上什么关系?!替我打电话给圣米格尔的桑多萨将军。
另外,再替我跟该国派驻我国的大使订一个秘密约会,我要让这些上校执政圈的人,晓得我们是全力支持他们的!这件事乃是我们白宫与参众两院一致决议通过一个议案,由我下令停止对该国给予外交承认……你听所他是怎么讲的……对,总统先生,你应该了解,本人完全赞同你的立场与作为。
我正要跟敝国总统会谈……不,不,我向您保证他没有这个意思……而且我已经与参院外交关系委员会的主席谈过了,贵我两国订定的条约,将使贵我两国的外交关系,更向前迈进一大步,绝不会与我们先前所订定过的条约有丝毫矛盾抵触的地方……您放心好了。
我简直无法相信。
哈洛克痴呆的说。
我也一样,可是这是事实。
总统按下第三个钮。
我们现在听的,是有关波斯湾的事…………再来是有关巴尔干的事,是效忠莫斯科的一个卫星国家,逼得我们走投无路……疯狂!总理先生,即使我国有限制将武器贩卖给贵国的规定,不过请你放心,即使本人无法将此规定撤销,我也会想办法叫敝国尽量忽略掉。
本人认为与贵国合作,必须获得更大的利益。
各种你认为需要的装备,请放心,我会想办法,由非洲的另一个国家,秘密转运给贵国的……我相信,如此安排,定能使贵我两国,在地缘政治上,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轴心……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轴心!总统咆哮。
放屁!这简直是自杀!你再听,下面是也门的一次政变。
他简直是在贩卖流血的政变!你的奋斗,巴尔萨夏酋长,迟早会得到全球公认的,敞国政府将会暗中给予你所需要的一切协助。
有关颠覆活动方面所需要各项经费,请放心,有我的亲口保证,这些基金是绝对可以筹募到的。
三亿美金一旦拨交给您以后,我想,您必能对敝政府的信心大为增强。
最后,总统按下最后一个钮。
他脸上满布疲惫,声音也十分紧张,继阿敏之后,非洲新产生的狂人,哈拉斐。
你听吧。
本人坦诚的向您保证,哈拉斐将军,我国对您向北拓展疆界的作为,十分欣慰,由于我国在该地区之盟邦,非常软弱无能,您这么做,正合乎我国的利益,放心好了,将军,武器会给您的。
祝福您,我亲密的战友。
这简直太难令哈洛克相信了。
国务卿安东尼·麦锡竟然以他自己认为的必须,而将整个美国的外交策略,以及战略盟邦,玩弄于他自己一个人的股掌之上。
这……!他逐渐的才慢慢由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他本来还搞不懂,可是突然,他好象想通了一件事。
他赶紧扯下耳机,转望总统。
布拉瓦海岸……他沙哑的低语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判‘无可救药’?原先并非如此,可是到了后来,却完全变了质。
是因为那个代号叫‘暧昧’的人从中作梗?对。
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不过,我必须告诉你,原先被他歪曲了的命令,后来却又被我亲自下达了一次。
为什么?因为我发现,以你当初加入国务院秘密行动员时的誓言,我觉得,你也不应该会感到遗憾的。
什么誓言?你将毫不考虑的为国捐躯,只要你的国家认为有这种需要的时候,你将慷慨赴义。
这个誓言,不止是你曾经立过,也包括了我,以及所有其他为国家效忠的人。
我不需要再向你提起,为这个誓言,已经有多少先烈替我国牺牲了。
您是说,要我慷慨就义——牺牲、捐躯——根本不必问我的意见?当我亲自下达这个命令时,已经到了不需要再先问你意见的时刻了。
哈洛克听了几乎连呼吸都闷住了,也包括了那名捷克女人?珍娜·卡拉丝?我们从未想过要她的命。
可是却明明是有!不是我们下达的。
难道又是‘暧昧’?显然是他。
而你们却不知道到底他是……哎呀,我的上帝!可是我却仍然难逃一死。
被你下令要将我铲除掉……总统点点头,他的眼睛虽然仍旧平视着哈洛克,可是眼光里,已经没有那种冷酷的神情;他原来的僵冷面貌,这时也已软化。
那么,我这个已经被阁下判了死刑的人,现在可否向您请问一下,为什么?跟我来,总统突然由椅子上站起来,我想现在已经可以给你上最后一课了,哈洛克先生。
我希望上帝能让你心理有所准备。
他们走出监听室,步入一条短短的白色走廊,走廊中站了一名全身披挂、胸前别了一大堆作战勋章的军官,他一看见总统,马上两脚一并敬礼;总统点头答礼,继续朝走廊尽头的一扇黑色大门走过去。
等哈洛克跟随着总统走近那扇所谓的黑色大门之后,他才看出来,那并非一扇门,而是一个保险库的安全库门,门上有门把,乃是一个大转盘,右侧门门框上,装置了一个指纹鉴定辨别开启装置。
总统伸出右手,将手掌按在这个地段的扫描板上,立刻,就有一道影光,在总统手掌下方来回扫描了一遍,然后光线突然转为绿色。
静止不动。
总统等光线一固定,左手就抬起来去转动库门上的那个大圆转盘;指纹扫描板上,立刻就发出了三道交织的绿光。
我想你大概也听说过这种装置,总统说。
问题是,目前我们所面对的这个装置,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开启……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只有在我发生意外死亡之后,才能取代我……这番话,是用不着哈洛克去接口的。
总统将厚重的金属门拉开后,伸手到门里按着一块板;门内的交叉电眼光,就跟着关掉了。
总统又向那名军曹点了个头,然后示意哈洛克跟他进去。
等他们两人才一跨入,那名站在门外的军曹,立刻跨上来,将库门推合,由门外将库门封锁。
里面是一个房间,然而却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没有窗,没有家具,也没有地图挂在墙上,只除了通风设备的嗡嗡声,整个房间里,只在中央放了一张长形的大椭圆会议桌,以及五张椅子,桌上只摆了笔、纸,和五个烟灰缸;屋子的左角上,放了一具碎纸机。
墙上没有任何电视萤幕落,却有着一个放映电影或幻灯片的银幕,面对银幕的那片墙壁上,嵌了个奇形怪状的放映机、嵌孔的一侧,有一块上面有着许多按键的仪表板。
总统二话不说的,径直走到仪表板前,把顶灯调暗,将放映机打开,使强光投射到银幕上。
银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双重影像,显出两张有着黑框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所照的东西,是两份单独的文件,可是却看得出来,彼此相关,因为格式几乎完全一样。
哈洛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们时,只觉得触目惊心的寒意涌上心头,全身发麻。
这就是我们称之为‘巴希法本质’的东西,总统平静的说道。
你还记得德国大音乐家华格纳,他所写的最后一出歌剧吗?不太记得,哈洛克几乎快讲不出话来了。
没关系。
你只要记得在那出歌剧里,只要巴希法那个傻子,把耶稣钉在十字架时,曾刺伤过它圣体的那根‘圣矛’,举起来放到任何的伤口上时,就能把伤口治愈;他手中的那根‘圣矛’,有这种起死回生的法力。
相反的,持有这根圣矛的人,他也有法力,可以把所有的伤口挑得更开更大更深。
把世界毁灭掉。
我……无法……不……我……不……不相信……哈洛克哑着嗓子喃喃道。
我也希望上帝不要叫我相信,总统抬起手,用手指着银幕上左边的那份文件。
第一份协定:是要求美国与苏联,共同合作,以两国的核子弹,去打击‘中共’。
目标:毁灭掉中共的一切军事设施、政府机构、行政中心、水力发电厂、通讯系统,以及由东北到南中国之间的所有主要城市。
总统换了一口气之后,又指着右边的那份文件。
第二份协定:是要求我国与中共联合起来,将所有的核子弹用来打击苏联。
条约的内容,与第一份大同小异,只不过苏联在遭受核子攻击下,死亡的人数会比较少而已。
美国与中共必须把莫斯科、列宁格勒、基辅等二十个城市,予以彻底从地球上摧毁……消失。
我们这个国家,巳经与另外两个国家,分别订立了这两个秘密协定,一个是与苏联订的,另一个,则是与中共订的。
而每一个秘密协定。
都是规定我们美国,必须把所有的洲际弹道飞弹,指向协定中所规定的敌国。
我们美国,分别的与这两个敌人订立了秘密协定,去打击对方,我们就跟一个最卑鄙无耻的妓女一样,同时接纳了两个嫖客。
这个世界巳经无异走向战争了,大屠杀,与大毁灭即将来临了。
哈洛克先生,而所有的这些,全是我们的天王巨星——安东尼·麦锡——所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