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2025-03-30 06:23:22

这怎么可能!这次轮到哈洛克大喊一声,跳了起来,你搞错了吧?!我错了吗,嗯?你也是个医生吗,柯罗斯先生?我不必是医生。

我了解象马肯齐的这类人。

我也是其中之一!我也晓得你是,你们这种人我还不清楚,用得着你来声明?!别,别弄错,哈洛克急道,我并不是泛指我是那种人。

这件事是我第一个查出情况有异的,却不是如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他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到船上,在大海湾里自杀。

不可能的!对不起。

病理——证据——却可以推翻你的论调。

我也希望他不是自杀的,但的确是如此。

哈洛克快疯掉了,他撑在桌面上,俯身向前,朝医生大吼,我也有证据对某个女人不利,可以推翻你说的证据!这明明是个谎言!我不知道这件事又跟阿拉斯加的香水售价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改变这桩事实。

可是这件案子却有关系。

有牵连!小伙子,你越扯越远了。

拜托好不好?请听我说下去。

我并不是什么‘小伙子’,而且我也并不是一个笨蛋。

你所发现的事实,就是别人有意要你发现的。

你连到底他的死因是什么,还不清楚哩。

我不必!请试着了解我,医生。

象马肯齐这种专干黑色行动的……什么?老马可是个白人!唉呀,老天爷!他是干什么的,难道我还比你不清楚吗?他是个暗中玩弄手法和计谋的人……一个不必亲自出马去行动的人;他乃是个有权叫别人去抛头颅,洒热血,他却可以冷眼旁观,在一旁做纪录,打分数的……那种人!这种人因为常常看别人去死,良心才会更不安,有罪恶感,自觉非人而沮丧不安,常常会有那种……那种……他妈的,那种无可奈何、白费工夫的感觉!你会怎么想,还能怎么想?!你只有不断的干下去!老天哪,想把你自己超拔出来,显得比别人要行、要能干!而且不要犯错!我不晓得你在念什么经。

仑道夫止住他。

随便你爱怎么想,但这却是真的……就连你也这么说过。

你说,马肯齐有着某种你未曾见过的‘愤怒’——一种想与环境搏斗的狂怒——越危险,他就越爱去碰。

没错,他的确是如此。

他把他自己干掉了。

不可能!那太浪费了!他不会这么干的……对,我不是医生,可是我了解他这种人……算了,不提也罢。

你只需告诉我,到底你发现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手脚。

老马自己替自己打了一针,然后让他自己打的这针又无形无踪,无迹可寻。

不可能!抱歉。

事实如此。

他连玩自杀的勾当,都比别人精。

他用某种类似固醇的‘迪戈辛’混合液掺和大量酒精,一起打入、灌入体内,份量足够把一匹大象弄得醺醺然。

而酒精可将血液中的红血球加以混淆,无法让人在检查时,发现有其他东西掺在血液中,而类固醇的‘迪戈辛’混合液,却能直攻心脏,让它爆炸。

这是一种很恐怖的混合液。

难道这种情况,可以用X光照得出来吗?仑道夫噘嘴楞了一下,才说,不行。

你是说,你耍了个鬼,换了张假X光片?对。

为什么?替老马完成他的心愿。

让他含笑九泉之下。

讲清楚点!医生上身朝桌上一靠,人整个向前倾。

他也晓得自己害了蜜琪和孩子这么多年,想补偿一下以求心安。

她老婆该哭该求的,全对他做过了,她已经死了心,再也不会听他的鬼话了。

她叫他离开中情局,要不就滚出家门,永远不要回来。

仑道夫暂时歇了口气打住话题,唏嘘摇着头。

他却明白自己两者皆不可抛,所以他就只好闪到海上去了,完了。

你话没讲清楚,漏了些东西。

他投保了一大堆深险,因为考虑到自己干的工作——这些保险,连中情局都不晓得——这是可以了解的。

而这些人寿保险,却有明文规定,如果自杀死亡的话,即不给付。

我一直到现在还瞒着他老婆和孩子……我真该死……就这么回事,柯罗斯先生。

你们害得他成了个抛家弃子的人,而我,却替他稍微补偿了一点罪孽。

哈洛克瞪着老家伙看了好久之后,他才说,即使你认为这件事你做得很对,你现在——他很谨慎的说——也不能跟中情局这么说了。

而且还把大家狠耍了一记,你造成的损害是无法估计的。

管他们去死!二十分钟以前,你要我说老实话——我说啦!可是我却仍然要告诉你,并不是这么回事,哈洛克说话之时,只觉得自己似乎比这名老医生还要苍老。

我并不希望你接受我这种讲法,不过我也必须告诉你一点,象马肯齐这种人,他绝不会在酩酊大醉之下,去做一个决定的。

扯淡!让我请问阁下一件事。

我想大概你平常也偶尔会喝一些酒吧,你喝了多少,你总该有个自知之明吧?没错。

那你明知自己有点醉意之下,还会不会勉强自己去替病人开刀动手术呢?当然不会,可是这与马肯齐的例子,并不一样。

绝对一样,仑道夫医生。

因为当马肯齐和我这种人——我可以举出二三十个这种人——在‘场子’里混的时候,我们也等于是个医生——外科医生。

我们甚至称呼我们‘行动’的这个字眼儿,也叫‘开刀动手术’。

从我们踏入这一行——从受训开始——我们就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和约束——跟你一样的——绝不在‘行动’前,或‘行动’中,去碰一滴酒,否则‘开刀手术’可能就会出差错。

你完全是在咬文嚼字卖乖——拿你和我用的‘字眼儿’混为—谈!老马并不是在‘行动’时喝酒自杀的;那时他在休假!你如果是这么相信的话,他当然是在休假。

天杀的,你完全把我说的弄拧了!没错。

我一点也没错。

你发现的那种‘迪戈辛’类固醇,的确是打进他身体中的,问题却在于,并不是他自己打的;而且我敢说,那些酒也不是他自己灌下去的。

我请问你,那种叫什么‘迪戈辛’的玩意,是你自已经过自已解剖发现的呢,还是——是中情局派来跟我会诊的医生告诉我说,他发现马肯齐体内有呈现现‘迪戈辛’的反应,否则心脏和血管不会爆炸。

你解剖了么?他解剖了么?没有。

中情局的医生说,马肯齐的事情不必大事渲染。

天哪,难道说中情局的医生之中,也有旅客吗?那名医生是谁?柯林·席普斯。

摄政基金会医学研究中心的病理主任。

岂止是病理主任,医生。

这个叫席普斯的,必然也是一名潘民亚契先斯!他终于大大向前——朝暧昧跨近了一步——朝巴希法逼近了一步。

太好了。

有件事,我想请你照我讲的去做,哈洛克说:而且我恐怕你也只有照办了。

因为,虽然你帮马肯齐拿到了保险金,却也等于同时帮助了苏联,害惨了我国政府。

有件事,是哈洛克最不喜欢做的,那就是他必须完全在盲目中行动,而且他最恨的一件事,就是叫他手下的人去监视一个人,却又不能把为什么要监视这个人的原因告诉他们,只叫他们照着他的指示去做,让他们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种做法通常是比较危险的,因为替他办事的人,会觉得自己不被行动主持人信任,而怀恨在心,对交付的任务,也就难以热心。

象目前的这件事,尤其糟糕,他甚至连最小的细节都不能告诉他下面的人。

假定马肯齐的死,与柯林·席普斯医生脱离不了关系,那就表示后者的确与布拉瓦海岸行功的幕后情节有关,表示席普斯这个人所主持的医学研究中心,乃是受制于国务院的那名奸细:那名嫖客暖昧代号的苏联旅客。

如此一来,则显然席普斯医生也必须被假定成一名旅客。

因此,监视席普斯的工作,绝对必须审慎,不可引起他任何的警觉,否则他就会预先通知暖昧,叫他警惕了。

今天的时间表是什么。

珍娜问。

等席普斯一离开他住的公寓,监视他的小组,就会开始跟踪他。

第二步,就是混进基金会的医学研究中心。

怎么混进去?摄政基金会是个私人机构,但从却与政府订有许多机密的合同,这些合同都是与美国国防有关的发展计划,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席普斯才会加入摄政基金会研究中心的。

这个研究中心,是第一个发展出胶态汽油,供美国空军用在‘燃烧弹’、陆军用在‘火焰喷射器’方面的某种特殊燃料……所以美国政府常常会有军火专业技术人员,以及‘预算审计局’的官员,到这个机构进进出出的。

今天早上,又有两名这种官员去公干了。

我希望他们不会遇到什么接不上口的难题。

即使有人向他们发问,他们也不必回答;这是标准作业,再说,他们也有配戴‘出入识别证’和公文手提箱,不会有人对他们怀疑的。

哈洛克看了下手表,马上站起来。

仑道夫答应过我,在今早十点到十点半之间,会打个电话给席普斯。

走吧。

我还得找到他,再给他新的指示。

假如席普斯有反应的话,珍娜一面跟着哈洛克一路走向那间现在充当联络中心的大书房,一面对他说,他也不会用他办公室电话的。

他再怎么机警,也跑不掉的。

街上有三个机动小组,分散在大街小巷中,彼此都有无线电可以联络,还有‘手腕式照相机’,只要动动手臂,就可以拍到他的行踪,他们可以一路用步行或汽车跟踪——随时补位接手。

只要他们不出错的话,应该不会跟丢的。

可是事实上,我看你仍然很担忧,对吧?对。

哈洛克打开书房门,先让珍娜进去。

尤其是这几个行动小组中,现在又搞进一个叫‘查理’的人。

那家伙向来跟我不太和。

上次我在普尔岛被逮住的时候,他差点没开枪打死我。

他跟我在贝鲁特时曾经有过不愉快。

就是那个也在国务院秘密行动局服务的人?哈洛克点点头,朝书桌走过去。

他昨晚才飞上来,是我要他加入的,这大概令他相当不乐。

不过,这个人很行,而且办事很彻底,从不打马虎眼,他现在也晓得席普斯有牵涉在‘麦锡危机’中的事。

幸好如此,这样他会比较高兴。

所有监视行动小组,现在都由他掌捏,只要无线电不出毛病,他应该随时会和我保持联络的;只要有任何事情出了纰漏的话。

你跟马肯齐的保险公司联络过了吗?没有,我还不想冒这个险,哈洛克坐进椅子,望着这时已经坐进对面沙发中、开始看资料的珍娜。

这样可能会把马肯齐所投保的寿险全部泡汤。

很可能。

你现在在看什么?那叠东西不是你从昨晚就开始看了吗?对啊。

这是从中情局送过来的报告。

是一份包括了过去十年中,所有在苏联的可能投诚或变节的人员名单,好象没什么特殊的人。

专找某个核子科学家,或者是某个已经失踪的核子武器战略专家。

可是还有许多其他失踪不见的人呢,米海。

珍娜伸手抓铅笔。

哈洛克端坐椅中,俊傻的望了珍娜好一阵子,才突然回过神来,低头看着他桌上的一份电话号码单。

他找出一个号码,抓起电话,开始拔号。

他简直是个一点感情也没有的龟儿子!仑道夫在电话上对哈洛克咆哮。

我才打电话过去,他马上就把脑袋往龟壳里一缩,反而象个律师那样的先反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才说再打电话给我。

那你是怎么应付他的?还有,他到底问了些什么问题?哈洛克问仑道夫的时候,手上并没有停,他翻到列有国防部五楼大厦那份核子战略评估委员会的委员名单,看了一下,顺手挑出一个人名,用笔划了个圈。

请尽量把你们当时的对话,源源本本的重复说给我听好吗?我难道还会讲得不准确,放心吧。

老医生有点不乐。

不,我的意思是指他所用的措词而已。

那有什么困难,他根本就没吐几句话,而且都很短。

我完全是照你当初建议的那些话,去说给他听的,他说我无权将他牵涉进去,当初对马肯齐的事,我们彼此有过谅解。

他只是提出他发现的死因而已,至于我动过什么手脚,是我的责任,与他无关。

我后来就说,虽然我不是律师,至少我还有点法律常识。

假如我是主犯的话,他也跑不了‘从犯’的干系。

要是我出了岔,我可不愿意一个人背黑锅,难免不会不把他拖下水的。

说得好极了。

他反应如何?他毫无反应,所以我一火大,就轰个没完。

我告诉他,假如他认为四个月之前,他来这里搞鬼的事没有人看到的话,那他就是超级大笨蛋,何况我跟马肯齐是朋友的事大家也晓得,到时候是我有利,还是他比较有利。

太好了。

他一听之下,就憋不住了,马上就问我,到底是‘谁’晓得这件事了。

哈洛克听到席普斯竟然会问仑道夫问得这么直截了当,马上变得很紧张。

那你怎么说?你当时提到过任何一个人吗?门儿!我说恐怕每个人都晓得了。

哈洛克顿时松了一口气。

真有你的,医生。

那还用说,小伙子。

请继续。

然后我语气稍微变得缓和了些。

我说这个从保险公司来找我的人告诉我,保险公司有规定,在付款给投保受益人之前,他们公司必须要有两名以上的医生签署,证明投保人的死因是完全正确的才行。

我甚至跟席普斯说,假如他不放心的话,大可以打电话到‘塔波特保险公司’,去问班·杰克森,班是我的老朋友——你还是给了他一个名字!当然。

班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是他替马肯齐订立保险单的。

我想只要打人打电话给他,他一定马上会打电话问我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席普斯说了什么?还是只有几个字,—句废话也没有。

他问我,是否我已把连署人是哪个人告诉杰克森,或者是那名来找我的保险公司的人。

你怎么说?我说还没有。

干嘛要先告诉他们,这件事本来就应该默默进行就够了。

他只需过来签几个名字就够了。

他有什么反应?还是一样,语句短得要命。

他说‘你每件事都说了吗?’他想知道。

你怎么说?我说该说的全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后来他才告诉我,‘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语气仍然冰冷一片。

哈洛克深吸了一下,眼睛还是盯着国防部名单上他勾出来的那个名字。

医生,你不是干了件漂亮工作,就是把我这件事整个给搞砸了。

你到底在扯什么?如果当时你完全照我说的,只提保险公司,不提任何人的话,席普斯大概就会以为马肯齐的死亡事件,的确是有第三方面的人在重新翻案侦查了。

而现在,只要他一打电话给杰克森,他马上就会晓得你是在骗人。

那又怎么样?结果不是仍然相同吗,难道不一样吗?对你当然一样,医生,看是我们并不能再把你的朋友杰克森给扯进来;我们不能冒这种险。

为了你好,我希望你朋友已经出门钓鱼去了。

我是当真的——假如你再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我保证你会不得好死。

照你这么讲,小伙子,我也可以告诉你,到时候不得好死的人,并不会只有我一个。

我在死前也不会让你们好受的。

你也不必恐吓我,小杂种。

反正,仑道夫医生,假如有任何进一步消息的话,请务必跟我联络。

特遣小组的负责人查理·洛林,坐在那辆灰色的汽车前阵,一手揉眼睛,一手抓起放了咖啡的保温杯,凑到嘴上去喝。

坐在他旁边驾驶座上的行动员,对他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洛林在昨晚十点以前,根本没见过这个人,这个小组的人,全是联邦调查局中抽调出来的,抽调的手续,是哈洛克借用司法部的名义,请联调局提出三十多名特勤人员的名单给哈洛克,再由他仔细加以挑选出来的。

整个小组现在都由他来负责,任务讲得很明,是全天候的监视任务——可是却让整个监视小组的人,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强敌当前的考虑下。

这么做才是最聪明的。

当然,不管哈洛克现在如何倚重他查理·洛林,他却也晓得,哈洛克现在虽然已非秘行局的人,却有着相当大的职权。

哈洛克让他晓得唯一线索,只是他现在负责去盯的这名叫席普斯的人,跟普尔岛的事情有关连。

线索非常有限,可是对洛林而言,也勉强够了。

虽然哈洛克对他守口如瓶,他倒不认为他有什么不对,因为假如哈洛克现在是在为麦锡事件伤脑筋的话,他只会比他洛林更焦头栏额,绝不会比他单纯的去盯人要来得轻松。

洛林临危受命被派来当先锋,正表示他是很被重视的,单凭这点,他就应该尽心尽力来帮忙,他会这么做的。

在大危机或大灾难发生时——象普尔岛这件事——所有的新仇旧恨,也就变得微不足道,应该捐弃,表过不提了。

混进基金会中的那个人,已有无线报报告发回来;他们已经盯到席普斯了。

其中一名这时已经守住了实验室外的大厅;另一名则已守住席普斯办公室楼下的必经之路。

守望已经开始,洛林心想。

可是到底在守望什么呢?再过几小时,或者几天,他就可以晓得了。

洛林对他现在所布置的各小组的位置,感到相当满意,距离、隐密性都很好。

他自己的这辆车,正好停在研究中心的对面,可以对正门出口和员工停车场一览无遗。

车的仪表板上,突然传出一声锐响,是大楼中的人发出来的讯号。

洛林抓起麦克风一按通话钮,说,特五号。

什么事?特三号。

他正离开实验室,看上去似乎很急。

有线索吗?数分钟前,我听到里面有电话响。

只见他一个人在里面,所以一定是他接听的。

就这样。

我听不见对话。

已经很好了。

留在原地,隐住身形。

洛林才准备把麦克风放回去,讯号又跟着响了。

特五号。

特二号。

目标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从他走路的姿态看上去,他似乎很愤怒。

好极了,跟楼上实验室的报告吻合。

也许我们用不着苦等下去——等一下!不要切断,监视二号叫道。

数秒钟之后,他接口说,抱歉。

目标已经走出办公室,我必须转身装模作样一番。

他已经换掉实验室的白制服,穿了出门的衣服了。

棕色风衣,相同颜色的软帽。

我想你们该接手了。

没错。

完毕。

洛林手握麦克风,转望驾驶。

准备好,包裹已经向我们这边递了。

假如我等下必须采步行盯梢,你就接手。

我会和你保持联络的。

他顺手从口袋中掏出袖珍无线电对讲机,习惯性地先查了一下电他。

然后把左手的衣袖扯上去,检查了一下绑在手腕上的扁形高速照相机。

手腕轻轻一扭,就听见一声咔嚓的轻响;按快门钮是好的,他已经准备就绪了。

我倒要看看这个叫席普斯的,是何等人物?他说完,就盯望基金会的出入大门口。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哈洛克正在专心研究的国防部资料的工作。

他拿起听筒。

喂? 柯罗斯吗?哈洛克一听,眼睛不由眨了一下,认出正是仑道夫的大嗓门。

是啊,大医生。

什么事?班·杰克森刚打过电话来。

怎么说?似乎我们这位席普斯大律师,已经打过电话去问他为什么马肯齐的保险金到现在还不发下来。

他打电话去问啦?对啊,把杰克森弄得很火大。

钱是没付。

可是他们早在八个星期前,就把款子交给蜜琪的律师了。

那为什么杰克森还要打电话给你,而不直接打给她的律师呢?因为席普斯——我想就是他,或者某个人已经打电话告诉他——已经上钩了,他问杰克森说,是否当初医师开的死亡证明单上,有关的签字出了什么问题,很模糊还是什么,问杰克森知不知道这件事。

自然他回说不知道;钱已经付了——由律师转手的——就这么回事。

他还说,他本人的信用被别人怀疑,感到很不——听着,哈洛克打断他。

我看你已经快遭殃了。

我要你待在办公室不要出去,任何人都不见,等我加派两个人到你那儿去再说。

假如有任何人想找你,叫柜台说你正在开刀。

搞什么?!仑道夫吼回来。

狗东西席普斯能把我怎么样?!他要敢来找我麻烦,一进门,我就叫守卫把他丢出去!要是他亲自来找你,那倒还好办,你大可以如此做,问题是来找你的人,绝不会是席普斯本人。

他可能只会打电话给你而已;如果单单如此,那就算你运气了。

假如再有电话来,你就说当初是瞎扯的,而且你事后也考虑过,你不想把事情弄得到后来让自己丢脸。

他不会相信的。

我也不会相信,不过可以暂时先拖一下。

我马上叫人在一小时之内赶到你那儿去。

我不需要他们!你毫无选择,仑道夫医生。

哈洛克说完就把电话挂断,马上开始翻他的电话本。

你真的认为席普斯会去找他?珍娜问,那时她正好站在窗口,手中拿着那份中情局的报告。

他不会去,可是会派别人去,也许不会先宰他,只会把他绑架走。

然后用各种方法,逼他讲出到底是谁告诉他这些事的,谁现在已经对他席普斯起了疑心,到底仑道夫是在替谁说谎。

宰他倒算好的了。

可是换句话说,珍娜表示,既然他晓得仑道夫是在骗他,晓得他已经被人揭穿了,那席普斯就会比我们当初所想象的更会行动得快一些了。

洛林最后的一次联络,是多久以前?过一小时了。

席普斯叫了辆计程车开往城中区,他们现在正以步行盯他的梢。

我们应该路上就会有消息了。

哈洛克按号;电话线路一通,他马上表明身分。

我是费尔法克斯‘无菌五号’。

昨天我以这个代号,被你们护送到‘仑道夫医学中心’。

塔波特郡,马里兰州,东岸。

请查证一下。

他捂住话筒,跟珍娜说,我又想到一件事。

也许原先的不对、反而会转为有利——然后他手掌移开。

……对,没错,正是。

三人小组;十一点离开的。

烦接受指示如下:火速派两个人再赶到那边去。

对象是曼殊·仑道夫医生;对他给予贴身保护,不过,稍微改变一下。

我要这两个人化装成该医院的职员或者男护士。

对,只要能尽量贴近仑道夫就行。

告诉他们一路上每隔二十分钟和我联络一次;由你们那儿直接转过来给我。

哈洛克趁对方在查表的时间,又捂住电话跟珍娜说,仑道夫大概还不晓得,他冒了性命之忧,却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假如他能跟我们彻底合作的话——他毫无选择,我是说真的。

任务指派员又开始回话;哈洛克听了一下,才说,不,这样很好。

我事实上也希望今天去的两个人是生面孔。

对了,联络代号——哈洛克楞了一下,他脑海中浮现出罗马城外的巴拉丁山,想到当初为了救他而死在那里的红发欧吉维。

——阿帕契,他说道。

他们是猎人。

告诉阿帕契,每隔二十分钟和我联络一次。

仑道夫医生再怎么大吼大叫反对也没有用,他只有合作,哈洛克在电话上告诉他,否则他还是会叫他派去的两个人混进去的。

而仑道夫自己也晓得,他现在己被卷入一场他根本不了解,却又无法避免的谜团和混水之中,既危险,又刺激。

好吧,阿帕契红人小组,他会把他们安排成是两名来自加州的心脏科医师,白制服和听诊器都会事先替他们准备好的。

哈洛克的指示相当简明扼要。

不论是谁,只要是指名要找仑道夫医生的,先逮了再说,尽量留活口。

只准打腰部以下不重要的地方——如果必须开枪的话——腿部、脚部,腰部以上不准打。

那完全是一项四○指令,秘密行动中的唯一可以放手大干的命令。

哈洛克,我是洛林。

怎么样了?我的驾驶说,他刚刚打不进来。

我正在跟一名老顽固医生讲电话。

不过假如有紧急事件,你的人可以随时插得进来的。

他晓得可以。

倒没什么紧急的。

只是有点古怪。

洛林说着,就打住了。

间隔的停顿,相当令人不快。

到底怎么样,查理?就是有点古怪罢了。

没什么。

席普斯坐的计程车,在开到一家大百货公司前面以后,就把他放了下来;他走进去,在底楼打了个电话,然后前一个钟头,他一直在五楼的男装部逛来逛去。

我现在就是从五楼打给你的,我还看得见他。

他显然是在等人。

假如他是在等人的话,那还是有点古怪。

什么意思?他在买衣服,看起来好象打算乘游艇远航一样,而且还轻松的跟男装部的售货小姐们聊天谈笑哩。

他今天是五楼唯一的大买主。

这就怪了,不过你耐着性子等下去看看再说。

最主要的关键,是在于他打过一个电话,这就表示他已经开始采取了第一个外界行动。

干得好。

这个家伙到底是何许人,哈洛克?哈洛克一听之下,不由得很快的想了一下。

洛林有权应该晓得更多一些;现在已经是要他比较更接近真相的时机了。

因为,一切成败,现在全集于查理·洛林他一个人身上了。

他是个敌方的潜伏份子,正打算与一个能够把普尔岛的事情,整个爆得天翻地覆的人。

我很高兴有你老兄在场,查理。

我们必须要晓得那个人是谁。

够了,而且,谢了。

所有每一层楼,和楼下各个出口,全有人堵住了,我们彼此都有联络,而且照相机也准备好了……假如到时候要跟两个人的话,是放弃席普斯去跟新出现的人吗?你也许不必去跟。

你也许认识他。

你手下的人也许不认识,可是你却有可能。

老天,你是说这个人……是……国务院的?!对了。

我猜大概是个高级官员,四十五到五十五岁之间的年纪,而且,可能是个什么专家之类的人。

如果你的确认识这个人,可暂时先按兵不动,等他们分开之后,你再把席普斯逮捕,送到这里来。

可是行动要尽量快,同时注意对方吞毒丸自杀的可疑动作。

席普斯真的陷这么深?老天,他们是怎么在搞这条事的?!过去式了,查理。

不是现在临时才搞出来的,而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进行了。

这段等待的时间,如果哈洛克不是被那名现任核子战略评估委员会委员之一的海军司令官弄得七荤八素的话,可能还真的很不好过。

出身海军官校六十一期的汤玛司·戴克,曾担任过核子动力潜艇星火号的舰长;这家伙是个骗子,而且找不到任何理由——明显的理由——可以搞清楚为什么他要说谎。

哈洛克已经跟核委会所有的十五名委员,用电话谈过,每个人他至少都谈过两遍,甚至还有三遍的。

等他一一与这些委员们谈完之后,他对这个委员会的功能,已经获得了相当的了解。

对任何敌方的核子攻击,美国所采取的报复行为是对等的;而且也是绝对占优势的。

甚至连戴克司令官也不否认这点。

他很明白的对哈洛克指出,以美国目前部署在海底的核子潜艇,它们所构成的核子攻击网,可以在数分钟内,将敌方由北大西洋到黑海之间的各个主要据点,一举毁灭。

在这个范围围内,戴克并没有欺骗;他是在另一个范围内说了谎话。

他对哈洛克说,他本人从未与国务卿安东尼·麦锡见过面。

问题就出在这里,过去六个月之中,他的名字曾经有三次出现于麦锡的电话记录中。

当然啦,也许戴克的声明是真的,他是指本人与麦锡实际上并未见过面,仅有电话上的交谈。

但假如事实是如此的话,为什么他又不主动的特别声明这一点呢?照理说,任何一个与麦锡仅限于电话交往的人,他必定在声明中很自然而然,而且自动自发的会特别指出这点才对。

对于一名在国防部窜升极快、野心勃勃的海军将领,如果不是跟麦锡关系不错的话,也不可能会爬得那么快了。

这就表示,汤玛司·戴克这个人,的确是说谎。

他认识麦锡,但却因为有某种见不得人的理由,他不想承认。

所以,现在就该再打第四通电话,去逼一逼这名海军将领。

您该清楚才对,柯罗斯先生,我已经把我所有知道的这方面的事,全对你说了。

限于规定,我其他不能讲而末对你讲的事,除了总统大人,我无论如何不能再说给您听了。

我知道,将军。

我这次打电话给您,是为了另一件我们谈过的事,国务卿听了我的报告之后,感到很困惑。

你说你从未见过他,不认识他。

戴克一听,顿时很火大的说,是他要我这么说的,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平和。

他说过,必须如此。

谢谢您,将军。

哦……对了,麦锡国务卿今天早上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想不起来最后跟你见面谈过的那次,是在哪里谈的。

就在他的木屋啊,还会在哪里?好象……是在去年八九月中的时候吧,我想。

噢——当然当然。

小木屋。

杉南道河谷。

就是那里,还有哪里?他怎么会不记得呢?谁都不晓得,除了我们。

怪了,他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谢谢您,准将。

再见。

杉南道河谷。

铃声突然又尖又锐,而且毫不间歇的响了起来,这是表示有紧急情况发生了!哈洛克那时正在房中踱来踱去,费神思考着;他冲过去抓起电话筒。

是洛林打来的。

我准备把我的尾巴放在盘子上,送给你,任你宰割!老天爷,我实在很抱歉!你把他追丢人?哈洛克喉咙一阵火辣。

老天……我他妈的快疯掉了!我要把这个地方闹翻天!冷静一下,查理。

怎么回事?他妈的调包。

竟然会玩他妈的‘调包’勾当!我……竟然没看出来!我怎么会看不出!奶奶的,我竟然会看走眼!把经过说一下,哈洛克劝道,他才坐到椅子上,珍娜就从沙发上起立,走过来。

席普斯把买的东西金付清了帐之后,就安排叫百货公司的人,把大部份的东西送到他住处去,只留下几个盒子自己拿。

他捧了那几个盒子到试衣间去试穿,出来以后,仍然穿了他那身原来的打扮,大衣、帽子,颜色都一样,捧了一大堆盒子,下楼,上了街。

那些盒子全捧得高高的,刚好遮住了脸……哈洛克插嘴说时,只感到一股白费心机的大望,袭上心头,令他全身发软。

完全就这么回事,洛林附和说。

我远远跟住他,看他走向电梯。

我当时想,也许会有个你讲的人突然冒出来,或者是哪个狗娘养的杂种,利用跟他擦肩而过之时,交一样东西给他。

等电梯一关,我马上发出讯号,叫所有的人开始盯住他,楼上的往楼下移,怕他中途步出电梯……后来特九号发现他从第十四街的出口上了街,马上就一路跟了下去,同时通知其他所有人追出来;大伙儿奔回车子的奔回车子,徒步追下去的也不少。

老天!然后?我是最后一个才下来的。

特九号一路跟着他走到第十一街的拐角上,就看到他叫了辆计程车,车门打开之后,他先把盒子丢进去,上车之前,又把帽子一摘……竟然不是席普斯那王八蛋!是个比他还要老上十几岁的秃头家伙。

那时候特九号是怎么办的?他冲上去拦计程车,可是没拦住,车子呼的往马路中一钻就开走了。

他马上用无线电跟我们联络,什么都讲了,包括计程车的牌号和车种。

我们五个人马上奔回百货公司,想去封住出口,可是却晓得大势已去,席普斯已经闪掉了。

特十一和十二号追踪计程车时,我告诉他们不管如何,必须盯着住计程车,违规都在所不惜。

他们追了六条街才追上,可是车里已经没人在了,只剩下那件风衣、帽子、两个大盒子,还放在后座上。

司机呢?他说有个白痴坐上来,把风衣一脱,给了他五块钱,才过了一个红绿灯,他就跳出车子跑掉了。

现在那些东西已经被我们看到,看看会不会有指纹可以查。

没有用的,就算有指纹,联调局的电脑也查不出是谁的。

我实在很抱歉,哈洛克。

我真的很抱歉。

席普斯晃进百货公司,本来就是想玩这种调包游戏……而我……我竟然还被他活活耍了。

我他妈的什么时候不好被耍,偏偏要选这一次。

哈洛克只能认命的摇摇头说,并不是你搞砸的,查理,是我害你的。

要不是我叫你去盯住他,想从他钓到另一个人的话,你早就把他逮住了。

阁下也用不着来安慰我,洛林说,假如你出马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谁敢夸这种口。

再说,我需要你。

查理,你可别想乘机开溜,你还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我要借重你的直觉。

有个国防部的海军准将,叫汤玛司·戴克的。

我想请你去把他整个的人,给挖个干净。

每一件事。

又是个奸细?不像。

只是个骗子,会说谎的。

电话突然又响起来,铃声尖叫的频率,令哈洛克的脖子都变紧了。

他才伸手抓起听筒,美国总统的声音,就已经钻进了他的耳朵。

苏联人现在已经晓得麦锡的事了。

这下子,我们再也无法预测他们下一步到底会怎么踩了。

谁告诉他们的?巴希法吗?他们已经闻到他了,而且闻到气味,已经足够让他们鼻孔烧焦了。

他们现在已经接近恐慌的地步了。

您是如何发觉到的?他们找上了我们一位外交人员。

告诉他说,他们打算把麦锡的事情公诸于世。

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这名外交官身上;希望他能劝住他们。

因为,至少,他们还很尊重他;要想堵住他们的嘴,恐怕也只有靠他了。

我决定让他加入我们,他会取代贝弗的位子。

我们必须把目前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统统告诉他,让他了解之后,才能去对付那群苏联人。

是哪一位?亚瑟·皮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