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准将汤玛司·戴克,在两名白宫特勤人员的护送下,走入了无菌五号。
他脸色瘦削憔悴粹,表面上看起来虽然镇静自持,实际上却依然显现出一丝焦虑。
哈洛克对他那张脸相力有兴趣。
那是一张象蛋壳一般的脸孔,虽然强硬紧绷,可是却极易龟裂破碎,只要哈洛克一开始审讯他,绝对就会遇到这种情形。
顽强、冷静、内在却焦渴脆弱,戴克也晓得情况有异,在劫难逃了,显然他还想隐藏住自己的恐惧。
哈洛克对两名特勒人员说:非常谢谢,两位。
厨房就在外面右边走廓的尽头处。
两位可以请厨子替你们准备一些吃的——啤酒、咖啡,其他任何食品。
我一定把两位的晚餐打扰了吧,今晚何时可以结束,我也没什么把握。
当然,电话请随便打。
谢谢您,先生,站在戴克左边的人说完,朝他的同伴点点头,两个人就转身步出房门。
你也把我的晚餐打断了,我希望——少啰嗦!准将,闭上你的嘴!门才一关上,戴克就走向书桌,想打电话。
他硬逼着自己看上去很威风,好掩饰掉内心的惧怕。
我今晚与詹姆士海军上将还有个约会!已经有人通知他,你不必参加了。
这太过份啦!我要你把理由说清楚!你啊——早该拉出去枪毙啦。
哈洛克趁戴克一听倒抽一口冷气,凉了半截之下,突然就站起来,我想你也该晓得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你!戴克两眼圆睁,用手指着哈洛克,你就是那个在电话上问了我许多问题的人!公司我……那个大人物……不记得会面地点了!你骗我!这是事实,哈洛克一口承认,问题是——查过你之后,你就问题大了,惨了。
何必还用得着我来告诉你——你干了些什么事。
戴克全身一僵,眉毛一跳,两眼之中一片茫然,就好象一名战俘那样的,准备顽抗到底,打算只报他的姓名、番号,和军阶的德行。
本人无可奉告。
柯罗斯先生。
你是叫柯罗斯,对吧?可以这么叫,哈洛克把头一点。
但是阁下却有许多事要讲,而且非得讲。
因为如果不讲的话,总统就会亲自下令把你关入地牢中最下层,牢房的钥匙也会丢掉,让你在地牢里蹲一辈子。
公开审讯你,反而会危及国家的安全。
不可以……你千万不能这么做!我没有做过什么错事!我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把你偷偷关起来的安排,我想国会与参谋长都会同意的,哈洛克甩都不甩他,继续说下去,免得我国的国防机密有所影响。
戴克的人整个崩溃掉了;他全身发抖,痴呆的喃喃自语道,他们说我做了什么?违背军人誓言,吃里扒外,将国防机偷出去数十份。
我会偷给谁?你说!这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太重要了!你已经没权力这么说话了。
可是那个人却有权!戴克声音发抖不已的叫喊,我要你打电话给国务卿麦锡!哈洛克甩都不甩,反而站起来,走开了,离开电活远远的。
戴克一看不对,语气顿时变得缓和了一些。
我是照令行事,司令官,哈洛克也装出有点犹豫的样子说,总统与他最亲信的几位国策顾问,都—致认为,这件事没有必要再去惊动国务卿。
我们不能通知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命令是这么交代的。
戴克听了之后,突然脸色一改,用狂热的语气和表情,大声说道,总统?他的国策顾问……?老天,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们当然不敢告诉他,因为他是对的,而他们是错的!他们害怕,他却不怕!难道你以为我突然失踪了,他会不晓得?!难道你以为他不会去找总统和他的国策顾问,去问个明白?!你说过参谋首长和参众两院的议员也会这么认为,不可能的!难道他不会去召集这些人来,向他们说明这个国家的执政单位是多么的软弱无能吗?!到时候,他们还能有什么行政权?!什么屁也不会有了!全会被瘫痪掉,推翻掉的!被谁啊,司令官?戴克脸容一整,慨慨激昂的说,被全国人民,柯罗斯先生。
全国人民只会认同一个伟人。
他们绝不会为这些政客的胡言乱语而背弃他的。
他们会无法忍受的!世界上已经有好几十年没出现过象他这种伟人了,这种伟人的领导者了!我郑重劝告你,马上打电话给安东尼·麦锡。
你不必说什么,我会跟他讲的。
哈洛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轻轻的、缓缓的摇着头。
你这狗娘并的臭杂种!他说。
什么?!你难道还没听见?你这狗娘养的臭杂种!哈洛克突然大吼,你要我打电话给麦锡是不是?!你他妈的希望我真的能这么做!你他妈的想看看你这狗娘养的,到时候会有什么反应!你在说什么啊?!麦锡才不会认出你是谁哩!他连总统、总统助理、助卿、所有的外交官——天天见面的——或是我这个跟他有二十年交情的人,比任何人都亲的人,都认不出来了!这……不……不……这不可能的……不可能!就是如此!他已经发疯了。
说得更准确一点,我们已经把他逼疯了!他已经变成白痴了!完啦!疯啦!他再也不能进行他的阴谋了。
老天爷,你他妈的竟然还以他马首是瞻!想替他一味蛮干下去!把世界的核子机密偷去给他,想利用他的天才,去统治世界,毁灭世界?!我没有这么干!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干的,然而你却把国防机密泄漏给他们去玩这种天杀的勾当!司令官,你想得未免太聪明了!我们只是讨论和分析而己!最后的计划是他拟定的;你不了解。
那不是你我能了解的!戴克接下去又说,我不相信你说的,他不会疯的!可是你也应该记得,你已经有好久没见过他的面,听过他的声音了吧?对。
我打过许多电话给他——当然不是打到国务院——他的确是没回过我任何电话。
不是打到国务院去的?那么,你是打到他在杉南道河谷中的别墅去的啰?还有他在乔治城的家。
这都是最近的事?对。
我每天晚上都打,可是他从未来听过电话。
请你了解我,柯罗斯先生,我也晓得我干过什么事,可是一直到刚才以前,我并不认为我这么做,有任何不对。
我无法改变我的信念、这都是已经根深蒂固的了。
但是老实讲,一直到五、六个月以前——我才开始有点怀疑、动摇,和害怕吧,我不太清楚——你开始退缩了,哈洛克打断他,你发现你被世界伟人安东尼·麦锡下了毒,麻醉了、上了瘾之后,却突然找不到毒枭了。
对,就是这个感觉。
我只觉得我好像被一脚踢开了,被毫无理由和解释的踢开了。
我了解你这种感觉,哈洛克记起当初他亡命到法国,找到沙朗医生治枪伤后,打电话到美国找麦锡时,也被莫名其妙的拒绝的事。
你付出这么多,当然应该有要求对方解释的权利。
本来并没有人给我这个解释。
可是后来却有了。
什么意思?!有天晚上,等我试图打电话找麦锡而未果之后,竟然有人打了个电话给我。
一个很奇怪的人——桌上的电话突然大响起来,铃声很急,显然是接线中心发现事态严重紧急,要哈洛克火速接听。
哈洛克冲上去,抓起电话。
我是洛林……声音很弱。
我被打倒了。
目前还好,可是被打倒了……你在哪里?!靠近哈灵顿……37号高速公路上的一家汽车旅馆。
农人旅社。
十二号屋……我马上派医生去。
派个‘特别的’医生才行,哈洛克。
叫‘丹顿’的特勤组派个人过来。
什么意思?……我必须离开这里。
我逮到一辆警方的巡逻车!一辆警……?怎么回事?!以后再告诉你。
每件事……叫‘特别医生’带一袋子的‘针’过来。
老天,快说吧!查理!我逮到其中的一个狗东西。
他被我赤条条的绑在床上——衣服剥得光光的——没自杀丸,没剃刀。
我……逮到一个!哈洛克拼命打着电话,忙得要死,戴克傻傻地站着,看着他团团转。
总统已经报告过了,逼供医生已经找到,一组秘勤人员已陪他搭乘一架直升飞机往马里兰州。
第二架直升机也已升火待命等在六里之外的秘密停机坪,只要哈洛克一到,就马上起飞奔往该地。
他临走之前,又按了室内电话线,告诉楼上的珍哪·卡拉丝。
我要走了。
洛林在马里兰。
他受了重伤,但他可能已经逮到了一名‘旅客’——先不要问是怎么逮到的。
没错,有头绪了。
戴克在下面,还有许多话要问;你下来接手。
我得走了……谢谢。
他从桌后站起身,对目瞪口呆的海军将领说。
有位女士会下来找你,我命令你——命令你,司令官——把所有你打算告诉我的一切事情,向她讲清楚。
二十分钟后,护送你来的人会来接你回去,只要你把该说的话全讲清楚,你就可以走了。
但你回家之后,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准离开家门一步。
有人会钉住你的。
是的,柯罗斯先生。
哈洛克从椅背上抓起外套,朝房门走。
他伸手抓住门把之际,又回头对戴克说,对了,那位女士是柯罗斯太太。
在哈洛克抵达之前,那架运送贝斯达海军医院逼供专家的直升机,已经先到了十一分钟。
医生己获指示,先救洛林,再对俘虏展开逼供手续。
护送的秘勤人员,将在四周巡逻,另有两辆附近警局的巡逻车,也将在抵达后,听候联邦调查局干员的调派。
哈洛克一下直升机,立刻找到农人汽车旅社的经理,要他尽量保密。
对方早被直升机、警车、探照灯弄得眼花缭乱了,当场就说,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先生。
请放心。
当哈洛克朝12号屋奔过去时,突然被一名亮了一下FBI识别证的秘勤人员挡住。
无菌五号,哈洛克递出密语时,注意到有两辆州警的巡逻车,停在距离他二十尺外的阴影中。
12号屋,就在不远。
从这儿走。
对方收回识别证,在前面领路。
等他们走进12号屋,哈洛克看到屋后停了黑白相间的警车。
正是洛林拐来的那辆警车。
到了,特勤人员指着一栋有三层木阶梯,通往一个前阳台的小木屋说。
我在外面把风,他说,踏木梯时小心点,不牢。
谢了。
哈洛克跨上木阶,走到门口,伸手开门;门把扭不动,是锁上的。
里面马上传出一个问话声。
谁啊?!无菌五号。
他回答。
门跟着就一开,现出一名红头发、一脸雀斑、三十多岁年纪、眼神锐利、衣袖是卷起来的彪形大汉来。
哈洛克?对。
我叫泰勒。
进来吧,有事要赶紧谈一下。
哈洛克走进屋中,只见里面的板壁上全贴了脏兮兮的壁纸;医生正在锁门。
他放眼一望,看见一名赤条条的大汉,被绑成一个大字形的躺在床上。
嘴里还横绑了一条蓝色的领带,那个人手脚上全是血,被撕成条子的床单,绑得死死的,眼睛圆睁着,露出愤怒和恐惧的神色。
那个……泰勒伸手朝屋角一指。
哈洛克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就看到查理·洛林躺在地板上,头下垫了个枕头,身上盖了床毯子;他的两个眼睛半张半闭,不晓得是休克了,还是已经打了止痛针。
哈洛克正准备走上去,医生手一抬,又把他给拦住了。
我就是想先和你把话说清楚。
我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可是那个人的性命我不敢负责;如果他早在一个钟头以前能送到医院的话,大概还有救。
你懂我说的意思吗?我会尽快的,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行。
哈洛克说时,摇着头。
我必须先问他一下,他是唯一我能问出我所需要情报的人。
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可能你还没听清楚我讲的话。
我是指一个钟头以前。
我听清楚了,但是我必须如此做,很抱歉。
我和你很不对盘——你很不上路!医生火大的放开握住哈洛克臂膀的手。
那倒不重要,医生,问题是我跟他很对盘——很上路。
我会尽快把话问完的。
他也希望我能如此,你放心好了。
反正我已经把话先挑明了。
十分钟前我劝过他,他硬是不肯走。
哈洛克走到洛林身边,跪下来,将自己的脸,凑到洛林脸上。
查理,我是哈洛克。
你听见了吗?洛林把眼皮睁大了一些,嘴唇开始抖动,想把话挤出来,低微的喃喃吐了出来。
是……听见了……你……很好。
我把我打听到的先说给你听,并不太多。
我说得对,你就点头,不对,就摇头。
不要浪费呼吸讲话。
OK?洛林微微点了下头。
哈洛克就把他所听到的,发生在仑道夫医学中心急诊室中的枪战经过,很快的说出来。
对方一直点头。
那个车祸是真的吗?洛林摇头呢喃。
没有车祸,为什么没有?他们是对方……派来的第一批杀手……哈洛克一听,马上抬头看了一眼绑在床上的那个人,和地上的警察制服。
那就表示,出车祸的男的,和那个以他太太名义,陪着他一起来的女人,是第一批来杀仑道夫,或企图绑架他的杀手啰?车祸是假的。
那两个人有证件吗?……没有……那第二批的杀手——扮成警察追上来的人——他们进来时……很……急。
他们……是赶来……赶来……阻……阻止第……一批……那两个男女杀……手……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从警车上跳出来……车门……也没有关……突然间,一口鲜血从洛林嘴角溢出来。
他喘了几下,把呼吸弄顺。
医生这时己走到哈洛克身后。
他妈的,泰勒在他身后责骂道,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干脆打他一枪,让他不要再受这种活罪?!我他妈倒不如开枪先毙了你还比较痛快!哈洛克回骂完对方,又凑近洛林,为什么呢?查理?为什么你会认为第二批假警察,是来阻止第一批人的呢?我……不清……楚。
也许……我……又被……打……到了……也许……又是被我……搞砸的……不可能?别客气……安慰拨……受不了……也许真……是我……弄砸的……我年纪……太大了……那儿一定是你的直觉!你并没有搞砸任何事。
你已经替我们逮到了一个,你替我们逮到了一个,查理。
洛林想把自己撑起来,哈洛克赶紧按住他。
告诉我……哈洛克。
你今……天早上……说过……席普斯……那王八蛋,‘很久以前’。
你说过……他是……很久以前……就被栽植到美……国来的。
告诉我。
那个绑在那里的……也是个‘旅客’吗?我想应该是。
他妈的……那就好了……至少老子……还没老到……一点用都……没有。
哈洛克站起身,转望医生。
好了,泰勒,交给你吧。
把他送到‘贝斯达海军医院’,尽一切力量挽救他。
先用电话跟院方联络,说白宫要医院最好的医疗小组去救治他。
你准备好,我们要开始审问那个人了。
是,长官,医生损他,还有其他吩咐吗,长官?有,医官。
把你的迷魂针准备好。
你马上得开工了。
洛林被两名男护士抬了出去。
泰勒转头问哈洛克。
开始了吗?伤口怎么样?哈洛克低头看着光身子的男人,他的右手和左脚上,全扎了绷带。
你的朋友先用床单替他扎住了血,我到了之后,已经替他换过绷带。
骨头裂了,再痛也不至于受不了。
而且我也先给他打了些吗啡,好让他头脑保持清醒。
那再打逼供针,会不会受影响?如果会的话,我还敢用?真是废话!那就赶快打吧,医生。
我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泰勒把放在靠窗桌子上的一个大黑皮箱打开,往里面看了一会儿,拿出三个小玻璃管注射器,摆在裸体男人的光屁股旁边的床上。
俘虏一看到,头就撑起来,脸都变绿了,两眼冒出怒火,他已经快疯掉了。
突然间,他开始在床上拼命一阵乱扭乱扯,绑了领带的嘴里,吐出一阵咿哩呜噜的闷吼。
闹了一阵之后,因为手脚上伤口太痛的缘故,累得他半死,只能张着嘴大声喘气,两眼死瞪着天花板。
然后毫无须兆的,他突然用力一吸气,把肺憋住,再也不吐气,脸孔马上就红成一片,红到发紫,眼珠也开始往外暴凸。
搞什么鬼,他——滚开!哈洛克大吼一声,用力把医生推到旁边,跟着伸脚向床前一跨,右手紧紧一握拳,狠狠落下去,槌在那名俘虏的肚皮上。
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之下,俘虏嘴中突然大大吐出了一声闷气,眼睛和脸色顿时恢复成原来的状态了。
老天爷!泰勒冲上来,两手一拦,刚好挡住正要滚落到床下的那些玻璃瓶和针管。
怎么回事啊?!你对付的人,可不是平常的那些人,这小子想用力闭气,让自己血管爆炸,自杀!这些人可都是些形同机器的活死人,杀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即使是自相残杀。
那——这么说,这家伙是没什么好劝的了。
我起先还以为他是因为看到这些玩意,害怕了呢。
这也有可能的。
门儿都没有!他只会照着他接受的反逼供训练,来拖延我们,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这套把戏他们是很行的。
开始吧,医生。
你打算怎么进行?一步步来,慢慢打完一针,看情形而定呢,还是一次打进最高单位?这是最快的办法,可是很冒险。
最坏的状况会是怎么个情形?胡言乱语,前言不接后语的乱扯一通,毫无逻辑可言。
毫无逻辑……太好了,我正要如此。
我选择‘胡言乱语’,这样才能把他受过的反逼供训练,整个击溃掉。
那倒不太一定喔。
最高单位的逼供刑一打下去,发生作用之后,他吐出来的话,完全是不成形状的,这是首先的反应。
关健在于你问的问话,要刚好打中他潜意识之中所埋藏的事情。
好,够了,你说得已经清楚的了,医生,别再浪费时间了吧。
喔?你认为我是在讲废话?医生突然一火大之下,就把一管针剂的上半部瓶颈一扳,折断了之后,又把注射器的针往瓶口里一插,然后跟着再将唧筒一拍,顺手就往俘虏大腿根处一扎进去,对方根本还来不及搞清楚,泰勒已经赏了他一大针。
杀手拼命乱扭乱扯,想挣脱桎梏,将身体在床上滚来滚去,再加上伤口被扯痛的关系,嘴里不断哀号着。
他越乱动,药效就越快,泰勒伸出一只手,撑在那家伙正在乱摇乱摆的脖子旁边。
只要一分钟的左右就可以了。
哈洛克呆望着那名俘虏的可怜相;每次他看到化学药刑对人类的摧残时,都会目瞪口呆,傻掉半个人。
他必须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去同情这个禽兽不如的人,他在三个钟头以前,才冷酷无情的宰掉一大堆男女,还打伤了洛林。
而这些人,都是麦锡免费赠送给他哈洛克的礼物。
死亡,死亡,死亡,一大堆人命,到底有多少?将来还会有多少?毫无意义。
白费工夫。
一无用处。
他差不多了,泰勒盯着俘虏半闭半开的眼睛说。
对方的动作这时已经变缓慢下来,很乏力的那种软绵绵的动作。
嚷叫的声音也开始小了下去,低了下去。
这种工作你能做,可真不轻松;你大概还满乐业的吧,医生。
我他妈就喜欢揭人隐私,红头发医生,轻轻将的在俘虏嘴上的领带解掉。
何况,这种工作总要有人做才行,对吧?否则我们美国山姆大权,不是白花钱让我拿到医学文凭啦?!哈洛克等泰勒退开,就俯身向前。
我能开始问了么?讲话啊,他现在已经开始跟你打哑谜了。
命令,哈洛克吐出两个字,他手撑住床头柜,嘴唇贴近旅客的耳朵,声音又低、又稳,又冷。
命令,命令,命令。
我们所有的人,没有命令都不能出动!我们一定要肯定,不能犯一点错。
谁能解除我们的命令,我们现在的命令?俘虏的脑袋向左右不断晃来晃去,嘴巴一下张,一下闭,嘴角的伤口扯来拉去。
但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是一个紧急命令,哈洛克继续说下去。
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个紧急情况……一个紧急命令。
我们必须快、快……快点。
快……快点。
呢喃来了,试探着、犹豫着。
可是行动的命令,我们怎确定呢?哈洛克逼上去。
我们必须肯定才行。
飞行……飞行顺利吗?我们听到过两次这句密语。
我们只要听到这句话就够了。
飞行顺利吗?当然。
飞行很顺利。
我们晓得没错了。
我们可以快点了……现在……飘回原来的地方……飘回紧急情况发生之前。
放松。
好。
睡一下。
哈洛克搬了张椅子到床前坐下来之后,泰勒就说,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把下命令之前的暗语套到了。
又叫他退回命令发布之前的状态。
等下你一下令,他就会吐话了。
你倒也满内行的,医生。
问题是这可难说。
他俯身向前,又凑到俘虏的耳边说。
我们飞行很顺利……一趟很顺利的飞行……很顺利的飞行!好,宰掉你的伙伴!旅客脑袋向右一摆,想吐话抗议,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听见没有?!哈洛克大吼,我们旅途很顺利,所以,宰了他!什么……为什么?!呢喃很含糊。
你结过婚吗?告诉我,既然飞行很顺利,你结过婚吗?是……是的,结过了。
宰掉你太太!为什么?我们飞行顺利!你能拒绝吗?为……为什么?杀掉你的伙伴!宰掉你太大!你有小孩吗?不可以!旅客两眼大睁,喷出怒火。
你不可以叫我……绝不可以!我可以!飞行顺利!你想怎么样?澄清指令。
我要求取消!我………定要取消它!从哪里?从谁那里?我已经告诉过你。
我们飞行顺利!就这样!求求你……!我,宰我好了。
我很……困惑!你为什么困惑?你听到我的命令了,就跟你今天听到过的命令一样。
是我给你那些命令的吗?不是。
不是?你记不得啦?假如不是我,是谁?旅程……飞行顾利。
管制……者。
管制者?情报来源。
情报来源管制者!你的情报来源管制者。
我正是你的情报来源管制者!宰掉你伙伴!你太太!宰掉你小孩!所有的小孩!我……我。
你不能叫我这么做……求你不要叫我这么做。
我不是叫你做,而是命令你去做,是我在下令!你想睡觉吗?是。
不准你睡!哈洛克转头问泰勒,药效还有多久?照你这么狠逼的话,药效会比较短,顶多还有十分钟。
那就再准备好一针。
我要他吐光才行。
你他妈的会把他打得飘到太空去!飘上去也要拉下来。
你他妈是医生,我不是!医生说。
我是你的情报来源管制者!哈洛克突然跳出椅子,弯身凑到旅客的脸上方,一阵大吼。
除了我,你还有谁,潘民亚契克斯!你必须照着我说得去做,只能听我的去做!现在,你的伙伴、你太太、你小孩……啊——啊——啊……惨叫又悲惨,又冗长,完全是一种很绝望的呼号。
我才刚刚开始……被绑得紧紧的,施打过吐实剂,整个的人反弓在床上惨叫着,他的内心早己坠入一片迷宫,充满了恐惧的迷魂之宫,要他牺牲、牺牲、牺牲,痛苦,痛苦再加痛苦,无法逃出去,逃出那惨绝人寰的命令。
再—针!哈洛克吩咐泰勒。
医生一听,立刻将皮下注射针管刺入旅客的手臂;药上加药,效果特快。
惨叫声飞上就变成了有如狼嗥般猛吼,白沫涌出杀手的口腔——狂暴是给予狂暴的唯一回答。
告诉我!是谁?!哈洛克大叫道。
证明给我看!否则就把每个人都杀光!伙伴、太太、小孩……除非你能对我证明你自己,你们就全部死光。
快说,就是现在!……你情报来源管制者的代号是什么,!榔槌-○-二!你知道的!对,我是知道。
现在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我——不准说谎!不知道……不知!打电话给我……我们都是打电话通知的。
那你假如想取消指令呢?!你有情报要递出去呢?当你想澄清一下,取消指令的则候,你怎么才能找到我,当你有消息要递给我的时候,你怎么办?告诉他们……需要如此做。
每个人。
谁?孤儿,找到……孤儿。
孤儿?九十——六。
孤儿——九十——六?他在哪里?哪里?!孤——孤——孤——儿——……最后的一声惨叫是破碎的。
旅客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将自己全身绷紧,拉扯住那四根绑住他手脚的床单条,终于绷断了一根,使他的左手挣脱了。
他向上冲,紧接着全身一弓,大大的抽了一筋,一等痉挛发作完,就重重摔落到床边,昏死过去了。
他已经撑不住了,泰勒走上来说,同时伸手去抓住俘虏的手腕,用手指搭上对方的脉搏。
怪怪,跳得就跟打小鼓一样快;八个钟头之内,绝不能再挨第三针。
抱歉——大医生。
没关系,医生,哈洛克从床边走开,伸手掏香烟。
你比我们行多了。
我们自己给别人打针的话,比这还要惨,根本问不出这么多。
我可不愿意干一辈子。
假如你今天不干的活,可能以后你再也没机会了——哈洛克欲言又止。
什么?没什么。
我是说现在不去喝杯酒,大概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倒是。
我去打电话叫旅馆送瓶酒过来。
老天爷。
刚才才这幕戏一演完,真该来杯酒压压惊才行。
哈洛克望着泰勒走向电话。
电话。
孤儿——九十——六——等一下!哈洛克突然大叫一声。
干嘛?!先让我用一下电话!哈洛克冲向桌子,抓起电话就拨号,同时嘴里还大声地随着他拨的键盘孔中的号码念念有词。
‘孤儿’——O,R,P,H,A,N……九——六。
接线生。
电话中传出一个女性接线生的声音。
什么?请问你是对方付费,或是以自己的信用卡付费,还是你有其他的号码?以信用卡付帐。
哈洛克瞪着墙壁,绞尽脑汁去回忆自己由国务院发给他的那张查不到身份的信用卡号码。
他想起来之后,就告诉接线生。
对方马上就替他把电话接了过去,他立刻就听到听筒中传来嘟嘟嘟——嘟嘟嘟——电话铃声。
晚安,先生,感谢你打电话给敝‘旅游者商业中心’,购买世界各国名牌的旅行用行李箱,如阁下说出所需要的商品编号,或敞商品中心目录上的编号,敝店可立即替你转接到敝中心内,二十四小时全天服务的百货部去。
哈洛克放回电话筒。
他必须再找到另一个密码代号才行;用他自己的号码可不行。
必须要找出来……我们都是这样做的。
每个人……暖味就躲在那个密码的尽头。
怎么样?泰勒楞头楞脑地问他。
很难说,医生。
你听过一家叫做‘旅游者商业中心’的店名吗?我没听过,几年来,我的东西全是在欧洲买的。
旅游者?我当然听过。
全国都有分店。
这家旅行用品中心,无异是旅行用品业中的‘第凡内珠宝店’, 第一流的,最贵的店。
上次我老婆到他们的店里买了一组皮箱,价钱贵得差点没把我吓死,可以买一辆汽车呢!这也是苏联国安会KGB的商标代号。
我想拜托你,把这个‘旅游者’送回医院去,等他醒过来之后,你再替他打个两针,慢慢问,查出他的信用卡号码。
木屋外面突然传进来一阵很重的脚步声,然后门上发出敲门声。
什么事?哈洛克大声问。
无菌五号,有人找你。
由州警车辆上转过来的。
马上要你返回机场。
来啦!哈洛克转头对泰勒说,把这个人的事安排好。
盯着不要放——盯住他。
我会再和你联络的。
抱歉没请你喝一杯。
真他妈的。
怎么说?没什么。
不关你事。
哈洛克爬上已经升火待发的海军陆战队直升机,他头上方的桨叶已经在狂转,声音大得要死。
后面舱壁上有个无线电话!驾驶员朝他大吼。
把舱门关上之后,会比较安静!我们会替你把电话接驳过去的!谁打来的?!谁知道!无线电员吼道。
反正可以接过去就是了!我们可以中继跳接!直升机舱门一关好,跑道灯就一暗,螺旋桨叶的旋转声立刻变小了许多。
哈洛克蹲在机舱后部的黑暗中,抓过电话,凑到右耳上,左手捂住左耳。
过了一下,美国总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马上直飞安德鲁空军基地,去见一下亚瑟·皮尔斯。
出了什么事吗,先生?他要随开密库的专家飞往普尔岛去,走以前想见见你,谈一下。
他现在很害怕,我不晓得他胆子这么小。
怕俄国人?是啊。
他不晓得俄国人会不会接受他的讲法。
他们一言不发的听他讲完,点了点头,就送他出了门。
他认为过去十八小时中,对方一定又听到了什么重大消息,他们才会那么守口如瓶,一声不响——搞不好是一件天大的坏消息,会将所有的事爆发出来的可怕事情。
他已经警告过联合国的苏联代表团长——要他转告莫斯科,在没有经过双方最高阶层的人士联络过之前,绝不可轻率行事。
他们的反应如何?很僵。
‘就看贵国怎么说了,’他们只吐了这句话。
那就惨啦,这表示他们的确获得了一些重大的秘密。
皮尔斯了解他的敌人,没错。
到走投无路时,我们只有被迫抬出麦锡顶罪了……这样的话,也许还可以延缓他们的发射时间,不过也很难保证一定行得通。
我指的是什么,你也用不着我明讲。
这么一来,我们的政府就等于得了麻疯,永远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们了。
假如我们还能在地图上找得到的话。
我能做什么?皮尔斯找我干嘛?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全告诉他。
他想找到一些东西,任何东西,可以拿来稳住对方的平衡杆。
能拖长一个钟头,拖一天,等于你就多了一天时间,你现在有进展吗?有。
我们现在已找到‘暧昧’的联络方法了,他如何传和收的方法。
差不多中午左右,我们大概应该找得出他是怎么做的,经过谁。
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了。
那你等于只离‘巴希法’一步之远了是的,总统先生。
哈洛克稍微顿了一下,想到只需要短短的几个字,就可以突破旅游者的密码了。
这几个字,眼看就要被泰勒问出来了。
我相信可以。
感谢上帝,要不然你不会如此说的。
马上赶去找皮尔斯。
把所有一切你知道的全告诉他。
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