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2025-03-30 06:23:22

交错纵横的跑道上,亮满了一排排琥珀色的跑道灯。

探照灯光在天际厚厚的云层下方,来回交叉扫描的同时,例行性的夜间侦察巡航喷射拦截机,以及获准起飞的军用飞机,不断的怒吼着,从跑道上拉起来,射向夜空,要不然就是从云墙俯冲下来,滑降到灯光灿烂的大机场上。

安德鲁空军基地,本身就好象是个城阁不夜的大都会。

机场活动频繁忙碌。

不论是机场本身或者是它四周围的设施,它乃是一个巨大的、被严密守卫着的军事城。

它更是美国空军指挥系统的总部,所担负的责任,不但无远弗届,而且也是毫无止境的。

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再找得到象这个基地那样,无论深夜,总有着成千上万的人在其中工作着。

成打以上的大建筑物中,有着无数的电脑资讯储存着,不断的将最现代的科技流送出来,被人类加以诠释,予以形成为各种的判断,输送给北美防空网、早期警报雷达网,以及洲际弹道飞弹防卫网上的各个据点。

整个的基地,占地四千四百英亩,由波多马克河以东,直到乞沙比克湾,而它掌管的地区,却是环绕全球的,它的目标,则是防卫整个的北美洲。

海军陆战队专用直升机,获准以低高度进场,落到主机场北边的一块停机坪上。

半里之外,探照灯已经捕捉到它,一路跟着它落地时,塔台已发道来消息,要哈洛克一落地之后,马上乘坐在机坪上等候的吉普车,直驶南侧跑道。

吉普车将在现场等候他公干完毕,再送他返回直升机。

哈洛克由直升机舱内跳到地上。

湿冷的空气,在螺旋桨叶扫动之下,似乎变本加厉,变得更湿、更冷了。

他低着头,用手抓紧大衣领口,快步走离时,真后悔没有戴一顶帽子,可是转头一想,才记起来,除了他会在潜入普尔岛之前,有买过一项毛线套头帽之外,他根本一顶帽子也没有。

长官!长官!从哈洛克左方传来两声喊叫,正好是在直升机的机尾后方。

吉普车被机坪上的大弧光灯照得几乎看不见。

哈洛克奔近的时候,驾驶座上的士官马上准备起立敬礼。

免了吧,哈洛克说话时,已经跑到车旁,他用手撑住挡风玻璃。

我刚刚没看到你的车子。

他说着就低头钻进去坐好。

是上面交代我的,空军士官说,尽可能不要露形迹。

为什么?!那你得去问那个下这种命令的人,先生。

我只能说,他未免太小心了些;既然没人说下命令的是谁,我也懒得问。

吉普车向前冲,很熟练的开上一条距离直升机五十码以东的窄柏油路,然后再朝左一转,速度加快。

显然这条小柏油路是环绕机场边缘而筑的,一路上经过了好几栋亮着灯的建筑,和许多大停车场,还有另外许多黑漆漆的大楼房。

开行途中,不断有高速开上来亮着车头大灯的汽车,面对面从他俩左方擦过。

敝篷吉普车飞驰之下,把湿冷的空气直往哈洛克坐的位子灌,溅得他大衣湿成一片,他只好咬牙硬撑,抵御寒冷。

我不管他叫什么外号,哈洛克找话讲,只要等下一到,有暖气烘一下就行。

士官瞟了哈洛克一眼。

那可就又很抱歉了,他回答,那个约你见面的人,可不这么想。

我的指令,是要送你到南侧的一条跑道去。

我恐怕那里什么也没。

就只有一条跑道。

哈洛克两手抱胸,直视前方,不禁打点奇怪,为什么这位助理国务卿,进入戒备森严的军用机场后,还要这么小心火烛,以他本能的直觉来想,这应该有一个原因才对。

他对这个叫亚瑟·皮尔斯的助理国务卿,仅限于他曾经在国务院听到和看到的资料,他只晓得助卿是给很聪明,很有说服力的美国外交官,在联合国不断为美国利益奋斗人。

皮尔斯据说对苏联人相当有一套。

当吉普车沿路飞驶下去的时候,哈洛克心中所想到的皮尔斯,也跟一般大家对他的了解差不了多少。

他只晓得对方是一个很负责的人,而且沉默寡言,不该说的,他绝不说。

从这点上加以延伸,哈洛克心想,他必然也是个言行一致的人。

而他却选了一条机场的跑道与他碰面。

驾驶向左转,驶入一条岔路,直通一座大修护机棚,然后又向右转,开上一条荒凉的机场跑道边缘。

车头远光灯照射的前方,有个孤独的人影站在那里。

在他后方大约五百码之外,停了一架小型涡轮螺旋桨飞机,机外和舱内的灯光都是亮着的,有一辆加油车正停在它旁边。

就是那个人,士官说着,就将车速慢下来,我把你放下之后,会开到‘垃圾铺子’后面去等你。

什么地方等我?就是修护机棚后面,你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可以了。

吉普车开到距离亚瑟·皮尔斯二十码时,就煞车停住。

哈洛克下车后,看见助卿已朝他走上来。

对方是个高瘦身材的男子,步伐宽而有力。

哈洛克也开始举步朝他走上去,注意到皮尔斯正在把他右手的手套脱掉。

哈洛克先生吗?吉普车驶离时,外交官已经右手前伸,对他问道。

助卿先生?当然应该是你才对,皮尔斯跨近,握手的动作有力而且真诚。

我看过你的相片。

老实讲,我已经把手边能找到关于你的资料,全看遍了。

现在,我想应该可以一偿宿愿,终于可以解决你了。

什么?哦——我猜我大概是太久仰你的关系,有点语无伦次了。

可是你的成就,实在相当令人印象深刻,虽然我不太懂你到底干的那些事是什么。

助卿说话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尴尬,他顿了顿,因此,我想我刚才说的话,必然会让你有所反应。

我倒真希望能如此,你太捧我了。

尤其是把我过去犯过的错误,也照捧不误的这点,更让我吃不消——特别是过去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

那都不是你的错。

我应该也对你直言不讳,哈洛克继续说下去,假装没听到对方刚才的那句活。

我也看过有关你的报导。

国务院中,你的盟友并不太多。

安东尼·麦锡可以说真的相当能知人善任——我是指他还没发疯之前——趁还能帮忙你一把时,提拔你到联合国去,发挥你的长才。

这不是你我之间彼此不谋而合的地方吗,对吧?安东尼·麦锡,你比我与他的关系,还要更深一层。

问题是,这么多年来,不断的紧张生活,竟然会把他弄成今天这种样子,实在太令人遗憾了。

我将同样的遗憾。

当初在我读到你资料时,你大概无法体会到我有多羡慕您。

我虽然跟他很亲近,可是却永远无法达到你与他之间的那种境界。

这些年来的经验对你一定相当珍贵。

是的——是如此。

但今天却一点也不存在了。

我知道。

这实在太难令人相信了相信吧。

我见过他了。

我不晓得他们会不会让我见见他。

你应该知道,我正要去普尔岛。

我劝您免了。

不必去见他了。

倒还不如记得他过去的样子比较好。

就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然,我们两个今天也不会在此碰面了。

我对目前的局势,感到十分恐慌,助卿先生。

那你也应该晓得,我怕什么啰?巴希法。

对。

总统说,你认为过去十八小时之中,苏联人可能又探到了什么重要的风声。

是吗?我不太有把握,皮尔斯说,大概是吧。

所以我才想见见你。

因为也只有你一个人,才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

假如我从你的话中能挖出一些东西的话,也许可以凑出来他们到底又发现了什么内幕。

然后,我才能尽一切力量去对症下药,尽量去稳住他们,免得局势越演越劣,每况愈下,终至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们并不是笨蛋,应该也晓得派在联合国的这些人并不是什么专家。

照理说,局势不应该会这么快就演变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对。

我不认为这能阻止得了他们。

皮尔斯犹豫了一下,才决定把想讲的话吐出来,你认识海雅中将吗?没见过。

老大使布鲁斯也一样。

我本来今天下午要去见他们二位的。

他怎么样?我认为他是我国最有思想、最具怀疑主义的军事专家。

我同意。

我对这个人很了解。

怎么说?今天下午,我问他,假如美国政府也由已方的秘情人员弄到一份‘苏联’与‘中共’之间的秘密核子协定,不管他的真假如何,上面明写着两国预备用核子弹夹击美国的时间表,而签署这个协定的人,明明又是中共与苏联的高级头目的话,他会怎么办,他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发射’——先发制人再说。

连他这种人,都这么讲,更何况苏联或中共的那些莽夫呢!亚瑟·皮尔斯并不需要夸张他这种说法,哈洛克也能体会到这个假设的严重性和致命凉性。

换句话说,这个例子也就是指目前的情况。

威胁已迫于眉睫,时间已越来越少了。

总统吩咐我来帮助你,他开始说,我不晓得我到底能不能办到,不过,我会尽量。

你说,你想找到一些东西,来稳住他们,也就是等于想反击他们的指责;这我也许有。

苏联国安会,有一个长期的行动作业,这个行动作业,可以远溯到一九三○年代时国安会KGB尚未成立,还是‘恩卡维地’(NKVD)的时代。

‘恩卡维地’主管警察业务、秘密国务、以及民政业务。

而‘国家安全委员会’(KGB) ,是在一九五三年,秘密警察头子贝利亚被杀以后,由马林可夫再把‘内务和国家安全部’割分,成为‘内务部’(MVL)和‘国安会’(KGB)的。

而苏联早在一九三○年代中,除了积极对西方进行渗透之外,也早已拟定出一个长程的计划,对西方世界每一个国家,主张至少要潜伏一个‘冬眠组织’,而美国因为是他们首要的敌人之故,所以‘冬眠组织’的计划和编制,也较对西方其他国家的安排,要来得庞大缜密。

俄国人称这个计划就叫‘艾司比拉齐雅——潘民亚契克斯——’抱歉,国务院的高级官员说,我俄文没有翻译根本听不懂。

没什么关系,这只是一个组织的名字而已。

那是代表一种长程的间谍战略;由医生选出合格的苏联儿童或婴儿,送到我们美国来养大。

他们被分送到秘密的马克思主义信徒家中养大——而成为美国人,外表上很正常,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越是如此,就越好。

可是在这些小孩成长的过程中,却不断的接受着训练——完全是按步就班的训练——以便成人之后,能分派任务,因个人的表现而加以特殊的培养与扶植。

然后,要他们分别进入美国的各行各业,去渗透,爬得越高越好。

老天爷——!皮尔斯平静地低吼了一声,这不是很冒险吗?这种人的信念必须要十分坚定才行。

喔,那当然。

‘坚定信念’正是他们按步就班训练课程中,最最虽要的一门课,而且随时会加以考察。

就跟苏联在诺福格勒和乌拉山区的‘间谍训练中心’完全一样的做法。

问题在于,我们一直都不能成功的破获他们这个大行动作业,就算曾经逮到了一名核心而忠贞的活民亚契克斯——也就是他们放到我们美国来的许多‘旅客’之一——是个行刑小组的活口。

由他,我们就可以找出真正的核心人物和情报来源控制音——你们已经抓到一个这种人?!我的天哪,在哪儿?我已经把他用直升机送到‘贝斯达海军医院’去了——他受了伤——今晚稍后,将会把他转往维州的一间秘密‘诊疗所’。

那么……可千万不要让他死掉!有医生陪着他吗?好医生。

我想会吧。

他是个‘诊疗所’的专业医生,叫泰勒,他会陪着这个人的。

这么说,明天一早,大概你就可以给我一些足以吓住苏联人的东西了,对吧?这样我就能够反击他们,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我可以指责——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哈洛克打断他。

不过,在我来告诉你可以讲出去之前,你千万不能说。

再快,也好等明天晚上。

你能拖那么久吗?我想可以。

是什么?一个钟头以前,我们已经用逼供针打过他。

我不知道我们找到的人,到底有多重要,可是我却已经晓得他们的控制中心是在华府,还有他们这个组织中,那名‘旅客’情报来源控制中心人物的密码代号,这个人可能是全美国‘冬眠组织’中最重要的一名首脑。

亚瑟·皮尔斯以既惊讶又赞佩的眼光,摇头望着哈洛克。

你真是比我厉害太多了,他平静地说:我当初就说过,我对你一向景抑敬畏有加。

现在我愿收回这句话,我对你五体投地,由衷的赞佩。

我到底能用什么?随便你爱用什么。

过了明天,我就可以用潘契亚契克斯再跟他们换个几天时间。

总统几分钟以前告诉过我……在打电话给你之后。

你认为你已经快找到‘巴希法’了吗?只要泰勒再好好招待我们请来的那位‘客人’,也许就会更进一步了。

因为,只要问出一个密码,我们就可以找到那个叫‘暖昧’的奸细。

而只要一找到他,我们就可以晓得‘巴希法’是谁了。

我就可以知道了。

天,凭什么?!麦锡告诉过我,说我认识他。

你熟悉一家叫做‘旅游者商业中心’的商店吗,我很遗憾,我大部分的行李箱,都是在那买的。

至少,我的银行帐户,对这家店,感到很遗憾。

反正就在这家商业中心的其中一家百货店,或者是其中的某一个部门里,就是苏联‘国安会冬眠组织’的控制中心。

‘暖昧’必须要跟那里保持联系,从那里收取他的密令,再转发出去。

我们会很安静地去破获它——非常安静地——去把它撕开来,找到他的。

我们并不需要费多大工夫,我们晓得他落脚的地方了。

就在你每天看见他的地方,皮尔斯点头说:那么,你所说的这个情报来源管制者的密码代号,又是什么呢?榔槌(HAMMEK)-○-二。

目前他对我们毫无意义可言,它可以在一夜之间被改变掉;不过,我们侦破他的事实——侦破这个潘民亚契克斯圈子——侦破如此漂亮和决然,一定能够位克里姆林宫中的某一小撮人大冒冷汗不已。

哈洛克顿了顿之后,又说:等我告诉你但说无妨之时,你爱怎么说——说多说少——都悉听尊便。

基本上,它可以用来做为转移目标的工具,也就是你说的泄他们气的那种反击。

不过,我认为,这一棒打下去;力量会相当强。

足可以造成—次外交风暴,让纽约和莫斯科之间的电报,来往得频繁不已,热闹已极。

正好可供我们用来拖延时间。

您有把握?我只对我们现在毫无选择的这件事有把握。

我们需要时间。

你可能会把情报来源控制者弄丢。

那就让他丢掉。

我们至少还可以用它来活一段时间——至少有其他的六十个国家里,还有苏联的这些玩意潜伏着,我们可以慢慢一个个的用来逼迫苏联安静一段时间;问题只在于,我们无法与‘巴希法’共同生活在一起。

不管哪一方,哪一个人。

我会等你打电话给我的。

助卿看了一下他手上的夜光表。

我离开之前,尚余数分钟。

开保险密库的专家,会从另一个地方飞来跟我碰面……他会先飞去建造该座密库的公司,拿详图过来参考……有太多的事情我想问清楚,想知道。

我可以等你走了以后,才走。

这是总统告诉我,要我这么配合你的。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听说你从‘核子战略评估委员会’中,找到一名与麦锡狼狈为奸的人。

是那个叫戴克的海军准将。

他会不会就是‘巴希法’?不可能。

他只不过是个被麦锡诱惑利用的狂热份子。

戴克……你已经把他关起来了吗?他还能跑判哪去?他只有老老实实的蹲在家里,外面有人盯住他。

皮尔斯唏嘘感叹的摇着头时,伸手往大衣口袋中掏。

唉,简直就是疯狂……!他说着就掏出一包香烟和一盒火柴。

想来根吗?他问时,已经把烟盒送过来。

不,谢了。

我今天大概已经抽了五百根了。

国务院的高级官员,口叼香烟,划火柴,点烟,只用一只手捏着火柴,把火凑着香烟么点。

而不是用两只手掌围着火去点,一下就被风吹熄了。

他又划了一根火柴;左掌抬起来去护住火头,吸,点着了,有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

今天下午的会议中,布鲁斯大使曾提起一件我不太懂的事。

他说苏联国安会,曾有一名高级干部拍过电报来,澄清他们的立场,否认莫斯科会参与过麦锡的‘布拉瓦海岸阴谋’,而是猜测有小集团从中捣鬼。

他并非指麦锡,而且指‘巴希法’。

而罗斯托夫——他名叫罗斯托夫——并非猜测。

他知道。

因为在莫斯科,有一批狂热份子,称之为‘渥拿雅VKR’的组织。

这些狂热份子,比起我们的戴克海军准将,还要狂热。

他一直想把这批人所干过的阴谋予以侦破揭发,我希望他运气亨通。

这实在很疯狂,不过我们敌人之中,有着这么一位热诚到楔而不舍地步的人,却变成了我们的希望之一。

你说的‘侦破揭发’是指什么?找出人名,找出为什么还不太疯的人,会允许他们这么做。

罗斯托夫很行;他也许真的能办到,而一旦办到的话,他一定会放话给我的。

他一定会放话给你?他已经提供过我白色接触了。

是当我由巴黎飞返时,在甘乃迪机场发生的。

远方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皮尔斯丢掉烟蒂,用脚踩熄之后,又说,你认为戴克还会告诉你些什么?他也许会和‘巴希法’谈过话,只是他自己并不晓得对方正是巴希法,或者对方正是代表他说话的人。

反正,这两种情形,我们都可以借着追查某个特定时间内,专门打到某个特定地点去的那些电话记录中,直出来。

这些记录顶多只有几千个吧。

怎么不是几百万个?只要地区找对,就不会。

你找到了吗?明天我就能了解得更多。

等你回来——助卿先生!助卿先生!一辆吉普车冲上来,距离他们只有数尺时,才猛一个煞车停住。

助理国务卿皮尔斯?驾驶兵说。

谁告诉你我名字的?皮尔斯冰冷的问。

有个紧急电话坚扰你,光生。

他们说是你联合国的办公室打来的,要你尽快去接听—下。

一定是俄国人又有麻烦了,皮尔斯憋住气,低声对哈洛克说。

他有点吃惊的样子,请你等我一下。

助理国务卿跳上吉普车,对司机点了个头,他眼睛却望着飞机修理棚的灯光。

哈洛克冷得要命,只能用手勒住大衣领口,缩着脖子转眼去看那架小螺旋桨飞机。

飞机驾驶员这时已将左引擎发动,正在加油让它温车。

右引繁跟着也轰然发动了。

哈洛克眼睛一瞟,又看到一辆吉普车这时已经停到小飞机旁边。

显然,密库的专家终于抵达了;小飞机看样子不久就要起飞,飞往普尔岛去了。

亚瑟·皮尔斯八分钟之后,又坐了吉普车赶回来。

他打发司机离去后,就朝哈洛克走上来。

果然是俄国人,他们明天早上打算要我去会谈一下。

显然今天下午他们是有挖到一些紧急的重要情报,准备明天再找我麻烦。

不过,我已经先暗示他们,明天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也许会忙着发电报给莫斯科。

助卿讲到这里,就收住话题,听着涡轮引擎的刹车声;也看到都辆停在飞机旁的吉普车,正在驶离。

开密库专家已经到了,我该走了。

你晓得,至少要花三小时才能打开密库门。

陪我走过去,好吗?好啊。

俄国人的反应如何?很消极,当然。

他们也晓得我会反击、去泄他们气的事。

我们明天早上的会议有得瞧的了。

皮尔斯脚步一刹,转身对哈洛克说,看在老天的份上,明天早上就让我说出来吧。

我必须要全副武装,使出所有武器才行啊!这些资料中,还必须包括麦锡的诊断报告书……老天,并不是那份我要带回来给你看的‘神经病发作记录’!我差点忘了。

本来是应该昨天就拿到,今天就交给我的。

我会带出来交给你的。

皮尔斯开始举步朝飞机走,哈洛克加快步子跟上。

我就晓得一定会发生这种事。

什么事?今天推明天,明天又忘了,推到后天哪!问题是‘明天’有没有还不晓得哩,恐怕天一黑,就再也亮不起来啰!是啊!哈洛克也大声附和道。

你已经受了多少个礼拜的这种罪?不少了。

老天!两具涡轮引擎这时因油门大开之下,发出难以忍受的巨响,再加上他们越之越近的关系,声音听起来更震耳欲聋。

我本来以为选这里讲话是最安静的!皮尔斯提高嗓门说。

果然没错!不但别人听不见,连我们自己也一样!你选择跑道谈话的用意就在此吗?哈洛克问。

你大概以为我有点过于小心火烛了,对吧,事实上也是。

我不认为你如此,哈洛克说。

我当初应该想得到的。

机舱门已打开,小金属梯早放好了。

驾驶员在机舱里朝他们竖大拇指,表示一切OK;皮尔斯手一挥,表示晓得了。

当哈洛克与助理国务卿走到距离舱门十尺之内时,螺旋桨的推送气流变得越来越强,风力大得要命。

你刚才好象说过,你大概可以从戴克的话里猜出一个大概的方向!皮尔斯用力大叫问他。

是哪里?!在衫南道河谷中的某个地方吧!哈洛克也扯着嗓门叫回去。

这只是我的臆测,不过戴克的确有把偷出来的秘密文件和相片送到那里去过!喔——?!引擎突然催油催得更大了一些,已经达到全速运转的阶段,由螺旋桨倒卷出来的狂风,简直大到难以想象,突然就特亚瑟·皮尔斯头上戴的呢帽给吹掉了。

哈洛克马上半蹲着,去追那顶被吹走的帽子,他终于用脚踩到了它,把它拣起来之后,就朝回走,去交给助理国务卿。

太谢谢啦!皮尔斯伸手接帽时,大声道谢。

哈洛克瞪着他面前的那张脸孔,注意到对方前额上方的浓黑卷发中,有一撮雪白银亮的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