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扫荡了沙凡那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巡逻车一路呼啸飞驰,奔往机场,冲进每一个巴士站和火车站。
租车公司的代理商,全部都加以访问和搜查过租车记录,每一条由沙凡那市延伸出去的公路,无论高速公路或乡间道路,全部都设起了路障,加以封锁检查——四面八方的城镇,全部包括了进去,东西南北,一个不漏。
亚瑟·皮尔斯的外貌,他的特征,借由无线电转达给了各个单位——州、郡、市、镇、乡、村——命令是由最高行政首脑下达的:找到他。
找到这名黑发中有一撮雪白头发的人。
如有发现到这个人,必须小心围捕,荷枪实弹。
如有反抗行为发生,立予格杀。
猎人行动是由中央下达给地方政府的,一切费用由华府负担。
所有的休假人员立刻销假向直属机关以及各单位报到;所有可以动用的车辆,包括那些有小毛病正在检修的,只要是还能发动行驶的,全部开上了街;所有警方和政府单位职员,私人所拥有的各型车辆,一律征用,加装了吸铁篷顶旋转警灯后,立刻出发,开往大小乡镇,参加搜捕行动。
所有在该地区出入的车辆与行人,一律加以阻挡;任何外貌近嫌疑犯的汽车驾驶人与行人,都必须以礼貌的态度,请他将头上的帽子摘下,用手电筒加以照看面部及头发前额部分。
向大旅馆、汽车旅馆、宾馆、乡间投宿的小旅社,全部加以过滤,旅客登记薄上的笔迹,投宿人的姓名、柜台职员、领班、侍应生,没有一个放过的,全部有人前往加以询问过。
农庄、乡间小屋,只要是还亮着灯的,都有人上去敲门,以客气礼貌的态度,加以询问打听,同时还必须对应门的主人,他当时的表情举止,加以研判,免得嫌犯已将屋内其他人据为人质,逼屋主出面骗人;所有的家人,都根据户口资料加以点算;每一间房间、谷仓、堆料仓,全部加以搜查,绝对不轻易忽略。
天亮之后,成千上万的工作人员,累得半死的把报告发回各个单位,愤怒的责骂、抱怨,以及困惑、沮丧,兼而有之;对政府的暧昧命令,没有一个人不感到莫名其妙和火大。
因为,除了在命令中,只晦涩不明的提到这个人叫做史密兹之外,连张照片或绘象都没有;没有一个搞得懂,到底上级在搞什么鬼。
不过,等天色大亮之后,雷霆扫荡的主戏,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只剩下零星的搜捕行动还在继续进行之中,而所有自认为自己是专家的人,都晓得那个有一撮白发的人,早已漏网了。
他可能已经把头发染成了金色成灰色,甚至已经剃了光头也说不定,不是撑了根拐杖,一步三拐的闪掉了,就是换了身警察制服或军服,扬长兔脱而去了。
闻风涌至的新闻记者在把这件于深夜发生的古怪离奇大搜捕行动,绘声绘影地发回报社之前,各大小报纸的老板与总编辑,早已纷纷接到了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所打给他们的电话,晓以利害,诚恳拜托过了。
不要刊登,老兄。
让这个故事胎死腹中算了。
大家都有好处的。
放心。
一定。
卖个面子。
如果已经发刊的报纸,也接到了同样的这种电话。
第二版发行时,虚晃一枪的再登个一两行,略过这件事。
对,不提也罢。
至于第三版登出来时,很简单,也很必然的,石沉大海,无迹可寻了。
至于那个以○一七七四二开头的电话交换中心嘛,也发生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自午夜开始,所有以这个号码开始的电话全部莫名其妙的故障了,一直故障到清晨八点为止才修好。
电话才故障不久,大批身穿电话公司制服的修护人员,就涌进了旅游者商业中心’的那栋大楼,以及各地的分店大楼。
所有外电一律加以监听与录音,任何由外线打进来的电话,只要时间不超过十五秒钟的,录音带必须即刻交往无菌五号,加以审查研判。
全国各地的国际机物,也被无数联邦秘勤人员加以渗透透,借着最进步、最尖端的X光侦察扫描透视装置,对所有行李箱中可藏有的一个厚度达两英寸,外带号码锁的金属小箱,加以搜寻。
所有航空包里、航空运货,以及由各国大使馆和各地所设置的领事馆,所交运的外交邮包,也照办不误。
截至近午十一点半钟前,已有两千七百多件外交邮包,被这些专家打开,进行过搜查。
北起纽约甘乃迪机场,到亚特兰大,以至于迈阿密国际机场,一个也没放过。
谢谢,非常感谢。
哈洛克困顿欲死的逼着自己对电话讲着废话,几乎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正在替他倒咖啡的珍娜。
他们搞不懂我在干什么,而我,又不能告诉他们。
皮尔斯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能会打电话到ORPHAN(○一七七二九六)这个地方去的,因为他晓得我已经侦破了他的情报输送站—一旅游者商业中心’。
即使他敢打,也不会讲超过十五秒钟以上的话。
米海,你已经尽力了,珍娜把咖啡端给他。
所有的机场和——对他还是没用,哈洛克打断她。
这王八蛋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再说,他也不想离开美国。
他想找到我也想找到——巴希法……就在他偷走的那份档案中!老天爷,只要利用一架单引擎的小飞机越过墨西哥边境,或是借任何一条小渔船送到外海的另一条小渔船,再转往古巴,老天,那份档案就可以一路送往莫斯科了,送进那群VKR的疯子手中了。
我他妈的还搞个屁!现在美墨边境的巡逻已经加强,秘勤人员也增加了好几倍,整个东西两岸的各大小港埠和渔港,都有人在盯着了。
海上也有巡逻艇和直升机在搜,只要看到有渔船或游艇的航向可疑,马上就会被勒令停航检查的。
你已经向总统坚持过这些事了。
有什么用?海岸线这么长,海域这么广。
先休息一下吧,米海。
你如果累垮了,就不能有效率地运用思考的;这是你自己的规矩,别忘了。
电话突然又大响起来,哈洛克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他想听一下,这个电话的铃声,到底是一直不断响下去,表示有紧急情况发生,还是只会先响一下,停了再继续响一下,跟普遍的电话铃一样。
铃声停了,然后又响之间,珍娜才抓起了电话筒接听。
‘无菌五号’……请问哪里?她听了一下,然后捂住话筒,告诉哈洛克。
是国务院纽约办事处安全组打来的。
要找你谈那个由苏联领事馆投诚的KGB份子的事。
哈洛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我正想找他,他说着就接过珍娜递过来的电话,把对方的身分弄清楚之后,他就提出要求,请让我与那位老兄讲一下话。
俄国佬才接过电话,他就骂,你他妈死到哪里去啦?!不是早该在几个钟头以前,你就已经到了吗?到个屁!在你们资本主义社会投诚,还他妈非等上班时间才可以呢!简直差劲透了!俄国佬叽哩呱啦的回骂。
我他妈凌晨四点闪到你告诉我的这个地方,一路躲躲闪闪,担惊受怕地坐地下铁,左闪右闪的,好不容易才奔到这里,竟然门口的一个警卫告诉我说,上班时间不到,他也爱莫能助;大门全锁上了!我就暖暖昧昧的把我的身分,以及我的意图告诉了他,你晓得这个白痴怎么安排我的吗?他竟然想请我去喝咖啡!而且还是到附近的份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去喝!我他妈的最后只好自己想办法钻进你们这栋大楼——你们的安全措施太小儿科了——我一直蹲在一条又黑又脏的走廊口,等到早上九点,等到你们的那批吃闲饭的,全部慢吞吞的来上班时,我才冒出来,你想我得到了什么待遇?!他们竟然要打电话给警察局!打算叫他们来逮捕我,告我非法侵入,无端破坏政府公有财产!好了吧,既然你现在已经——我还没、讲、完!俄国佬大吼一声。
自从那种盛大的欢迎仪式完毕后,到现在为止,我他妈一直在填表格!连我妈妈教我的俄国儿歌都要写出来!我一直把你告诉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们,要他们打给你,他们就是不打!到底你们这群人是什么玩意?!难道你们打电话的次数还有规定的啊?!我们现在不是联络上了——我还没、讲、完!前一个钟头,他们一直把我关在这个房间里——就我一个人!就他妈的把我这么关着!而刚刚,就是现在,他们又给了我一大堆表格要我填!老天,竟然要我把我的兴趣、嗜好、消遣写出来!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你准备把我送到集中营去吗?!哈洛克听了不禁莞尔一笑,他没想到这个俄国佬这么幽默。
怎么会呢,老兄,只会把你送往安全的地方去的。
他说。
我们的确都是群笨蛋,你没说错,心肠也比较软。
放心,你这个选择是对的。
俄国佬长长地叹了口大气。
我这是何苦来哉?你们的看守所,并不比我们莫斯科的扎钦斯衔大牢要好到哪去……你何必不承认呢?就直说比我们的还要差算了。
你们的原子弹之父爱因斯坦要是到俄国投诚的话,至少还可以在古拉格群岛上放驴子,自由自在的。
我他妈这是何苦?好了好了,老兄,哈洛克劝他。
我们这种人,能留下一条老命苟延残喘,就算不错的啦。
我当初找你,不也是为了这个。
罗斯托夫也是一番好意,我知道。
他当初也晓得,你一定也是被一群可怕的人陷害的。
渥拿雅。
那群疯子!俄国佬马上冒火地说,那群混帐,满脑子想的就跟第三帝国的纳粹一样!他们在美国到底搞的怎么样?谁知道?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圈子,有自己召人的一套办法。
他们已经踏入许多你看不出来的圈子了。
你是指那些潘民亚契克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人——旅客吗?你当然看不见这群人。
可是我却能听到许多谣传,而谣传中,总还是有许多有用的情报的。
俄国佬顿了一下,我还是有价值的吧?你不会认为我没什么用的吧?而且我也可以推测一些事情。
放心好了,绝对会对你客客气,礼遇有加,保护你保护得好好的。
你推测出什么事情?最近这段时间,莫斯科退休了一大批人,都是因病自请退休的……都有大别墅住……最惨的,只有罗斯托夫一个人。
这些人,全是温和派的人,懂得在事情闹僵之前,见好就收的人,跟罗斯托夫是一样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现在继任的人,想法就不一样了?谣言是这么说的。
你是指渥拿雅的人纷纷上台了?这是我的推测。
问题是,如果这些人接管了国安会KGB,那还不就等于接管了克里姆林宫?这太可怕了,绝不能发生。
否则……俄国佬欲言又止。
世界就完了?哈洛克接口。
这只是大家的判断罢了。
你该晓得,他们认为你们美国佬不行,只会动动嘴巴,不敢真动干戈的。
他们相信,到时候一定可以吃掉你们。
一点一点地来,慢慢吞食下去的。
这可没什么新鲜。
那用战略核子武器呢?这可是非常新鲜。
新个屁!这是疯疯狂!国安会的干部骂道。
他们一用上,你们也就得用!那世界不就完蛋啦?!那到底怎么去阻止这群VKR的人呢?不要让他们找到借口。
什么才算借口?不要让他们有发动核子战争的不利借口,让他们有理由可以先按钮发动。
至少,贵方的人,在这点之上,比我们的人要明智一些。
明智个屁!现在我他妈的已经被自己人弄得焦头烂额了!哈洛克心里火大地嘀咕着。
我希望是如此。
你刚才是说,VKR的人已经混到你们国安会中了?也不过是推测而已。
这么说,苏联驻美国的使领馆中,免不了也有这些人混在里面啰?我甚至对我纽约的直属上司都很怀疑。
而生长在美国的这些‘旅客’,却找得出这些在大使馆和领事馆中的‘渥拿雅’份子,可以把东西交给他们?你好象认为我该晓得某些事情的样子。
老实讲,我不晓得。
交什么东西?哈洛克楞了一下,想让自己的太阳穴跳慢一点。
假定我告诉你,刚才你讲的那种他们可以用来发动核子战争的‘借口’,正好在昨天晚上,被一个奸细,一个潜伏在美国政府中的高级内奸偷走了。
他已经失踪了。
你们找出他是谁了吗?晓得他是什么人了吗?找出来了。
所以他才先把罗斯托夫灭了口。
他正是一名渥拿雅。
他也是你的敌人。
那么,马上去找一个我们使馆或各地领事馆中,突然返国的中低阶级的参事或领事、我们国安会派来的武官或安全人员,要不然,就是通讯官。
要是VKR有召募吸收使领馆中的人的话,就只有这些人。
拦下来,尽一切可能,不准飞机起飞,说什么也不准。
以国防机密被偷的间谍罪先把他逮了再说。
千万不能让莫斯科的那群人拿到这种借口。
恐怕已经太迟了。
你指的是那样东西,严重到什么地步?严重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你们能不能否认掉呢?根本不能。
有一部分是假的——就是最严重的那一部分——但别人却绝对会认为他是真的……被那群一天到晚就想打仗的老粗将军们相信。
俄国佬一听,也傻了半天,才回答道,你必须尽快再去跟莫斯科的高阶层,那些硕果仅存的温和派的首脑,比较聪明的一群讲明才可以。
这种人,目前我们还有几个。
去我们党里,找那些年纪超过五十岁到七十岁之间的人。
因为只有这些人,才尝过二次大战的可怕滋味,参加过史太林格勒的保卫战。
他们的记忆还很鲜明,他们会帮助你的。
我恐怕还不行。
你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
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晓得去盯住大使馆和那些领事馆中的什么人了……我会马上派人去接你过来帮我忙,你放心。
我知道。
不过目前,老兄,总可以先让我看看电视上的美国影片,打发一下时间吧?难道说,还要我继续填表格吗?我马上替你安排。
老实讲,我实在很喜欢你们西方的生活……哈洛克,所以,赶快阻止那件事,否则我就算白投奔一场了。
你应该晓得那群VKR的疯子到时候会怎么弄吧?我怎么会不清楚,咕洛克绕过桌子,坐进椅子,我也怕得很哪。
他说完,才把电话挂断。
随着下来的三个钟头里,哈洛克一点也没休息,只靠咖啡来提神,猛吃阿司匹灵,用冷水冲脸,来使自己头不痛,不睡着。
所有能找到的情报部门,他全派上了用场,去盯苏联在美国设置的机构。
所有飞往苏联、东欧、西欧,以及其他一切国家的飞机时刻表,也都按时间,派人去盯住了。
直升机不断来回巡逻墨西哥边境,外加上对所有私人用轻型小飞机的监视行动,无线电对话的截听;对佛罗里达外海的各类船只的监视,仍然不断,而且继续加强。
一直到下午四点差一刻为止,哈洛克才重新躺到长沙发上摆平。
老天……该弄的全弄了,除非……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那我也只好认了。
反正,已经封得密不透风了。
他把头靠到枕头上。
我该开始找这三十九个人的名单了。
他一定在这些人里面。
巴希法一定这在些人里面,我一定非找出他不可!总统大人已经告诉我,再长也拖不过今晚了,我们不能再冒这个险了。
到时候……只好先……按发射钮了。
天哪……珍娜吓死了。
电话又响起来,哈洛克脑袋里,早已一片迷茫,灵魂几乎都快出窍了。
好的,非常谢谢你的转告。
珍娜在房间对面讲电话。
什么事啊……?哈洛克侧着身子,眼睛看着地板问。
中情局又替我找到五张相片。
有一张已经找不到了,大概是人巳经死掉了,所以注销了。
其他那些找不到的,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找不着。
什么相片?干什么要找?找谁?找我替你写的那份名单上的老头子。
干嘛?哈洛克重新翻躺回去,两眼眯看天花板,忍不住又开始闭上了。
老头子……他呢喃道。
干嘛?快睡吧,米海。
你一定要睡一下了。
这样子下去,对大家都不好的。
珍娜走过来,跪在沙发前面,亲了亲他的脸。
睡吧,亲爱的。
珍娜坐在书桌后面,替哈洛克接听所有打进来的电话,虽然他世累得象一只金丝猫一样的趴在祟上,可是她晓得她必须撑下去。
他们必须撑下去。
一对身穿骑马装的年轻漂亮夫妇,跨骑着两匹漂亮的骏马,一路飞驰着,跑到费尔法克斯的那片景色优美的乡间。
他们两个人似乎正在比骑术——看谁高明——所以在驰骋之际,不断跳过许多庄园的外围篱笆,同时穿过路树林,不停的追逐着。
等他们双双跑到树林边时,两个人才勒马停步,不再奔驰。
那个女的,突然嘤咛了—声,皱着脸孔说道:哎哟!我大概扭到腿筋了!好痛啊!那还不快点下来走一走,免得越扭越历害。
不要再坐在马上不动了!男的说着,就弯腰过来替她拉住马缰,好让她下马。
她才一跨到地上,痛得就哀叫,一直低声咒骂。
老天,我们乱骑乱闯,到底跑到什么地方来了呀?!她大声问她丈夫。
我想应该是霍夫南的地方吧。
你脚怎么样,好点了吗?快痛死啦!老天!痛死我啦!忍一忍,忍一忍。
我们得找个电话,叫车子先来接你去看医生才行。
两个人,男的牵着两匹马,女的一拐一拐的跟着,走了几步,丈夫终于找到两株合意的树干,将马拴好。
我先把马绑在这里,免得它们跑掉,等我回来,再把它们牵骑回去好了。
夫妇两个从树林走过时,可以望到树林外那栋大屋前的弧形车道,好长一条路要走。
他们突然又看到面前,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身穿大衣,两手插在口袋中的男人,挡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等他们走上去时,穿大衣的人就开口问他们。
请问找谁,这里是私人产业。
我知道这附近都是私人产业,老兄,丈夫扶住太太回答道。
我太太刚刚在跳栏时,扭伤了筋。
她不能骑马了。
什么?骑马。
运动。
我们的马就绑在林子里。
本来是想先练习骑一下,好等星期六去骑马打猎的,现在——完啦。
路都不能走啦!请带我们去屋子里打个电话行吗?哦,这个嘛…—我……我这不是霍夫南夫妇家吗?做丈人的问。
对呀,不过他们夫妇两个都不在家,先生。
我们的命令,是不准任何人进入屋内。
哎呀,真是见鬼了!女的抱怨,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嘛?!我腿都痛得快死啦!怎么办?!我总得回到俱乐部去,才能找到医生哪?!我们可以分个人出来,开车送太太回去。
怎么样?好吧。
那你怎么办?她问丈夫。
我回去,把马牵骑回去好了。
只有这么办了。
谢谢你帮忙,先生。
他向安全人员道谢。
那我先到俱乐部等你喔。
一脸痛苦的女人,就被两名安全人员,扶着走向车道上停放的一辆汽车。
男的重新走回树林,牵马,骑上他自己的那匹,顺着原路折回。
他顺着方向,向南奔出一段路,同时又掏出地图,好象在看星期六的骑马打猎路线。
等他再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就伸手由马鞍下面,掏出一具强力无线电对讲机,他按了通话钮,将无线电凑到唇上。
有两辆车子停在屋外,他说,一辆黑色的林肯,牌照号码是MRL/740。
另一辆墨绿色的别克,牌照是GMJ/37。
屋外保镖绕满了,后方没有出口通路。
玻璃是防弹的,要大炮才打得穿,我们两个已经被人用强力红外线照了相。
听到了,对方回答,我们对那两辆车子特别感兴趣……对了,我现在也能看到那辆别克。
那名身上挂了一大堆各种锯子的人,爬在一棵长在路边的松树上面,他的腰际,有安全套索绕住树干,他讲完话之后,就把无线电对讲机短闪皮宴扫线,又从肩上拿起望远镜去看几百码之外的那栋屋子。
视野很清楚,每个角落都看得见。
无菌五号,并没有什么人出入——甚至连晚上都没有;用红外线望远镜看东西,真是如同白昼一样清楚焚,等天全黑了之后,还是照样。
树上的人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停在下方的卡车车门就打了开来;车门上喷了行广告:——锯树专家全天服务——随叫随到车里的人把头伸出来朝树上看。
把车开走,树上的人朝下喊,两个钟头后,再来接替我。
卡车司机朝北驶了一哩半,到达一个叉路口。
右方有家修车厂,门都是开着的。
有辆车头朝街的轿车,停放在一个油压千斤顶上。
卡车司机闪了几下车头大灯。
那两轿车马上也闪了几下灯——表示讯号收到,车辆已经就位。
修车厂老板已经答应了州警辑毒组的要求,愿意提供服务了。
卡车司机递完讯号之后,马上向右转,然后再朝左来了个迥转。
向南方行驶下去。
三分钟后,他已经开回原来的地方,加速经过那棵上面躲了人的大松树。
再过了五十秒,他已经开到另一个十字路口,这里正位于无菌五号屋的南侧。
左边的马路旁,有一家小旅社,后面有块停车场,停在那块柏油地上的一辆特别脏的车子,正好面对停车场大门。
卡车司机又闪了几下大灯。
停车场上的那辆破车,又闪了几下灯,表示一切OK。
不管无菌五号有任何人和车出入,它都可以一目了然,看得一清二楚。
亚瑟·皮尔斯躲在他住的那间破旅社的房间里,看着镜中映出的那张脸孔。
这儿是维吉尼亚州教堂瀑布镇外的一家小旅社,他对目前自己的打扮相当满意。
头发已经剃光,与世脸上戴的那副破眼镜,身上穿的棕色长裤,和一件领子起毛的肮脏白衬衫颇为相配。
他的那副扮相,正是一个失业已久,靠救济金度日,无业游民的德行,这种人满街都是,谁也懒得去多看一眼。
皮尔斯从镜前踱开,走回放在那张破桌子上的地图前面。
地图右边,放了个盖有美国海军机密公文图志的小金属箱。
箱子里放的东西,就是那些可以改写人类历史的病历记录——证明某个人的确已经发疯的资料——这个人在发疯之前,不但背叛了他自己的政府、也背叛了全世界;与敌人合作,准备对付自己盟邦的阴谋;全在这个小金属箱子里。
只要这里面的文件,能够交到莫斯科某批适当的人手中的话,那无异等于是一样无法想像其威力到底有多大的武器。
这个箱子,是属于VKR的,皮尔斯想过,也只有VKR才可以善加利用。
问题在于他现在已经不能再冒任何险,企图从任何一个地方、以任何一种方式,把它带出去,或者是交给任何一个人,请他转带出境。
他晓得,在打了几个简短的电话之后,他已经无法借任何海空方式,把它偷运出境了他只有靠自己去把它带出去,带给莫斯科的‘渥拿雅组织。
到底这个睿智的人,弄出这两份秘密协定的人,在哪里呢?这个把他祖国也牵扯进去,准备加以毁灭的人,到底躲在哪儿呢?他必须找到他,告诉他,告诉巴希法,他完全弄错了,巴希法到底在哪儿?这个在麦锡疯言疯语中,一再提到的‘亚历西·卡尔雅钦,到底是谁?躲在何处?皮尔斯想着这些难题时,不觉又开始去看地图。
哈洛克曾经告诉过他,这个被美国政府称之为巴将法的人,可能是躲在杉南道河谷中的某一个地方。
哈洛克还曾经一再暗示说:这个人大概就住在与麦锡的河谷木星不远的范围之内。
而整个的杉南道河谷,长达一百里,宽达二十里,这么大的一片区域,怎么会让哈洛克有这种想法,认为这个神秘人物一定就在这个区域呢?看样子,这个答案也只有哈洛克才能找得出来了。
他可以借着上百个电脑,从打给麦锡的无数电话中去归纳出来一通电话,乃是从巴希法打给麦锡的。
看来也只有让哈洛克去忙着找出来,再让他这名旅客坐享其成了。
他之所以当初没有派人去干掉戴克,也就是为了替哈洛克留一条线索,能让他继续追查下去。
皮尔斯弯身看着地图,左手食指顺着一条条的公路线移下去。
整个由无菌五号到杉南道河谷的半圆孤,都已经涵盖在内,所有的人和车辆也全都布置好了。
从哈泼渡口到柏克谷,高速公路中的11号路与66号路,7号,50号、15号、17号、29号,以及23号公路,也都控制住了,只等一收到某辆车——林肯牌的,或是别克牌的轿车——正在开往某个特定地点时的讯号一到,立刻沿路追踪。
一俟地点确定,马上就报告给他;而这些人,并不是旅客,而是花钱雇来,按钟点计酬劳的混混。
等待已经开始,就为了找到一处历史性的地点。
哈洛克眼睛才一睁开,就看到一大块湿答答的咖啡色牛皮,全身热得要命,他把身体一侧,发现阳光早巳不见,屋子里只亮了一盏桌灯。
他整个的人可以说都躺在一片汗水之中。
搞什么鬼?!怎么天已经黑了?!他根本没打算睡这么久的。
怎么回事啊?!你醒啦?甜美的声音飘过来向他问候。
几点啦?他从沙发椅上坐起来。
十点七分了,珍娜坐在书桌后面告诉他。
你才睡了三个钟头多一点。
好过一点了么?我也不晓得,反正好过多了。
怎么样了?没什么进展。
跟你说的完全一样,还在撑着而巳。
反正电话一直响个不停,电话键上的灯号一直亮个没完就是了。
谁打来的?都是打来报告说没什么发现的人,每个人都很奇怪,也搞不懂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一直严密监视下去。
问我还要不要继续。
我告诉他们照常进行,除非另有通知,否则就不能放松。
当然只有这样了。
照片都送来了。
什么……喔,你名单上的相片。
就放在你前面咖啡桌上。
你看一下。
哈洛克眼睛一望,就看到桌上放了五张瞪着他看的正面相片。
他揉了揉眼睛,把额头上的汗拭掉,挤了挤眼睛,好把眼神弄清楚—些。
他从最左边的那张看起,没什么概念,然后再看下一张,再下一张,再下………张。
就是他。
他也不晓得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谁?!第四张。
他是谁?珍娜看了看她面前的名单。
那是一张很老的相片,是在一九四八年拍的。
他们只能找到这么一张。
已经有超过三十多年的历史了。
他是谁?什么人?一个叫亚历西·卡尔雅钦的人。
你认出他是谁了吗?珍娜站起来。
对啊……不,我不知道。
那是一张很陈旧的老相片,米海,你仔细再看一下。
研究一下。
眼睛、下巴、嘴型。
是在哪儿见过的?是谁?我不知道。
好像在……又好像不在那里。
他是个干什么的?是个精神病理学家医生,珍娜念手上的资料,专门研究长期战斗之下的战争疲乏症,对战斗人员心理上所造成的压力,以及任何处于长期非常状态下的人心理所产生的病态。
他的专长,也被苏联国安会KGB引用了;在苏联,他是做跟你们美国那种‘谋略策划拟定人’相同的工作,然而却又有点不一样。
他替KGB做的工作是,专门审查那些情报人员,或者是双重间谍,看他的当时的心理状态是否合乎继续执勤的评奖考核工作。
考核稽查人。
心理考核……我不认识他。
这种脸我看得太多了,成千上万的档案中,都有这种脸孔。
老天,几千几万张脸孔,叫我从何记起?!可是总有一些特征吧?也许吧,我没把握。
盯着它看下去。
集中精神,看下去。
咖啡。
还有没有咖啡?我忘了你的规定了!珍娜一拍脑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喝咖啡,才能还魂。
又黑又浓不加糖的咖啡。
你啊——根本还是个道道地地的捷克人。
她说完了才去把咖啡壶插上电源。
第一个规定——喝咖啡,哈洛克莫名其妙的重复了一遍。
……规定?!什么?戴克的那个电话记录,你放在那里?你不是拿去了么?到底放在哪儿?!不就是在你桌上嘛?哪里?!在哪儿?!右边最后—张相片的下面哪?先喝一杯咖啡。
你晓得这是规定。
哈洛克也不管那几张没用的相片,把两张笔记纸用力抽出来,将相片翻到地上。
他很快地又把电话记录来回看了好几遍。
哎呀,老天!规定,这些该死的规定!他突然跳脚站起来,差点没摔一大跤。
到底是指什么?!珍娜也突然吃了一惊,警觉到哈洛克的反常现象。
戴克……声音很怪……他自言自语。
腔调很怪……口音很特殊……怎么个特殊?!哪一点特殊?!他突然全身发抖的奔向书桌,伸手抓起电话。
戴克家的电话号码是几号?快点!米海,你怎么了啊?!少啰嗦!快翻给我!电话一拔通,他就说,戴克准将,拜托。
很……抱歉,他……他不在家。
不在个屁!我找他,他就得在!我是柯罗斯。
叫他过来听!才只不过拖了二十秒钟,哈洛克却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爆炸了。
什么事,柯罗斯先生?戴克问。
你说过一个‘很古怪的腔调’。
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是说那个电话!那个替麦锡打给你的电话!你当时说对方的声音、腔调很古怪,很特别,是指他说话听起来很外国味——俄语口音?!不,完全不是。
那个腔调很尖锐——音调很高——有点牛津腔。
可以说很伦敦味,然而又不是伦敦味的那种腔调。
再见——晚安,司令官。
哈洛克二话不说,把电话切断了。
替你自己倒杯酒喝……你该晓得这里的规定……哎呀算了,老弟,我们两个人都是局外人啦……再添酒的时候,也顺便替我加满。
这也是规定——这儿的规定之一,你总还记得吧?哈洛克马上又把电话簿一翻,找到一个号码之后立刻就拨号。
这下可好了!先打给普尔岛!我是柯罗斯。
请接安全组。
嗡……嗡两声转响之后,一个声音就说。
检查哨值日官说。
柯罗斯。
最高命令执行人。
等级区分○○一号。
请确认。
请发声以供扫描核对。
对方说一——二——三——四——五——六——OK。
扫描核声符合。
请吩咐,柯罗斯先生。
请问——大约六星期前,到底是哪一名军官,因家中发生事故突然请假离开过?对方沉默了一下;等再次回答时,好像晓得问这句话的用意,到底是为什么似的。
您的消息并不正确,柯罗斯先生。
从本岛勤务开始,截至目前为止,并无任何军官有请假之举。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离开过本岛。
谢谢你,安全官。
亚历山大大帝……雷蒙·亚历山大!狐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