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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2025-03-30 06:23:43

淅淅在睡梦中感觉很热,梦见自己到一个火山口探险,喷涌而出的热风吹得头发都会飞起来,身上的汗是不用说了,淅淅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开那热度,可是不行,不知哪里窜出一条火绳又把她卷回去,一股热浪从身后推着她接近火山。

淅淅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炼狱?是专门惩罚狐狸精的地方?这一想,顿时汗出如浆,拼着浑身的力气跳了起来,说什么也要离开火山。

可是不对,睁开眼睛却是满眼水波绿的纱帐,身后还传来一声低浅的男声,浣浣,做恶梦了?淅淅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地坐在床上,身上火绳的热量还在,低头一看,不正是洪叶罗的手臂放在她的腰上?怪不得连做梦都做到火山,原来是旁边有个大热源。

忙伸出两只手指,捏着这个手的袖子把它拉开,就像拉掉一条虫子一样的厌恶,风起,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守信用,说好不碰我的。

被淅淅捏着袖子的那只手一个翻转,握住她的手,一边往洪叶罗怀里拉,一边笑道:浣浣,你再睡一会儿嘛,这几天累着你了。

淅淅心里并没有太多三贞九烈的思想,只是觉得不喜欢洪叶罗的怀抱,所以不让他抱,挣开那只被拉住的手。

奇怪,连他身上的味道都难闻,汗是酸的。

大热天的,你不会别处睡去啊,害我热出一身汗来。

洪叶罗见浣浣只是翘着嘴埋怨他热,而没一脸惊恐地做出深恶痛绝划清界限的样子,还以为浣浣不讨厌他的抱拥,只是嫌这个天气这么做不舒服而已,心里窃喜,以为终于有门了,见浣浣不肯再躺下来,以为她是害羞,那就自己起身相就好了。

可是才一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痛,哎哟一声又摔回床上。

淅淅刚好准备起身跳过洪叶罗下床,听他一叫,转头一看,咦,叫什么叫,不是好好的吗?想骗我躺下来看你吗?休想。

洪叶罗心里当然是想那么做的,看着浣浣揭穿他,他只有笑,道:是真的,没骗你,昨晚上看你那么累,睡得那么香,我怕一动吵醒你,所以一晚上都是侧着睡,没动一下,现在才发觉手脚麻得动不了。

你帮个忙,拉我起来活活血。

淅淅当然不信,跳起来越过洪叶罗,甩了纱帐子就出去,到外面打开门,好凉快,比床上舒服多了,真想念空调啊。

伸个懒腰,对外面的小听道:去叫妙妙来,大爷说他手脚动不了,要人按摩。

小听晃着大眼睛,不知道大奶奶这是开玩笑还是真话,里面的洪叶罗笑道:浣浣,你这懒婆娘,不肯扶我起来还想鬼主意。

小听小去,来扶我一把。

淅淅见洪叶罗果然很艰难地下床,走起来一瘸一拐的,这才相信,道:咦,你没骗我啊。

洪叶罗看浣浣老远地站着,看好戏一样地旁观着,不由笑道:我骗你干什么,你倒是这么躺一晚上试试。

这边淅淅还没觉得怎么样,事实嘛。

小听小去却想歪了,两个人小脸都是通红。

淅淅一见才明白,觉得好笑,忍不住揶揄道:风起,人家两个小姑娘,你把手搭她们肩上算什么?本来主仆间这么搭一下,大家都觉得是挺自然的一件事,这会儿被淅淅说出来,大家忽然都觉得很尴尬,可现在的问题是又不能放手,怕大爷会倒下,洪叶罗只得道:把我放到那边椅子上去。

浣浣,你就是会作怪。

不过心里却是喜欢,这是不是意味着浣浣吃醋了?淅淅正要说话,只听外面妙妙与谁一起说着话进来,一见两人都已起床,妙妙笑道:老太太还担心大爷大奶奶起不来,这不是都起来了吗?刚刚大家都坐在老太太那儿夸大奶奶呢,连林二太太过来都说,现在满杭州城的官家内眷都在议论大奶奶呢,说又是这么美,又是这么能干,这样的媳妇哪儿找去呢。

淅淅知道自己出面把妙妙扶到姨娘位置上,她心里是很感激的,尤其是这回在三太太的丧事上很露了一把脸,大家都隐隐说她是当家姨娘。

人都是好个面子,而面子又不值什么,淅淅觉得给就给了,有什么可吝啬的,再说洪叶罗她也不要,她只要赌徒。

林二太太是……噢,想起来了,前两天也来祭拜过,是府官家的二太太。

洪叶罗在旁边笑道:你这记性还真不普通,前几天这么多人,你还能记住这个林二太太。

别小看她只是府官老爷家的偏房,她这人上至达官,下至我们这种富户,她都混得很好,知府大人很离不开她呢。

淅淅噢了一声,等妙妙出去一下,才轻轻对洪叶罗道:我不喜欢这个林二太太,俗气得很,可不可以托词我很累,不去老太太那儿点卯?我还真想看一会儿经,再睡一觉。

感觉上,这种说人坏话的话可以与洪叶罗说,他应该会理解,也会保密。

洪叶罗当然明白浣浣只是与他说说,坐那椅子上轻笑道:你不去就不去,等下叫妙妙去说一声。

我昨晚没敢动,其实也没睡好,等下吃了中饭都再睡一会儿。

洪叶罗说的时候,妙妙走了进来,闻言笑道:只怕是奶奶与大爷都睡不成了。

林二太太是过来请老太太去他们府上看戏的,还是早前约好的,今天特意儿过来再请,老太太想说不去都不成。

林二太太还专门提起要请奶奶过去玩玩,大太太就叫我过来说一声,让奶奶这会儿准备起来,说是今晚林二太太一定请了很多有头有脸的内眷,请奶奶务必要小心装扮着。

淅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冲着洪叶罗翻白眼。

连洪叶罗都道:什么要紧的,我们洪府刚出了白喜,起码也得过几天才叫我们看戏,这个林二太太,也太没头脑。

淅淅皱眉道:这个林二太太有目的的吧,依她那么玲珑的个性,怎么可能连这个道理也不懂?所以她今天才会亲自来请,因为她知道否则老太太是不会过去的。

不知她的目的是什么?洪叶罗看看浣浣,皱眉道:我也这么想,有时候那帮太太奶奶们最是无聊,大概是谁说了出去,说洪家有这么个美丽能干的新媳妇,都想看看你,暗中比试比试,所以这个最好事的林二太太才巴巴儿地亲自过来邀请。

淅淅,你要是不愿意去,就推身子不舒服,累倒了吧。

淅淅道:我还真是不舒服,头很晕,妙妙,你等下麻烦去一趟老太太那里,跟她说我吃不消,只怕是走几步就得摔倒,没得到时丢洪家的脸。

昨天夜里都还是大爷安排着抬回来的呢。

或者你代我去也行,他们又不知道究竟洪家大奶奶是什么样子的。

洪叶罗笑道:胡说,不去就是,妙妙,你等下去说一声。

妙妙应声出去了,她自升了姨娘后,不用再亲自伺候洪叶罗梳洗,这等跑太太老太太屋里的差使自然就轮到她做了。

等妙妙出去,洪叶罗才道:浣浣,只怕是老太太无所谓,我娘不会答应。

唉。

淅淅看一眼屋里伺候的人,道:我睡出一身臭汗,你们也不用替我梳洗了,干脆就洗澡吧。

你们准备水去,给大爷也准备着。

这下,几个人都只得出去,淅淅这才对洪叶罗道:要这样的话,去就去吧,又不是上战场。

洪叶罗摇头道:那个林二太太以前是个戏子,做人没数得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样吧,等下太太如果不答应你不去的话,我过去一趟,到老太太跟前说一声,老太太比我娘有数,她要是发了话,你不去就没问题了。

俗话说,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这等蹊跷的邀请还是不要去的好。

淅淅不由奇怪地看洪叶罗一眼,道:你怎么那么小心?他们总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把我抢了吧?洪叶罗微笑,道:我们是商人,林二太太那一方是官家,自古民不与官斗。

他们虽然未必就会强抢了你,可是万一对你有什么不利呢?浣浣,我不愿你受伤害,你是个硬性子的人,要是遇到个用强的男人,你还不吃苦头?所以小心为好。

你与别人不一样。

淅淅低下头,明白了,洪叶罗一心只为她考虑,不愿意她受一点委屈,所以才会那么小心。

果然等会儿洗完澡出来,听小听讲,大爷去了老太太那里。

淅淅心里很是感动,但又很感内疚。

洪叶罗对她那么好,她却无法以他想要的方式回报他,怎么办?随便吃点东西,淅淅抽出一本经文来看,可是奇怪,看了没感觉。

难道和尚们念的是梵文?不会吧,不过也就是些不识字的农民子弟,怎么可能背得出梵文来了?那么是因为念出来?淅淅忙背出一段来念念有词,可是音调不对,没一众和尚一起念的时候那种似乎空气中漂流着一股流动的气场的那种感觉。

淅淅心想,要不等洪叶罗回来,请教请教他,他既然手头有那么多经书,应该对这方面有所涉猎。

没想到的是,洪叶罗回来时候气呼呼地,一见淅淅,都不顾屋里还有丫鬟跟着,恨声道:真是不可理喻,看来以前一直被三太太压着,她一直郁郁不得志,现在大约是看到亮光了。

连老太太都答应你可以不去的,可是我怎么解释道理她都听不进,非要带着你去显摆。

还说这是给洪家长脸的机会,哼,洪家需要这么小家子气的长脸法子吗?浣浣,我们不理她,对不可理喻的人,也只有关上门不理一途。

淅淅没想到问题真会出在大太太那里,看来有的人一直谨慎中庸,并不是因为本性比较良善,而是因为没有机会出格,大太太大概以为就目前情况来看,儿子一定是太爷的继承人,儿媳目前又是一大家子的当家,所以她可以扬眉吐气做人了,说话腰板儿硬了,连老太太面前都可以不听话了。

用《红楼梦》里的话来说,这就叫轻狂。

不过见洪叶罗那么生气,淅淅反正也是处身事外,没什么感觉,反而可以安慰洪叶罗:你别生气了,大不了我现在就拿生姜涂脸,把一张脸涂得蜡黄地装病,大太太总不成把我从床上架走吧。

好了,她终究是你娘,还不是喜欢儿子过得好,她脸上有光彩,要换了别人,她还懒得带去显摆呢。

洪叶罗哼地一声,却没多说,毕竟这是他的娘,纵有千般不是,也不能背后乱说。

只是在心里清楚,大太太不会那么容易打发过去的,起码屋里就有她的眼线,她不会问不出来浣浣究竟有没有病。

见洪叶罗不说,淅淅就打岔,向他请教经书中的问题。

特别是要问清楚和尚念经与一般人念经有什么不同,和尚是不是用梵文念经。

不料洪叶罗却是笑说,那些和尚很多都是不识字的,有的即使连经文的意思都没摸清,有道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那一点不假,很多和尚就是死记硬背的,倒不是因为念的是梵文。

淅淅听了只有翻白眼,难道以后回去两千年,得从寺庙里录了和尚念经声回来天天放?自己是没事,只怕晒猫与娜娜猫要提抗议了。

不过既然已经说起了佛经,淅淅又觉得里面似乎奥妙无穷,便要求洪叶罗大致讲一下。

洪叶罗最是喜欢说的东西浣浣爱听,便摇着扇子原原本本地给浣浣讲,一开讲才发觉要说的东西很多,只好从佛教什么时候传进中原开始讲起。

这一些淅淅看史的时候已经有所了解,所以与洪叶罗还可以搭上那么几句,这一来,洪叶罗讲得更是尽兴。

大太太进来的时候,小听想要报一声,被她阻止了,她看见的就是儿子儿媳两人随便地躺坐着,轻轻说得开心。

时而见儿子翻出一本书,把其中几行找出来给儿媳看。

大太太看了感慨,自己与丈夫年轻时候似乎也有那些好日子,不过自己不识字,丈夫没儿子那么风雅,所以这种情形没有出现过。

看来老太爷的眼光还是准的,给儿子找的好媳妇,瞧他们那么恩爱,那么投缘,她旁边看着都喜欢。

她看了会儿,才轻咳一下提醒。

见是大太太,屋里两个讨论佛经的人立刻站了起来。

大太太过来拉住淅淅的手,温柔地笑道:看这叶罗把我吓的,还说你起不了床,我看着除了脸色有点差,精神还是蛮好的。

今天难得林二太太给我们面子,说很多客人还是慕你的名去的呢,我们要是不去,总是失礼。

不如你就过去坐坐,我们很快就告辞回来。

淅淅本来是打定不去的主意的,但没想到大太太一来就用怀柔政策,一时不知怎么办好,看着洪叶罗不语。

洪叶罗把浣浣的手从他娘手里拉出来,淡淡地道:那些无聊太太们以为浣浣是什么?想看就看的吗?不去就是不去。

大太太生气,道:叶罗,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也是无聊的吗?对你老子娘说话可以用这种口气吗?枉我还十月怀胎生了你,你长大了就可以这么对我?说完眼圈一红,扯出手巾子去摸眼睛。

淅淅见此倒是犯难,自己是很快就要离开的,要是为了自己而害得洪家母子翻脸,总是说不过去,总得为对她那么好的洪叶罗考虑考虑。

见洪叶罗还要说话,忙按住他的手臂,对大太太道:大太太说的是,人家给我们面子才请我们去的,我这就换衣服,就不知要穿什么颜色的好,请大太太给个主意。

一边连连给洪叶罗使眼色,叫他不要再说。

洪叶罗见浣浣既然这么说,只有不说。

大太太看了却是一点不开心,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现在却是只听老婆的话,为了个新娶的老婆,前几天与太爷翻脸,今天与她作对,真是大违常态。

坏就坏在儿媳太漂亮了点,就跟狐狸精一样媚住了儿子。

所以虽然淅淅帮着她说话,她心里并不领情,只是说了句:当然是素白一点的衣服,你不会连这种规矩也不知吧,快点换上,我们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去晚了招人闲话。

说完就甩袖离开。

这里洪叶罗气得跳脚,而淅淅没办法,只有叫小听找出一件白绸绣白色竹叶的衣服换上,可是洪叶罗一看就说浣浣穿白的最好看,皱着眉让她换下。

淅淅本来懒得这么热的天还换上换下的,但见他这么激动,觉得好笑,只得换上一件月白的,终于被洪叶罗勉强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