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女性盛放,三十九岁,海归,新任某跨国公司驻中国东北地区总代表,携带一集装箱的衣服和奢侈品入住酒店式公寓。
她自己开着辆红色宝马车,载着条愁眉苦脸的沙皮狗,异常拉风地进入一楼大堂。
等电梯期间,她左右上下打量一下环境,不错,宝光灿烂,符合高档、而非最高档公寓的标准。
走出电梯,一眼便可看见自己的房门,工人还在朝里面搬家具,不过也可看见一个美丽少女领着两只同样美丽机灵的猫在她洞开的公寓门口探头探脑。
没想到即使住在高档公寓,照样还会有多管闲事的邻居,盛放冷冷地想。
猫狗想来是不能走一起的,沙皮狗一出电梯就冲着晒猫与娜娜猫沉声咆哮,晒猫一点不示弱,咆哮回去的同时,还冲沙皮狗亮出尖锐的猫爪,只可以人家怒发可以冲冠,晒猫愤怒的时候还是折着耳朵。
娜娜猫有点害怕,本来就圆的眼睛睁得更圆。
盛放刚想喝止,却听那个美丽少女嘬唇轻呼几声,怪腔怪调的,但非常有效果,沙皮狗立刻噤声,俯身趴下,敬畏地看着这个少女。
盛放一惊,这个沙皮狗一向脾气是最倔的,她的话它偶尔也不听,怎么一下就对这个少女俯首?不由仔细看了这个少女一眼,顿时倾倒,艳羡不已,这才明白什么叫天使般脸容,魔鬼般身材。
盛放一向没有搭讪的习惯,冲那少女微笑一下算是招呼,便进屋看工人搬运。
这个少女正是张柏芝面孔,舒淇身材的小狐狸精。
见盛放进门,便也回去自己家里,关上门,才对晒猫吐吐舌头道:那个女人好厉害,虽然好像是在对我笑,可是眼睛里全是刀子。
吓得我都不敢说话。
晒猫不屑地道:这有什么厉害的,你上那些写字楼看看去,进进出出的都是这种女人,都是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的所谓白领。
不过你晚上去她们家暗暗瞧瞧,一定都是捏着一杯酒无聊到偷哭,否则你说为什么眼霜会那么畅销呢。
娜娜猫却是道:你们幸好没搭话,否则她要是问你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你不就傻眼了?总不能还是象租房时候说一个胡小姐,拿一个假身份证和一笔钱出去打发吧,人家可是精明人,再说又不图你的钱。
你这戏不好唱啊,还是早点动动脑子把名字想出来比较好。
小狐狸精为难地道:可是,我才在小学跟着上了几天课,学的还是拼音,要不我就叫胡一一吧,好像满好听的,也容易写啊。
娜娜猫笑道:桌上不是有本你最爱看的彩绘带拼音神话故事吗?你别偷懒,好好翻一翻,找个你最喜欢的人的名字用上不就得了?啊,这个主意好。
小狐狸精从善如流,这本书我早翻烂了,也早就给你们讲过,我还是最喜欢里面的两姐妹,叫洛神,拼音说是那么读的,我就叫胡洛神好不好?晒猫跳上窗台,伸了个懒腰,美美地晒起太阳,一边道:你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精,趁早还是别在名字中带上‘神’字了,没得叫我替你害臊。
今天那只沙皮狗就认出了你。
不过晒猫没说,那个沙皮狗看上去还是很服气小狐狸精的,要不是自己是在小狐狸精最不懂事的时候出现,换成也是现在才遇见小狐狸精的话,一样也是俯首帖耳的。
小狐狸精吸收知识如海绵,进步神速,三天不见,足以叫人刮目相看。
好在小狐狸精也是被欺负惯了的,并不觉得晒猫的话有什么不对,反而连连点头,道:那晒猫姐姐你说我该叫什么名字好?还是娜娜猫好,细声细气地道:晒猫说了带个‘神’字不好,可是你又那么喜欢洛神,不如你跟着我叫洛洛,胡洛洛,你念一下试试,好不好听。
小狐狸精欢喜,忙用人话念了一下胡洛洛,念完就见娜娜猫眼中都是赞许的神色,高兴得抱起娜娜猫跳舞,喔,我有名字啦,我叫胡洛洛啦。
晒猫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行。
晒猫的话一锤定音,从此胡洛洛横空出世。
胡洛洛金装上场,第一句话还是请教,看电视上演的,都说隔壁有邻居搬进来,我们得搬点吃的好看的去道贺,娜娜猫姐姐,你说我该怎么过去一下才好呢?刚刚这么什么都没说,会不会比较失礼?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胡洛洛基本上也已摸清晒猫的脾气,其实她是最急性子的,可是你真要问她了,她偏要使使性子装作不屑一顾,可是真要不理她,只是与娜娜猫商量的话,她最终会忍不住插嘴。
娜娜猫想了想,道:她们有点年纪的女人最怕胖,不如你下楼到永记买一份龙虾芦笋汤,两份青瓜三文治上来,我做一壶茉莉千日红给你一起拿去,她喜不喜欢就不管了,我们心意尽到也就得了。
胡洛洛连连拍手叫好,可是又忍不住看看晒猫的反应,希望她能说一句什么,总觉得晒猫说了她才能放心。
这种神情被晒猫尽收眼底,不由得意地一笑,打个哈欠,道:这也罢了,洛洛啊,你下去给我带份金枪鱼沙拉上来,我最近馋这个。
娜娜姐姐呢?娜娜猫看着晒猫的神情,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笑,见问,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是吃昨天吃过的金枪鱼手卷吧,我喜欢清淡一点的。
洛洛,你呢?胡洛洛笑道:我还是找没吃过的买,嘻嘻,那些食客都已经熟悉我了,一见我看过去,都会自觉介绍他们吃的是什么,我吃上一口都没关系,省了我好多功夫。
我走啦。
晒猫看着胡洛洛出去,撇撇嘴道:那些食客还以为吃到美人香涎,不晓得原来是个骚狐狸精。
胡洛洛闻言笑嘻嘻地回头吐吐舌头,关门出去,她最爱看晒猫仰着嫩生生的小脸说一针见血的话了,觉得晒猫真是天下无双的聪明猫。
娜娜猫笑着责备道:晒猫,你比洛洛年长,也不说帮着她点,怎么老是可着劲儿冷嘲热讽,一点当姐姐的样子都没有。
好在洛洛是个气量大的,不与你计较,以后改改你的性子。
晒猫知道娜娜猫寻常难得说重话,忙跳下来腻到娜娜猫身边,亲亲热热地道:好啦,我以后再也不敢啦,娜娜姐姐别生气,你瞧你胡子都翘起来了。
对了,昨天这个笨洛洛还在问我,说我们明明是雌猫,怎么也会有胡子呢?不是说男人才有胡子吗?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有告诉她,她自己也有胡子。
她现了真身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惊讶的不得了,原来她以前没曾留意自己有胡子。
真是个傻狐狸。
娜娜猫摸摸晒猫圆圆的头,笑道:回头得叫洛洛给你洗澡,都有味儿了,你总是最怕洗澡,好像是扔你进汤煲似的。
对啦,隔壁的大狗你还是少惹,保不住洛洛不在的时候他发狂性儿,我们要硬碰硬的话还真是招架不住的。
晒猫笑嘻嘻地道:你说这只大狗没事拉着张苦瓜脸干什么,我都忍不住想出手给他抻平这一脸皱纹,他才多大呢,有什么事可愁的。
娜娜猫道:那是他的长相,就像你也是,总是一付长不大的娃娃脸。
正说着,胡洛洛托着盘子穿墙飘进来,她最近懒得开门,试着隐身到各家的猫儿眼看了看,知道别人看不见她家门前发生的一切,所以就大着胆子偷懒了。
第一次穿墙时候还把晒猫和娜娜猫吓一跳,现在早见怪不怪。
娜娜猫已经做了茉莉千日红,这是她看她以前的主人做过,觉得最是好看。
只是以前一直做不了,没人给她点上小蜡烛。
她最喜欢看玻璃内壶里的千日红花在水温之下缓缓绽放,衬着玻璃外壶的上好茉莉花茶的馥郁,即使不喝,看着闻着已经沉醉。
胡洛洛开始时候还知道循规蹈矩遵照指点拿火柴点蜡烛,现下摸索出偷懒的办法,总是吹一口妖气作数,照晒猫的说法,白猫黑猫,捉得老鼠的就是好猫,你管她胡洛洛是怎么点燃小蜡烛的,只要结果正确就是。
当盛放从衣服堆里钻出来打开门,闻到第一股香气的时候,肚子忍不住咕噜一声叫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胡洛洛站门口笑得倾国倾城:恭贺乔迁之喜,恭喜恭喜。
她毫不费劲地就取了香港电视上面的话来说,心想这么吉利的话说出去应该是不会错的。
盛放忙笑着让她进来,晒猫与娜娜猫紧着跟进。
盛放微笑道:谢谢,谢谢,难为你还拿这么香的吃食过来,是你自己做的吗?胡洛洛笑道:我才学会做一个虾仁豆腐汤,还是跟电视上学的,怕你不喜欢,所以到下面永记买了些上来,希望你能喜欢。
我想你要整理东西,肯定是没时间做吃的。
看着胡洛洛笑脸如花,盛放忍不住轻轻抱她一下,感动地道:真好,救我一条贱命,谢谢你。
小妹妹,你叫什么?一边取过调羹喝了一口龙虾汤,不由呜地一声,好喝,真好。
晒猫忙咽着口水推胡洛洛,她真怕这个盛放把她最喜欢的金枪鱼沙拉给抢了。
胡洛洛当然知道,取过沙拉盘子放到地上,又把手卷放娜娜猫前面。
一边对盛放道:我叫胡洛洛,洛神的洛,你喝那汤吧,我今天闻着这个纸包鸡好香,你要不要来一点?哎呀,我忘记给大狗买吃的。
盛放的眼睛粘在纸包鸡上都舍不得离开,可是考虑到随着年龄只长不减的腰围,咽了半天口水,毅然道:谢谢,我还是喝汤吧。
我叫盛放,献花盛放的意思,平时你可以叫我英文名字Jolie。
呀,你拿来的这壶茶里面的千日红也正盛放呢,真美,你家的猫猫都盯着瞧呢。
胡洛洛可不敢说这茶是娜娜猫的构思,因为看电视上的意思,猫狗会说话都是叫人惊恐的事,何况还是泡这么有意境的茶。
既然盛放不愿意吃鸡,那最好,可以一人独吞。
胡洛洛一点不客气,扯了一只鸡腿就咬,样子之豪放,把盛放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怎么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会这么没有吃相。
不过美女就是美女,即使吃相这么难看,看上去还是赏心悦目,老天真是不公平。
要换平时,盛放一定只是一个汤算数,但今天着实受胡洛洛的刺激,一碗汤哪里打发得了,跟着胡洛洛的节奏,把两片三文治也吃了下去,吃完才觉后悔。
但看胡洛洛,她已经两只鸡腿,两只鸡翅下肚,正专心撕鸡身上的鸡皮吃。
盛放不由好奇地问:你吃那么多,不怕胖吗?胡洛洛闻言,百忙当中回她一句:不怕,我不会胖。
盛放羡慕非常,自己怎么没有这种好命,现在只要稍微失控,腰围的变化就立竿见影。
好像以前年轻时候也没敢如此放肆地吃,最怕胖了走型。
你和家人一起住吗?盛放对这个美丽的少女感到非常好奇。
胡洛洛指指晒猫与娜娜猫,含糊地道:是,我们一家三口。
盛放本来就不是个八卦婆,虽然好奇,但点到为止。
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吃相实在不好看,与地上那个活泼点的折耳猫有得一比,还不如那只文雅的猫吃相好。
不过初次见面,不便多嘴,只是微笑着看胡洛洛一家三口吃得香。
只是奇怪,要在平时,沙皮狗早跑过来围着打转讨吃了,怎么今儿却是避得远远的,难道是怕生吗?胡洛洛一家三口吃完便识相地告辞,沙皮狗这时才跑过来,绕着脚撒欢。
盛放一边做狗食,一边在心里对胡洛洛好奇不已,这么一个璞玉一般的女孩,满眼都是纯洁,怎么看都不是那种常见的被人包养独居高级公寓的女子,可能是什么富商的女儿吧,可是那种吃相看着又不像是大户人家出身,或者其父是暴发户?盛放入住第二天便上班办移交,忙得昏天黑地,直到周末才有时间准时下班回家,因为这个公司没有周五晚上占用员工休息时间的传统。
茶几上曾经美丽绽放的千日红早已被打扫卫生的送进垃圾桶,可得把玻璃壶还回去了,否则人家都要怀疑她昧下了呢。
盛放想了一想,干脆洗把脸,换上休闲一点的衣服,持着玻璃壶敲胡洛洛家的门。
胡洛洛在家如果没事看电视什么的话,一般是不会辛苦化作人形的,听见敲门才立刻变身,抢着去开门。
盛放没有进门,只是站门口微笑道:我来还玻璃壶来了,不好意思,一直很忙,回来很晚,怕你早已睡觉不敢敲你的门。
晚饭吃了没有?听说有个不错的饭店,可以吃最新鲜的海鲜。
洛洛一听眼睛发亮,跳起来拍手道:好啊,我早就想吃永记意外的吃食了。
但又忍不住内疚地看了两只猫一眼,道:可以带她们一起去吗?盛放只有摇头,道:不可以,餐厅一般都是不允许带动物进内的。
洛洛暗自回头作了个鬼脸,自己也是动物呢,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Jolie,我穿这身衣服出去可以吗?叫盛放英文名,是那天结识新芳邻后回家与晒猫娜娜猫讨论出来的结果,大家一致觉得盛放看上去年纪太大,叫姐姐的话不合适,叫阿姨的话据说最犯女人的忌讳,女人最怕被叫老了,还是含糊地象香港片里面一样地叫英文名比较合适。
盛放微笑:很不错,休闲却雅致,而且关键是穿衣服的人是个大美女。
洛洛听着喜欢,拿茶壶进去与晒猫和娜娜猫交代几句,这才出来。
其实她们一家三口早就吃了晚饭,只是听说有得出门吃好的,洛洛的肚子又起劲了,几乎是蹦跳着出来。
走咯。
盛放微笑着看她一身朝气蓬勃的样子,也记不清自己年轻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蹦哒过。
在永记,洛洛总是笑嘻嘻地大言不惭地合上菜单对服务生说声我不识中文字便打发过去,一般谁都不会相信这么个气质出挑长相出众的女孩会是个文盲,都以为她是香蕉女孩,刚自国外归来,只识英文不认汉字。
可是今天盛放领进的这间餐厅却是叫洛洛大挠头皮,原来点菜单乃是中英日法四国文字,那句我不识中文字再说不出口,万一店家有备无患,给你一句小姐,你需要什么文字,本店统统有备,那岂不是洋相更大。
所以洛洛只有尴尬地把菜单递给盛放,道:我不识字。
盛放只是抬眼看了洛洛一眼,接过菜单并不打开,往桌上一放,道:这家餐厅别的都好,就是菜单故弄玄虚,叫人看得眼花缭乱,不如我们直接上那儿陈列台看看去,什么新鲜吃什么。
连串的语言动作大方得体贴心,叫洛洛一下倾倒,原来职业女性不都是咄咄逼人一如电视上所演,瞧这盛放,与她相处,如沐春风。
点菜区,洛洛一眼看中颜色鲜艳的北极贝,以前在北极时候,海边偶尔可以捡拾一只不小心被冲上海滩的北极贝,味道之鲜美,叫洛洛铭记三生,如今见大盘出售,怎肯放过,点了。
盛放知道洛洛的食量,帮她点了不少鱼虾,自己则是仙贝汤一只打发。
盛放吃得少,倒有一半时间看洛洛吃得津津有味。
洛洛拿着叉子吃北极贝,发现很好用,比筷子好使,起码不必再用手抓,被人侧目。
正准备想与盛放说这北极贝好吃,得打包一盘回家与晒猫娜娜猫有福同享,却听盛放声音有点异常地道:洛洛,帮我一个忙,你往左看,靠墙一桌有一男一女和一个小男孩。
洛洛不知左边是哪一边,但见盛放的眼睛紧张地冲着某一边瞟,想来那边就是左边了吧。
循着盛放的眼光看去,果然那边有一桌完全符合盛放所说。
便不在意地道:嗯,那边一家三口好像才进来,桌上还没菜。
却听盛放一改常态,言语尖锐地道:什么一家三口,狗男女加一无辜小孩而已。
那个男的是我前夫,你别看他现在一副人模狗样,当初还是我在中餐馆打苦工供他念硕士,他口口声声说一辈子不忘我的恩德,却在早我一年回国期间找下第三者,只等着我回国后天天与我吵架,借口感情分裂闹离婚,我直到离婚后才知中他圈套,可怜我还误信他的所谓真诚,把儿子让给他。
禽兽,衣冠禽兽。
洛洛忽然想到自己好像也是禽兽中的一员,忙小心翼翼地插嘴道:不,禽兽不如。
盛放感觉这话非常中听,连连点头,道:对,禽兽不如。
我的沙皮狗虽然叫禽兽,可也从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坑蒙拐骗之事。
洛洛,我不想见这个禽兽不如的人,麻烦你帮我过去叫我儿子过来,告诉他,他妈妈在这儿就行。
啊,对了,明天应该是十一长假,怪不得他们会来大连,感情是度假来了,真潇洒啊。
当年这个禽兽不如可是官司结束就带儿子移居上海,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不知我儿子还认识我不。
盛放还没见到儿子,手脚却已经乱了方寸,眼圈儿都开始红了。
洛洛觉得她好可怜,很想帮忙,忙问道:儿子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他比较好?洛洛最近因为自己新得名字,才知称呼是那么重要,所以对别人的名字也格外在意。
盛放道:他叫陆念,想念的念,洛洛,你别替我生气,可别吓着孩子。
洛洛忙深呼吸一口,挂上千娇百媚的笑,道:好,你等我好消息。
说完便起身,携餐厅半数男女的目光,过去那一桌。
人未到,气场已至,桌上三人不约而同自发抬头看向洛洛。
洛洛不骄不躁,微笑着俯下身,对看着她合不拢嘴的陆念道:陆念,你妈妈在那里等你,你去看看她好吗?陆念傻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是妈妈,立刻离座想跑过去,可是旁边横出一只玉手,一把拉住陆念的小手,陆念,忘记爸爸怎么说的了?洛洛见陆念可怜兮兮地眼睛,大怒,心想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局外人来说话,当下抓过陆念的叉子,拿到耳边在手指间飞快地转了几圈,便冲着玉手一叉下去。
那只玉手见此不妙,忙缩回手去,陆念趁机早跑去妈妈处。
玉手主人惊魂甫定,厉声道:你想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犯罪?听到犯罪两字,洛洛心下忐忑,但随即想到,我是妖精我怕谁,仰起下巴道:阿姨,我做什么了?她故意叫这个女人阿姨,因为晒猫多次严正指出,叫人阿姨是对年轻女子的最大打击。
百忙当中抽空看向盛放,见他们母子拥抱在一起,亲热非常,不知这个狼心狗肺而与狐狸无关的爹是什么感受,洛洛不理那个女子气得发抖的脸,一脸无辜地看向陆念的爸爸。
陆西透被忽然冒出来的古怪少女搞得莫名其妙,但看见前妻在侧,一切于他来说已有答案,前妻此人一向泼辣好斗,手腕高明,安排一出狭路相逢的好戏,于她如小菜一碟。
当年千方百计设计她离婚,陆西透对盛放醒悟后的反扑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会在度假时间狭路相逢。
他当下收住心神,款款拉住女友的手,道:别生气,陆念看看他妈也是应该。
随即微笑的转头看向洛洛,和气大度地道;小姐贵姓?一石三鸟,三个女人都被他面面俱到地照顾到,可惜洛洛不知这是骨灰级的水平,一于等闲视之。
陆西透的女友抱怨道:可是你以前不是……陆西透夹了一块爆螺片亲亲热热塞到女友嘴里,阻住她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岚澜,你不是想买些大连的海鲜回去孝敬父母吗?不如问问这位小姐。
洛洛要是机灵一点的话,定可以从其中看出不少花头来,可惜洛洛是妖精,却远非人精,见陆西透这么说,也就实实在在地道:我才来大连,除了住的地方附近,其他什么一概不知。
陆西透招手叫服务生给洛洛放了一套餐具,微笑道:他们母子团聚,不如你在这儿坐一会儿,不去打扰他们。
怎么称呼你?洛洛一听,觉得有道理,盛放说她好久没见到儿子,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这会儿自己过去就碍手碍脚了,看来这个陆西透说话做事还是比较有分寸的嘛。
只是洛洛对这人心里有偏见,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没多停留,依然视陆西透为禽兽不如的人。
我姓胡,你可以叫我胡小姐。
洛洛闻到爆螺片的香味,好像很不错,兴趣一来,满眼都是晶光,顾盼之间,连陆西透的女友蓝岚澜都醉倒,等他们清醒过来,已见洛洛举起叉子,大吃了好几口,大大一盘爆螺片已经缺了一角。
总算洛洛在生人面前有点顾忌,也因为已经吃过饭,不是很慌,所以吃得虽快,但样子只让旁人看着觉得可爱,象小孩儿遇见好吃的物事,专心致志在那上面,嘴里眼里只有螺片,专注得可爱。
蓝岚澜抽空看男友一眼,吃惊地发现陆西透一脸爱怜地看着洛洛,顿时心中警钟长鸣,这是什么眼神?看陆念都不是这个眼神,要死了,得出手阻止。
便提高声音道:西透,西透。
自己都觉得自己声音有点怪异,旁桌已经有人侧目,但是陆西透却没听见,只是如洛洛专注于螺片一样专注地看着洛洛。
蓝岚澜心里开始慌乱,急切地伸手出去按住陆西透的手,大声道:西透,西透,和你说话呢。
陆西透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神思不属地看着蓝岚澜问道:什么?蓝岚澜气急,但又不能一招就露出自己的马脚,只得勉强收拾心情,放低声音道:西透,今天因为要和你一起出来,我太高兴,早上醒得早,现在头有点晕。
我们把这些菜打包了回去吃吧,这餐厅椅子坐着难受。
说着,一双小手扶上额头,一副弱不禁风样。
洛洛一听,慌了,他们要走的话,不是也得把陆念带走吗?那可不行,这女人不安好心,这不是存心不给盛放母子团聚的时间吗?便急道:你们走就走吧,留下地址,我等下送孩子过去给你们。
Jolie好不容易与儿子说会儿话,你一会儿拉住陆念,一会儿又装头痛的,不是存心拆散他们吧,你好歹毒。
陆西透看看洛洛,再看看篮岚澜,只是波澜不惊地道:不如这样吧,麻烦胡小姐你过去与盛放说一下,陆念很久没见他母亲,如果他愿意,可以跟他母亲回去住几天,我离开时候来接他,你问问盛放她同不同意。
洛洛吃惊,没想到陆西透这么通情达理,她还以为这个盛放的前夫一定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呢。
忙应道:好,谢谢你,我去与Jolie商量。
你等着。
因为心生好感,所以对陆西透笑靥如花。
一时桌上还坐着的两个人心情炯异。
洛洛过去把陆西透的意思一说,盛放都忍不住诧异,忙欣喜地对儿子道:他什么时候这么讲理了?也好,念儿,这几天和妈妈一起住好吗?妈妈带你好好玩儿,去海洋公园啊,海洋世界啊,还有吃最好吃的海鲜,好不好?妈妈还有一只最伤心的沙皮狗,脸皱得象老奶奶似的,念儿去看看好不好?陆念抱住盛放的脖子,开心地叫道:好啊好啊,我要和妈妈一起住。
盛放喜悦得眼睛亮过灯泡,笑得合不拢嘴,对洛洛道:洛洛,你帮我与陆西透说一声,叫他放心,他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把念儿还他,不妨碍他与女朋友卿卿我我,我们念儿才不作电灯泡。
这是我名片,你交给他,再告诉他,我的电话只准他用一次,取儿子时候才可以打,否则后果自负。
洛洛觉得后面这几句怪怪的,但还是照原话传达给陆西透。
只见陆西透听后只是很宽容地一笑,道:盛放就是这种脾气,好吧,我不骚扰她。
不过……胡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念儿一直没有离开过我身边,他跟着他母亲住,我会很挂念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你也瞧见了,盛放是不可能回答我这些问题的,我可不可以麻烦胡小姐每天抽时间出来给我个电话与我说说,这是我名片,你可以打我手机,如果你答应的话,请收下名片。
洛洛觉得这个忙应该帮,便接过名片,白纸黑字,就是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个西字刚学到,还是认识的,那几个数字也认识。
你哪串数字是手机呢?这话要是别人问出来,陆西透准认为他是找茬,但由洛洛睁着圆溜溜的大眼一脸无辜地问出来,陆西透只觉得这是她捉弄小男生练出来的小狡猾,只显可爱。
便微笑地取出笔,潇洒地在手机号码那儿画个圈。
洛洛不知这问人家手机号码是哪串数字这种事有多愚蠢,所以当然也感受不到陆西透对她的宽容,只是收起名片,放进裤袋,起身笑道:好,我每天等他们玩回来就汇报给你,别担心了,Jolie很能干的。
陆西透心里虽然有一大堆疑问,这女孩与盛放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与盛放住一起,等等。
但是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说话。
只把旁边最知道陆西透伎俩的蓝岚澜气得脸色煞白。
没想到自己一个错招,反倒成就了陆西透接触这个女孩的机会。
洛洛回家,首先是献宝似的把北极贝献到晒猫面前,晒猫瞟一眼她热切的神情,便抓起一块慢慢咀嚼,半天才睁开半闭的眼睛,道:有点鱼味道,不过一般啦,不很鲜,也就颜色噱头点而已。
娜娜姐姐,你怎么光是笑啊,也尝尝看。
娜娜猫抿嘴笑道:这玩意儿我以前吃过,不是最对我胃口,有的人吃这东西还要蘸绿绿的芥末,我有次吃得直打喷嚏,那味道真难受,真难为那些人是怎么吃进去的。
洛洛今天蘸芥末了没?洛洛想了半天,道:哟,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给我一小碟绿绿的东西的,可是我那时光顾着吃北极贝了,没想别的。
晒猫姐姐,你真的不喜欢的话,那我吃了啊,我吃着最好吃,比鱼还好吃呢。
以前我在海边的时候,一个夏天都没能吃到几个,还得跟海鸟抢呢。
晒猫打个哈欠,道:你吃吧,我也倦了,不如你说点今天吃饭时候的趣事儿给我们解解闷儿。
口气俨然如老封君。
洛洛正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以媲美电视情节呢,早蠢蠢欲动想说,又怕晒猫不耐烦,见说忙持着装北极贝的盒子跳起来,道:好,我要好好说给你们听。
洛洛记性好,把盛放他们几个的穿着服装言语姿势等记得很清,于是便一人分饰几角,一会儿变成盛放,沉着嗓子说话,一会儿变成陆念,含着眼泪说想妈妈,连蓝岚澜眼中的怒火与陆西透眼中的爱怜都表现得一丝不差。
表演完毕,洛洛讨好地变回小雪狐,一边吃北极贝,一边倚着晒猫的屁股,讨好地道:晒猫姐姐,我演得像不像电视里放的那么好?晒猫笑嘻嘻揉揉洛洛的头皮,道:还行,有进步。
晒猫姐姐允许你明天买一片小蛋糕犒劳你自己。
不过小傻瓜,你知道那个岚澜为什么生气吗?还有,那个老陆为什么待你那么好吗?洛洛转转眼珠子,不解地道:这不是很明白吗?那个岚澜不喜欢我把陆念领给他妈妈,那个老陆谢谢我帮他忙,再说老陆是个好人,他明白道理,又有爱心,所以对我一直客客气气的。
晒猫嘿地一笑,随即想到这会儿是在教育小狐狸精呢,得拿出一副庄重样儿来,忙前爪一抹,抹出一张严肃的脸,一本正经地道:老子念在你特特意意拿北极贝回来这份孝心上,教你一个乖。
你还记得我说你长得正点吗?那就是说你长得好看。
你这脸这身材,是我见到过的人间极品。
做人一定要做极品,你看老子做猫也是,一定要做最聪明最潇洒最漂亮的极品苏格兰折耳猫。
你虽然限于资质,最聪明就让位给老子了,不过在人里面,你这个女人还是最美丽的,你可以叫天下所有的女人嫉妒你的美丽,除非她与你永不相干,也可以叫天下所有的男人都痴迷于你,除非那个男人又聋又哑。
那个老陆不过是与所有男人一样,见你一眼就迷上你了,所以才对你特别好,否则你以为天上掉馅饼,人家没来由的为什么要喜欢你?也所以那个他的女朋友岚澜小姐要生气啦。
说起来,岚澜小姐把你看作是她的情敌了。
洛洛听了大惊,颇是有点不信地看向娜娜猫,却见娜娜猫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才迷迷糊糊地转回头站起身,对晒猫道:那我可怎么办,要不要和他老陆好?可是蓝狐精说过了,不是一眼看见就心里‘咯噔’一下的男人理都不要理,我看见老陆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晒猫一听,再也忍不住,抱住肚子大笑,半晌才起身揉着笑痛的肠子道:老子差点被你笑死,要是笑出个兔子嘴,你小心脑袋了。
你真笨啊,他对你好,那是他对你有贼心,你在意他干吗,你怎么活得舒服就怎么舒服,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只一样,别给他碰到你就是。
只因为晒猫最后一句话与千年道行的蓝狐精说出来的一致,所以洛洛觉得特别对,本来就服气晒猫,这下更是五体投地,她怎么什么都懂啊。
还没等洛洛表达她的敬仰,娜娜猫柔声道:洛洛,晒猫说的最是有理,女人一定要洁身自好,否则会被人看不起的。
尤其是象你这样美丽的女人,周遭都是恶毒的眼光等着看你好看,你要有什么不是,一定会给十倍百倍地放大传开。
所以你更得加倍小心。
晒猫一听娜娜猫这么表扬自己,心中大为得意,昂首挺胸坐直了,伸出一爪缓缓地理过早翘得没边儿了的胡子,目似瞑,意暇甚。
忽然敲门生大作,盛放还没等开门就站门口大叫:洛洛啊,我太高兴忘记一件事了,念儿的换洗衣服都还在陆西透手里,你知道陆西透住那儿吗?洛洛忙变身回来打开门,掏出陆西透的名片,道:他给我留了手机号码,我叫他送过来。
盛放拿过名片一看,打鼻子里哼出一声,道:这狗娘养的,升得倒快。
洛洛,我们住的地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会变着法儿找我麻烦。
不如你打电话问他住哪儿,我开车送你过去,你帮我取一下,我实在不愿意与这么禽兽不如的朝面。
洛洛听着有理,不是说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吗?庙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不让人知道避免别人找上门来了,洛洛觉得这条经验非常有用,采纳。
却不知她电话打给陆西透,无意中还是透露了自己的所在,陆西透只要愿意,花点钱查一下就会知道洛洛的地址。
电话过去,陆西透一口答应。
洛洛把话转达了,盛放听了只是拿眼睛瞧了洛洛好半天,才抿嘴一笑,一脸了然。
夫妻多年,陆西透几根肚肠,盛放最是清楚,他今儿那么热情,岂是为了儿子,根本只是为在绝色美人洛洛面前摇头摆尾。
可惜他忘了洛洛身边还有谁。
不过陆西透并没有获得与洛洛单独说话的机会,因为蓝岚澜几乎是贴身跟随,如影随形,话稍多一句,边立刻插嘴。
而洛洛也是取了东西就走,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
叫陆西透好生费思量。
他知道小姑娘要是不喜欢谁的话,是不会冲别人强颜欢笑的,现在漂亮女孩可都拽得很,尾巴足以翘到天边去。
那么洛洛对他一直笑靥如花,是不是说明有点喜欢他陆西透呢?这起码是个好现象。
因为知道了洛洛的电话,陆西透一整天抓耳挠腮地想找时机单独跟洛洛说说话,好不容易蓝岚澜在商场里迷失方向,转不出来,他忙找僻静地方打电话给洛洛。
胡小姐吗?我是陆西透。
念儿玩回来了吗?洛洛立刻一声我去看看,放下电话,隐身穿墙而过,见盛放家没人,立刻回来,没人,可能还在玩。
陆西透本来此刻应该是说声谢谢放下电话,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还是抓着电话继续:胡小姐放假在家,也不出去玩玩吗?念的哪所大学?说到读书,洛洛立刻心虚,道:我才念小学一年级,不好意思,只会拼音。
陆西透一头雾水,这么漂亮的人怎么会只读一年级,想了一下,立马得出结论,这个女孩一定是香蕉,被父母送回国念中文来了,也就只有这么解释,或许因此才会与盛放这个二毛子买办认识。
这一下,陆西透顿觉有了话题,忙道:跟着小学生一起学吗?会不会觉得进度太慢?一天才教三个字,教人不耐。
洛洛觉得特有道路,陆西透怎么一说就中,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是啊是啊,一天就是反反复复这么几个字,我只有无趣地逃课出去外面荡秋千。
可是不跟着他们上课我自己又学不来,只好每天苦着脸应付。
陆西透笑道:这个容易,你花一千元一月,去附近大学找一个心细一点的女生做家教,一天可以多学无数字。
洛洛觉得有道理,以前跟着蓝狐精学,虽然也学了不少字,但都很偏门,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三字经》什么的都学过一点,但是好生奇怪,就是用不到生活中来,点菜用不上,看电视机说明书也用不上,就是这个陆西透的名字也只认识当中的一个西,所以才会到小学想着系统性地学习。
可是我该怎么找家庭教师?随随便便路上拉一个人问她愿不愿意吗?会不会挨骂?陆西透忽然想到,这么一个娇嫩的女孩子投到大学生中,那些小男生能不如飞蛾扑火,变着法子地想办法做这个女孩子的家教,趁机近水楼台?不行,嫦娥爱少年,怎么也得切断这个女孩与这帮小男生的接触机会,忙道:啊,对,这是个问题。
不如这样,我在大连有个亲戚正好读大学,我与她联系一下,看她愿不愿意过来教你,不行的话,叫她推荐一个来,这样的话人也可靠一点。
我什么时候有准信,什么时候给你电话。
洛洛心里好感激陆西透,他怎么这么好,有那么懂事,都没等她洛洛说出来,他就知道她缺什么,需要什么,简直比晒猫还英明。
放下电话,便详详细细把对话复述一番。
晒猫听完,伸个懒腰,道:无事献殷勤,非盗即奸。
洛洛不懂。
三天后,陆西透果然物色到一个本分的大学女生,问洛洛要了地址,带女生上门见面。
陆西透是个多伶俐的人物,进这个大厦一看,大致知道了里面住家的定位:非富即贵。
这一点叫他更加相信洛洛的香蕉身份。
到洛洛住的房间一看,凌乱而不失干净,估计如果不是因为有酒店式公寓定时打扫卫生,里面就是一垃圾窝了,不过这也符合这么个小女孩的脾性。
最叫陆西透放心的是,小小一室一厅,一看就没有男人到过的痕迹,看来还真是个天真无暇的女孩子,这年头这种女孩真是稀有再稀有了。
陆西透心中的好感更增。
陆西透,男,三十九岁,白骨精,现任上海某大证券公司副总,钱途光明,为都市屈指可数的钻石王老五。
今天因为出来旅游,只是穿着一件黄色长袖T恤,一条看上去普通的牛仔裤,可整个人还是豪光闪闪,极具男性魅力。
他进门一坐下,晒猫就围着他打了几个转,随后跳到窗台上晒太阳,眼睛却还是一瞬不瞬看着他。
这已经够奇怪的了,偏生远远还有一只猫,雪玉可爱,翘着嘴巴似笑非笑地也看着他,好像通灵性似的。
最奇怪的还是胡洛洛,那只晒太阳的猫拖着长声叫了一声,她立刻笑容绽放,也嘴里喵呜有声,这若是看的神怪电影的话,这种镜头只有一个答案,人和猫在对话呢。
不过陆西透不知内情,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洛洛活泼可爱,精灵古怪。
原来晒猫与洛洛的对话为:这男人好帅,那你好好修炼变女人,不,等我变成女人,这男人已成白骨。
洛洛给陆西透和家教邵繁花斟上桂花乌龙,小小一只紫砂杯,都不够喝一口。
陆西透知道有种人最喜欢这种传统的东西,如茶艺,如紫砂,以为这样才中国,看来洛洛也正对中国的一切好奇。
你喜欢喝乌龙?女孩子好像喝花茶的居多啊。
洛洛忙问邵繁花:你会不会不喜欢喝乌龙茶?不过这个桂花乌龙很香的。
洛洛的眼神认真实在,没有丝毫骄矜,繁花立刻喜欢上她。
谢谢你,这茶很好喝,我家就在福建,我喜欢喝乌龙茶。
陆西透微笑道:原来是家乡的味道。
一句话就掩饰了他前面话中的纰漏,胡小姐,你们认识一下,我与邵小姐已经谈妥,工资一周一清,每周两百五十元。
邵小姐每天下午一点开始上课,四点离开,必须上足三小时,周六周日休息。
协议由我拿着,以后有什么问题,你打电话来问我,我过来处理。
这样可以吗?洛洛眨眨眼睛,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应该是可以的,你帮我决定啊。
一脸求助地看着陆西透,觉得他说的都是她所没有想到的,又佩服又感谢,干脆就放心随他解决。
陆西透应了声好,便对邵繁花道:那就这么决定,这是我草拟的协议,你看看是不是这几条,行的话,你们分别签个字,天不早,我们找个地方吃饭,算是大家初次见面,认识认识。
邵繁花接过协议看了,上面条理分明,清楚明了,正是他们前面商谈过的,没多思索,便签下名字。
这份差使看来不难做,薪酬也优厚。
不过吃饭就免了,眼看这两人以先生小姐称呼,好像没啥关系,但傻瓜都看得出这个男的眼中的情意,自己就别掺一脚了,于是非常识相地告辞。
洛洛送邵繁花走,关门回身,道:我们已经认识,就不用吃饭了。
陆西透哪里肯放弃找个机会,微笑道:我们当然认识,不过饭还是要吃的,再说我在大连人生地不熟,你帮忙带我去个好点的地方吃饭,否则我得饿肚子。
洛洛看看晒猫,她们也还没吃饭呢,可是陆西透刚帮了忙,还是得请客谢谢他的,怎么办呢?只得道:那你等一下,我到下面去搬碗酸菜鱼来给猫吃。
起身便走。
陆西透非常好奇,怎么这么两只名贵的猫口味也是如此奇突,不吃猫食爱酸菜鱼,不过也不等他问,洛洛早跑得没了踪影,只余两只灵性十足的猫目灼灼看他。
陆西透无聊,想打开电视,却见前面放了很多碟片,一时好奇心起,想了解洛洛的爱好,可是一通翻下来,根本没有头绪,洛洛这人啥都看,文艺的武打的兼收并蓄,原版片也不少。
那只原本趴窗台上晒夕阳的猫走过来,跳到电视机上俯首昂然看着他,好像知道他在做什么似的,叫陆西透有点心虚。
好在洛洛很快上来,拿了把叉子叉出鱼肉放另一盘上,两只猫立刻娇声叫嚷着过来吃。
而陆西透则把洛洛拉去一家火锅店,这是他看见洛洛喜欢乌龙茶临时起意的,想那火锅也是国粹之一,洛洛或许会喜欢。
吃过火锅吗?今天我们吃火锅。
洛洛正对着门口穿花花绿绿蒙古服的女孩子好奇,见问忙道:没吃过,试试看。
电视上见过人家围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吃得好开心的样子,一定很好吃。
陆西透知道来对了,不过他估计错误,心想着女孩子喜欢素净,所以多叫了几个蔬菜,没想到后面洛洛除了香菜,几乎没碰几下素的,都是一个劲吃肉。
洛洛坐下,好奇地看着一大锅白色的汤,又伸长脖子看看旁边桌红油荡漾的热锅,很是好奇,啊,要不要打电话叫你女朋友过来,她也一定饿了。
陆西透不知她这是不是算试探,如果是的话,那倒是有门了,便大方地道:她家里有点事,先回去。
洛洛想到盛放与陆西透是因为吵架而半途离婚,便好奇地问:是不是你和她吵架了?就跟对盛放一样?陆西透心里一紧,警惕地看了洛洛一眼,见她眼中没有什么狡黠,一派自然,心想她要不是掩饰功夫实在了得,要么就是天真得要命,口出无心。
据最近接触来看,陆西透判断是后者。
便干脆与她开诚布公:她与盛放不一样,盛放以前是我的太太,她是女朋友,我们之间随时可以结束关系。
而现在,正如你所言,她不喜欢与我在一起,她选择离开我。
洛洛把陆西透的话回味一遍,发觉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得再问一遍:哦,她走了,是不是又是你挑起吵架把她气走的?你是不是又新找了个女朋友?陆西透很是尴尬,知道盛放的话在洛洛心里一定是先入为主了,只得拿起两只碗道:你看,一只碗放这儿,是没有响声的,但两只碗撞一起的话,就会有声音出来。
我和念儿妈性格不合,见面就吵,当时哪怕有一个人,比如是盛放,她不愿意吵的话,我也吵不起来,你说是不是?所以吵架是双方的事,一个人想挑也挑不起来。
洛洛拿眼睛看看碗,再看看陆西透,狐疑地道:那就是说,你不是坏人了,可是Jolie难道不是好人了吗?陆西透一听,心中一块大石放下,松口气微笑道:人不能用好坏来判定,就像黑与白,这世上很少绝对的黑与白,你看这块台布,可以说它是白的,可是它能白过北极的雪吗?洛洛一听连连点头,可不是,还真没见过比北极的雪更白的东西呢。
黑与白之间是深深浅浅的灰,就与人一样,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人是多方面的,比如一个杀人犯,或许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呢,人怎么样,就看你怎么评价,或者他对你怎样,都是相对的。
陆西透当然知道在话里给自己设下一点埋伏,争得一点分数。
洛洛听着很是佩服,由衷地道:你真是厉害,这话晒猫都说不出来。
那就是说,你相对于Jolie不是好人,反之亦然,可是你们相对于我和陆念就都是好人了,对吗?陆西透听了心里跟吃了蜜一样,说他是好人呢,说明这么一来,洛洛心中对他就没成见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以后看别人说这人好那人坏的时候,得用自己的脑袋想一想,好坏不是绝对的。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就是这道理。
晒猫是你的朋友吗?洛洛一想糟糕,和晒猫的关系可不能说出去,忙道:是啊,我们老朋友了。
就是不说晒猫是谁,打死也不说。
陆西透也没怎么在意,一个人长那么大怎么可能没一两个朋友。
捞起一勺肉给洛洛,开吃。
洛洛感觉很好玩,在陆西透的指导下兴致勃勃学会用漏勺烫肉,调配酱料,果然非常好吃。
一盘羊肉吃完,又上一盘,陆西透原以为两盘足够,自己也早就饱涨,没想到洛洛水波不兴地又吃下一盘,后面简直都是陆西透微笑着看着洛洛一人吃喝了。
交谈中,陆西透大约知道,洛洛是一个人住那房子里,父母没有跟着。
于是陆西透便大力向她推荐上海,建议她去上海玩,洛洛只答应等小学的书读完才去,否则啥都不懂,去哪里都没味道。
初次见面,陆西透也不便勉强,点到为止。
饭后出来,陆西透送给洛洛一只手机,私心想与洛洛多多联络。
本以为洛洛会推辞,没想到洛洛的钱得来太容易,感觉钱这东西并不金贵,数量多少没啥区别。
再说饭钱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由她付的,陆西透花钱买手机给她也没什么,所以没怎么推辞就收下。
这倒是叫陆西透有点惊讶,不过一想这女孩子家境富裕,可能对钱什么的没概念,也就没怎么放心上。
路上又送洛洛一大束美丽的玫瑰花,这回洛洛知道玫瑰花是表示什么,电视上的女孩收到玫瑰都是心花怒放的样子,应该是好东西,所以她也很喜欢。
她喜欢,她开心,陆西透自然更是开心,虽然还不敢贸然做出其他举动以免唐突佳人,可是足以让他失眠至天明,与初恋一样兴奋。
邵繁花成了洛洛的良师益友,她喜欢这个无拘无束的环境,喜欢两只聪明伶俐的折耳猫,更喜欢这个一派纯良却又精灵古怪的学生胡洛洛。
原本她以为教胡洛洛读书会是一场持久战,没想到胡洛洛当天便记下生字一百个。
胡小姐过目不忘,第一遍读音正确且书写正确的话,便不用第二遍检查,三天后测验一准通过。
照此速度,一年纪语文课本三天可过。
是,陆先生,照您的吩咐,昨天带胡小姐购买《新华字典》与《成语词典》,另买学生课外读物二十本。
今天到时,见胡小姐一手课外读物,一手字典,已经看完四本。
应该是又掌握不少新词汇。
好的,我开始教她写作。
胡小姐进境过速,因此一手手书非常难看,而她认定电脑可以解决一切,所以不肯下苦功练字。
是的,读书于她如小菜一碟,换谁都不愿意钉桌边苦练书法。
是啊,她的文章遣词造句心思风格都别具一格,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我已经帮她投稿,听说下月可以上杂志,编辑让我鼓励她写奇幻小说。
胡小姐的数学简直不用学,一点就通,进超市买东西,机器还不如她眼睛一闭算得块。
因为她原本就会英语,所以英语已经教到高中。
是的,这个电脑买得很好,胡小姐说类似为她打开一扇新世界之门,我已叫她发作文到陆先生您的邮箱。
胡小姐最近阅读兴趣很高,几乎可以说是手不释卷,她居然把一套《红楼梦》看得津津有味,三天工夫,眼睛熬得通红地把整本《红楼梦》拿下,随便翻开一页即可背诵出来。
现代小说也喜欢,整套香港亦舒的小说散文是她床头至宝。
她对沈从文评价不高,说这人写的文章自说自话,不用脑筋,女人好像都是头脑简单的玩物。
我开始教她化学和物理,不过她对生物最感兴趣。
最近她偶尔上BBS聊天,不过我已经无法跟踪她去过哪些网站,好像她已经在黑客网站上取了经,有反侦探能力。
陆先生,我估计不出一月,胡小姐将可从我这儿满师,她应该接受更高的教育。
听说陆先生周末过来,胡小姐非常高兴,她正上网查找菜谱,说想为您烧一桌好菜,答谢您对她的关心。
她好像对衣服什么的没啥讲究,化妆品更是没有,她天生丽质,不用也照样出挑。
是,陆先生说的是,亦舒小说教会她大女人主义。
她对小说中的什么迪奥香皂、午夜飞行香水、蚝式金表之类的东西大感好奇,可惜问我我也不知,她上网查到图像,不过因为学习繁忙,她几乎足不出户,没有机会去商场见识。
陆西透因参与行业政策的修改,去美国取经近一个月,回来又没日没夜地参与政策修订,心中想去大连的梦想一直无法实现,只有随时抽时间出来与胡洛洛联系,同时几乎三天一次地与邵繁花电话联络,了解胡洛洛的最近动向。
洛洛飞快的进步让他心中起疑,他不是没见过天才,他自己就是数字方面的天才。
他在美国留学期间也见过不少天才中的天才,可是洛洛如真象邵繁花口中所言的话,那么洛洛已经不能用天才两字来定义,那简直不是人所能达到的学习速度,除非洛洛是掉入人间的精灵。
所以,陆西透更加迫切地想飞到大连见洛洛一面,了解事实真相,当然,一睹佳人芳颜是最大目的。
盛放今天难得下班准点,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忽然冲进一个人,一看,正是几天未见的胡洛洛。
小姑娘一脸油腻,还围着条围裙,不过饶是如此,谁敢说胡洛洛是黄脸婆的话,谁就是瞎眼。
一个美女就是一个美女一个美女,老天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干什么?后面老虎追着?洛洛讪讪地笑道:煮鱼时候发现没料酒,赶紧下来买一瓶。
盛放不由一笑,道:难得你还自己烧菜煮饭,我倒要过来看看有些什么好吃的,学上几手。
洛洛闻言心里尴尬,不过想了想还是直说:今天最好别来,因为我要请人吃饭,请的是你不喜欢的人。
盛放一下就想到陆西透,心中微酸,他究竟什么好,以前一个人回国时候,已经有大量美女惘顾他已婚身份,抢着投怀送抱,而现在更不得了,标准的钻石王老五,十一节看见他身边的女友已经换了一人,早不是原来那个。
梁锦松尚可得美貌年轻的世界冠军为妻,陆西透四十不到,自然也是抢手,竟然连天仙般的家境优裕的胡洛洛都肯为他洗手做羹汤。
男人就是不一样,年龄于他们反而是资本。
她只得笑笑道:哦,那就算了,不妨碍你们。
洛洛现今那么多书看下来,书里面的心里描写非常详细,非常值得借鉴学习,那是与看电视不一样的,看电视看不出这些因果。
再加她本身领悟就快,懂得举一反三,所以看书方俩月,人间已十年,她从书中所得,已胜很多人在红尘滚爬许多年。
再说她喜欢的本就是再世故不过的亦舒的小说。
所以她看盛放虽然依然笑容可掬,但前后一想,还是知道盛放心中有疙瘩的。
不过她也不欲过于详细解释,只是简单说了下,怎么理解就看盛放自己了。
陆先生帮了我不少忙,我得谢谢他。
似乎请他吃饭会是比较有诚意。
盛放还是强自微笑一下,道:是,欠人人情会叫人不安。
不过我怀疑陆西透不会在意欠不欠人人情,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电梯刚好到达,两人出来,洛洛停下脚步,微笑道:Jolie,以身相许的报恩办法行不通啦,感情这东西是不可能靠恩情维系的。
盛放听了一怔,不置信地看着洛洛,最近一直忙,没与洛洛好好说话,士别三日,需刮目相看了啊。
不过这话局外人说着容易,局内人可不这么想,当年她盛放在中餐馆做牛做马,还不是因为有一腔的爱才坚持下去。
这双被餐馆洗碗液损毁的手至今无法恢复,那时添下的皱纹领的是长期居住证,让她的脸比年龄苍老几岁。
不,那不是恩情,那是再纯再蠢不过的爱情,被陆西透抛弃的爱情,外人可知?但是这些何必与这种小姑娘说明,即便是对陆西透,她现在也是话也懒得多说一句的。
她只是微笑着道:你知道,孟加拉虎非常珍贵,但是在印度,如果某只孟加拉虎有过一次咬人经验的话,政府一定会倾力剿杀,盖因此虎食髓知味,将来定会一犯再犯。
男女对待爱情也是如此。
这与恩情爱情无关,纯是人性。
洛洛毕竟还是嫩了一点,临阵经验不足,闻言点头道:是啊,我也不相信书中写的什么花花公子一旦悔悟只爱一个灰姑娘的事,条件放在那儿,他不花也有外力勾引他花,爱情的力量哪里有那么大的。
哎哟,我光顾说话,菜都不管了。
对不起,我先进去。
盛放看着洛洛进去,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世界属于洛洛她们,属于男人,永远不属于中年妇女。
不知陆西透在她身上下了什么手段。
她想冷笑,却连嘴角都牵不起来,做人太累,离开公司,魂魄去掉一半。
正想起身去自己房间,身后电梯叮地一声,盛放下意识地回头一瞧,正是陆西透。
她立刻回过头去开,形同陌路。
陆西透手上除了一只手袋,似乎啥都没带,献花都没有一束,很不象追求女孩子的风格啊。
不过难说,如今的女孩讲求实际,陆西透应一早明了钻石胜过鲜花的道理,这人是个人精。
陆西透只知道盛放与洛洛走得很近,没想到会是住在一起。
他与洛洛通电话的时候,遇到盛放的问题都是能避则避的,所以没有探问清楚,看来这是一个重大失误。
敲门进去,小小房间一派乌烟瘴气,洛洛打开门,只说句你好,请自己找地方坐,便跳去厨房拼搏。
陆西透有点不相信眼前的状况,放下手中的包,与瞪着他看的两只猫笑嘻嘻打个招呼,跟去厨房,见洛洛在里面手忙脚乱。
便笑问道:干什么?煮猫食吗?洛洛忙回了一句:人食。
今天我请客。
陆西透一下明白她的意思,洛洛这是为他下厨呢,顿时心中一阵喜悦涌上心头,呆在那里,好半天才想起来,道:你出来,我来做。
边说,边脱下名贵西装,随随便便一扔,挤进厨房,取洛洛而代之。
不过他不想给洛洛留下猥琐男的印象,所以一切身体接触俱免。
洛洛,你去打开窗户通风。
洛洛答应,打开窗户,外面冷空气直扑进来,都看得出烟气被打成一团,等洛洛打开另一方向窗户的时候,那团烟气滚涌出窗,人顿时气息一清。
晒猫走过来瞧瞧道:洛洛,你还没叫陆叔叔。
洛洛一惊,双眼圆睁盯住晒猫,半天才想到应声,你……你听得懂人话了?晒猫闭上眼睛,翘着嘴角笑,再看娜娜猫,这个淑女今天也是一脸顽皮,居然神情与晒猫一摸一样,有鬼,一定有鬼。
晒猫笑嘻嘻地还是用猫语道:陆叔叔今天穿西装愈发英俊,你叫他陆叔叔似乎有点不妥了。
我也觉得怪怪地叫不出口。
你们真会讲人话了?这事我们晚上与你单独谈,嘿嘿,这下看你还敢不敢拿人话说我们坏话。
晒猫得意地卷卷毛茸茸的尾巴。
洛洛此时也已见多识广,不再把晒猫视作神圣,这样吧,为庆祝这件大喜事,我把今天我做的鱼全给你们吃,保证不与你们抢。
晒猫一听,立刻惨叫一声,一跃到门边,大叫道:洛洛,求求你开恩帮我们开门吧,我和娜娜姐姐还不如永记外面要饭去。
洛洛顿时脸红过腮,哭笑不得,道:我做的鱼你还没吃过呢,怎么那么肯定就不好吃呢?给点面子嘛。
晒猫有气无力道:光闻味道就知道了,不信你看看你的陆叔叔敢不敢吃。
洛洛好生尴尬,但见娜娜猫也是笑得花枝乱颤,可见这是真实。
抬眼,见烟雾已经吹出不少,房间里的空气渐渐恢复明净。
洛洛这才觉得脸上手上都腻呼呼的,进去洗了一把。
出来,自己做的连两只猫都看不上眼的一条红烧黄花鱼、最简单的也是她动手做的白灼虾、陆西透烧的芦笋抄肉丝和肉饼蒸蛋已经上桌,对比陆西透的菜,自己做的鱼汤色黑沉沉的,鱼身却是白忽忽的,因为脱了一层皮,确实卖相不佳,难怪晒猫宁可讨饭也不要吃。
洛洛取出特意添置的刀叉筷子,还有一瓶白兰地,本来想买红酒的,但是找不到亦舒说的那些好像很好的牌子,只得拎一瓶XO算数。
陆西透不知洛洛尴尬是为什么原因,还以为是少女情怀,第一次招待心上人,难免手忙脚乱,心里非常得意。
不过他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善于调节气氛,不象那种嘴上黄毛的小小少年,遇到这种情况也跟着手忙脚乱,然后相对无言猛红脸。
他会得制造宽松的言谈环境,不致场面冷落,务使对方心情愉快,谈出所思所想,这才可以两心交汇,水到渠成。
所以他当作若无其事地坐下道:你这儿没有米面什么的主食啊。
平时不吃吗?洛洛也跟着坐下,道:菜比饭好吃啊,干吗要吃饭?即使拌了肉汤鱼汤的饭也没鱼肉好吃啊。
把酒推到陆西透面前,喝酒吗?我不会,啊,我忘记买酒杯了,糟糕。
陆西透笑道:没有酒杯怕什么,正好可以大碗喝酒,学那梁山泊的好汉。
这酒比较厉害,不过你可以喝一点点。
说完自己先倒了一点,来一点吗?洛洛还没喝过酒,可是闻着那香味好像蛮好闻的,索性拿过酒瓶子自己在碗里浅浅地倒了一层,俯首一闻,真的好香。
酒都是那么香的吗?怪不得有人喜欢喝酒。
陆西透看着洛洛孩子般的馋样,心里早酥了一半,勉强维持着不失礼,只有拿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先吃点菜再喝酒,否则伤胃。
洛洛一听,想起晒猫和娜娜猫还饿着肚子,忙出声招呼:你们自己来看爱吃什么。
说的是人话,一边伴以招手动作。
陆西透吃惊地看着两只猫应声跳上桌,一致认准那盘肉饼蒸蛋,天下怎么有这么通灵的猫,似乎听得懂人话,难道是有其主必有其猫?他一言不发看着洛洛把肉饼蒸蛋挖开,又冲他顽皮地一笑,就这样,一盘这一桌最吸引人的菜就归猫所有。
你瞧,她们一向只爱吃鱼的,可是今天硬是看不上我烧的鱼,真不给我面子。
我都没想到你会烧菜,好像男人一般都不大烧菜的。
洛洛看着晒猫和娜娜猫吃得欢喜,心中颇为沮丧。
陆西透心想,盛放与洛洛比邻而居,不知在洛洛心中灌进多少有关他的坏话,与其被盛放一边倒地灌输,不如自己开诚布公,把局面扭转到对自己有理的一面来,看样子洛洛现在还是相信他的,这是他的机会。
我们出国留学时候,条件比较艰苦。
我的学业很紧,因为想着早点毕业,尽快赚钱养家。
而陆念的妈妈为维持家庭,工作也很辛苦,往往回到家里就筋疲力尽,所以基本上都是我做饭打扫,一个家庭嘛,成员总得自觉尽力分担家务。
我们那时候经常是一煮十几个鸡腿,可以吃上好几顿,而且鸡腿便宜。
可那也不是长远之计,所以我这个做厨师的就得变着法子换花样,今天炸鸡腿,明天可乐鸡腿,后天咖喱辣鸡腿,厨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幸好我很快毕业,那时美国股市狂升,我在华尔街谋到好位置,这才得以安顿下来,有钱供陆念妈妈安心读MBA。
陆念妈妈读的MBA学费很贵,学业很紧,所以我们还是得过紧日子,不过也不用顿顿鸡腿了,当然烧菜还是归我,说起来不是盖的,我那时候的厨艺在朋友圈里是有名气的。
陆西透边说边拿筷子夹了一块鱼。
洛洛本来认真听着陆西透的讲话,心里还在想,贫贱夫妻百事哀,也不止盛放那时候吃苦,陆西透也一样吃苦的。
但一见陆西透吃鱼,立刻紧张地啥都不想了,看着陆西透吃进嘴里,盯着他的脸部表情。
只见陆西透的脸稍稍僵了一下,忙问:是不是很不好吃?陆西透心想,哪止很不好吃,简直是不能吃,都不知她在里面放了啥,能产生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化学反应来。
不过他抬眼看见洛洛紧张地睁着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心里早软了,哪里舍得指责,忙道:第一次烧成这样已经不错,我当时还烧穿锅了呢。
即便是我,很久没下厨,今天上手,手势也生疏了不少,调料放多放少都没个准头,你吃吃这芦笋炒肉看看,会不会不对味。
晒猫为避免吃洛洛烧的鱼,勉为其难地吃肉,心里不是味道,听陆西透那么说,忍不住哼哼地插嘴:马屁精,不好就不好嘛,那么曲里拐弯干什么,洛洛,你的鱼压根没法吃,要能吃一点点的话,这个陆西透也早涯愦瞪咸炝恕!?还是娜娜猫厚道,轻声提醒道:洛洛,你小心别乱喝酒,别到时定力不足,露了狐狸尾巴。
晒猫哈哈大笑,道:昨天的电视里还有说小心露出你的狐狸尾巴,原来还真有这种事情,肯定是洛洛哪一个不争气酒后给人抓了现行,哈哈,等这个陆叔叔走了后,我们灌洛洛喝酒,看她什么时候管不住尾巴。
洛洛被晒猫笑得急了,但是碍于陆西透在眼前,无法回嘴,非常郁闷,很是不信自己照着菜谱煮的菜怎么可能难吃至斯,不信邪吃上一口,才入嘴便吐了出来,这才明白陆西透没吐出来着实是给她面子,这哪是可以吃的。
眼下一桌菜只有两盘可吃,再加晒猫时不时取笑两句,洛洛不得不对陆西透提出建议:外面去吃吧,这些不够吃,也太不好吃。
晒猫立刻在桌下大声抗议:做人要厚道。
连娜娜猫都附议:事无不可对人言啊,干吗非要跑出去说。
陆西透不可能不被两只猫的大叫打扰,再说他身处香闺,哪里舍得出去,便微笑借两只猫说事,道:难为两只这么好的猫今天被迫吃肉,咱们起码也得与他们同甘共苦吧,我进来时候见下面有个叫永记的饭店比较干净,不如我们电话下去叫几个菜上来。
晒猫忙道:到底是人,小狐狸就说不出这种人话。
虽然这个陆叔叔动机不明。
洛洛无奈,全都反对,她也就只有顺大流,抓起电话向永记定餐,她要到看书后才知餐馆可以提供这种服务。
回身,见桌上放了两样东西,包装精致,颜色低调。
这是什么东西?洛洛拿起一个小盒看,上面是一堆似乎是法文的字母,她这种高中水平的英语派不上用场。
不过看得出上面的名字应该是VOLDE NUIT。
陆西透微笑道:在纽约取经时候到梅西百货走了一圈,看见这种香水名字蛮好听,叫什么午夜飞行,听说里面还有一段小故事,看着喜欢,带一瓶回来给你。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香味。
边说,边密切注意着洛洛的反应。
洛洛一听午夜飞行,立刻两眼发光,惊喜地道:原来这就是午夜飞行?真的吗?太好了,让我闻闻这个香味,真有那么神奇吗?陆西透很高兴,看来邵繁花的情报是正确的。
金盖无色玻璃香水瓶被洛洛取出来,可惜这个孩子一定是没怎么接触过这种奢侈品,打开瓶子的动作显得很笨拙,好在聪明,三下两下找出窍门,可惜第一喷却是对准那一盘白灼虾。
硕果仅存的两盘菜又毁了一盆。
随后,陆西透只见洛洛跳起身来,优雅地举手在空中喷出一团香雾,随即她如飘一般钻进香雾就地一转身,又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才满足地喃喃地道:有感觉。
陆西透目瞪口呆地看着洛洛这一连串动作,心动神摇,简直难以自持,除非是林中的小仙女小精灵,否则谁会有这等轻盈飘逸。
以至洛洛最后说什么他没听进去。
晒猫此刻嗤地一笑,道:娜娜姐姐,你瞧陆叔叔的眼睛瞪得象铜铃一样,象是要把我们洛洛吞下去似的,好可怕好可怕耶。
洛洛正把玩着香水瓶,闻言看向陆西透,简直比晒猫所描述的还不堪,一张嘴都合不拢。
见此情形,洛洛虽然没啥经历,却也了然,原来陆西透一直这么关心爱护是有这种目的在的。
那么,这瓶香水还收不收呢?如果收下,会不会是暗示也收下陆西透的情意呢?可是洛洛实在喜欢这瓶香水。
只得坐回椅子,微笑道:陆叔叔,这香水很贵吧?不好意思叫你出钱,我自己来。
陆西透这回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寒透脚底。
陆叔叔?可不就是陆叔叔,原来他在洛洛心目中的定位是老好长辈陆叔叔。
一时精气抽离,满心萧肃。
不过虽然提不起劲来,可他也不想就这么没一点姿态地退却,还是保持微笑道:这个不贵,没比你今天一桌菜贵,只是淡香水,据说只有巴黎才买得到香水,可惜这回我时间紧,没法过去。
来,看看这套EL的化妆品,我不知道怎么给女孩子带化妆品,只好听从柜员的推荐,你看看有没有用。
陆西透虽然身边女友如云,可那些女孩子都是自己追上来的,他从不曾对她们用心到挑选化妆品这等细节,最多也就出门时带上女友列出的采购清单照样采购而已。
可是这回对洛洛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份感情,才会在紧张工作中抽出时间逛梅西,希望能博得佳人一笑。
可是,洛洛居然称他是叔叔,狗屁叔叔。
陆西透自毕业后第一次打心底地感到自卑和无力。
洛洛还没那么好功夫,眼睛可以穿透陆西透的铜墙铁壁看出他内心的剧烈变化,换作盛放在场的话,陆西透就没那么轻松了。
她没有去拆EL的礼盒,怕一看就爱不释手,不好意思地道:我从来不化妆,也不知道怎么化妆,不知道怎么用,很谢谢你,可是……陆西透虽然不是狐狸精,却是人精,知道这个可是后面会有什么话,忙温和地道:别可是了,这些女孩子的东西,我也懒得再搬来搬去,就放你这儿,你不用的话喜欢送谁就送谁,你要高兴就提我的名字一下,也算帮我做个人情。
陆西透的话合情合理,叫洛洛再拒绝不出来,心里也知道自己叫陆叔叔后的影响,不知怎么回答好,只有咬着嘴唇眨巴眼睛。
瞧着她这一脸无辜相,陆西透一点脾气都没有,居然心中还是浓浓的爱意,只有暗自叹气。
真是八十岁老娘倒崩小孩儿。
洛洛见气氛尴尬,没人说话,只得没话找话,道:你见有谁戴蚝式金表了没有?好不好看?陆西透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何况对洛洛,他已经投入这么多日子的心进去,哪里是一句陆叔叔打击得了的,姿态要紧,机会还会有的。
见问,便依然是温和地解释道:蚝式金表并不适合我和我周围做金融的人士。
戴手表也与穿衣服一样,必须配场合,配人,还要配服装。
我们做金融的人一般穿着都比较低调,配一只金光闪闪的手表并不合适。
看陆西透这样子,洛洛感觉很是内疚,不应该拿年龄来打击人家。
永记的外卖送来,洛洛依然好胃口,陆西透则是话少了很多,更多时间只是微笑地看着洛洛大吃大喝,偶尔举碗喝一口酒。
等洛洛吃完,陆西透也没心思逗留,问了洛洛有没兴趣外出活动得到意料之中的拒绝后,告辞离开。
电梯口昏暗的灯光下,洛洛的一张小脸如有豪光围绕,美得惊心动魄,可是陆西透只敢拉开一段距离凝视,伸一伸手的想法都没有。
而这一切正好被盛放从猫眼里看得一清二楚。
她虽然回屋后一直冷笑,但是心神还是控制不住地关心着外面的动静。
虽然只是通过猫眼,看到的人还是变形的,可她还是从陆西透与洛洛之间的距离,和陆西透的身体语言中看出他心底深处的狂热。
陆西透一向有女人源,大学里因为成绩出众,又能文能武,打得一手好网球,从来只有女孩追求他,盛放当年也是如此。
难得他今天也有追不上手的时候,看两人距离三尺有余便能说明一切,否则两个月的时间对于中年男子来说足以发展到床上,这回陆西透碰到定头货了。
哼,活该,夜路行多终遇鬼。
洛洛回屋,便见晒猫直冲她招手:快来快来,我们正在讨论你与陆叔叔是不是相配的问题,我是正方,娜娜姐姐是反方。
娜娜猫轻而稳重地道:陆叔叔对你虽然好,但是他这人历史太复杂,对女人估计也就三天新鲜,他不知伤过多少女人的心,隔壁盛放就是。
我建议还是与他保持距离,别最终累自己伤心。
晒猫竭力反对:不对不对,女人中的极品才被叫做狐狸精,娜娜姐姐别忘了洛洛还是真正的狐狸精呢,这么魅惑的女人陆叔叔怎么可能放得下手?洛洛绝对有本事迷惑他一辈子,让他对洛洛好一辈子。
这种男人知情识趣,你瞧他把洛洛伺候得多好,对洛洛多体贴,连带对我们也好,你要是换个清纯忠厚的许仙一样的男人试试看,转手把你出卖了都难说呢,白蛇娘娘对他这么好都没用呢。
找男人就得找有担当的,负得起责任的,否则人好有什么用,我相信依咱们洛洛的魅力,全世界男人,即使是杀人越货的大盗,见了洛洛也会爱她一辈子的。
别管他什么历史不历史的。
娜娜猫坚定地道:这种人轻视别的女人的感情,曾经伤过多少女人的心,这种人很腻腥。
晒猫忙道:成年人你总不可能叫他禁欲,对于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又何必太坚持清白。
再说他是离婚后的单身,同居与交女友有什么不可以的。
洛洛惊愕地看着两只美丽精灵的猫用人话滔滔不绝地辩论,傻眼到这会儿才想到说的是自己的事呢,忙插嘴道:我都不明白你们那么起劲干什么,陆叔叔对我好,难道我就一定要投桃报李了?我对他没感觉,所以不会接受他这个人,只会当他是朋友。
所以你们所有的讨论都是无的放矢,空对空,没效果。
晒猫尖叫一声,失望地跳到沙发背后懒懒地蜷起来躺下,一声不吭。
洛洛看看娜娜猫,娜娜猫说了句这样好,可是奇怪,明明她是反对洛洛与陆西透有什么的,可此时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慢慢踱进卧室去了。
洛洛一向知道娜娜猫要是不想说话的时候,你拿起子撬她的嘴都没用,她实在不知道两只猫姐姐本来好好的那么兴奋地讨论她的终身大事,怎么现在都一脸失望了呢,只有找意志坚定但经不住诱惑的晒猫找答案。
晒猫姐姐,这么早睡了吗?洛洛蹲下身,柔软的腰肢可以让她毫不费力地俯下身,贴近地面与晒猫面对面交流。
晒猫转个身不理她,还将尾巴一卷盖住头脸,一付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洛洛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只有深挖问题根源,一脸诚恳地检讨:今天是我不对,烧一条鱼那么难吃,还让你们晚上不得不吃肉。
要不这会儿我们出去到前面不远的日本店吃金枪鱼生去?这个诱惑有点分量,晒猫的头立刻从大尾巴里竖起来,盯着洛洛看了一会,才道:老子今天郁闷死,吃饭不对胃口,想做个媒有弄得莫名其妙。
不过金枪鱼又怎么了,除非你答应明天不给我洗澡我才理你。
洛洛看看卧室,看不见娜娜猫在里面做什么,忙低声道:你以为我那么喜欢给你洗澡,还不是因为娜娜姐姐爱干净,每天管着我们洗澡,否则我才懒得呢。
可是我答应你不给你洗澡,娜娜姐姐明天要不许怎么办?晒猫眼珠子一转,道:其实你以为娜娜姐姐就那么爱洗澡了吗?因为她是大姐姐,所以没办法才每天硬着头皮洗呢,你没见她洗澡时候总是皱着眉头吗?没事,老子明天洗澡时候把原因说明了,不会叫你违背承诺的,做人嘛,答应不做就得不做,那时原则性问题,相信娜娜姐姐也不会叫你做违背原则的事。
好,那就一言为定。
这下你可以说说为什么我说不喜欢陆叔叔,你们都是一脸失望了。
你失望还说得过去,娜娜姐姐就没道理了啊。
再说我如果和陆叔叔在一起的话,你们哪里还有那么自有的生活?晒猫居然有点害臊地低下头,难得她还有婉约的一面。
好久才飞快地道:你忘了我们都是雌猫雌猫和女人一样都爱八卦你要与陆叔叔没什么我们拿什么来八卦生活多没劲。
洛洛一听一蹦三尺高,再看晒猫,早自知理亏蜷成一团小脸钻进胳肢窝里了,洛洛不动声色掩到卧室,在角落找到娜娜猫,居然与晒猫一个姿势。
可见她对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洛洛哭笑不得,这两只八卦猫,学会人话了别的没有,把女人爱八卦的本性学到十足十。
忽然想到她们不知什么时候学到人话的,忙跳到晒猫旁边,不过这回她得理不饶人,没再俯身下去,盘踞在沙发上发问:你们什么时候学的人话,我怎么不知道呢?晒猫从胳肢窝深处放出话来:猫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洛洛你怎么就不去问问娜娜姐姐呢?专捡我这软的捏。
洛洛只得外强中干地道:这件事问你,我自然有其他事情问娜娜姐姐。
晒猫钻出头来瞥洛洛一眼,见洛洛瞪着眼,心里有点虚,不过还是把打哈欠,伸懒腰,抹脸,舔爪子全套动作做过一遍后,才施施然坐正了,还对着地上的影子纠正了一下姿势,才慢吞吞道:你不是念了好多修炼的口诀给我们吗?你还记得我们总是练一段废一段吗?对,因为估计这些都是只针对我们狐狸的口诀,所以你们练不下去。
可是娜娜姐姐与我都不甘心,一段一段的耐心地试,决不放弃任何可疑分子,所以大浪淘砂,终于淘出这么一段。
晒猫卖关子地开始理胡子。
洛洛笑道:肯定不是娜娜姐姐与你,而是娜娜姐姐自己一段一段地找的,一向知道你是最没耐心的懒猫,军功章里肯定没你的份。
晒猫被洛洛说中,恼羞成怒,一下扭转头去道:你既然不相信还来问我做什么,没劲,你学了人样后也跟人一样多疑了,讨厌,讨厌得要死。
洛洛忙顺着毛摸晒猫的脊背,这是晒猫最喜欢的享受,一边道:所以,你们终于找出一段适合你们练的口诀,没想到这口诀只是练成说人话的,是不是啊?晒猫还是扭着脸道:什么你们你们的,应该是两位姐姐,别没大没小的。
洛洛知道事实一定是这样的了。
如果以后你们上街遇见有美丽少女抱着猫说话,也就是人管人说,猫管猫叫,好像说得挺欢的样子,你们别以为这是对牛弹琴,或许这正是难得一遇的正宗得道狐狸精胡洛洛与她的朋友极品苏格兰折耳聪明猫。
陆西透本来是准备拼着被相关部门的人埋怨,而非要在大连呆足两天才走的,可是被洛洛一声陆叔叔叫得晶晶亮透心凉,回宾馆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自己节奏调得太快了点,洛洛不适应,急了她就拿陆叔叔做挡箭牌,叫他知难而退。
看来,还是得有点耐心,也可见,洛洛已非当年吴下阿蒙,再不能轻视了,必须调整策略。
陆西透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的,但是一想到这张白玉一样娇嫩妩媚的脸,心里却是怎么也放不下。
正烦恼间,一个电话进来,西透,我是岚澜啊,我好想你。
语声幽咽,说到想你的时候,似乎带着哭腔。
陆西透心里暗暗说了声该来的不来,不过他一向是有风度的人,所以接到电话,只是淡淡地道:岚澜,你还没休息?我这儿讨论一些事,明天找时间给你电话。
蓝岚澜自然知道他这只是托词,更知道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的话,陆西透会得关机不理,只得忍住脾气,温柔地道:好的,不打扰你,不过你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陆西透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好,再见,干脆关掉手机。
原本他还是个正常不过的男人,不排斥美女的追求,虽然从不嫖娼泡小明星,用他的话说是良家妇女还应付不过来,可桃花运不断。
他觉得这种生活挺好,无拘无束,离婚后再不曾想过结婚两字。
可是现在如果洛洛肯点头的话,叫他结一百次婚他都愿意。
不,即使不结婚,只要能让他天天见到洛洛他就满足了,见不到的话,听到洛洛的声音都可以。
天晓得他每天每时都想给洛洛打电话,每次都是克制又克制,电话拿起又放下,只怕洛洛看见他烦。
就像徐志摩诗里所写:我是你的俘虏!你在那里微笑,我在这里发抖。
活到三十九岁,要到今天才真正尝到相思的滋味。
陆西透辗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退房飞回北京,买好票,进安检,这才给洛洛电话,简单交代说是单位事情繁忙,必须立刻回去云云,不管洛洛怎么想了,反正面子上交代过去就是。
而后还是隔三岔五地电话联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政策修订初稿完成后回上海,再无兴趣见其他美女,只觉与洛洛相比,都是粗花大叶,以前怎么这么没眼光。
蓝岚澜还到他工作的地方等过他,可是他不想见的话,她怎么可能进得了这么个大机构,只有在地下车库出口处拦到他。
但是她再不曾上过陆西透的车,奇怪的是,陆西透身边也无其他女人。
不止是蓝岚澜,连陆西透的同事都觉得奇怪,此人改性了吗?却说洛洛还是老老实实每天关在家里学习,元旦前差不多把高中功课全部学完。
而此时邵繁花也要准备期末考试,没法再抽出时间过来家教,于是洛洛的求学这就告一段落。
元旦前一天,洛洛与邵繁花结完帐,好奇地非要跟邵繁花去看看她的学校。
跟着参观了校园,见识了图书馆无数的藏书,然后跟邵繁花去食堂吃饭。
元旦前夜,整个学校都荡漾着喜气洋洋,小餐厅更是人山人海。
洛洛与邵繁花还是与人拼的桌。
平时邵繁花吃饭从没有人打招呼,这回却忙得连吃饭的功夫的没有,不过邵繁花清楚得很,来人醉翁之意在洛洛。
洛洛早被亦舒小说教育得百毒不侵,对那种毛头小子理都不理。
回去家里,没想到才进门,盛放便来敲门。
盛放只穿着一件粉蓝的薄绒衫,白色的薄绒裤,头发还是湿湿的。
见多她平时熨贴无比的职业装打扮,今天看见感觉她整个人都柔和不少。
过新年了,有没有什么打算?盛放职业习惯,说话有点居高临下。
洛洛不知道她没头没脑问这个干什么,想了想,道:我刚刚结束学业,准备出去玩玩。
或许把这儿房子退了。
盛放几乎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去上海吗?洛洛听了好笑,不过她脾气好,只是微笑道:有这打算,不过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过去。
盛放自己也知道失言,忙也讪笑道:我也想去上海,去看看儿子,我希望春节可以和陆念一起过,不知陆西透会不会同意。
我以前因为生计,生了孩子交回国内父母养,离婚后又赌气出国,没有定时探望,不过陆西透也带着陆念避开我,我这个当母亲的亏欠儿子太多,希望可以补偿他。
洛洛不明白盛放为什么要与她说这些,看那边卧室,晒猫与娜娜猫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哆拉A梦,自从她们会说人话后,电视机就一直被她们霸占着,2:1,洛洛没脾气。
她没话找话:陆念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哆拉A梦,好像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刺激一点的童话,尤其是男孩子。
盛放点头道:对啦,你提醒我了,我带什么给念儿去呢?童话书?游戏机?现在的孩子喜欢什么?你帮我问问陆西透好不好,别说是我问的。
行吗?洛洛这才明白,让她给陆西透打电话才是盛放来此的真正目的,她与陆西透话不投机半句多,自然无法探询到陆念喜欢什么,更不可能要求陆西透答应春节团聚时候把儿子给前妻带。
但是洛洛现在已经知道,如果她帮盛放去说的话,照陆西透什么都肯答应她的现状看,盛放春节与儿子过的要求可能可以满足。
问题是,帮这忙是需要她洛洛付出代价的。
洛洛需要好好想一想才敢回答:行,你等着,我帮你问。
当然不会自作多情把春节母子团圆的事也包揽下来。
盛放看着洛洛过去打电话,不由喃喃地若是自言自语地道:其实今天这个时候不是好时机,陆西透爱玩,小年夜还能不出去花天酒地吗?或者明天早上也可以。
洛洛看着她,觉得人这东西真麻烦,做件事情还要想东想西地这么复杂,累不累。
陆西透即使再出去玩,手机总是带身边的,怎么可能接不通呢?盛放一定又是想到什么了,洛洛懒得想为什么。
果然陆西透的手机一接就通,咦,没出去玩?背景声音很静,不像是什么公众场合。
陆西透没想到洛洛这个时候会打电话给他,心里的喜悦无法表述,本来躺在床上看书的人都会站起来,兴奋地来回走动。
没出去,没想到你会来电话,本来我还想明天给你电话祝新年的。
好不好?是不是想家了?家?北极?这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好像没怎么想。
我今天与繁花把帐结清了,以后是不是该自学呢?陆西透想了想,道:你有没有想出自己最喜欢学什么?我可以帮你联系上海最好的学校,上海的学校毕竟要多一点,专业设置多,程度也高一点。
不过我怀疑照你的学习速度,跟同学一起上课会是件苦差,那个进度太慢,或者你可以自学。
上海高校多,图书馆多,自学会比较方便。
洛洛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上网查了一下,几乎好的大学都是集中在北京上海两地了。
要不你帮我物色一处房子好不好?我带猫一起过来,最好还是象我现在住的这种房子。
陆西透闻言大喜,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好事,还以为需要多方做工作才行呢。
忙道:行啊,我马上帮你去找。
不过你如果那边事情都结束的话,早点过来上海也好,可以住几天酒店。
洛洛道:好的,太谢谢你。
因为几乎是隔天通电话,两人熟络得不得了,说话很随便,所以听在盛放耳朵里感觉很不好。
不知道陆念在不在,他喜欢哆拉A梦之类的东西吗?陆西透感到奇怪,洛洛怎么会提起陆念,笑道:你是不是准备给他带玩具?他一屋子的小东西,人都钻不进去,别给他了。
这会儿钻玩具堆里睡觉呢。
不是我,是陆念的妈妈想带玩具给他,叫我问问。
陆西透顿时明白自己又自作多情了,心里微微失望,你可以告诉她,陆念刚上小学一年纪,需要的是益智玩具或文具。
陆西透自然不会在洛洛面前有失风度。
洛洛复述一遍,其实是给盛放听的,好的,益智玩具与文具。
我会转告。
才说完,盛放急切地道:帮我问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陆念,谢谢。
洛洛只得转告。
其实陆西透早就在电话那端听见盛放的声音,不过听见洛洛不是很情愿的口气,心中大慰,便道:你可以给她我的电话,她什么时候想过来,请她提前半个月通知,方便我安排。
陆西透这个人精,自然不会一口答应,但是既然是洛洛出面,他又不便拒绝,所以明为答应,其实以后盛放真自己找他的话,他自有话说。
洛洛得到回话,她哪里听得出里面的奥妙,又与陆西透聊几句就挂机。
但是她向盛放一转告,盛放却是立刻明白这是陆西透打的太极拳,但是她有苦说不出,只有向洛洛要了手机号码。
不过盛放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打电话给陆西透。
回到住处,盛放越想越气,因为以前深爱陆西透,所以在家里,无形之中她总是出于被动的位置,离婚后夜深人静时候回想起来,总觉非常气愤,总想有机会赚回面子。
陆西透今天的回答,她最清楚其中的意图,看他只是因为在意洛洛的感受才没当场拒绝,虽然在盛放意料之中,可还是来气。
可她几年摔打下来,已非当年只知难过吵架的冲动性格,倒了一杯水坐沙发中考虑对策。
娜娜猫看完一集哆拉A梦,忍痛割爱,出来找到在厨房钻研鸡蛋饼的洛洛,道:洛洛,陆西透两夫妻很麻烦,你最好不要参与进去,免得惹麻烦。
很明显的,陆西透那么大年纪的人,还对你这么个小姑娘有贼心,而盛放想利用陆西透的贼心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你何必给人利用呢?洛洛作了个噤声的姿势,专心致志地把她地蛋饼煎出来,关掉脱排,顿时芳香四逸。
只见银光一闪,晒猫跑进来叼上一块,立刻回去电视机前继续。
洛洛一边切蛋饼,一边道:娜娜姐姐,你难道忘了那天看的动物世界了?我们北极狐从来就不是一夫一妻的,我妈妈有个自己的狐狸洞,看着哪只雄狐狸好,就让哪只进门。
可是人类世界似乎不是这个样子,我都搞糊涂了,该照着什么道德规则做才好呢?人的?北极狐的?我没想要和陆西透怎么样,我对他没有感觉。
可是他对我好,肯帮助我,又不会勉强我,应该说,他对我是仁至义尽的,我为什么要难看他?他做叔叔的话是很好的啊。
再说他又不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的态度他也清楚,不存在我利用他或他利用我的事。
再说人与人之间也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吧,非得在什么什么合理条件下才可以交往吗?娜娜姐姐,我不想缩手缩脚,再说我是狐狸精,大不了遇见危险情况隐身了之,人能拿我怎么样呢?娜娜猫听着觉得有理,原来洛洛也是考虑过的,不是以前的一味单纯,说起来,人类世界与狐狸世界的道德观还真是冲突呢,洛洛才做半年不到的人,自然一时脑子是转不过弯来的,只有慢慢来。
洛洛,我知道没有人可以伤你的身,但是人会伤你的心。
洛洛闻言一怔,想了会儿才道:娜娜姐姐,我刚看了聊斋,说实话,对里面的那些伤心事很不理解,我们狐狸精条件那么优秀,干什么要守着一个酸不拉叽的书生伤心,甚至赔上性命。
如果你说的是这种伤心的话,我怀疑我不会受这种伤,那些书生有什么好,还不如陆叔叔一半呢。
娜娜猫理论知识丰富,可是实践经验也是空白,听洛洛一番长论,也觉得有理,只得道:我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有为情自杀的事,所以觉得做人类的话一定内心脆弱得很,这才给你打预防针,不过你这么说也好,早有预防,总好过懵懂。
我们就摸着石头过河吧。
晒猫打着哈欠走出卧室,插话道:又是广告,非得做足十分钟,人怎么那么贪财,什么都可以论钱卖,居然还给我们折耳猫定价。
洛洛,你今天做的鸡蛋饼有进步,不错,不错。
洛洛斜睨着她,笑道:这厮今天可以不吃腥了?你把电视让给我了吧,你们已经霸了一天了。
我还得听央视九套的英语新闻练听力呢。
晒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因为她的嘴正忙着趁广告时间吃鸡蛋饼呢。
好不容易才抬头道:我看你今天就别与我们争了,我指点你去看一场好戏,隔壁的盛放刚才出去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定还有后续动作,你潜过去偷看着,免得被人利用了还蒙在鼓里。
我可是为你陆叔叔好啊,我是铁杆正方,娜娜姐姐是大反派,嘻嘻。
说完又去守电视机去了,娜娜猫挡不住诱惑也跟着进去。
洛洛被晒猫一席话挑得心动,看看墙壁,犹豫再犹豫,后来一想,都是雌的,半夜进盛放香闺应该不会太尴尬吧。
如果她有男朋友来的话,退回来也来得及。
于是念念有词隐身穿壁而过。
这边晒猫得意地对娜娜猫道:瞧,调虎离山成功。
洛洛进入盛放的房子,只觉眼前一亮。
本来两套房子应该是差不多的,盛放的也就多一个房间而已,其他布置几乎一致,可是她这儿为什么这么亮呢?仔细一看,原来她这儿的电灯都要比洛洛房间里的亮一号,而且还是全部都开着,卫生间倒也罢了,连没在用的厨房灯也开着,这么辉煌的灯光下,盛放只是据着一张宽大双人沙发的一角抱脚坐着,看上去越发显得寂寞。
洛洛看她没有动一下的意思,又没本事探知她脑袋里在想什么,无聊得紧,想回自己房子,经过洗手间,见里面洗手盆边放着好多瓶瓶罐罐,心里好奇,想到陆西透送给自己而自己从没用过的那些化妆品,不知盛放小小的那么一张脸怎么用得了那么多的东西,都不知是些什么,不如进去瞧瞧。
没想到才进去,却见盛放也走了进来,这么小的空间一下挤进两个人,洛洛慌了,都没想到穿墙到别处去。
还好盛放没做别的,只是拿起一个瓶子倒出一些白白的液体,放点水搓出泡来往脸上涂,按摩一会儿后用毛巾很小心地洗掉。
毛巾简直不是擦上去,而是小心地按上脸去,好像脸是脆弱得象剥壳鸡蛋一样的东西。
然后,看盛放撕开一只亮闪闪的小袋子,拿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哈,原来面膜就是这种东西,不是不象传说中的白无常的。
戴上面具的盛放忽然做了个扩胸运动,深呼吸一下,走到电话机旁,可是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站着发一会儿呆,又拿起,利索地拨了一串号码,洛洛看出那是陆西透的手机号。
随后,盛放用洛洛平时没听到过的疏远而严肃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陆西透,我提前一个多月向你申请,春节我准备与陆念一起过,年初一中午起归我,初八还给你。
洛洛只听见幽静的房间里,陆西透的话从话筒里钻出来,分外清楚响亮,不可能。
就那么三个字,什么理由都没有,完全不同于与洛洛说话时的耐心。
盛放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一副打持久战的样子,冷冷道:我早知道你是这个答案,不过我可以立刻跑到隔壁哭求胡洛洛帮我完成这个心愿,你不如现在就答应我,否则你只有更难堪。
只听陆西透好久没说话,洛洛趁机也在想,盛放这么做的话,陆西透会有什么难堪的?只听陆西透声音高了一度,怒道:盛放,你如果是这种人,我更不会放心把儿子交到你手里。
当年你离婚时候没有提一句要陆念,也没提一句探视权,如今又假惺惺装什么慈母,趁什么现成!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洛洛还是一张白纸,你就可着劲儿糟蹋她吧,有你好看。
说完只听重重地啪的一声,电话被陆西透挂断了。
洛洛只见盛放一下呆在那儿,脸上被面膜蒙着,看不清楚,不过她看到眼泪从盛放的眼角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
究竟这是怎么了?听那话,好像应该是盛放在威胁陆西透,可是眼下看盛放的表情,又像是在陆西透那儿受了委屈,怎么回事?真是搞不清楚人这种复杂东西,就说一种恋爱吧,光一个亦舒就可以写出厚厚一大摞的书,还不知其他人怎么恋爱的。
懒得管,自古就有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呢,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猫腻。
不过洛洛与陆西透相处久了,还是偏心陆西透一点,想他好像声音里很愤怒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正坐着生气呢,自己生气别扭无聊郁闷时候都是陆西透来宽解自己,这会子也得帮回去。
毫不犹豫奔回自己房子,拿起电话给陆西透拨,可是关机。
看来陆西透是真的生气了,他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过关机这种事。
忙翻出手机找陆西透打来的电话,拨去他的宅电。
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起,但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严厉,很冷淡,完全不是平时听惯的声音,洛洛不由得害怕了一下,才道:是我,洛洛。
啊,洛洛,这么晚,没什么要紧事吧。
笨蛋都听得出,陆西透的声音低柔了下来,似乎都可以看得见他脸上泛起温和的笑容。
洛洛犹豫了一下,坚决地道:明天起我不理盛放了,你放心。
陆西透一听,却笑了出来:傻瓜,又不是多严重的事,我都与你提起过的。
我只是生气盛放的态度,我不接受要挟。
怎么,你刚才就在她身边听着吗?不过还是感谢你支持我。
洛洛这才意识到露马脚了,刚才是动用非人手段隐身偷听去的,怎么可以说出来。
忙道:没,我想当然的。
我看她气冲冲地拿着你的手机号码走,一定会找你吵架,所以想不理她了。
陆西透虽然觉得这电话来的时间太凑巧,洛洛的话又是遮遮掩掩的味道,可是他心里感动于洛洛的表态,再说他还是很担心盛放与洛洛说什么的,所以精明如他也没去深究,只是开心地笑道:谢谢你,洛洛。
不过远亲不如近邻,与邻居搞好关系还是必要的。
还有以下这个逻辑不成立,你是我的朋友,盛放不是我的朋友,所以盛放也不是你的朋友,这之间不是充分必要关系。
人际关系不是小孩过家家。
虽然我很感谢你为我捱义气。
洛洛被陆西透彻底搞混,什么嘛,好像还很不愿意她帮忙似的,反过来教育她一顿。
不由赌气地文不对题地应道:好吧,我煎鸡蛋饼去。
自管自摔下电话。
陆西透自然明白是为什么,被洛洛这么个电话一打,刚才盛放那里生的气早烟消云散,想想盛放也是可怜,出国回来后也就十一节那次与儿子见个面,送回时候儿子说她哭得什么似的。
毕竟陆念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陆西透心软了一下,不过还是不准备立刻就打电话回去给盛放,免得让她感觉他的决定是在她的要挟下做出的。
找个适当时间再说。
洛洛郁闷地想找两个猫姐姐诉说委屈,可是两猫正看到那只机器猫作恶的高潮,哪里肯来敷衍她,无奈,她只有拉起被子睡觉。
6洛洛因为替陆西透捱义气,退租前没与盛放打招呼,只在走的那一天写了张鬼画符似的纸条塞盛放的门下。
洛洛走得很潇洒,全身只有一只手提电脑包,电脑周围塞满银行取来的没用完的钞票,和陆西透送她的化妆品。
她本就身无长物,衣服之类都是自己变出来的,现在有了样本,钞票也可以变,所以她觉得背着大包行李很窝囊,不背。
本来洛洛准备了一只背袋,两个猫姐姐可以暂栖背袋里,可是大家一致觉得背袋是给少数民族小屁孩用的,放姐姐很是不当,有损当姐姐的形象。
于是洛洛只得抱着娜娜猫,而晒猫当然是强烈要求骑在洛洛肩上,虽然威风凛凛,却也颇受了一点风霜之苦,但晒猫愿意。
自从知道不问自取为偷后,洛洛很是为自己从银行不问自取那么一大箱钞票而彷徨过一阵,决定以后再不做类似行当,要用钱的话,还是自己施法术变吧。
洛洛可没想过,这种行为类似印假钞,一样不是好东西。
本来洛洛是想照着地图给的方位,仿效散仙李白遗风,一夜飞渡镜湖月的,被俩猫姐姐反对掉,笑话,寒冬腊月的,那个笨蛋会得愿意没事顶风冒雪的,不要命了吗?他们哪知这种气温对洛洛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洛洛老家那才叫天寒地冻呢。
无奈,又是2:1,洛洛只有隐身搭飞机飞上海。
民主,有时候也是个大负担。
上海真是个叫人眼花缭乱的大城市,才下飞机,洛洛非要赶着去坐磁悬浮列车。
高中物理课本中有有关磁悬浮原理的介绍,洛洛上去前好好东张西望了一阵,看不出什么。
坐在上面平稳安静,只有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才可感受到那风驰电掣的速度。
至此,洛洛不由在心中冒出个念头,所谓法术,会不会是现今的科技无法解释的高深科学呢?想到这儿,洛洛很是摩拳擦掌了一番,很想赶紧安顿下来,全面开花学习数理化和生物,解开这个可能为晒猫与娜娜猫带来福音的谜团。
下了磁悬浮列车,洛洛又紧着找地铁,传说中的地铁啊,终于被洛洛乘到了,原来不过是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穿梭,并无多少悬念,比之磁悬浮还是差了一点。
不过洛洛还是从起点坐到终点捣腾了两回,又到人民广场换坐一号线去火车站逛逛,买张地图,头昏眼花地找到陆西透名片上的地址所在,又乘地铁倒回浦东。
陆西透的单位所在地乃是浦东一幢赫赫有名的大楼,洛洛虽然拎着个电脑包,可是衣服太随便,人太年轻,还抱着两只猫,所以保安对着这张美丽的脸思想斗争好久,还是没敢放她进去。
洛洛无奈,只得打电话给陆西透。
时值下午四点,只在地铁站吃了两条香肠的洛洛早就饥肠辘辘,很不耐烦。
不过看见陆西透几乎是冲出电梯,大跨步过来的时候,才阴转多云,见了陆西透第一句话就是:上海这破地方讨厌,什么地方门口都安个保安,我的两只猫招他惹他了?吃饭都不让进。
晒猫今天也是一肚子气,以前听不懂人话还罢,现在才知道人类世界对猫有多么歧视,虽然路上啃的两条台湾肠味道不错,肚子不如洛洛那么饿,可是心中那个气啊,出门才知苏格兰折耳猫其实没什么花头,再高价也还是一只猫,难登大雅之堂,这个认知对她打击巨大。
所以也不乐意威风凛凛踞坐洛洛肩上了,顺势一倒趴洛洛身上,尾巴卷起来,正好做洛洛的围脖。
陆西透没想到洛洛今天来,而且还是自己找到他单位楼下,开心得不得了,一叠声地请洛洛进门,保安最认识陆西透是谁,哪里还敢吱声,不过心里却是在骂他妈的,两人都可以做父女的了,这什么世道。
陆西透把洛洛领到一个硕大无朋的办公室,指派秘书替洛洛买吃的上来,便立刻道了抱歉,匆匆离开,原来他正在开一个高峰会议,冒死才出来的。
等全部人一走,洛洛才坐下,喝一口秘书刚做的咖啡,道:这个办公室比我们的家还大好多呢,他一个人要那么大干什么?开会吗?晒猫跳下洛洛的肩膀,把满不在乎地窝洛洛怀里睡大觉,不理人间疾苦的娜娜猫拍醒,绕着办公室巡游一通,这才道:气派,真够气派,在上海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这么大的办公室,陆西透一定是金领阶层。
不知等下他秘书买什么上来给我们吃,最好是葱烤鲫鱼,红烧划水,沙锅鱼头,干煎带鱼,剁椒盲曹,清蒸,干烧,豆豉,豆瓣等等都好。
对杀西米鱼子酱也可以将就。
诸如螃蟹龙虾青口珊瑚虾虎皮虾等等都可以,不过一定要活的。
如果有虾丸鱼丸等,一定要活杀现做。
洛洛大咽口水,道:晒猫,你不早说,现在放马后炮。
晒猫怒道:你还说,你们两个见面都还抢着说话呢,快得象扫机关枪一样,我哪里插得进嘴?谁来管过我们猫的死活?我都懒得理你。
等吧,反正来什么吃什么,再说我们不能坐井观天,只吃自己熟悉的东西,有时还是得接受新事物的。
晒猫说得头头是道,俨然入了这等大办公室,自己也一下高大起来似的,言语之间,海阔天空了不少。
洛洛饿得肚子乱叫,娜娜猫趴在上面都被吵死,一蹦跳走,也四周巡视起来。
很快,秘书便敲门进入,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女秘书,不美,但有气质,衣服穿得也好看。
端着盘子进来时候,仔细打量了洛洛一下,刚才陆西透在的时候她不敢看,这会儿仔细一看,立刻倾倒,美女!女秘书自小便是林青霞的铁杆拥趸,眼前这女孩可不就是青霞姐姐的翻版?虽然媒体上都说张柏芝象足林青霞,可是女秘书死不承认,林青霞骨子里透出的女人味却是只有眼前这个女孩子才有个十足十。
食物的香味很快散开,里面正是女孩子看了会尖叫的正宗提拉米苏和起司蛋糕,还有巧克力慕丝,鲜奶油泡芙,可是这对于洛洛这个食肉动物来说无疑是对牛弹琴,勉强道了谢,勉强先吃一个泡芙,总算这个荤味道足一点。
晒猫与娜娜猫更是不屑一顾。
一个泡芙下去,见那个秘书没走,洛洛只得与之说话:我叫胡洛洛,你呢?女秘书忙道:我叫云出岫,在陆总手下做秘书已经有三年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美丽的人。
洛洛见她一脸激动,象是追星族的眼光,心里好笑,故意搞她脑子,道: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见过我这么美丽的人,还是三年来见过的陆总身边诸位女人中我最美丽?云出岫立刻明白眼前这个不是容易打发的,忙清了清脑袋,微笑道:陆总身边女人你只要走出门一看就看见,一个个都是披着名牌工作服用自己小小双手挣命的人,即使漂亮,也早被生活磨去光彩。
洛洛不由看看自己只会煎鸡蛋饼的手,虽然知道云出岫话里有话,可还是觉得她说得满对的,只得不好意思地道:等我学习完也上班干活,不知我能不能挣钱。
云出岫见洛洛这么说,反倒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过分了点,再说眼前此人是上司的女友,不敢得罪,忙笑道:胡小姐吃着怎么样?还有没有需要?洛洛与云出岫谈着无趣,感觉她有种发自内心的对她洛洛的不满,也不知这是什么原因,见问,忙道:你忙,不好意思麻烦你那么久。
等云出岫出去,娜娜猫过来道:都把你当作陆西透女朋友了,所以才看不起你。
洛洛拿起起司蛋糕,咬了一口,道:我现在真发现人与我们的价值观很不同了,人这东西虚假得很,没有我们来得直接。
晒猫摇摇摆摆走过来,看看洛洛盘子里的东西,皱眉道:还不如你的鸡蛋饼香。
人这东西不会享受。
洛洛道:你们真的不吃?不饿吗?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如你们这儿呆着,我看见刚才路过的地方有家麦当劳,我给你们买鳕鱼肉去。
娜娜猫笑道:你还是趁早别去,麦当劳的那个鳕鱼都没一点鱼味道,也不如你的鸡蛋饼香。
我们不饿,你还是自己先吃饱吧。
洛洛吃着没味道,肚子不饿了,也就罢手,跳起身道:这个大楼管得那么严,不知里面有些什么,你们等着我,我到处逛一逛,他们不是不让我们进来吗?我偏要到处乱钻。
说完别身子隐去,穿墙而出,见云出岫在外面对着电脑忙碌,过去一看,原来是在上BBS聊天呢。
整个楼层静悄悄的,都是一些挂着总字的人的办公室,门口都有一个秘书守着,只有一个房间有人声,洛洛潜进去一瞧,都是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在开会,陆西透也在其中。
洛洛想起以前陆西透说过的做金融男子的着装什么什么的话,不由一个一个地仔细看过去,果然打扮都是大同小异,没劲。
听他们讨论的是什么政策之类的话题,洛洛没兴趣,飘出来,钻到上面一层。
上面一层是个国外基金在中国办事处,装修风格又与楼下不同,比较紧凑了一点,也稍微有点人气。
不过里面人的着装风格还是差不多,一色的深色西装,同色系领带,没劲得很,走了一圈洛洛便没了兴致。
不过见有个办公室门关着,心里好奇,穿过去一看,没人,正想出来,抬眼却见大班台后墙上挂着的墨汁淋漓的横幅,上书六个大字:赌徒是天生的。
嘿,这个办公室还真有性格,赌徒是天生的,不止笔墨酣畅,这话也掷地有声,不像楼下那些和这一层的那些办公室,即使挂着条幅,也不过是宁静致远之类的励志话语,中庸乏味得很。
洛洛忍不住好奇,坐椅子上准备等候办公室的主人回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个狂徒,可是整整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人,又不好现身出来问外面大办公室里的人,只得到这人桌上找,很快找到一盒名片随意扔在角落,洛洛抽一张出来要了。
原来此人姓胡,不过洛洛心里一早已经认定这人就叫赌徒了。
什么时候一定找他见面,这人似乎好玩得很。
不过洛洛考虑到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便找张纸条,用她鬼画符似的字体写上一句:洛洛到此一游。
大功告成,正要起身离开,只听外面长一声短一声此起彼伏地叫胡先生,难道是赌徒来了?洛洛兴奋,对着门站住,只为第一时间看见人。
果然,只听一个男声渐渐接近,随着门砰然打开,只见男声的主人大步走了进来,此人没穿这幢楼大多数人都穿着的深色西装,只是穿件墨绿的粗针毛衣,里面居然露出鲜黄的衬衣领子,这么怪诞的搭配,穿在这个赌徒身上却是好看得很,衬得他英俊挺拔,卓尔不群。
洛洛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里飞了出去,挂到那人身上,从此心不再完整。
那个赌徒自然是看不见手足无措的洛洛的,他一边不停地与跟他进来的人讲话,一边转到自己位置,双臂一展,便在桌上扫出一块空地,随即接过来人手上的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洛洛心驰神往。
不过赌徒这一扫,把洛洛写的纸条也扫到一边。
洛洛不便此刻出手去扯出来再放到赌徒面前,只有站一边徒呼荷荷。
跟赌徒进来的人顺手替他整理桌子,三下两下整理到洛洛留的纸条,不置信地前后翻看一遍,笑着递给赌徒,胡先生你看,这是谁留的纸条?赌徒随便地瞟上一眼,也是一笑,到:是不是新来一个打扫卫生的小姑娘?也就这种半文盲才会写出这么难看的字来。
跟内务重申一下,叫他们打扫我办公室的时候不准动桌上任何东西。
半文盲?有这么逊吗?洛洛哭笑不得。
忽然腰上的手机震动,拿出一看,是陆西透的号码。
对了,出来很久了,该是回去的时候。
如往常一样离开,可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看赌徒正埋首于文件中,神态专注,非常好看,不由又流连一会儿才走。
下得楼梯找到卫生间现身出来,走到云出岫面前的时候,见云出岫大吃一惊,不由恶作剧地故意凑到她身边偷笑道:刚才你紧着上BBS聊天的时候,没看见我出去吧。
云出岫不敢吱声,因为陆西透正好打开门。
见到洛洛,陆西透笑道:哪里去了?打你手机也不接。
洛洛进门,等门关上才道:我正到处闲逛呢,见这儿都好安静,所以一点不敢出声。
你电话打来时候我正在楼上。
陆西透玩笑道:楼下都是我们单位的,只有楼上几层是外租给几个有名号的国外基金,你在那里闯祸的话,我保护不了你。
洛洛满怀希望地问道:楼上那家你认识吗?我想认识这个人。
说着把赌徒的名片递过去。
陆西透一看名片上的名字,警惕地抬头看见洛洛水一样的眼光,,不问便知,有问题了。
他淡淡地道:你把人家名片都取来了,还不认识这个人吗?我与屠先生只是点头之交。
洛洛急切地道:那么说你是认识的了?太棒了,介绍我认识他行吗?他没见到我,只有我见到他。
说话间,少女情怀一目了然,陆西透只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隆隆回荡在耳边,震耳欲聋。
他需要调动多年培养出的定力才镇定得下来,勉强维持若无其事的面孔,转身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免得无力的双腿撑不住内心振荡剧烈的身体,喝了口水,才道:这整座大楼,几乎有一半的女孩子想认识他,因为他高大英俊,更因为他是这一行的天才。
他的名言是‘赌徒是天生的’,再加他的判断是行内的风向标,所以人们几乎忘记他的名字,都叫他赌徒。
所有想接近他的女孩都拼命展示自己的优点,洛洛,你拿什么展示给人?或者说,我该怎么把你介绍给他?洛洛被陆西透问住,是,难道叫陆西透牵着她对赌徒说这是胡洛洛,她想认识你,那多傻啊,想着都滑稽。
她只管想着自己的心事,都没去注意陆西透的神色,反而是旁观的晒猫道:洛洛,陆叔叔心碎了,你别再逼他。
洛洛这才醒过神,看向陆西透,不过背着光,看不真切。
想到这事麻烦陆西透去做还真是折磨他,好像很不应该。
忙笑道:那就算了,等我长大一点再说吧。
陆西透是个人精,还能不知道洛洛想的是什么,这一打击比洛洛叫他陆叔叔还大,这说明洛洛不是不懂风月,而只是对他陆叔叔不来电。
男女相处这么多时间下来,要还没来电又那么熟络的话,也就只有自认倒霉,以后兄弟姐妹相处,不,好像该是叔侄相处了,这道理陆西透还能不知?他心里很是灰心丧气,可是又喜欢洛洛,不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让她以后看不起这个陆叔叔,只有勉强微笑道:这种事情需要机遇,再早几天的话,我们圣诞晚会还在一起寒暄过,不急,会有其他时间的,我们这个行业经常举行酒会,下回你跟我一起去,这样介绍过去的话比较自然一点。
娜娜猫听了道:陆叔叔真可怜,我有点开始同情他了,他真是前世欠你洛洛的,否则不应对你这么好。
洛洛心里也这么觉得,很后悔自己刚才冲动,期期艾艾地找话道:刚刚电话叫我,是不是有什么事?陆西透微笑道:没事,只是开会回来不见你,云出岫又不知你去了哪里,担心你走失。
这样吧,我也下班了,你看是先载你去你的新居呢,还是先去吃饭?洛洛毫不犹豫道:要看新居,谢谢你了。
陆西透笑道:谢什么,跟我客气。
心里却是说,还真是前世欠她的,这么随她差遣,只要能换她一笑就心满意足了。
下地下停车场取车的时候,不时遇见同事,见到洛洛都是目瞪口呆,不过都不敢胡说八道,以为洛洛是陆西透的女友,心里都是暗骂这人怎么这么好运气,老牛吃到这么漂亮的嫩草。
只有陆西透自己心里清楚,真比黄连还苦。
新居还是一室一厅,不过厅要比原来大上许多。
房子里没有北方普遍的供暖,进去就跟掉进冰窟窿似的,洛洛没觉得怎样,晒猫先叫出来:开暖气,开暖气,否则我得着凉。
洛洛新奇地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打开冰箱一看,满满的食品。
厨房里也是,油盐酱醋都已经各就各位,卫生更是不必说,可见陆西透是费了心思的,忙过去道:谢谢你帮我安排得那么好,我都还没想到的你都帮我想了。
陆西透有点失神,洛洛与他说话他才愣一下反应过来,但立刻就保持风度道:谁叫我是陆叔叔。
洛洛不疑有他,听了也跟着笑,道:好啊,你不生气的话,我以后就叫你陆叔叔,否则真的还得问你英文名了,就像我叫Jolie一样。
陆西透见洛洛一口应下来,心中的痛都已经麻木,只会嘴里抽着冷气笑了,道:好吧,不过人前还是给我点面子,别一口一个陆叔叔,好像我有多少老似的。
你会开空调吗?当然不会,原来住的地方是中央空调,于是还是陆西透手把手教会她。
陆西透家与洛洛的在同一个小区,他家本来有个保姆,一直照看着陆念,同时做点家务的,如今陆念已大,她比较闲,洛洛搬来正好,陆西透叫她每天过来两小时帮洛洛搞卫生。
洛洛从电脑包里拿钱出来还给陆西透早前垫付的房费,陆西透发现洛洛什么都没带,不禁摇头道:你什么衣服洗漱用品都没有吗?还是行李还放在别处?洛洛一脸尴尬,她可以变出毛巾来,可是这么做总有一天会被打扫的保姆知道,这儿与设施齐备的酒店式公寓是不一样了。
陆西透只要一转念便有数,不由真的笑道:小傻瓜,连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你要是早与我说了,我也可以一早叫保姆准备下来,现在只有临时随便买一些用了。
这样吧,我叫保姆拿些鱼过来给你两只猫吃,我把陆念叫上,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超市给你买东西,听我的,你在生活方面还不如我。
就这样,洛洛认了这么个便宜叔叔,这才得以轻松地在上海安家。
这以后,陆西透自觉拉开了与洛洛的距离,可是心已经中了魔魇,哪里是说放就放得下的。
每天都是左手控制着右手不要去打洛洛的电话。
倒是陆念与洛洛成了好朋友,休息天的时候就赖在洛洛的小窝里,他有那么多洛洛从来想都没想到过的玩具,只要陆念过来,两人就一起拼图,下五子棋,下飞行棋,上网玩各色电子游戏,臭味相投。
出门吃饭,两人又都是只吃菜不吃饭的主儿,连胃口都是臭味相投。
陆西透看着只有哭笑不得,原来自己机关算尽,只是为了给儿子找了个好伙伴。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一天一起出去晚饭,陆念与洛洛说起迪吧,说年轻人都去玩,他以后长大成人第一天就要去蹦迪。
搞得洛洛好奇不已,兴奋地问了陆西透十万个为什么,回家路上非要陆西透把她在一家迪厅门口放下,陆西透哪里敢放洛洛一个人进去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只有答应回家放下陆念,自己老夫聊发少年狂,陪洛洛潇洒走一回。
心里真是连呼冤枉,明知吃不到,为什么还这么自觉做洛洛的保姆,真是没道理得很。
既然要去蹦迪,陆西透自然不会路边随便找一家进去,而他对其他场所熟悉得很,对迪厅可就陌生了,只有老着脸皮给年轻同事打电话咨询,这才问出个道道。
进去灯光跳跃,音乐震耳的迪厅一看,洛洛立刻大声道:我们穿的衣服首先不对。
陆西透听不清楚,微微一俯身,洛洛明白,贴着他耳朵又说一遍。
暖气吹在陆西透的脸上,他心里酥酥的,也是悲哀的。
洛洛喜欢这个环境,在节奏强劲的音乐中,她简直坐不住,但又从来没跳过,心里又向往,又有点担心,屁股是一点都坐不住的。
陆西透只觉得音乐震耳欲聋,每个鼓点都敲得心一扯一扯地难受,见洛洛那样子,又觉得好玩,不由冲洛洛大声道:你上去随便跳,这种舞没有什么约束,你只要跟上节奏就是。
大衣给我,我帮你拿着。
洛洛脱下大衣,与包一起交给陆西透,跳起来又坐回去,翘着嘴一脸为难地看着陆西透,陆西透看着心软,很想陪她一起下去,终是还算知道自己年龄,只有装了个鼓励的手势,叫洛洛上去跳。
洛洛上去了,陆西透并没有把手里的大衣放下,还是与洛洛交过来的时候一样,原因自知。
洛洛进了舞池,即使一动不动,闪烁的灯光打下来,也让她看上去似乎是在起舞一般。
洛洛才适应一下环境,却听耳边音乐一变,换作另一节奏。
只听上上下下一起随着节奏狂吼windylan,wingdylan,正当洛洛纳闷的时候,只见一个全身黑色紧身皮衣裤女子跳上领舞台,一条黑白相间的兔皮围巾如蛇一般从脖子缠下,直到右脚,看上去非常妖艳夸张,可又是说不出的好看动感。
洛洛看着这个女子心中一动,总觉有什么说不出的感觉不对头,可是又一下想不出是什么,只是看着这个女子的腰肢随着节奏有力扭动,很受感应,也不知不觉跟着扭动,她只关注着台上的女子,却不知她的美貌早招引得一众男孩围了过来。
台上领舞的女子见此地有异,眼睛一转看过来,一见洛洛,立刻眼睛一亮,嘴角浮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洛洛见此心领神会,这个女子大概也是与她有一样的感觉了。
不一会儿,洛洛只觉得身边有人碰了她的右臂一下,回身看去,见一个满脸粉刺的大男孩冲着她讨好地笑,这才注意周围都是这种笑容,而且都是越来越贴近,原来自己是身处边缘的啊,怎么什么时候身边围了那么一群人了呢?心里有点害怕,便止住跳动,伸出手排开众人,回到自己位置。
有两个男孩跟出来,见她有同来的男子,这才徘徊了一下作罢。
洛洛坐下来,冲陆西透做个鬼脸,心里这才放松下来。
陆西透微笑着顺手递过一杯柠檬水,洛洛正跳得全身发热,一杯水下去,浑身舒服,心想其实陆西透对她还是真的很好的。
不跳了吗?洛洛摇头,不跳了,这么多男孩围上来太恐怖。
给我一点时间,我要见见台上跳舞的那个女孩。
陆西透吃惊,洛洛才来上海没多久,而且基本上是抱着书白天黑夜地啃,上进得很,怎么可能认识人了?好在是女孩。
陆西透稍稍眯着眼睛看上去,虽然不是最真切,但也看得出这个女孩热力四射,美艳非凡,与洛洛可算是春兰秋菊。
你认识她?要不要叫服务生去喊她一下?洛洛还是摇头,大声道:不用,她也注意我了,我估计她这一曲结束会自动来找我。
要是不找,我们就走吧,不跳坐着没意思。
陆西透不置可否,心里还想,洛洛不大出来,以为人家注意她一下,就一定会要跟她有什么交集,未必天下人都以他陆西透一样的坚忍不拔一追到底,何况台上的还是个美丽女子。
一曲终于结束,洛洛见台上女子在众人喝彩声中跳下,可是等了好久还没见她过来,心里微微失望,回头见陆西透了然地看着她笑,只得也笑,指指门口,陆西透点头同意,起身离席朝门口走去。
才出门口,只觉外面空气清新,噪音全无,浑身舒服,陆西透笑道:以前读书时候也跳过迪斯科,不过没现在那么疯狂,节奏也没那么重,里面坐着不跳真是吃不消。
边说边展开洛洛的大衣,准备给她披上,洛洛觉得不好意思,拿手接过,自己穿上。
才准备接过陆西透手上的包离开,只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急促地叫道:哎呀,你怎么走得那么块,我跑着过来都差点追不及,还好你没走远。
我找你有话说,你千万等我。
说话的正是刚才台上的女子,下得台了一看,只见她双眼灵动,眼角微微斜飞,尖尖的下巴,小巧的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洛洛连忙道:好,我就在这儿等你,正以为你不想见我呢。
那女孩说话如连珠炮一般的快,道:等下我跟你解释原因,现在我把达达叫出来,等我啊。
说完双手很酷地作了个动作,眉眼当然也是与之配合,眉飞色舞地给了个临别秋波。
洛洛有点反应不过来,却听陆西透笑道:这女孩活色生香,整一个妖女。
洛洛不禁笑道:是,是,还会作怪,你看她围巾怎么围的,就象是蛇盘在身上,还有她脸上不知贴了什么东西,亮晶晶地横贯一张小脸,偏也是那么好看,我最喜欢她的腰了,雪白一段柔若无骨地露在衣服外面,啧啧,我这才明白书上说过的水蛇腰是怎么回事了。
一边说,一边忽然想到,这个女孩所有梳妆打扮都是模拟的蛇,难道她是蛇妖?想到电视上见过的吐着信子喷着毒液的丑陋的蛇,洛洛心里有点发紧,有拔脚就溜的冲动。
陆西透不知这层缘故,见洛洛本来好好的,好像是遇到朋友一样地兴奋,忽然莫名紧张起来,像是底气不足的样子,便宽慰她:你也不应该总是关在家里看书,与朋友接触聊天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与人接触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别担心,我陪在你身边。
洛洛听了欲言又止,原因自然是不能与陆西透说的,主要还是陆西透言行之间透出的浓浓的爱意叫洛洛无法招架,心生内疚,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看陆西透对她那么好,自己却是不能报答他想要的,这么总是白占着陆西透的便宜很是不道德。
好在那女孩很快拉了个人出来,当然是一个男人,一个与陆西透一样西装革履,与现场环境格格不入的人,长相看不出好,但是有英气,看来也是成功人士。
年纪应该是与陆西透差不多。
那男子手上搭着一件大衣,女式,不用说也是与陆西透一样为小姑娘做观音兵。
女孩出来就一把挽住洛洛的手臂,道:我们找个地方喝咖啡,呀,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你不知道这些话我都已经憋了多少年了。
走。
走几步想起什么,腰肢一旋,手指微张,从跟随的男子手中钓过大衣披上。
洛洛想,这一点上,陆西透可要体贴多了。
两个男人只是对视微笑,并不说话,而洛洛则是又害怕又期待,话也说不出来,就只听见那个女孩在说话。
你叫什么?人家都叫我windylan,不过我大名叫林下仙,你知道为什么不叫林上仙林中仙吗?这个我也是等下才告诉你。
我刚刚在台上一眼就瞄到你,知道你与众不同,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等我一会儿呢?你不知道,我已经寂寞了那么多年,我多需要一个朋友啊。
这话洛洛听着没觉得怎样,可是后面两个男的不知内情,看一个二十出头点的小姑娘痛说寂寞多年,觉得分外滑稽好笑。
在林下仙源源不断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讲话中,一行到了楼下,一辆三排座的车子已经等候在门口,陆西透看那男子一眼,看来这个男人实力不薄。
林下仙一把拽住洛洛,撒娇似的道:洛洛洛洛,你和我一车好不好,叫他们男人自己坐一车去,我知道有个咖啡馆,叫采薇居,情调好,咖啡味道又足,又适合讲话,店主非常爽快。
行不行嘛。
洛洛只觉得自己要是男人的话,被这么一厮缠,还不早化了,不过还好自己是雌性,而且还是个一样美丽的雌性,笑道:不好意思,我坐我们自己的车,跟你后面就是了。
你前面带路。
与林下仙一起的那个被唤作达达的男子看到陆西透从停车场开出来的车是宝马760i,便走去他自己的车前与司机轻语几句,他那三排座车立刻便轰轰烈烈地空车开走了。
于是一行四人坐上陆西透的车。
采薇居是个个性鲜明的咖啡馆,但是看在不怎么出门泡吧的洛洛眼里,也就墙上那些草席与上面挂着的麦穗新奇别致而已。
林下仙似乎与店里的人都认识,进门就喊一声,奇-_-書--*--网-QISuu.cOm石帮主,兄弟我来也。
立刻柜台后面钻出一个颀长身材皮肤雪白的女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怎么看怎么不像匪气十足的名字。
石帮主笑道:仙儿,大王念叨你好几天了,说你怎么这么多天不来腐败。
林下仙叽叽呱呱地笑着道:大王,嘿嘿,大王,见到我就叫我读书,我真怕她了。
说话间,只见很多熟客纷纷与林下仙打招呼,而她也是眉眼手势齐飞,看来这儿是她的大本营。
你们两个男的自己谈自己的好不好嘛,我与洛洛有很要紧的话要说,不能给你们听到的,你们就坐那个角落去好不好?或者你们先回去,我自己会打的回家的。
陆西透微笑道:我在那边等你们吧,洛洛刚来上海,怕她找不到路。
林下仙笑着坐个鬼脸,拉住洛洛去到另一个角落,这人似乎时时在动,从表情,到四肢,到腰身,生动无比。
还没坐下就道: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处www奇sjtxt書com网,知道体贴。
瞧你男友对你多好。
洛洛微笑,不解释,从书上得知,这种事都是越描越黑的,除非身份证拿出来说明真有血缘关系。
你好像与这儿的所有人都很熟。
经常来吗?林下仙仰头一笑,道:任何地方,只要我愿意,去过一次,第二次去的话人家一定当我是熟客,没办法,魅力是天生的。
洛洛,听你一起的男人说你是才来上海,否则我想,凭你的美貌,我早就应该认识你了。
来上海后都玩了些什么地方?我觉得上海是全中国最好玩的城市,你说呢?洛洛不好意思地道:我几乎都没怎么出来过,最近忙着看书了。
林下仙美目圆睁:什么,你看书?书有什么可以看的,你又不可能去拿诺贝尔奖,那会打乱人类生活进程,遭天遣的。
你不会真的在看什么量子物理之类的书籍吧?怪不得连蹦迪也不会,原来还有这么老实的妖精,对了,你前身是什么?洛洛才要说话,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美女端着一个玻璃壶过来,壶下面点着一枝小蜡烛,这玩意儿洛洛认识,是娜娜猫的拿手好戏花草茶。
只见林下仙拉住那女子娇声道:文秀大王姐姐,这薰衣草茶配薰衣草蜡烛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藏着宝呢。
今天我难得带好朋友来,你得给我面子哦。
文秀大王点点林下仙翘翘的鼻子,笑道:你啊,这套本事冲男人使去,我不吃这一套。
我要有薰衣草蜡烛的话,还不给你配上?那不是正用没了呀。
这两天天冷,石帮主也懒得出门,你还是将就着吧。
等文秀大王一走,洛洛才道:他们不是妖精吧,好像没那种很特别的感觉。
对了,你已经活多少年了?我最近把二十四史读下来,看出好多问题,不知道你经历过没有,否则要施法术回到古代去验证,很伤元气。
林下仙捂住小嘴,惊道:什么?你还真的做学问呐,不辛苦吗?我才懒得看那么多书呢,我眼睛不好,嘻嘻,主要是我贪玩。
你知道我是什么精吗?我提醒你一下,我道号叫玉京子,这个名字,你这么渊博的人应该不会感到陌生吧?洛洛道:果然,我看你打扮就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是蛇精,我是狐狸精。
怪不得你这么好看,原来是白蛇娘娘和青蛇的同类。
林下仙挤眉弄眼地道:这下你明白我名字的来源了吧?我一直贴着地爬的,所以是最下面的,再说上仙是天上的神仙才配做呢,我们呢,还是下仙做做得了。
洛洛你果然渊博,好多人都不知道玉京子是什么的,也就这儿的文秀大王书读得多,才知道。
不过我没告诉她我是蛇精,这是我们妖精之间的秘密对不对?其实你们狐狸精的故事才多呢,而且个个都是美女,害得到现在人家看见我魅力四射,都戏称我是狐狸精呢。
只是你这狐狸精太不象,一点不会勾引人。
洛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快别提那本《聊斋志异》,都写的什么啊,一个稍微平头整脸的书生,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居然还有我们狐狸精去看上他,一上去就来个什么自荐枕席,好像狐狸精多骚似的。
也不想想这种人有多臭,多不卫生,浑身弄不好还全是虱子跳蚤。
一准都是那些破落户儿一生不得志,老酒喝醉后编出来吹牛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对了,仙儿,你看见过别的狐狸精吗?林下仙一边听一边笑得拍桌子,道:是啊是啊,我也看不出许仙有什么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要玩不会玩,要聪敏没聪敏,我怀疑上床也是马马虎虎,白蛇娘娘喜欢他什么啊,咱难道还怕被臭男人骗了不成?还是青蛇好,那脾气对我胃口。
都是人的意淫,相信不得的,洛洛,哪天我有空,我口述我的经历,你记录,准保写出来的东西轰动全世界,那才是我们妖精的真实写照呢,他们懂什么。
洛洛听着也是好笑,这些话以前也最多与晒猫和娜娜猫说说,不过她们经历有限,说起来没林下仙那么酣畅。
见林下仙又是笑又是骂的,却一点无损她的美丽,反而让人觉得她是性情中人,可爱得很。
仙儿,问你呢,见过别的狐狸精吗?我好奇呢。
林下仙本来一直在躲避这个话题的,眼下被洛洛直接追问,知道再避不开,眼皮顿时耷拉下去,没精打采地道:我不是没见过,只是不想提。
哎,那是两百年前了,谁叫你们狐狸精一个个脑子都那么好使,又喜欢看书识字,你们懂得太多啦,连上天都怕,所以有一天上天降罪下来,说是要灭绝狐狸精。
可是那么多狐狸精,那么大的地球,天神哪里找得过来,最先还是跟踪追击,抓一个灭一个的,后来也懒了,拿着照妖镜到处照,看见个精怪就天打雷劈,也不管是不是狐狸精,他们说反正妖精都有取死的理由,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所以天下妖精都遭殃了,那段时间,真是天下妖精的劫难啊。
我那时候刚刚得道,妖气不重,所以他们一时没找到我,也就前几年是他们准备收队时候的最后一次严打,我中了招,被打回原型,气息奄奄,好在我长得好,我原型通身碧绿晶莹,如翡翠一般,所以被一个小女孩看见收养治疗,这才逃得一命。
听说那次死了好多妖精,奇怪,你是怎么漏网的?洛洛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我今年才出道,而且住的地方偏远,在荒无人烟的北极,所以才逃过天网的吧。
你不是说神仙会偷懒吗?林下仙眼珠儿转了半天,才道:一定是的,我现在才知道,神仙也是很偷懒的,他们也懒得去天寒地冻的北极。
对,还是你小狐狸精聪明。
遇见你真开心,你不知道,上海这么个万丈红尘的地方,几年下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一个妖精。
我如今都只跟人打交道,法术都快忘没了,现在也就变钞票隐身什么的法术用得多一点,出门又是汽车飞机的,哎哟,比我们驾朵云头在天上飞享受多了。
再这么下去,我快没长进了,可是每天又是有那么多好玩的事,好玩的朋友,我都忙不过来,我已经很少睡觉了。
真烦恼,怎么办?或者我每天做个快快乐乐的没用妖精也好啊,对付人已是绰绰有余了。
洛洛眨眨眼睛,笑道:你还想这些呢,我想都没想,人类那么多书,我看都看不过来。
这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想再辛苦自己修什么法术,再说修练得厉害了又有什么好?万一老天爷又嫉妒了,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
林下仙一拍桌子,笑道:小狐狸,你又说对了,以后我有什么事就说给你听,你帮我下结论,省得我动脑筋,怪累的。
我只想没心没肺地玩啊玩。
我给你手机号码,你也写给我,我们以后要多联络,真好,和你在一起,说什么都没顾忌。
只见石帮主直扑过来,抓起林下仙的手给她套上一只毛茸茸的手套,一边柳眉倒竖道:小家伙记着,这张桌子是我从西藏辛辛苦苦背来,你要给拍坏了……林下仙立马打断她:我要拍坏了,正好赔你十张这种破桌子,不就是描金画彩嘛。
石帮主一听,立刻眉飞色舞,一把扒下刚给林下仙戴上的手套,急切地道:拍吧拍吧,我只找你男友算帐。
喂,你这奸商,上回夏天有人看中你的草席,你就批了一屋子来卖,好好的咖啡馆被你搞得象农贸市场,亏你怎么开咖啡馆的,还好文秀大王有点心思。
石帮主笑道:白猫黑猫,能赚到钱的就是好猫。
你别以为大王就那么清高了,骨子里也是爱钱如命。
林下仙道:那不一样,你是明抢,大王是暗夺,格调高你许多。
文秀过来笑道:你该不会说我们开的是孙二娘的黑店吧?仙儿,我刚研制出一种烤饼,有荤有素,你赶明儿过来尝尝,今天咦出炉就卖完了。
林下仙吐吐舌头笑道:这不,软刀子出来了吧?每天净想着怎么从我袋子里挖钱。
洛洛平时讲话少,这会儿他们三个叽叽呱呱杀成一团,她一点插不上嘴,只好看着听着跟着笑,觉得真好玩儿,抬头看陆西透那一桌,见他们看上去好像谈得满好的样子,是不是人与人见面总是有话可说的呢?林下仙有说不完的话,洛洛听着也兴致十足,不知不觉天已很晚。
最后还是石帮主出来对着两人打躬作揖,说她们两大美女不走,客人也都赖着不肯走,拜托她们赶紧回家,免得小号要开到天亮。
这才依依不舍地结帐。
送林下仙两人回家后车子掉头出来,陆西透才道:刚才那个男的是张达人,做门户网发家的,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他说他不看好在美国发行股票,想在国内上市,和我商量可行不可行。
那他今天撞到你不是很运气?今天即使没见我,估计照他这势头,一个月内也会托人找上我,这人脑子活络,说话有意思。
我看你与那个林小姐谈得很投机,你们的性格应该不是很相似啊。
洛洛想了想,微笑道:经历相似。
陆西透心说你们都是掉落凡间的精灵,但是嘴里不敢说出来,多年高层管理的身份,已经养得他说话非常注意分寸,看似不对的话还是不说。
洛洛,春节准备哪里去过?洛洛知道春节是人累亲人团聚的日子,那么自己是不是得回家与父母团聚呢?我还没决定,不过我有点想去芬兰体验冬天。
后面一句话没说出来:顺别或许可以去探望母亲和兄弟姐妹。
陆西透笑道:勇气可嘉,不过北极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已经答应盛放,春节时候陆念归她养,我准备回去老家与父母团聚。
我老家在厦门附近的农村,春节时候非常热闹,很多古旧的习俗还保留着,你如果没别的打算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如果你一起去,我就把车开回去,方便带你在厦门附近玩玩。
洛洛忍不住装了个鬼脸,笑道:我现在书看得多了,总算明白一个道理,春节是全家团圆的日子,我这个外人还是别在那个日子凑热闹去的好。
陆西透笑了一笑,道:洛洛,你自从跟着家教学习后,进步神速。
不过我已后悔当年为你延请家教,我不喜欢看到原本璞玉一样的你现在世故不少。
洛洛闻言一怔,好久说不出话来,回想一下,自己现在的谨言慎行不正是以前自己最讨厌的人类的虚伪吗?我也不想,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我今天都在羡慕林下仙的活泼天真。
陆西透又是一笑,笑得心不在焉,他在想,林下仙哪里活泼天真了,即便是现在,洛洛都还比林下仙天真百倍。
洛洛是真正的天使,而林下仙只是小妖精而已。
因为洛洛的真实。
7春节前夕,陆西透被招去北京开会,保姆又回家过年,盛放这个时候一点脱不开身,陆念只得托付给洛洛。
不过陆念很喜欢与洛洛住一起,朋友多,比在家对着老保姆有意思。
因为没了陆西透的专车,两人总要在网上发掘特色餐馆,然后找地图寻找最佳路线。
别的不愁,只有在小区门口等出租车是最麻烦的事。
他们的小区几乎个个家庭有车,出租车司机都懒得过来,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两人一起走出一段路,到外面大路上等车。
走路的时候,尤其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陆念都是很自觉的拉住洛洛的手,小小的胖手软软的,握着叫人心软。
廿八那天,陆西透电话过来,说他们单位发了一些东西,叫洛洛在他家等着,他会叫司机送来。
洛洛一向民主,立刻向陆念传达,陆念却是嚷着一定要过去爸爸的单位亲取,看看爸爸有多威风。
当然,陆西透愿意放洛洛进去他的办公室,并不意味着他拿单位当家,连儿子都可以直进直出,即使他做了老大他也不会那么做。
折中下来,是洛洛带陆念去那座著名的大厦外面,等秘书云出岫把东西拿出来。
却说因为老板不在,云出岫这几天特别轻松快活,天天中饭晚饭都是聚餐。
整坐大楼都是差不多专业出来的人,大学同学比比皆是,校友更不必说。
这天晚饭,他们大学同学约定在大楼附近的一家餐馆聚餐,地点由最闲的云出岫定,云出岫便一带两便,把与洛洛接头的地点也定在这个餐厅。
大学同学中,到这个年纪,出息的已经很多,很多已经要么赚得钵满盆满,要么已经跃居高位。
想到同学中自己是最没出息的,云出岫心里有点酸,要是往常,她是不愿意答应这个饭局的,怕见了同学自卑。
在外人看来,她这位置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可是比上不足,尤其是同一起跑线的同学。
因为是她定的位置,所以她不得不一下班就去餐馆等着,把陆西透的东西当然也带下去,她很是不明白,叫司机送上去就是,何必还叫那个美女大冷天的跑一趟。
所有同学进来,几乎都要问一句云出岫,拿那么个大袋干什么,云出岫懒得回答,做秘书已经够糗了,还得业余时间被老板女朋友占用,说出来没面子得很。
但又不好不说,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只得道:老板的小女朋友天姿国色,我特意约她来这儿见面,给你们开开眼界,知道知道什么叫美女。
大家都没太当一回事,陆西透在行内的名声算好了,单身汉有个女朋友又没什么,即使他不要,女孩子也都赶着往前凑呢。
没有女朋友才怪。
他们这些人少年得志,找的女朋友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
同学之间本来话题就多,何况又是在同一行业工作,坐下来几乎都没有什么八卦时间,与工作会餐差不多感觉。
云出岫没有直接投入战场,所以听着索然无味,正无聊间,一个电话进来,云小姐,我看见你啦。
不急,你管自己吃饭,我不打扰你,我也正好吃饭呢。
云出岫忍不住四处看看,没见胡洛洛大美女,只得道:也好,很不好意思,我们同学春节前非要聚会。
才放下电话,只听一个同学道:看看,那边那个女孩如何?长得好,身材也是一流,刚才坐下去的时候已经脱掉大衣,简直是魔鬼身材。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果然,美女。
见餐厅其他桌人几乎也是一致的动作,看来对美女的认知,天下一统。
云出岫看过去,可不正是胡洛洛,不由得意地道:这个就是我们老板的女友,刚刚说她漂亮你们还不信。
不知谁说了句:拜托,云出岫,他们才坐下,还没开始点菜,你叫她过来一起吃吧,给我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美女。
云出岫只觉得自己得意得很,笑道:胡说,我们聚会,干她什么事,你们喜欢就扭头看,扭伤脖子我免费提供伤膏。
我可不敢拉老板的女友进你们这群狼窝,人家是有主的。
洛洛与陆念早就习惯被人盯着吃饭,两人商量一下,点了黑椒铁板牛柳,软煎西柠鳕鱼,北极贝,和一个牛尾汤。
服务生走后,陆念环视一下周围道:又都看着你啦,洛洛姐姐。
今天的西柠鳕鱼好的话,我们给晒猫和娜娜猫打包回去好吗?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我今天得一手拿你爸爸那个大包,一手拉你,除非打包的东西你来拿。
洛洛不是真的拿不下,她只是喜欢与陆念讨价还价,看他皱着眉头为难。
陆念果然为难,道:可是爸爸说了,男生要给女生开车门的啊,我要是手上拿着东西,还怎么给你开门呢?要不我装进口袋里行吗?洛洛笑嘻嘻地道:不可以,保姆阿姨不在,没人给你洗衣服,我才懒得给你洗。
陆念苦恼着脸拼命想,忽然拍手道:我有办法了,我就学非洲人把鱼顶在头上,反正头是每天要洗的。
洛洛听了大笑,半天才说得出话来,好办法,等下回去一定要告诉晒猫和娜娜猫,叫她们感动一下。
陆念啊,等下菜上来了我们得快吃,否则天太暗了回家危险。
陆念还没回答,身后有人沉声道:别担心,我会送你们回去。
洛洛吓了一跳,回身看去,居然是赌徒,胡赌徒!赌徒微笑着看着她。
洛洛心中大震,手中的叉子应声落地,惊讶的小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赌徒,大家都这么叫他,反而都忘记了他的真名。
今天同学聚会,虽然他大学三年的时候便被看中去了国外学习,但毕竟同班过一场不是?不过他被杂事缠身,过来晚了一点。
进来餐厅一见洛洛,顿时神为之夺,两只脚不听话地自动移动到洛洛身边,听着她与小孩子的对话,听着她无拘无束的大笑,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少年得志,性格本就狂妄,再加他这赌徒之名得来非虚,做事向来是该出手时就出手,追求女孩子自然也不例外。
可他不知道洛洛一早就认识他,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见洛洛目瞪口呆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佳人,忙蹲下去捡起地上的叉子,一边连连道歉:对不起,突然说话惊着你们。
我姓胡,这是我的名片,我可以坐在这儿吗?可以啊,可以啊,洛洛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而且还是梦寐以求的香喷喷的大馅饼,只知道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很愿意。
赌徒一向受女孩欢迎,但是对洛洛的欢迎他却是非常乐在其中,乐陶陶地拉椅子坐下,手忙脚乱之际,脚绊在椅子脚上差点摔一下,有点尴尬。
抬头见洛洛一脸关切,心里立刻释然。
洛洛觉得机会难得,非得好好说说不可,主动道:我叫胡洛洛,你还记得吗?我到你办公室去过一趟,还留下‘洛洛到此一游’的纸条。
赌徒一听惘然,道:不可能,我要是以前见过你的话,不可能不记得你。
而我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外人是不能进去的,除非是秘书和打扫卫生的阿姨。
或者你走错地方。
要换了别人,或许就不会把糗事说出来了,但是洛洛就是洛洛,此刻只是想着叫赌徒想起她,不及其他,只是急切地道:我一定不会走错,你座位上面挂着一条横幅,上书‘赌徒是天生的’,而你说我留的纸条是半文盲才写得出来的字,你还记得吗?我叫胡洛洛,所以我写的是‘洛洛到此一游’,很难看的字。
赌徒瞪着眼睛拼命回忆,终于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件事,当时以为是爱慕他的小阿姨写的,根本就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却是眼前这个胡洛洛留下,再好的脑子一时也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才道:奇怪,你怎么知道那天我说的话?是我同事跟你说了?也是他放你进去的?洛洛一听心里大叫糟糕,这怎么跟他说,撒谎好像还不是她的强项,只得尴尬地支支吾吾道:我可以不说吗?赌徒哪里舍得追究,毫不犹豫地道:没事,没事,原来你早知道我,为什么不再找过来?你剥夺我一个月快乐的时光,你要早一个月认识我,我将是那一个月中天下最快乐的人。
不过不晚,来日方长,你得给我留出位置,我今天开始追求你。
给我机会。
洛洛闻言怔住,这是什么话,好像从来没在亦舒的书上看见过,更不用说在二十四史上,好像只在一些叫人毛骨悚然的白痴肥皂剧里看见过类似的话,一时答不出来。
此时云出岫等早看到赌徒,被赌徒一连串动作惊住,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身体语言在在说明一切,早有人出手去拉赌徒,赌徒很不愿意离开,不得不对洛洛道:洛洛,你千万等着我,我送你回家。
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到这边一桌。
才一坐下,立刻有人道:赌徒,你出格了,这种大美女都是有主的,这个的是你楼下大佬陆西透的,你没见旁边的小孩就是陆西透的儿子吗?虽然你不是一个单位,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为一个女人得罪他不合算。
赌徒一听,如一头冰水劈面泼来,呆坐当地,好久才想起,问云出岫:这是真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云出岫一口否认。
云出岫心里很不是味道,同样是女人,胡洛洛不就长的漂亮一点嘛,怎么所有出色男人都拜到在她石榴裙下?天下就是那么不公平。
见问,只得点头道:应该是,不过我不便说上司是非。
赌徒无言,神色顿时黯淡下去,扭头看向洛洛,见她正看着他笑,很开心的样子。
难道她在取笑他赌徒自作多情?或者说是他被她一骗就中?心里非常不舒服。
陆念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大人的互动,道:这个叔叔好可怕,看洛洛姐姐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吞了似的。
这话要是被赌徒听见了又得吐血,洛洛是姐姐,他赌徒却是叔叔,不存心给他们拉开距离嘛?洛洛正不解于赌徒去那一桌后神情的变化,见说,回想一下刚才赌徒的眼神,心里患得患失,咦,赌徒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甜言蜜语呢?鲜花水果呢?怎么反而是苦大仇深的样子?或者是自己会错意?这一想,洛洛心里那根如泥螺般刚伸出的触角又缩了回去,苦恼地想,会不会是自己刚才失言说到去他办公室一游,还留下这么难看的半文盲水平的字,被赌徒轻视掉了?她有点灰心丧气,出师不利,原本就不该如此贸然出师,又不是不知道人类的复杂。
陆念,我们别管赌徒叔叔,吃完还是早点回去。
洛洛都没勇气再面对赌徒,刚才已经够糗了,瞧人家现在这脸色,多黑。
洛洛与陆念吃饭一直都是抢着吃的,唯恐最好的一口菜没落进自己嘴里,陆西透胃口没他们那么好,一般都是笑嘻嘻在一边看着。
今天也不例外,上一个菜吃完一个菜,虽然洛洛有心事胃口稍微受点影响。
所以很快吃完,洛洛为拖时间,还勉为其难与陆念一起吃完一盘水果。
洛洛姐姐,我们还等赌徒叔叔吗?洛洛心里没底,看看那一桌,都没看着她,那边正掀起一阵敬酒呢,热闹得不得了。
拉起陆念,陆念拎起打包的软煎鳕鱼,走去云出岫身边,云出岫毕竟是多年职场打滚出来的人,眼观六路,眼角余光一见洛洛起身,便立刻起身拎起大塑料袋迎上,立刻,桌上所有人的眼光都凝聚到洛洛身上。
赌徒刚刚心中还在沸腾似的起起落落,见了洛洛却又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等云出岫与洛洛交接完毕,他便取过那个塑料袋,对洛洛道:我送你。
一边回身与同学做个手势,后面传来一阵痛骂,重色轻友。
赌徒不是陆西透,陆西透一般是叫洛洛和陆念等在门里面,自己取了车开过来,接上两个人,而赌徒则是大大咧咧地带着两个人去旁边的停车场取车。
一路无话,只有陆念看见赌徒拉风的大切诺基的时候赞叹不已,洛洛姐姐,我们叫爸爸也买这种车,好威风哦。
洛洛看着道:什么人开什么车,你爸爸开这种车好像不合适。
赌徒道:不会,大切是唯一可以穿着西装驾驶赴晚会的SUV。
不过陆先生的身份似乎不合适。
陆念不解,问道:爸爸为什么不能开这种车?爸爸很厉害的啊。
赌徒只有爱屋及乌,对陆念耐心地解释:你爸爸太厉害,所以只能开那种非常高贵的车,这种车时髦却不是最高贵,只能是我们年轻人来开,比较动感。
陆念与洛洛都似懂非懂,不过陆念的不懂占大头,洛洛的不懂占小头。
赌徒给洛洛开的车门,见陆念自说自话跟着洛洛跳进去坐在车头,还是坐在洛洛怀里,心里很是不平衡。
洛洛心里紧张得很,所以也就紧紧抱着陆念,看得赌徒心里非常不爽。
孩子住哪里?我先送他回去。
陆念爸爸出差,这两天与我住一起。
洛洛感觉得出赌徒好像在生什么气,可是又不敢问,只有小心地回答他的问题,免得又像吃饭时候那样惹他生气。
看着赌徒不开心,洛洛觉得心里什么在抽似的,很难受。
也不敢让赌徒问,自己自觉把地址告诉赌徒。
赌徒也听出洛洛的小心,再说知道洛洛与陆西透不住一起,心里有点莫名的高兴,道:那好,我们去你家。
车子发动,立刻上路。
电话也随着车子发动一个个过来,最先的居然是陆西透,他白天开会,晚饭应酬,吃完正好出来,想起家里就给洛洛一个电话。
又在外面吃饭?今天没吃鸡蛋饼?洛洛一听就心情一松,奇怪,与陆西透说话就没有那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哪能天天吃鸡蛋饼,我自己没事,两只猫先会跟我过不去。
我与云小姐见面了,她把塑料袋装得很好,很结实。
赌徒立刻明白电话那端是陆西透,心里微酸,不知怎么一想,方向盘一转,开向浦西。
陆西透不知道上海这里发生着什么,依然笑呵呵地道:云出岫办事情一向比较小心。
明天下午有朋友约我去打高尔夫,其实我倒是更喜欢打网球,对这种慢吞吞的高尔夫适应不过来。
洛洛一听,笑道:我看历史,说是宋徽宗喜欢蹴鞠,这才有高俅之流的出头日子,现在高层都喜欢高尔夫,大家还不削尖脑袋玩那无趣的玩意儿?陆西透听了大笑,洛洛看历史后每有惊人之语,往往非常贴切搞笑,与她说话真是越来越有趣,你说得有理,不过我公司里好像都没人跟着我学网球,这是我的失败。
洛洛,JOLIE刚刚给我电话,说她终于工作脱身,今晚连夜赶来上海,问我能不能今天就把念儿交给她。
她现在估计在飞机上,你帮我问问念儿他愿意怎么办。
洛洛便把话给陆念传达一下,晚上跟你妈妈去了呢,还是让她休息一晚上,明天去见他?陆念想了一下,才道:我还没与晒猫说,她会不会生气?小孩子去妈妈那里是天经地义的,晒猫不会生这个气。
不过我们还得回去收拾一下你的衣服,免得象上回在大连似的,你妈半夜才想起叫我问你爸爸要你的衣服。
赌徒一直默默听着,他就是不明白,应该是王不见王的陆西透的前妻与情人,怎么现在反而变成洛洛是他们两夫妻之间的桥梁?不过洛洛与孩子说话时候的声音真好听,与小孩子好像是平等关系,一点没有大人对小孩的居高临下。
而且刚才宋徽宗高俅之说,看得出洛洛不是半文盲。
陆念回身抱住洛洛,闷闷地道:我舍不得洛洛姐姐,舍不得晒猫和娜娜猫。
可是我又很想妈妈。
洛洛忙宽慰道:洛洛姐姐知道啦,那今天陆念与妈妈一起过,明天洛洛姐姐把衣服和作业给你送过来好不好?我们再一起吃顿中饭。
陆念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全其美,立刻答应。
陆西透在电话那边听得真切,道:那就这么定,JOLIE已经在金茂君悦订了房,你既然还没回家,不如直接带陆念去那里等她。
我会随时与她联系。
陆西透发觉与洛洛一样叫盛放为JOLIE很合适,比盛放与孩子妈都合适。
洛洛放下手机,朝窗外一看,大吃一惊,不对,我们怎么在延安路上了?胡先生,麻烦把我们送去金茂好吗?陆念的妈妈立刻就到。
赌徒真是被这个电话搞得云里雾里,洛洛与陆西透怎么说话时候一点没有什么情人之间的亲密话语呢?倒是反而象亲戚朋友多一点。
听洛洛问话,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扭着来,故意开到浦西,只得道:刚刚听你打电话,不便插嘴问路,所以就一拐上了桥。
我们这就找出口掉头回去浦东。
洛洛还没说好,电话又进来,这回是林下仙,她还是一贯的子弹一般的语速,胡洛洛,你在哪里?我来找你,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现在几乎每天通电话,我在车上呢,不过立刻就去金茂君悦有点事,你一起过来?好,我在采薇居,立刻过来,你一定等我,我有很要紧的事找你。
林下仙的事一般都是要紧要紧再要紧。
洛洛笑着答应,放下手机对赌徒道:等下到了金茂,你把我们放下,回去吧,听说你的工作经常是在晚上的,不好意思今天占用你这么多时间。
赌徒不语,难得有这次机会,他才不愿意这么就离开。
过了一会儿才道:找得到君悦的入口吗?陆念大声道: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们经常去那里喝咖啡的。
洛洛笑道:你们爷俩一般虚假,假模假样坐那里喝什么咖啡,尤其是你,你又不喜欢喝咖啡的,只喜欢可乐。
陆念不服气地道:爸爸说你才没品位呢,一碗牛肉汤胜过一杯上好咖啡。
洛洛笑道:你敢说今晚的牛尾巴汤不好喝?喝咖啡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抢过。
赌徒忍不住插上一句:咖啡有咖啡的好,有时候疲劳,咖啡简直救命。
洛洛这个食肉动物一时当然还没体会到咖啡的好处,尤其是不能体会环境优雅的咖啡馆的好处,连陆西透都忍不住取笑说带洛洛去喝咖啡是对牛弹琴。
所以她就那么曲解了赌徒的话,那也只是当提神醒脑药喝啦,那就与牛肉汤没有可比性嘛。
赌徒无言以对,却是没有可比性,可那不是这么说的,但有怕说了令洛洛生气,又不好多说,只有道:是,是,不过好的咖啡真是香,闻着都舒服。
洛洛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是啊,咖啡闻着好,可是喝进去真不怎么样,所以,哎,陆念,你妈妈有一种香水,是咖啡香的,你帮我问了,叫她摘名字给我,我明天问她拿。
赌徒开车,没法看着她,所以洛洛觉得没什么压力,说话轻松,东拉西扯地就到了金茂。
赌徒非要陪他们进去,推都推不掉,走进电梯,洛洛感觉赌徒好高,相比之下,自己好像显得像小不点儿。
心里不由盘算,要不以后出门再把身材拔高几厘米?现在是一米六八,要不明天弄到一米七二吧?不,得一点一点地高,否则会把人吓死。
才走出电梯,一团鲜红的火扑了过来,洛洛吃惊,不由得退后几步,睁眼看时,正是林下仙,赌徒几乎是同时把洛洛拉到身后,挡在她面前。
林下仙吃惊地看着赌徒,道:干吗?我找洛洛说话,你挡着干什么?洛洛忙从赌徒身后钻出来,拍拍胸口道:吓我,你不是一直穿黑色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热烈?鲜红的衣服衬得林下仙肤光胜雪,眉梢眼角都是春色,她不经意地看了赌徒一眼,拉住洛洛急切地道:那天与你一起去迪厅的男人是不是叫陆西透?做金融证券的陆西透?洛洛还没回答,陆念已经忍不住怒道:不许叫我爸爸的名字。
林下仙一点不客气地道:你这小屁蛋蛋知道什么,给我闭嘴。
洛洛,这么说那晚的人就是了?洛洛抱住生气的陆念,免得他做出什么来,一边不解地问:仙儿,不错,那天你遇到的就是陆先生。
怎么了?你听说什么了?别对孩子撒气。
林下仙却是对着陆念一瞪眼睛,道:这个小屁孩我知道,不是叫陆念吗?一个讨厌麻烦的小鬼头。
一边指着赌徒道:洛洛,你有这么个高大英俊的男友了,还占着陆西透干什么?那种中年男人,又只是个高级打工,能给你什么?时间?金钱?你又不会缺钱用,你和陆西透混一起干什么?这种老男人盯着小姑娘,你不觉得多腻腥吗?让出来吧,有人需要他。
洛洛听了生气,道:仙儿,你过分了,尤其不该当着陆念胡说。
有话你好好说,就事论事,再这么伤人的话,我不和你说话。
林下仙连连摆手,脸色很差地道:OK,我也不用与你多说,你这么护着陆家父子,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爱陆西透。
你这个狐狸精只要肯爱人,陆西透还不是对你死心塌地,怪不得他要甩掉岚澜,原来都是你在作梗。
胡洛洛,你答应我,只要你离开陆西透,让岚澜回到陆西透身边,我什么都不追究,我们还是朋友,答应我。
赌徒在旁边听得揪心,恨不得代洛洛说声不,我与陆西透没关系,可他没立场。
洛洛这才知道原来是为蓝岚澜的事来的,只得道:仙儿,陆先生是我叔叔辈的人,他与蓝岚澜分手的具体时间我倒是知道,在今年十一长假。
可是原因一定与我无关,我那时候还不认识陆先生。
至于我现在离不离开陆先生,也不会影响蓝岚澜与陆先生之间业已分裂的关系吧。
赌徒在一边听得心里忽冷忽热,像坐过山车似的,叔叔辈是什么意思?可是洛洛又似乎坚持不肯离开陆西透,那又是什么意思?关心则乱,所以一向脑子神算的赌徒也糊涂了。
林下仙不肯相信,道:不对,岚澜十一节哭着回来,她说陆西透看上一个小狐狸精了,看一眼就彻底着迷,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么魅力?你不用赖了,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洛洛心里震惊,这是真的吗?可是陆先生一点没说起过。
而且我十一节时候只是在餐馆里与陆先生见过一面,只是帮陆念妈妈忙把陆念领去他妈妈那里,蓝岚澜那天也在场的,人怎么可能一见钟情的?不会吧?你那么美丽,那天陆先生见你也没做什么。
可是话说完,自己先心惊,好像自己对赌徒就是一见钟情,见了还想见,一直都想着赌徒。
难道陆西透也是如此?可是他从来没说出来过,还说他是陆叔叔呢。
洛洛自己还没想明白,赌徒已经清楚,原来这个洛洛是小糊涂,而陆西透又老谋深算,隐藏得太好,所以至今蒙在鼓里。
如此一想,赌徒顿时神清气爽,都恨不得找地方大大地去狂笑一通,原来洛洛的心根本不在陆西透身上,只是陆西透一厢情愿而已。
太棒了,老天保佑。
当下他发话道:这位小姐,你误会了,洛洛心里只有我,她只爱我,就像我心里只有她一样。
洛洛本来就不大知道含蓄啊害羞啊是什么东西,变人后一直只是看书,与人接触很少,陆西透又是处处让着她宠着她,所以她根本就不识人间烟火,还是与做小狐狸时候一样直来直去,听赌徒这么一说,心里分外高兴,原来他知道她洛洛对他的心,立刻毫不犹豫开心响亮地应道:是,就是。
赌徒本来只是想帮洛洛开脱,二来也心里向往着洛洛心里只有他的状况,才撒了一个谎,不想却换来洛洛一口应承,那么爽快,反而叫赌徒不知所措,不清楚洛洛究竟是真心还是敷衍。
可是却看洛洛激动的脸上桃花朵朵,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欣喜地看着他,这又不是装得出来的,难道这是真的?洛洛也真心喜欢他?赌徒狂喜,很想伸出手一把拥抱入怀,碍于众目睽睽,他手抬起来又放下去,只是看着洛洛傻笑,话都说不出来。
林下仙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人激动地大眼瞪大眼地傻笑,心里着实琢磨不透这两人究竟是真是假,好像没有人这么对她表态过,叫她像洛洛一样一口承认自己的感情她也不会,她觉得对男人必须欲擒故纵,若即若离,男人才会死心塌地,这还是前辈蛇精告诉她的秘诀,哪有像这个笨狐狸一样的,别人还没说,她自己先承认了,这不是让人抓住死穴吗?林下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看看陆念,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既然洛洛与陆西透没关系,那不就是说,洛洛离不离开陆西透也无关大局了?难道蓝岚澜就只能伤心欲绝到底了?林下仙咳一声,想提醒洛洛她要说话了,可是没相应,他们还是目光胶在一起傻笑。
无奈何,林下仙只有伸出手拍洛洛一下,把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道:你们,呃,等下再继续,我还有问题要解决。
洛洛再不怎么知道害羞,此刻也是脸上桃花转海棠,娇羞不胜,对着林下仙道:仙儿,你也知道了。
林下仙焦急地拉住洛洛,问道:你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叫陆西透回到蓝岚澜身边吗?我看得出陆西透对你很好,或许他能听你一句话,求你。
你不知道岚澜现在多痛苦,每天哭,每天哭,等在陆西透公司楼下只为见他一面。
今天我从达达嘴里知道你身边的男人是陆西透后,你不知道我多生气,我真不愿意见到我最好的朋友抢我最亲的人的男友。
你还记得我以前在采薇居跟你讲的事吗?我那时受重创,幸亏一个小女孩救我,那个小女孩就是蓝岚澜。
所以我英文名字叫windylan,,那是跟岚澜的姓呢。
你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那么伤心,我这个急性子哪里看得下去,可是她又不许我直接找陆西透,否则我早把陆西透五花大绑放她面前随她发落了。
对不起,洛洛,我刚才也是急过头了,还以为是你横刀多爱,以为只要让你离开陆西透就可以解决问题。
可是,可是你说现在不对啊,既然与你无关,那还有什么办法挽回陆西透的心?洛洛,你一定要帮我,否则岚澜会死,她自杀的话,我也会自杀,她救了我,我不能看着她走向死路。
洛洛,求你。
一边说,一边手脚俱颤,全身也跟着颤抖,眼泪早夺眶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之间一个人影一闪,林下仙落在一个男人怀里,洛洛一看,可不正是张达人。
看着林下仙哭得那么伤心,不止张达人不知所措,一个劲地冲洛洛冲赌徒发出求救的眼色,对陆念也不放过,可是陆念早吓傻了,只知道紧紧抱住洛洛,而洛洛也想不出怎么办,看看赌徒,赌徒只会手一摊,对她道:或许你可以找陆先生谈谈,看能不能挽回什么。
张达人不明所以,见赌徒这么说,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好好地吃饭,说起那天迪厅相遇,我说到陆先生名字的时候,仙儿一激动就冲了出来找你,有什么办法解决?我可以做什么?赌徒道:这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商量个办法,不要这么急性子。
对仙儿小姐来说,你是帮亲人忙,是至情至意,你的心情我们理解。
但是解决问题都得有个过程,别搞得问题没解决,朋友先得罪了。
我们人多,或许可以商量出一个稳妥的办法出来。
张达人本就是个有决断的人,只是被林下仙一哭扰了心神,这会儿听赌徒一说,觉得有理,一行准备找地方坐下,慢慢商量。
洛洛趁此对赌徒很认真地道:你回去吧,我会很快打电话给你。
赌徒不舍得走,怎么肯走,才知道洛洛对他的心意,一腔热血,恨不得找个地方好好的单独地与洛洛掏心挖肺地诉说衷肠,现在既然不行,那就坐旁边看着总可以吧?所以坚决地道:不碍事,你忙你的,我等下还得把你送回去呢,你一个人那么晚回家我不放心。
可是据说你上班主要是在晚上。
别耽误你工作。
洛洛总觉得上班是件很严肃的事,那天去陆西透的办公大楼看了,扑面都是那种紧张严肃的气氛,没一个人嘻嘻哈哈的,可见其要紧。
赌徒想了想,道:你等我,我到下面去取了电脑上来,一样可以上网办事。
洛洛其实也满心不希望赌徒离开,见他这么说,心里欢喜,忙道:好啊好啊,不如这样,你带着陆念,离我们远一点坐着,因为我看仙儿性子急,不知道后面会说出什么话来诋毁陆念爸爸,还是回避比较好。
陆念,你跟着叔叔走好不好?我们不要老是看着仙儿姐姐生气,等仙儿姐姐生完气再上来好不好?陆念早被林下仙吓坏了,一听这话,立刻跑过去拉住赌徒的手往电梯拖。
洛洛便跟着林下仙他们去坐下,见林下仙泣不成声,便大致把情况与张达人解释一遍。
她记忆力好,说话条理清楚,比之林下仙自己扫机关枪似的说出来还清楚,所以张达人很快便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张达人不同于洛洛和林下仙,他人情世故通达得很,也不同于赌徒,他见过陆西透对洛洛的态度,没事谁会对一个不相干的女孩这么迁就?所以心里一早明白叫洛洛去游说陆西透,无疑是往陆西透心里插刀子,根本没用。
虽然林下仙是他的最爱,看着他的仙儿伤心,他一样也伤心。
但是他更知道,如果被陆西透知道他在场的情况下,却没有阻止洛洛打电话游说陆西透,陆西透心里会怎么想。
他这会儿正指着陆西透提携,帮他在事业上有个飞跃,今天如果让洛洛把这个电话打出去的话,毫无疑问,陆西透是一点不会怪罪洛洛的,即使不知道他在不在场,也只会把火气全部转嫁到林下仙身上,当然,也就只有他代林下仙受下陆西透的火气。
事业与爱人,孰轻孰重,张达人都不用掂量,天平一边倒,直奔事业。
他听洛洛讲完,一边依然温柔地安抚着趴在他怀里的林下仙,一边道:这事还真得从长计议。
仙儿,我刚才跟你过来,在停车场看见你车大灯还亮着,我没你的车钥匙,要不你自己下去关一下,免得把电瓶用完,等下发动不起来就麻烦了。
顺便出去吹吹冷风,你现在太激动。
林下仙闻言,立刻起身掏出钥匙,把包往张达人身上一扔,一声不吭就走。
张达人等她走远了,才对洛洛道:听我一句劝,陆先生对你的感情不是普通的亲情,他非常爱你,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爱,才会包容你到一点不勉强你。
你将心比心,如果那位你爱着的胡先生劝你跟陆先生走,你会是什么感受?所以这个电话你自己考虑该不该打。
张达人自然不会替洛洛做决定,但他会在言语间引导,这样即使以后林下仙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到他头上,他毕竟不舍得林下仙。
洛洛听了只会倒吸冷气,忍不住傻傻地问了一句:这是真的吗?陆…..他爱我?洛洛这时觉得叫名字自然不好,叫陆叔叔似乎更不对,只有一个陆字似乎比较妥当一点。
张达人只是点头,不多说,点到为止,相信洛洛已经听进去,只要她不给陆西透打那个挖心剜肺的电话,其他他管不着。
洛洛以前也知道,晒猫与娜娜猫也提醒过她,说是陆西透有贼心,她还觉得陆西透爱她而她未必就必须用爱去回报他。
可是时至今日,陆西透对她的好她自然感念在心,因为陆西透说过他是她的陆叔叔,洛洛也就一厢情愿地这么相信着,也时时回报着陆西透对她的好。
现在张达人的话如撕开一张窗户纸,把一些洛洛原本感觉不到的秘密晒在天光下,而偏偏洛洛只要稍动一下脑筋就清楚,张达人说的是实话。
这可怎么办才好?洛洛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不给陆西透打电话劝说他与蓝岚澜复合,她头大的是别的。
赌徒很快就拎了电脑拉着陆念回来,一见洛洛拿手支着头,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坐着,心里担心,想过来问个为什么,张达人一见立刻摆摆手。
赌徒会意,过去一个看得见洛洛的地方坐下,自己通过手机上网,关注网上动态,一边时时探头看洛洛一眼,很久,见洛洛一直保持这种沉思的姿势。
一会儿,林下仙也大步赶回来,一见张达人,立刻一拳敲过去:你怎么嘛,我的车子好好的,根本没亮着大灯,你搞我脑子啊。
林下仙的声音很重,打断洛洛的思考,抬起头,略一思索,便知道,张达人反对她打这个电话,所以用一个谎言把林下仙调虎离山了,方便他说话。
只见张达人此刻却是装出一付惘然的样子,拉着生气的林下仙的手道:是吗?不对啊,我明明看见你的车子没关大灯。
难道停车场还有一辆与你的一样的车?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别生气,回去我给你赔罪。
林下仙拳头打了还不够,又拿脚踢了张达人好几脚,当然没太用力,这才哼哼着坐下,道:你们讨论得怎么样?有没有办法嘛。
一定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岚澜。
张达人一点不生气,笑呵呵地道:仙儿,你不在我们哪敢讨论,即使讨论出来也未必中你的意,等你回来主持大局呢。
我给你想出一个办法,你直接找陆先生……不行,岚澜说过了,不许我去烦陆西透,说是强扭的瓜不甜。
还有她说过,陆西透最讨厌纠缠不休的人,她不想惹陆西透讨厌。
再有,她说,即使被抛弃,姿态也是第一要紧的,免得陆西透以后记起她的时候只有她披头散发的回忆。
什么狗屁话嘛,可是她这么说,我怎么敢违抗她的话,那只有惹她更难过。
洛洛,你最了解陆西透,你说怎么办最好,达达你懂什么?不知道就少插嘴。
美女即使哭过闹过,红肿的眼皮也一点都不破坏美感,只增添我见尤怜的味道。
张达人巴不得有这一说,立刻如愿以偿地闭上嘴不说。
洛洛旁观者清,觉得张达人怎么这么不真诚,对林下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是不是人都是如此?看书上,多的是暗箱操作等手段,晒猫说人最虚伪,那是一点没错的。
不由想到陆西透,他一直对她洛洛那么好,好像也没听说背后有什么暗手。
不知赌徒是什么样的人,洛洛这时开始担心了。
要是赌徒也与这个张达人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话,洛洛觉得自己知道后会伤心。
对于林下仙的要求,洛洛感到非常为难,刚才得张达人的提醒,点醒洛洛心中所有未开启的潜能,正如林下仙所说,狐狸精坏就坏在太聪明,会得学习,会得触类旁通,所以才会遭天遣,老天也担心他们太过强大。
本来别的狐狸精都是千年得道,历经千年风雨,成狐狸精前已成人精,只有这个洛洛得狐狸精乃是速成,距人精十万八千里,是以一见张达人的言行便激起一股侠气,想帮一根筋的林下仙什么,便道:仙儿,我们年轻,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理解,就像你我都不能理解蓝岚澜说的话一样。
再说你那么美丽,你的感情一定是一帆风顺无往不利的,你怎么可能了解恋人间的那些曲折?我只有更不知道。
张先生是个明白人,不如我们请张先生帮我们拿个主意吧,一定只有比我们没头没脑想出来的要强。
张达人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如以前一样处身事外,没想到被洛洛绕来绕去又绕了进去。
看来这个女孩与林下仙有点不同,经验不足,可是脑筋一流,触类旁通,怪不得老狐狸如陆西透之流也会迷倒。
不由微笑着非常仔细地看了洛洛一会儿,见她肤光胜雪,眼波流离,她像一潭不知深深几许的幽谷清泉,安静,诱惑,幽深,探进去,似乎永无尽头。
不像林下仙,一条喧哗的小溪而已。
张达人终究也是寒窗二十年的文化人,喜欢一点心灵上的融合,他喜欢洛洛这种不带犀利的挑战,不由对洛洛留了心。
所以对洛洛说话就柔和了不少,胡小姐抬举我,我会一直在这儿,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林下仙一听,毫不犹豫柳眉倒竖地道:胡说,你只能听我一个人吩咐,洛洛,不许理他,除非我不要他了。
洛洛,不要信他,他这人钻钱眼子的,想不出好主意。
还是我们自己来。
洛洛无奈地道:仙儿,我别的不知道,可是你看那些唐诗宋词,基本可以知道,感情这事是最勉强不得的,感情去了便如泼出去的水,没有挽回的余地。
再说陆先生这个人又不是那种少不更事的小年轻,他做什么事都是胸中自有主见,他不过是因为我年轻不懂事,所以才处处让着我,可真要碰到事关他幸福的感情问题,可能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吧。
张先生说是不是?洛洛说的前一段话如果是其他怨妇用幽幽的口吻诉说心事一般说出来,必可感染一大批,可偏生洛洛是用那种学术探讨的方式说出,只差引经据典了,所以让张达人觉着洛洛的这份认真分外可笑可爱。
没想到后面一段的话倒是实话,再说见洛洛不肯罢修地又绕到他头上,只得收起看好戏的心情,微笑地道:胡小姐说的是实话,这是人的通性。
林下仙瞪着眼睛在两人之间溜来溜去,她也就一个才出道几年的妖精,又是贪玩,所谓的人生经验还是以前修炼时候那些老妖偶尔发善心口授的,自己都是得过且过,这会儿听洛洛这么说,觉得也是有理,这话以前的老妖也说过,说男人心是最难掌握的东西,男人要是迷上别人,身边人即使美若天仙也是没用,可是那个前提也得是男人迷上一个别的妖精吧,洛洛说得有道理,不过我想到有一个办法。
究竟陆西透迷上谁了,否则不可能抛弃岚澜,我们只要灭了那个女人,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说话间杀气腾腾,一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张达人与洛洛惊得对视好久,张达人这才道:胡说,什么灭不灭,这是犯法的,仙儿,你为恩人讲义气,帮朋友到底,你这样的朋友很难得,可是你得搞清楚,你的恩人需不需要你这么做,或者你莽撞出手灭了陆先生的女友,毁了陆先生的幸福,让陆先生不开心,你的恩人岚澜看着陆先生不开心会更心碎呢。
你做事不要一厢情愿。
洛洛听张达人那么一说,心里舒了口气,林下仙看来还不知道她洛洛是罪魁祸首,否则不知会怎样,今天刚开始的时候林下仙的态度确实是够可怕的,等她知道内情的时候,她会不会重演刚才那一幕?或者变本加厉?只听张达人又道:再说,陆先生爱上谁,又不是那个女子的错,关那女孩子什么事,人家还未必知道陆先生与岚澜有一段过去呢,现代人换恋人也是很寻常的嘛,何必那么看不开。
仙儿,最方便的方法还是你回去开解你的恩人,叫她不要钻牛角尖,天涯何处无芳草,男人又不是只有陆西透一个。
否则即使你有幸找出陆先生的心目中的爱人,就算你能灭了她,陆先生也未必会回到岚澜身边,都知道兔子不吃回头草的,你的恩人照旧得伤心。
所以仙儿,你看看你这几天还是多陪陪你的恩人,带她出去玩,你不是最多好玩的主意吗?转移你恩人的心绪就好了。
时间久了自会淡下来。
林下仙狐疑地转着眼珠,道:这可以吗?可是岚澜不肯跟着我出去玩,怎么办?洛洛已经听出张达人这一大串话说是为林下仙出主意,其实还是为她洛洛消灾多一点,心里一时也不清楚这个张达人究竟是不是善人了,或许就如陆西透所言,有人为恶天下,可是只对你一人好,你心里知道他是好人就可以了。
管他呢,人心黑白灰,谁搞得清楚。
或者你去的地方都是迪厅歌厅这种热闹场所,岚澜心情不好不会喜欢,那个采薇居很是不同,两个老板石帮主与文秀大王都是性情中人,对人有情有义,或许岚澜去那里可以得以开解。
你不妨多方尝试。
林下仙一咬嘴唇,爽快地道:好,你这主意好,我就见过几个女人失恋后找去采薇居,也没见帮主大王说什么,一来二去她们就成了朋友,烦恼都没了。
行,就这么办,洛洛,你继续帮我想好主意,我这就找岚澜出来去采薇居。
还没说完就跳起身急吼吼离开。
张达人笑着摇头,只得也起身,对洛洛笑道:你看她见着风就是雨的脾气,我们现走,帮我问候陆先生。
说完便微笑地跟上林下仙,从表面看,张达人对林下仙仁至义尽,可谁知道他瞒着仙儿做了什么呢。
他们一走,洛洛立刻跳起来坐到赌徒那一桌去,可心事重重。
林下仙的事情事不关己,不可能太挂心,挂心的是陆西透的感情,可是这问题似乎也不便与赌徒说,洛洛不想赌徒为她的事操心。
还是回家与两个猫姐姐说吧。
见陆念此刻已经平静,拉住他的小手道:陆念,妈妈就要来了,你高兴吗?陆念点点头,却不说话。
洛洛只得唱独角戏:刚才的仙儿姐姐只是性子急了点,可人还是好人,再说又是那么漂亮,我们陆念是男子汉大丈夫,不会生小姐姐的气,是不是?陆念斩钉截铁地道:她不是小姐姐,她那么大的人一点不照顾我们小孩子,她一点不好。
赌徒想说这个仙儿心里只有自己,叫洛洛以后远离这个人,可是又觉得这似乎有挑拨离间的意思,还是折中一点道:急性子也伤人,有时与他们相处需要极好耐心。
洛洛今天是尝到了,点头道:是,陆念,洛洛姐姐不好,没掩护好你。
我们给你妈妈电话了解一下她到哪里了。
盛放看到儿子的同时,也看到了洛洛身边高大英俊的赌徒,看他们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互动,心里了然,想到陆西透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不由大为快活,不知不觉心里对洛洛的一些莫名的敌意消弭无形。
是以对洛洛特别亲热。
下面自然应该是赌徒送洛洛回家,可是赌徒不舍得离开洛洛,走进电梯,便要求道:跟我去单位好吗?看看我怎么工作。
洛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但随即想到有什么不对,不好,我两只猫还没吃饱,我得拿这些鱼回去,否则她们一准生我气。
赌徒没想到洛洛会那么爽快地答应,非常高兴,后面的话都非原则性问题,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家,你把猫喂了,我在车里等你,我要一直看见你。
行不行?洛洛听了也是非常开心,立刻道:好啊好啊,我也想呆你身边看着你。
真好。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地笑,觉得真是开心无比,太好了。
赌徒都有点吃惊,他又不是第一次交女朋友,这么爽快的女孩子还是第一次看见,但见洛洛笑脸如花,还真是一派开心模样,心中狂喜,天上掉宝了,这样的美女,确实这样的单纯,还哪里找去。
虽然他没见过陆西透对洛洛的情形,但呆想想,谁会不对这种女子着迷?赌徒明白自己得下重手,身边强敌环伺,不允许有一丝耽搁。
一路上,洛洛不用开车,就一个劲地想出问题来问赌徒,思维是跳跃性的,一会儿问赌徒最喜欢吃什么,一会儿问赌徒的头发那么短,怕不怕冷,一会儿又很担心地问赌徒喜不喜欢smallfox。
要换作平时,赌徒早一句白痴扔过去,可今天他不厌其烦,洛洛问什么他答什么,完了再问洛洛想法如何,只觉乐趣无穷,恨不得路无尽头。
这时候若是有旁人在旁边听着,一定是一句一对白痴扔过来洛洛几乎是跳着上楼梯,跳着进家门的,晒猫老远就听见有人蹦哒着接近自家门,一见是洛洛,便大喝一声:傻妞,捡狗屎了?这么开心。
娜娜猫坐凳子上,见洛洛身边没陆念,便懒懒地道:陆念爸爸回来了吗?就为这个高兴?洛洛大笑道:都错,我遇见赌徒了,就是那个赌徒,我以前跟你们提起过的。
我说我喜欢他,他说他也喜欢我,哈,真开心,我都没想到他这么优秀的人会喜欢我,太棒了。
都没什么可笑的,洛洛却觉得很兴奋,抑制不住地想笑。
晒猫跳到洛洛对面,仔细看了洛洛一会儿,才道:完了,我替陆叔叔悲哀。
说着便意兴阑珊地一扫尾巴走开,她对洛洛与赌徒一点没兴趣,赌徒是谁?又不认识,混不相干。
陆叔叔多好,总是惦念着她们两个,叫保姆时时换口味,用最新鲜的鱼给他们做菜。
晒猫替陆叔叔不值。
娜娜猫也觉没劲,虽然她以前也反对陆叔叔,可是现在看陆叔叔一直对洛洛那么好,那么知疼知热,她的心也偏向了陆叔叔,一见洛洛与赌徒是玩真的,心生不满,跟着晒猫一起走开,理都不理。
洛洛不解,赶着进去,见两猫早手脚利索地躺到被窝里,依偎着似乎睡得很香甜。
洛洛忙把软煎鳕鱼凑过去,道:你们别睡嘛,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呢,还是陆念提起说要打包的呢。
对了,陆念被他妈妈领去了。
晒猫哼哼地像一个怨妇一样地道:不要吃,气饱了,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陆叔叔对你那么好,你还想着别人。
随即尾巴一扫盖住圆脸,一付懒得理你的样子。
娜娜猫叹了口气,道:洛洛,你怎么对陆叔叔交代。
你难道准备就这么看着他伤心死?我只有一个提议,别当着他的面与赌徒亲热,陆叔叔对你够仁至义尽,你也得好好为他考虑吧。
洛洛放下饭盒,坐到床上发呆,想了好久,道:我今天才知道陆叔叔是真的爱我,我还以为他拿我当陆念一样喜欢,我也当他叔叔一样敬爱。
可是现在这可怎么好,我又不可能爱他,他注定要伤心。
可是我们住得那么近,以后赌徒来一定会被他看见的,怎么办才好?我也觉得我真对不起他,他那么好,我却叫他伤心。
我今天知道后一直在难受,可是看见了赌徒我又变得很开心,我这样是不是很没良心?晒猫把尾巴移开一点点,露出一个眼睛盯了洛洛一眼,这才道:看你好像也是真心难过,我真相信人的一句老话了,女大不中留,嘿嘿,嘿嘿。
娜娜猫半开着眼睛无精打采地看着洛洛,却是不说话。
洛洛没措施,一脸惭愧地看着两个猫姐姐,道:我也是不愿意陆叔叔生气难过的,可是我好喜欢赌徒,我也说不出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我看着他就开心。
可是陆叔叔要是知道了可怎么办啊,我今天就打电话告诉他行吗?我也怕看见他难过,还是电话里说吧。
娜娜猫忙跳起来,连声道:不行,不行,你现在怎么说他都会难过,不,我说你怎么跟他说呢?其实你喜欢赌徒也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认错似的,可是你如果与陆叔叔通话的话肯定把握不住,到时候一定会是道歉一样,我们好好想想,怎么办才好。
洛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赌徒在下面等着我,他叫我去看他上班。
娜娜猫长长地打出一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趴进被窝,闷声道:去吧,女大不中留。
洛洛内疚地看着两猫,但终于抵挡不住赌徒在楼下的诱惑,飞跑出去。
等她出门,晒猫才对娜娜猫道:看来后面的日子有好戏看了。
娜娜姐姐,你这回做正方还是反方?娜娜猫想了半天,才道:我弃权。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老天爷怎么安排吧。
林下仙不由分说拖了蓝岚澜去采薇居,本来蓝岚澜是不情愿的,但走进采薇居,看一盏别致的精油灯缓缓地吐着馥郁的玫瑰花香,文秀大王与石帮主两人热情而不落俗套的招呼,一颗一直来茫然无所依的心不知怎么就平静下来。
落座在二楼最幽静的位置,游目四顾,看见靠墙放着两只大书柜,如今咖啡馆里放时尚杂志已不是希罕事,奇的是这两书柜的书看上去都是正儿八经的书,不是花花绿绿的杂志。
蓝岚澜好奇不过,过去瞧,一看,原来是全套亦舒文章。
店主好心思,有些是一篇文章,几种版本,也是一版不缺地收集进来,称之为大全一点不过。
蓝岚澜喜欢,随意抽出一本,正是《朝花夕拾》,虽然以前看过,这会儿还是禁不住翻开从头看起。
林下仙见此才放心,看来洛洛的眼光不错,说这儿适合蓝岚澜,还真适合,否则她一早嚷着头昏眼花要回去了。
岚澜,这儿不错吧。
很好,光是这一柜子书,一屋子的玫瑰香,已足以叫人流连到打烊。
蓝岚澜都舍不得从书中抬起头来。
张达人见此知道该功成身退,与林下仙道了再见,自己回家。
林下仙无聊,转移到柜台那边看石帮主忙碌,顺手调戏一只玲珑琉璃大缸中的巴西龟。
文秀大王进来,见此道:你带来的朋友喜欢看书,而且喜欢我的喜欢,我喜欢。
石帮主都忍不住听了笑:你怎么像是绕口令一样啊。
仙儿,可别把丫丫龟惹毛了,牙齿可犀利着呢。
林下仙自己是蛇,所以对乌龟特别亲近,不在意地拈着一条猪肉去喂,奇怪的是这些丫丫龟对她也是特别亲热。
明明是好吃猛长的巴西龟,你们为什么叫它们丫丫龟?真滑稽。
文秀在一旁道:买来的时候,说是一窝都是雌龟,我们想文雅一点,就叫它们丫头龟。
后来不知怎么叫了声丫丫龟出来,越叫越顺口,总比生气时候喊呀呀呸文气多了。
仙儿,你朋友好像有心事,叫她也养一缸丫丫龟,每天叫两声心旷神怡。
林下仙一听,忙道:对了,我正要请教你们。
我这个朋友失恋了,男的上回跟着我们来过这儿,就是那回我带着一个很美丽的女孩过来一起的,你们还记得吗?文秀大王恍然道:记得记得,不过我记得的是那个女孩子,那么漂亮,我都忍不住借口续水,勤着跑你们桌看她,仙儿,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一样的漂亮,可是她比你有女人味。
石帮主也笑道:不会是那回一起来的男的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吧,换我也会,谁不知道漂亮是第一啊。
不过我忘记那个男的是什么样子了,想来不会太出众,叫你朋友别一颗树上吊死,好男人多着呢。
林下仙道:那个男的可是精英,我们达达都要看他眼色行事,钱虽然不能算最多,可权很大。
岚澜说他最有成熟男人风度,否则我们岚澜也不差,怎么会一直拔不出来呢?你们怎么都以为那个男的是移情别恋呢?只有达达说未必呢。
文秀不禁嗤地一笑,道:男人要是还没找到更好的,才懒得费劲与前人分手呢,将就着也是过日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林下仙的脸唰地黑下来,咬着嘴唇想了半天,道:原来如此,这个狐狸精,看来达达也着她的道了,一个劲帮她说话。
石帮主吃惊,忙道:你别胡说,你们达达与你那么多日子,怎么可能胡来,再说你又是极品,没见这儿的一半男人是为看你来的吗。
你呀,就是性子太急,什么事都那么快下结论,会冤枉好人的。
林下仙眼珠一转,道:这个容易,不就是要个验证吗?既然耳听为虚,我想个办法眼见为实不就可以证明了?蓝岚澜不知什么时候在她身后出现,淡淡地道:仙儿,你别帮我强求,西透爱谁我勉强不了,我自己一门心思地爱他就是。
我一向不喜欢逆着西透,怕他不开心,你可别帮倒忙了。
石帮主与文秀大王听着面面相觑,这等痴心,寻常人可不是容易做到的。
难怪林下仙憋闷得爆跳,换谁看着好友如此钻牛角尖都是一样的恨其不争。
何况他们不知,蓝岚澜还是林下仙的救命恩人,林下仙又是最讲义气道义的小蛇。
这一刻洛洛坐在赌徒身边,拿着赌徒给她的证券业入门书研读,偶尔抬头看看赌徒,看他工作中认真兴奋的侧面很是好看,恨不得伸手碰一碰,可又不敢,怕影响赌徒工作。
一会儿有人送宵夜进来,放下时候冲着两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放下一张纸,赌徒拿来一看大笑,原来是总部传来的,不知谁快嘴把他带女友上班的消息传了过去,总部老板也搞笑,亲手画了一张素描传来,一头狼身边坐着一只小狐狸,小狐狸还微微扬着头,一脸崇拜。
洛洛看着却是心中一惊,自己是狐狸他们怎么知道的,难道赌徒是狼精?可是感觉不对啊,赌徒明明是人。
她心中有鬼,反而觉不出其中的好笑。
赌徒见洛洛没笑,以为她在担心,大着胆子伸手抚了一下洛洛的头发,笑道:别担心,我们老板跟我玩笑惯的,他只是寻我开心呢,只要我把事情做好,他才不会怪我。
咦,他们倒是乖巧,给你备了特殊的宵夜,这个起司小球一定是给你的,洛洛,你看我们的同事也是立刻就喜欢上你。
洛洛这才放心,接过那盒起司小球,却道:我跟你换好不好?我不喜欢这个,你的起司大虾我倒是喜欢。
赌徒对吃的东西无所谓,一向就是饱肚就好,听洛洛这么说,立刻与她换了。
环境与在餐厅吃不同,尽可以用手,洛洛吃着反而觉得方便。
赌徒一边吃,一边两只眼睛不离洛洛,见偶尔有碎屑粘在她的唇角,赌徒恨不得伸手帮她拈去,可是总被洛洛自己拿纸擦去,非常遗憾。
洛洛正吃得高兴,忽然口袋里手机响,这么晚了还有谁来电话?可是双手都是油腻。
赌徒一笑,帮她把手机拿出来接通,放到她耳边,看着她冲他眯着眼笑,他就移不来眼。
咦,仙儿?你这么晚还没休息?洛洛吃惊,见赌徒也是皱了下眉。
赌徒总觉得这个仙儿太冲,无意识之间总会伤到他的洛洛。
洛洛,你给我陆西透的手机好吗?我只是要与他说一下话。
林下仙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激动,淡淡地道。
洛洛几乎是想都没想,一口拒绝,仙儿,如果蓝岚澜小姐觉得有必要这么做的话,她有陆先生的电话。
林下仙很少被拒绝,一下火气就冒了上来,只说了声OK就把电话挂了。
回去只要翻出达达的包找一下一样可以找到,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岚澜与洛洛都不肯告诉她。
她火气一上来,做事就欠那么点考虑,可是行动却分外迅速,很快脑中勾勒出一个计划,然后开始忙活。
洛洛放下电话,心里很担心,不知道林下仙作为蛇精,她会有一些什么特异功能,会不会对陆西透造成伤害,但又一想,她要是伤害陆西透的话,蓝岚澜肯定不答应,这条蛇似乎别的都可以不在乎,唯独恩人还是记得很牢的。
只要不去伤害陆西透,她最多也就对付她洛洛,这似乎不是太大的问题,可以看出,林下仙不求上进,法术并不高明。
赌徒在旁边关切地问:怎么回事?那边好像是摔了电话。
洛洛再好脾气也是气恼,道:是仙儿,问我要陆先生的手机,我怕她胡来没给她。
她生气了。
赌徒把手机关掉放桌上,帮着洛洛一起生气:仙儿这个人比较自我,和她相处,你得时时披身铠甲,仅我这几次接触,她一直很不友好。
洛洛点点头,道:知道,以后离开一点。
洛洛也不是太经风雨的人,一直顺风顺水,性格好是她本性,但太多挑战也不是她受得了的。
赌徒见洛洛眉头轻颦,早怜惜得不行,什么工作,全一边去,挖空心思地掏出一辈子积累起来的既不色又好笑的笑话趣事来哄洛洛。
只要洛洛展颜,他才高兴。
要是那个画狼画狐狸的老板看见,只怕就没那么开心了。
陆西透因为单位有紧要事,没有赴那个高尔夫之约,急着赶回上海。
出来便四处看了看,他的司机应该来接他。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洛洛站在前面,她还在张望,没看见她,可是她就像一个发光体,即使大厅人来人往,陆西透还是可以一眼看见她。
当下呆住,今早她打电话来问回程,难道就是为来接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到什么了吗?心中狂喜,拉着行李急速过去,嘴里早喊出来:洛洛,你来接我?他的司机看见,不知道该上来还是不上来。
洛洛看见他,蹦跳着过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又站住,欲言又止,只是看住他笑。
陆西透也是看住她笑,洛洛断不会无聊到这等地步,她今天出现在机场接他,不会没有缘故。
而看她这等姿势,已经不言自明。
陆西透简直想掏出一枝高香烧了,感谢菩萨保佑,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只听洛洛轻声道:我帮你拿着这个包吧。
有时候出去商店购物,东西很多的话,洛洛都是一起拿的,所以陆西透一点没有犹豫,把手中的小包给她,却见司机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忙对司机道:车子放哪儿?你自己回去单位吧,我自己开。
司机看陆西透开心的笑脸分外古怪,因为知道这种笑脸是给面前美女的,不是他可以享受的,所以交出钥匙说明停车方位,立刻落荒而逃。
司机一走,陆西透忙含笑询问:洛洛,怎么会过来接我?洛洛低着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想见你了。
想法得到求证,陆西透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等这句话,等这句话后面的心,他费了多少努力,本来已经不指望回报,只求常常可以看见洛洛就好,没想到事情会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就赶回来,我也很想你,你不知道刚才看见你,我有多高兴。
洛洛只是低着头笑,长发披洒下来,露出光洁雪白的一截脖子。
陆西透大学里时候也曾迷过徐志摩的诗,此情此景,叫他想去那一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心花怒放,如步云端。
洛洛,你等在门口,我去取了车过来接你,外面凉。
洛洛还是低着头点头,顺便把小包交给他。
陆西透像做梦一样离开。
等他一走,洛洛立刻抬起头来,斜睨着远去的陆西透,若有所思。
她也没在里面等候,直接找了出租车离开。
到了车上,她才双手蒙住脸,嘴唇若是念念有词地动着,一下子,洛洛变成林下仙。
林下仙板着脸坐着,默默回味发生的一切。
昨晚她从张达人的包里找出陆西透的电话,便连夜给陆西透电话,一直关机,早上才接通,这就问了他回程的安排,她自有办法把声音调得如洛洛。
她被多方对陆西透与洛洛的关系猜测搞混,决定眼见为实。
岚澜不让她见陆西透,那她就用洛洛的面孔出现不就得了?只要不多说话,陆西透不至于如此火眼金睛认出不是洛洛。
果然,实践出真知,呸,什么叔叔,叔叔有这样的吗?对儿子都未必有这么好,白痴才会相信陆西透不爱洛洛,只一句话就引出陆西透的心里话。
陆西透开着车过来,没见洛洛,便打她手机,关机,心里很慌,想到洛洛刚才把小包交给他,难道这是什么暗示?已经有保安冲着他的车过来,他只有开走,一边下意识地拨出洛洛家里的电话,没想到,几声后洛洛接起,陆叔叔?打高尔夫呢?陆西透吃惊,都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洛洛,你一直在家?我回上海了,现在机场。
洛洛想了想,道:我昨晚很迟睡,刚刚才起来,陆念已经昨晚交给jolie了,等下我再过去一趟,把他的衣服什么的交给jolie。
陆西透只举脚底有冷气森森窜上,不死心,又问了一句:洛洛,你有没有和你长得很像的姐妹?刚刚我在机场遇到一个,当成是你了。
洛洛心里一震,隐隐猜到了什么,忙问:我没有姐妹。
你说的那个人与你说话了吗?陆西透心碎,原来只是不知谁跟他玩的一场游戏,怪不得那个女孩一直不怎么说话。
也不知是什么人,那么了解他的底细,为什么这么做,这才是最可怕的。
可能是误会吧,我白问问,没事。
陆西透虽然凉了心,可还是不自觉地不让洛洛担心,他觉得这事很怪,他会想方设法调查下去,但不能让洛洛卷入。
洛洛放下电话,立刻把这事告诉晒猫与娜娜猫,然后分析道:我怀疑是林下仙假扮我去迷惑陆叔叔,她不知对陆叔叔怎么样了,肯定胡说了些什么,陆叔叔声音很不好听。
其实,她是想了解陆叔叔对我的感情吧,否则不用装扮成我的样子,对,一定是。
晒猫瞪着眼睛看着洛洛,非要用点力气才能把吃惊得张大嘴合上,完了,她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装得最像你的人,她只要对陆叔叔说声我爱你,然后一转身离开,陆叔叔一定是一会儿高兴死一会儿伤心死,跟坐云霄飞车似的。
可怜的陆叔叔,老大一个好人,总是被你们两个小妖精捉弄。
林下仙这下祸闯大了。
娜娜猫则是连连摇头,道:也别怪别人,如果没有这事,林下仙怎么做都不会伤到陆叔叔。
洛洛,你也该做决定了,你既然已经决定爱赌徒,还是与陆叔叔保持距离,别制造误会了,否则害死陆叔叔。
洛洛不吭声,说到与陆叔叔保持距离,过往的种种就一幕一幕从脑海里掠过,想到陆西透对她的好,想到自己给陆西透带来的伤害,想到真的保持距离的话那就意味着以后不再接触,这么半年多来,已经当他是亲人一般,真是非常不舍得,心里也是有什么在撕挠似的,但是不离开,那就得与赌徒保持距离,否则叫陆西透在近前看着她与赌徒亲密,只有可能更伤心。
越想越难过,眼泪慢慢滑出眼眶。
晒猫不信,伸出前爪接住一滴眼泪,摊着爪子送到娜娜猫前面,一脸的不置信。
林下仙跳出出租车,直奔张达人的房间,她要揍死张达人,揍到他说出为什么骗她为止。
张达人的公司已经放假,除了一些常规运行人员,像张达人这种人自然就不必去公司了。
她愤愤进屋,人不在客厅。
踩着柔软的长毛地毯上楼,听见张达人在二楼起居室说话,原来是在打电话。
一个结束,又听见按键的声音。
随着一声胡小姐吗?我张达人响起,林下仙心里一紧,立刻止步不前,侧耳倾听。
别墅隔音很好,张达人的声音清清楚楚。
昨天仙儿言语有些冲撞,想跟你好好解释,明天是年三十,当然不方便,今天胡小姐肯不肯给点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对,请你务必赏光,算是给我和仙儿一个面子……好,好,谢谢你答应。
你看我什么时候来接你?没关系,我来接一下……那也行,我还是在金茂等你。
好,再见。
林下仙好奇,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向胡洛洛道歉了,现在还想叫胡洛洛冲她道歉呢,甚至灭了胡洛洛的心都有,她居然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么一直骗她林下仙,以前还一直当她好朋友呢。
林下仙正要进去问个明白,不想里面张达人的声音又响起,这一回是叫秘书给他在金茂定餐位,但是奇怪,他要的是两个人的位置。
他既然特意请胡洛洛,那么他和胡洛洛是一定要在场的了,难道当她林下仙是隐形人?8张达人很会找话题,很能调节气氛,与陆西透差不多,混到这种年纪的人都已习得长袖善舞。
但洛洛有心事,而且还不是一宗两宗,是以总是保持疏淡的笑,偶尔回上一句不相干的话。
人这东西,越是得不到手的越想得到。
昨天以前,张达人还很忌惮洛洛身后的陆西透,怕因为接近洛洛而引起陆西透的反感,毁了自己的事业。
可是昨天看见洛洛与赌徒在一起的情形,再笨的人也明白,陆西透早已出局,此刻他张达人出手的话,已经与陆西透无关,或者还可消陆西透心中一口恶气。
香居宝马华衣风头,一向都是张达人对付美女的四大法宝,当年只在林下仙面前吃瘪,派不上用场,往往他拿出一粒节能灯似的宝石,林下仙明天会得嘻嘻哈哈给你看一颗路灯般的纯美货色。
所以追求林下仙他只有动之以情,耗费大量时间打动林下仙那颗跳跃式的几乎可以说是没心没肺的心。
追求的过程对于张达人来说才是最快乐的过程,追求得手,他还是快乐了好几天,动感单纯的林下仙带给他不少惊喜。
可他渐渐发现,这的仙儿不学无术,每天只是贪着玩玩玩,来来去去就是这三板斧,日子久了,即使再明艳照人,也是厌了,此时让他发现胡洛洛。
胡洛洛动若脱兔,静若处子,是张达人以前不曾接触过的类型,所以心向往之,神为之夺。
一晚上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就像上课似的给洛洛讲互联网的发展、现状和未来,他在其中的设想和作为。
他看见洛洛听得认真,心里高兴,这话以前与林下仙只要说上三分钟便会被打断,胡洛洛就是不同。
一顿饭将近结束时候,他深入浅出的演讲终于发挥效用,洛洛插话说出来的东西略微有了点头绪。
于是张达人就想到用书与洛洛作进一步的交往。
他很慷慨地提出洛洛如果兴趣的话,他可以提供一些入门书籍给她参考。
但洛洛一口拒绝。
这等伎俩第一次遇到,没抵抗力是应该的,所以才会欠下陆西透一大笔人情债,透心烦恼,第二次再入圈套,那就不是狐狸精了。
洛洛回家拒绝张达人用车送,自己跳上出租车离开,把个非常尴尬的张达人晾在门口。
跟不相干的人吃饭真累,洛洛心里觉得好烦,最近一直那么烦,只有看见赌徒的时候才快乐一点,做人真是烦,真是烦透了。
要不不做人了,带着两个猫姐姐一路玩去,或者做人也可以,只要不与人深入交往,打一枪换个地方,那可就轻松多了,省得老是把脑筋化在这种纠缠不清的麻烦事上。
可是,赌徒怎么办呢?或许真有心电感应这一说,才想到赌徒,赌徒的电话就来了,洛洛,吃完了吗?没事吧?不知怎的,听见赌徒的声音,洛洛就没了烦恼,轻快地回道:吃完了,好闷哦,仙儿没出现,一顿饭光是听张达人演讲了。
赌徒一听就道:这个张达人对你有企图,他肯定是借口仙儿道歉以便找你吃饭的,我猜着依那个仙儿的脾气,她才不会就这事这么快跟你道歉。
如果被仙儿知道张达人独自与你吃饭,她可能会做出更麻烦的事情来。
洛洛听了心里一阵厌烦,道: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没功夫总是想着她开心不开心。
烦都烦死了,都那么复杂干什么。
赌徒欣然道:对,理他呢,洛洛,我想你,我要立刻看见你,你在楼下等着我,我飞车见你一面就好。
否则我上班一直只做无用功。
洛洛听了都不知说什么好,刚才的什么烦心事都一扫而空,笑着道:你在上班呢,别出来了,等着我,我回趟家就过来找你。
你老板不会怪我总是上班打扰你吧?只听见电话里一阵乱响,赌徒没接着说话,洛洛急了,他那儿怎么了,谁进来打他了吗?喂,喂,赌徒,赌徒,喂。
好不容易,电话里才又传来赌徒的声音:洛洛,我刚才太兴奋了,跳起来落下去,没坐正,椅子翻了。
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
洛洛听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脑子里想像着赌徒庞然大物也,摔下去不知是什么样子,真是滑稽之极。
有赌徒真好,什么事遇见他就一片阳光。
洛洛又是跳着上楼,脚步轻快。
只想快快与两只猫见个面,看她们晚饭吃得怎么样,然后就去赌徒那儿。
这里不同于以前大连的酒店式公寓,设计时候没考虑隐私什么的问题,所以只有掏出钥匙规规矩矩地打开防盗门,然后规规矩矩地用钥匙关上。
才关着门的时候,忽然只觉全身一滞,手指不能动了,人就那么傻傻地对着门站住不能动弹。
洛洛想着坏了,怎么回事。
但是身体不能动,感觉却是一点不减弱,很明显探知屋里有同类在。
洛洛不能动嘴,自然也不能说话,连念咒语都不可能,只有怪自己太大意,与赌徒说话说得太高兴了,才会一点没有防备。
这一段仿佛过得特别慢,房间非常安静,听得见心跳声敲击如鼓。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你不能动了吧?真的不能动了吧?太好了,没想到几年前捡的老妖们的捆仙绳真的有用。
洛洛不能动,所以也不能看,但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林下仙。
心中立刻想到林下仙咬牙切齿提到的那个灭字。
恍惚间还听见晒猫急促地叫了一声,还好,能叫出声说明林下仙没对她们下毒手。
现在嘴不能动,人也不能动,只有听天由命。
林下仙虽然一招得手,但是不敢大意,因为她知道这个小狐狸的妖术似乎比她高一点,怪就怪她一直不用功。
她取过桌上的一本书朝洛洛砸去,作为投石问路。
用力很大,只听一声闷响,洛洛笔直倒地。
不过这一来,洛洛倒是可以看见室内的情形了。
晒猫与娜娜猫紧紧挤在一起,娜娜猫还伸出前爪死死捂住晒猫的嘴,怪不得晒猫只叫出短促的一声,原来是娜娜猫阻止了她。
两只猫本来就滚圆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圆,只是耳朵还是竖不起来。
也好,她们不出声,林下仙就不会明白她们俩的特异,或许可以因此逃过一劫。
看林下仙就比较费力,得拼命撑起眼皮朝上翻眼睛,捆仙绳真不是盖的,连眼皮翻动都累。
只见林下仙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装,披头散发,头发似乎还随着风轻轻飘起,眼睛居然是恐怖的碧绿,可是看得出林下仙也是紧张,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手还保持着扔出书时候的手势。
洛洛撑不住眼皮,闭上眼睛。
随便她怎么做,反正辩也辩不了,打也打不来,只有随她林下仙作法。
林下仙见洛洛没有任何反抗,这才真的放心,过来狠狠踢了两脚,道:哼,与张达人吃饭好玩吧,开心吧,回家开心得连门都摸不到了吧,否则你怎么着我的道儿,你自作自受。
狐狸精,抢人老公的坏东西,怪不得老天要把你们赶尽杀绝,你们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连我蛇精的老公你都敢抢,让你活着天下女人遭灾。
我要替天行道,杀了你,灭了你的元神,叫你永远消失,不得再世投生。
洛洛心想,我又没搭理张达人过,怎么这笔帐也算到我头上来了。
勉强把眼睛睁开一线,只见娜娜猫的前爪已经没捂在晒猫嘴上,两个紧紧抱在一起,一脸恐惧。
只是奇怪,林下仙怎么还不动手。
只见林下仙蹲下来,一脸苦恼地喃喃自言自语:你们狐狸精的空门在哪里呢?真麻烦,这捆仙绳又见不得狐狸血,否则我给你三刀六洞,叫你血尽而死。
就不信你已经练成金刚不坏身。
洛洛一听,心中一亮,微睁眼睛,只见晒猫与娜娜猫也看着她,两猫各出一个前爪,背着林下仙拍了一下,洛洛明白,她们抓住其中的要点了。
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蹲了会儿,得不出结论,林下仙又站了起来,在屋里面踱了几步,忽然咬牙切齿地道:不行,我得先打她一顿出气,不能叫她这么快就死,便宜了她。
这么一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长鞭,黑白相间,像足洛洛第一次见到林下仙时候她身上的围巾。
洛洛忽然想到,难道林下仙的真身是条黑白相间的蛇,所以她才这么喜欢这两种颜色?不对啊,她不是说是碧绿的吗?果然只听得林下仙冷笑道:你瞧,这是我师傅用他历年蜕的蛇皮搓成的鞭子,据说杀人不见血。
可惜你不是人,所以打不死你,不过可以叫你吃尽苦头,呀,我怎么才想起来呢?边说,手臂一舒,长鞭甩出,洛洛只觉一股腥风扑来,随即全身一麻,长鞭离身,洛洛只觉有万针穿心,全身说不出的痛,可是又不能喊不能挣扎,更觉苦楚。
眼泪早不由自主流了出来。
林下仙当然知道厉害是在鞭子过后,所以一鞭过后,便咯咯笑着在旁边看洛洛痛得花容失色,冷汗直流。
晒猫与娜娜猫看得心疼死,可是这时她们不能插手,否则徒劳无功。
她们只有自觉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不自觉叫出来。
看着洛洛痛过一阵,林下仙便又是一鞭,一鞭接着一鞭,越打,心中的野性越是激发,双手似乎再也不受控制,连着打出,直痛得洛洛连喘息机会都没有,终于承受不住痛昏过去。
见此,林下仙非常不满,挥起鞭子疯狂乱打,直把屋子里面扫得破烂如地震过后。
晒猫和娜娜猫只有拼命地躲,知道这一鞭扫过来,小命立断。
吊灯,电视,餐桌,沙发,全部报废,更有椅子穿窗飞出。
可是林下仙此时似乎是疯狂了,皮鞭一卷,踢开破烂走近洛洛身边,狠狠地道:醒来啊,你这狐狸精,你装什么死,我知道你死不了,你的空门我不知道。
边说边尖叫,狂躁地来回踱步,你的空门会不会也在脚脖子呢?我们蛇精都把元精转移到脚脖子,免得人总是以为蛇打七寸,知道往我们脖子招呼。
对,我搞醒你,再敲你脚脖子,只要你害怕,那就一定在那里,否则要不是的话,敲出血来就给你逃了。
说到做到,林下仙立刻进厨房取水。
晒猫与娜娜猫见此立刻扑出来,可真要咬的时候,还真是下不了嘴,娜娜猫早花容失色,晒猫推开她,轻轻叫声老子来,便一口朝洛洛的脖子咬去。
晒猫算过,只有咬脖子才不会被林下仙发现,因为还有头发挡着。
咬一口看着没反应,还想再咬,只听水笼头关掉的声音,娜娜猫忙一拉晒猫就跑。
林下仙端着水出来,一把泼在洛洛身上。
冬天的水冰凉刺骨,洛洛受刺激,浑身一激灵,忽地坐了起来,晒猫在远处一见,立刻欢呼一声,与娜娜猫一起大叫:打蛇精的脚脖子,打脚脖子,打脚脖子。
洛洛毫不犹豫举手念念有词,一道精光打向林下仙的脚脖子,此刻也不想别的,活命第一。
林下仙被洛洛的坐起惊住,又被两只猫的人话再次惊住,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精光一闪,只觉脚脖子一痛,全身顿觉无力,软软地瘫了下去,心里明白,中招了。
算你狠。
说完这三个字,林下仙的全身衣服滑落,蛇身摇晃了几下摔在地上。
洛洛这时也全身无力,躺回地上,晒猫与娜娜猫忙跑过来,娜娜猫关切地道:洛洛,你还好吧,我帮你把手机拿出来,叫陆叔叔来吧。
可是她的爪子只会抖啊抖的,抓不住手机,便对晒猫道:晒猫,你来。
晒猫道:老子……老子…..再说。
原来她一样吓得不轻。
忽然晒猫想到什么,跑去电话旁边,一脚踢下话筒,然后抖抖擞擞拨出她们记得的陆叔叔的号码,听得几声长音过后,传来陆西透的声音,晒猫立刻撕心裂肺地叫,娜娜猫一听明白,也跟着一起叫。
陆西透看明明是洛洛家里的电话,怎么接通了却只有两只猫的惨叫,很是不明白,忽然心中一震,难道是洛洛出事了?几乎想都没想,飞跑出办公室,只恨电梯不够快,汽车不能飞。
洛洛撑出一口气,才有力气说话,道:你们闯祸了,陆叔叔有这儿的钥匙,他要看见这条大蛇会怎么想,我们不是暴露身份了吗?晒猫与娜娜猫面面相觑,心说是啊,这可怎么好。
半晌娜娜猫才道:刚刚你昏过去的时候,这条蛇说她的空门在脚脖子,你的不知是不是也在脚脖子,所以要拿水浇醒你,搞清楚这事。
我们就趁她进去拿水的时候咬你出血,所以你身上的捆仙绳才可以解开。
晒猫补充道:这是条笨蛇,连你的空门在哪里都不知道,自己的空门却是乱说。
洛洛,她还有命吗?如果没命了,也无所谓,反正就一条死蛇,随便谁看见都没事。
洛洛躺了一会儿有了点精神,叹气道:谢谢晒猫姐姐娜娜猫姐姐,要不是你们,我今天没命了。
我也不知道蛇精的空门会在脚脖子,我们狐狸精是没有空门的。
林下仙可能是有恃无恐吧,才会这么说出来。
没办法,再怎么样,陆叔叔都已经出发了,到时候再说吧。
怎么可以到时候再说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洛洛吃惊,冲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蓬雪白的头发缓缓从地底钻出,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头钻出地后四周看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把身子也钻出来,道:怎么闹成这样,叫我怎么收拾。
洛洛惊问:你是谁?白发翁左右看看,道:我叫忘机道人,是本城的土地。
专管你们这些在上海胡闹的小妖怪。
娜娜猫认真地道:你既然专管我们,为什么到现在才到?你是神仙,应该早就算出这儿要出事的。
忘机道人笑道:原来这儿还有个猫半仙,对啊,我早就知道有事,可是你们这些小妖也忒烦,我让你们自己吵个明白再来收拾。
说实话,这条蛇的阳寿早几年最后一次严打时候就该没了,侥幸被她多活几年,我看她没做什么坏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这回算她自讨苦吃。
晒猫冷笑道:你这神仙怎么一点没有神仙的样子,电视上演出来的都比你帅气好多。
老话说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却是一留就是几年,我们要告你赎职。
忘机道人吓得连连打躬作揖,道:哎哟我的姑奶奶,求求你小嘴留情,老道年纪大了,难免有疏忽的地方,三位姑奶奶包涵包涵。
老道原本就叫忘记道人,玉皇大帝都知道,只是上海这地方龙蛇混杂,谁都管不好,玉皇大帝这才派老道来,老道上面没关系,逃不走这一指派,只好过来,仗着难得糊涂这几个字才过了几年清静日子。
你们要是告上去的话,老道不是没命了吗?洛洛强撑道:林下仙还有命吗?我不想她为这件小事丢了性命。
忘机道人把绿蛇拎起来一看,道:死了,打中空门等于打碎内丹,怎么还能不死,也好,省得我动手。
洛洛追着道:好,你逃过一次杀生,你得答谢我一次,不是说上天追杀狐狸精吗?我还有几年阳寿?忘机道人闭着眼睛算了一会儿道:你知道人类拯救临灭绝物种这种事吧?你现在是世上仅存的一只狐狸精,也属于濒危物种,老天开会决定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不许你传授法术给别的狐狸,天下只能存在一只狐狸精。
洛洛闭上眼睛,心下一横,问道:我与赌徒的关系将走向何处?忘机道人慌道这是天机,不可以说的,你还是去玉皇大帝面前告我赎职吧,这事我不能说。
娜娜猫轻轻走到忘机道人面前,微笑道:老爷子,你远道赶来辛苦了,先随便坐,我给你泡一杯十年陈普洱,缓一口气。
一边冲洛洛使眼色。
洛洛明白,娜娜猫这是准备诱导呢。
果然忘机道人笑呵呵地坐下,心满意足等到娜娜猫泡上茶来,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杯,可是味道足以叫人醉倒,可怜啊,越是上海这种大城市,相信鬼神的人越少,别人还以为上海是肥缺,其实我自己最知道,我这儿真是个倒数第一的清水衙门,这种茶,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还是你这姑奶奶好啊,怜惜我老儿。
晒猫奇道:咦,上海最多高级餐厅,你怎么会没吃的?忘机道人道:我们是神仙啊,有原则的神仙,怎么可以不问自取?我每天看着公园里跳扇子舞的老太太,照样也不能动心,不像你们小妖,爱怎么就怎么,就是得注意着点,你们道行太浅,不能与人肌肤相亲,否则你们的一身妖气会害死你们喜欢的人。
洛洛状若无心地道:哦,原来是我这身妖气害死赌徒啊。
忘机道人毫不犹豫地道:对!说完才发现天机泄露,忙一把捂住嘴巴,气恼地盯着洛洛。
洛洛只会苦笑,转过头去,又是两行眼泪滴下。
怪不得忘机道人不肯泄露天机,感情是怕她逆天而行。
忘机道人一看,只得起身道:你看你看,不说也就糊里糊涂过去了,偏要骗我说出来,这下自讨苦吃了吧?我知道你这傻狐狸肯定不舍得害你的什么赌徒,只会自己跑哪儿躲起来哭。
这时门被敲响,忘记道人毫不犹豫挥手出去,封住那门,这里面的东西还没处理好呢,怎么可以放人进来。
外面正是陆西透,他跳下车后就看见几个老太冲着洛洛住的楼指指点点,他也顾不得问什么,就冲了上来,敲门不应,只好掏出钥匙开门,可是奇怪,钥匙明明是打开了,门就是不能开。
他脑子里轰地一声,明白肯定是出事了,毫不犹豫就打报警电话。
但是他担心里面的人,心急之下,也等不得警察来,一脚一脚的踢门。
里面忘机道人一边收拾地方,一边道:这谁啊,比五月里的苍蝇还烦。
搅得老道都无心收拾。
洛洛勉强支起身,道:别收拾了,你带我离开吧。
等下赌徒要来,我怕看见他我又舍不得走。
娜娜姐姐,晒猫姐姐,你们是与我一起走呢还是留下?你们要是留下的话,陆叔叔一定会对你们很好的,跟我走的话最好,我有什么事都可以与你们商量。
晒猫看看娜娜猫,道:对不起,娜娜姐姐,我准备留下,我本来就一直支持陆叔叔的,你呢?娜娜猫粥着一张小脸,苦恼地道:我想与洛洛一起走的,可是晒猫,我离不开你啊,再说我们两个一起把陆叔叔叫来的,如果打开门只剩下一只猫的话,会被人怀疑的。
洛洛点头道:事不宜迟,既然如此,你们留下,反正我恢复后还是会来看你们的。
道长,我们走吧。
忘机道人带着洛洛化作一阵清风离去,那门立刻就被陆西透踢开,自己也收不住力,冲进好几步才停,站住一看惊住,里面简直如废墟一样,没一处完整,废墟中冲出两只猫,陆西透抱住就问:洛洛呢?洛洛呢?两只猫都不敢说人话,只有面面相觑一脸为难。
陆西透自己也觉得荒唐,怎么问两只猫,忙放下她们,四处察看,却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警察也赶到,向陆西透了解情况后,四处查找线索,那些在楼下围观的老太这才敢上来,七嘴八舌地提供线索,说是什么时候看见凳子飞出窗户,什么时候花瓶飞出砸在哪儿,警察找过去,果然都在,就是奇怪,作案者与受害人都找不到,现场的活物只有两只猫。
血迹早就被忘机道人抹去。
一群人都对着晒猫与娜娜猫发愁,这是怎么回事呢?见此,晒猫矜持地挺挺背,对娜娜猫用猫语道:我们是重要人物呢。
赌徒本就坐立不安地等着洛洛过来,可是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人,打她手机,接起的却是公安人员,等赌徒飞车赶到,警察已经拉起黄线,他连走都走不进。
陆西透看见赌徒,心中了然,但此刻洛洛失踪,两人反倒是成了同情兄,恩怨一笔勾销。
他跨出黄线,抱着两只猫出来,把事情与赌徒详细交代一下。
赌徒懵了,刚刚通话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是这样,连人都找不到?我真不应该让她自己回家,我真不应该打那个电话,直接就到楼下来等着她不就是了,要是我在场的话,或许洛洛就不会遭此厄运。
晒猫忍不住对娜娜猫道:你说赌徒上来的话,打不打得过林下仙?娜娜猫懒懒地道:你少说几句,这会儿你尾巴都翘得可以迎风招展了。
晒猫呜了一声,钻回陆西透怀里,道:陆叔叔的怀里还是满暖和的,对了,娜娜姐姐,他们不会把我们瓜分了吧,我可要跟着陆叔叔,你跟赌徒去算了。
娜娜猫做个鬼脸,媚眼如丝,道:不,我缠定了你。
陆西透自己都没心情,自然也不会去安慰赌徒,不过这两只猫他一直抱着不放,免得被赌徒抢去一只。
其实赌徒没有进去过洛洛的房子,自然不会对两只猫有什么感觉,所以晒猫与娜娜猫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进了陆西透的家。
却说洛洛被忘机道人带着离开,走了一阵,禁不住问:怎么进了医院?忘机道:你不是被猫咬了一口吗?得给你打一针狂犬病疫苗呢。
否则你这小妖道行不高,狂犬病发作我可救不了你。
洛洛绕是再伤心,也不由一笑,道:这话要是被晒猫听见得发狂了。
对了,为什么叫外面踢门的陆叔叔是五月的苍蝇?为什么是五月?忘机道:五月的苍蝇都是过了一冬才钻出来的,又大又笨,叫声又响,赶它不会走,傻得要命。
洛洛闭上眼睛扯扯嘴角,算是笑了。
医院出来,忘机带洛洛到一个小庙,外面还敲着一块牌子,说明这儿是文物单位。
你这儿住几天吧,吃的我会带来,不过一般都是人家供什么我吃什么,没你平时吃得好,将就点,你受的也不是内伤,很快就会好的。
见忘机要走,洛洛忙拉住他,央求道:道长教我个法子,怎么才可以出去身上的妖气。
求您。
忘机愣了一下,耐心地道:你这痴子,你们狐狸精当年遭灭顶之灾,其中一大罪状就是与人通婚,生下一群人不人妖不妖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是法力大得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搅乱了天地之间的纲常。
你还是想通一点吧,别作这等妄想了,没好处的。
洛洛咬咬嘴唇,鼓起勇气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现在不是可以避孕的吗?忘机吓了一跳,洛洛脸还没红,他的老脸先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这个,这个,我倒是没有研究过。
其实你也别妄想了,等你练成这套法术,你的赌徒早红颜成白骨了。
又不是一年两年可以解决的。
洛洛想到自己的法术都是速成,练成人形,别家都要千年,她一年就够,或许是忘机不知道,她可以短期练成呢?可惜蓝狐精已死,问这个糊涂的忘机真是问不出什么。
但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不得不问:可是我怎么才可以知道,我的妖气不会害到人了呢?果然不出所料,忘机呃地一声,脸更是红得转成猪肝色,逃也似的抱头跑了出去,风中传来他断断续续的话:你这狐狸精,找人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洛洛一怔,想过来就明白忘机为什么会害羞到溜走,还真是羞人,即使狐狸精本来不大有人类的道德观,洛洛此时还是红了脸。
隐身在小庙中养伤,虽然条件很差,没有暖气洗浴,可现在还能怎样。
不过这座小庙陈年历久,本就带着一股仙气,极利洛洛修养。
没东西可以分心,倒是可以安安静静地修炼。
果然如忘机所言,不是内伤,恢复很快。
这天忘机带了一些肉包子过来,看了洛洛一眼,道:你差不多恢复了,以后自己出去找吃的吧,最近春节的香火都不够我自己吃,这几只包子还是我从城隍那里虎口夺食来的。
洛洛黯然地盯着从屋顶垂下的一只蜘蛛缓缓降落,淡淡地道:我暂时不想出去,就让我在这儿住几天吧,我怕我一出去就管不住自己的脚,直接去找上赌徒,我不想害死他。
看着洛洛雪白的小脸上两滴眼泪慢慢滑下,虽然知道这脸不是小狐狸的本真,忘机一颗老心还是忍不住难过起来,咳地一声,又是抱头逃走,直奔城隍那里。
城隍贪着春节轻闲,正偷偷打开电视看节目,一听有脚步声接近,立刻关上电视,拉下罩子,装作没事人似的咳嗽一声,道貌岸然地踱着八字步走到滴水檐下,果然见忘机后面恶鬼追着似的跑来,见到城隍才抹把汗站住,大呼了几口气后道:老哥,我吃不消了,这死妮子一根筋得很,说着说着就给我掉眼泪,我都铁石心肠几千年了,遇到她也是没办法,哎哟,你得帮我想办法,否则我都不敢见她。
城隍手指一曲一伸,闭住眼睛一算,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老弟,你碰到异数了。
这个小狐狸还真是小狐狸,才三岁不到,机缘巧合得了法力最强脑筋最好的蓝狐精死前的亲传,所以法力虽强,可是阅历极浅,这才会见到一个少年就放不下,也就这种纯真的感情才能打动人吧,老弟你就忍着吧,难得呢。
忘机愣住,眼珠子转了半天,才道:不行,这个狐狸精最是个想不明白的人,或许就会这么垂泪上一百年的,她要是总是占着我的小庙,我不是得每天看她的眼泪吗?吃不消啊。
老哥,帮我想想办法。
城隍不理他,转身回去自己屋子,可是忘机哪里肯放过,忙忙跟了进去,一下就发现有个地方还是热乎乎的,莫非是好吃的?伸手就想去翻,城隍忙和身扑上,拦在面前,尴尬地笑着道:老弟,翻我房间不好吧?但是他要注意风度,手脚就慢了一步,被忘机先一步一把揭去那罩子,里面原来是只电视机。
忘机不由大笑,道:老哥,你也做这等低级趣味的事?哈哈,我赶明儿告诉大家去。
城隍老脸通红,连忙拉住忘机道:老弟,你这是干吗呢?我这不是在给你找办法嘛,现在小年轻花样多,我们要老是抱残守缺,总有一天会被历史淘汰,所以我只有硬着头皮看点电视,还不是想与时俱进嘛。
这不,我正看着肥皂剧的时候替你想出一个妙方,来来来,我说给你听。
忘机忙把耳朵凑上去,听完连连点头,总算暂时放下一头心事。
春节后的四月天,柳陌枕霞,飞花逐月,过了一冬的人们也跟着活了过来,时时有些个所谓考古爱好者翻墙而过,探寻洛洛所住小庙的深浅,搅得修行的洛洛不得不时时隐形,麻烦透顶。
周四晚上,云破月来,忘机照常过来小庙,先趴在墙头偷窥一眼,见洛洛容色平静,这才敢翻墙进来。
忘机其实有多种方式突破这堵砖墙,比如化作清风翻越,比如念念有词地穿越,可是忘机总觉得这些办法有点仗势欺墙的味道,都说终生平等,墙生即墙在,忘机可不会因为自己是神仙而忽视这么一堵墙的存在,所以只要平时不急,他总是费劲地爬墙,以示尊重。
洛洛抿嘴看着他笨拙地进来,笑道:你来正好,我想把这儿退还给你了,都快被那些穿着旅游鞋背着双肩包的小子们烦死了,说什么探险,市区还有什么险可探的?有种倒是晚上来来看。
我怕天气越热这儿来的人越多,真是烦死,想去外面租个房子住下。
忘机一怔,心里忽然涌上浓浓的不舍,这几天下来,与这个小狐狸天天见面,不知不觉已有了感情。
这么说你又要入世了?也好。
不过你不能用原来的名字了,你的名字在公安局的失踪名单上了呢。
这段话提醒洛洛又想起那段过往,心中一痛,垂下眼皮去不语。
忘机忙转开眼不敢看,免得又要伤了这颗老心。
嘴里嘟嘟哝哝道:又来了,又来了,既然这么想,不如去看看,也好了却一段心事。
洛洛低眉想了半天,这才点点头,道:是,我真想他,他应该在办公室里吧。
道长,等下我再回来收拾,现在……现在……忘机忙道:没事没事。
这儿你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招呼都不用打,老道没啥隐私可言。
洛洛一听,笑了一笑,仰头看了看月亮,道:我走啦。
便隐身离开。
忘机一见她走,立刻不顾围墙的尊严,纵身跃入云层,远远地冲城隍打个招呼,城隍不得不关掉电视,依计行事。
洛洛出门,发觉外面的公路错综复杂,都不知道哪条是通往浦东那幢著名的大厦,无奈,只有打的。
离世几月,还好变出来的钞票还是惟妙惟肖。
隐身从电梯上去,到陆西透办公室所在楼层的时候呆了一呆,几乎还没想到什么,电梯已到赌徒的楼层。
这一层灯火灿烂,可没有人声,柔软的地毯消了所有的喧嚣。
洛洛足不点地,行云流水般滑过一段走廊,直奔赌徒的办公室。
越近,滑动越慢,到门口时,洛洛几乎没勇气进去。
那么多天不见,赌徒可好?他会不会想她?会不会以为想他依然难过?还没进去,洛洛的眼泪已经滑了下来,忙举手拭去,深深吸了口气,穿墙进去。
可抬眼一看,却惊呆了,只见赌徒握着一个女孩的手深情款款地私语,那个女子黑衣半长发,略微削瘦,年纪不轻,可是气质奇佳,一看就是很有历练的白领。
洛洛只觉耳朵周围嗡嗡声音响亮,好不容易才听清那女子说了句:赌徒,听说你前女友是个绝色啊。
洛洛紧张地伸长脖子,一定要听清楚赌徒怎么说。
只见赌徒又腾出右手,捧起那女孩的手,小心得像捧起什么易碎的宝贝,两眼深深地看到那女孩眼睛里去,道:心的交流才是最重要的。
只见赌徒的女友抿嘴而笑,神态骄矜,洛洛看着心都碎了,怎么会这样。
她几乎是倒退着撞出墙去,跌跌撞撞冲出赌徒的公司,赌徒,赌徒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了呢?原来他根本没有真心爱过她啊,原来这还是没有心的交流啊。
究竟怎样才是心的交流呢?洛洛恍恍惚惚到处乱走,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趴桌上狂哭。
却说等洛洛一走,那个职业女子立刻把手从赌徒手里抽出,一边干呕一边道:老哥,你怎么能这么恶心的,还好没有吻下来,否则我的初吻都得被你这老儿抢去,哎哟,真受不了,怎么有这么恶心的话。
赌徒早换回城隍的样子,无限委屈地道:干吗干吗,还不是为了帮你的忙?你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
我们只有演得那么像才可以骗到小狐狸啊。
忘机捏着脖子,有气无力地道:现在怎么可以如此道德败坏,小男女说的话忒也恶心。
老哥,你以后可别再看那些什么青春偶像剧了,这哪是偶像啊,简直是呕像。
你再看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三年内晚节不保。
哎哟,我得去看看小狐狸,她可别寻短见去。
忘机掐指算出洛洛的方位,跟着找去,在一个硕大无比的办公室里找到正趴在大办公桌上痛哭的洛洛,听了一会儿很不忍心,劝道:洛洛,别难过啦,早知道总比不知道好啊,来,跟老道走,这儿收拾收拾。
洛洛抬头,却惊讶地发现这儿居然是陆西透的办公室,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
四周看看,几乎还是原来的布置,什么都没变,只有桌上本来放着的一打记事纸被她的眼泪打得湿透好几张。
我怎么跑陆叔叔办公室来了?不知陆叔叔还记不记得我?忘机看她这么一付伤心无所依的样子,都想心一软告诉洛洛刚才只是他和城隍联手演的戏,但又忍住,长痛不如短痛,叫洛洛这样死了心,总好过见她天天流泪。
他还是觉得城隍老哥的主意很对。
别痴心妄想啦,人就是人,尤其是那些成功人士,他们身边本来就珠围翠绕,某一时期属于你,那是因为你有魅力,才可以脱颖而出,等你一离开,自然他们也是会伤心几天的,可是身边那么多女孩子送上门来,叫他们怎么抵抗?你还小,不知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洛洛闻言,想起以前盛放跟她说过的话,陆西透当初婚变的原因也是因为盛放不在而抵挡不住周围出色女性的诱惑,盛放还说过这世道就是奇怪,那么好条件的女子就甘愿追逐陆西透这样已婚人士。
看来这世道是如此了,洛洛一边承认,一边心口滴血,而眼泪则是慢慢收起。
半晌又抬头,眼睛已经无泪,淡淡地道:道长,谢谢你的规劝,我想明白了,这就从新开始。
我准备换个名字,还是姓胡,叫淅淅。
边说边在纸上写出这俩字,随即飘然而去。
忘机看着纸上东倒西歪的字皱了半天眉头才认出笔画,忙打开陆西透的电脑,上网下载金山词霸,查到,淅淅:风雨的声音。
(第一篇完)最后的狐狸精 第二篇 职场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