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轻而易举地穿透宾馆客房的那一层薄如轻纱的窗帘,一片刺眼的光线毫无保留地投射到宽大的双人床上,如一簇红色的火焰,在翁泽霖的眼前不断地跳跃着,猛烈地烧灼着他的眼球。
他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睛,封闭的视线里却仍旧是一片猩红色!他索性睁开双眼,朦胧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只是头为何会如此的痛,仿佛一根坚硬的铁棍砸向大脑,头颅被击碎,众多脑细胞也在瞬间被杀死,翁泽霖用力地敲打着后脑勺,试图让这种涨痛的感觉得到一些缓解。
他望着头顶精美的天花板与华丽的水晶吊灯,再看向自己身下这张柔软而舒适的双人床,他终于知道自己正身处一家三星级宾馆的客房内。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间客房的?又是怎样来到这间客房的?记忆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一时间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看到墙上的电子钟才知道,现在是2008年3月31日中午12点15分。
他猜想自己可能是睡得太久了,把脑袋睡迷糊了,所以他决定先坐起来,然后再慢慢回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那只摊开的左手臂一阵发麻,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一般。
这又是怎么回事?翁泽霖猛地抬起手臂,用力甩了两下,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然而,在手臂来回晃动的过程中,他隐约闻到了一股洗发水的味道,他连忙将鼻子贴近自己的臂弯,那股淡淡的幽香不由分说地飘进了他的鼻子,他的心不禁为之一震,沉睡的记忆仿佛在瞬间苏醒过来--这味道是若依留下的!没错,一定是她。
可是她人呢?翁泽霖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慌乱地蹬上了床边的拖鞋,目光飞快地搜索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洗手间里的灯依然还亮着,洗漱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牙刷、牙膏、梳子、沐浴液以及洗头液,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这与他手臂上残留的味道如出一辙,洗漱台旁边的垃圾桶里装着使用过的牙刷、牙膏,还有一双女士拖鞋。
此刻,翁泽霖的大脑已经无比清醒,他很确定--这一切痕迹都是若依留下的。
昨晚,他见到了若依!断裂的记忆,从他的父亲翁天雄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那一刻,重新拼合在一起。
时间又重新回到了3月28日的晚上,他的母亲何孟真以充满着质疑、讽刺甚至是怨恨的目光与他对峙着,使他的心跌入了万丈冰谷。
但是由于父亲生死未卜,他仍硬着头皮继续守在急救室的门外,然而他却选择了沉默,从那一刻起,他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躲在远处,默默地祈祷着父亲能够化险为夷。
等到急救室的大门打开,医生宣布手术已经成功,所有人都兴奋地迎上去时,翁泽霖却远远地看了父亲一眼,而后含着泪水悄然离开了。
既然知道父亲脱离了生命危险,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他非常爱自己的父亲,他也相信父亲一直对他视若珍宝;他也爱自己的母亲,虽然母亲总是对他冷若冰霜……但是,那一刻他却选择了离开,他无法继续面对父亲那双真诚而炙热的眼神,甚至无法面对医院里的任何人,因为一个残酷的事实正摆在他的眼前--他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