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再往主峰靠近点吗?萨拉森问弟弟奥克斯利,后者正驾驶着这架水陆两用水上飞机,这个较低的峰顶离我们的要求太远了。
看见什么了吗?萨拉森透过望远镜朝飞机侧窗外望去,很可能是这个岛。
要是我知道该找什么样的标志,就更有把握了。
奥克斯利驾驶着巴芬Cz一410型涡轮螺旋桨双引擎飞机倾斜着飞行,想更清楚地看看丹赞岛。
这座岩石遍布的小岛四面陡峭。
方圆5平方公里,海拔有400米,就在科特斯海的旅游热门地点洛雷托镇南面。
看起来很像。
他眼睛盯着下面说。
下面有两片海滩可以让船登陆。
山坡上到处都是小山洞,像蜂窝一样。
你说呢,哥哥?萨拉森转身看看坐在后排的人。
我认为受人尊敬的莫尔教授仍对我们有所保留。
我若看到那个地方会提醒你们的。
莫尔简短地说。
我说,我们把这个小杂种扔出机舱去,看看他怎么飞吧。
萨拉森恶狠狠地说。
莫尔自命不凡地抱起胳膊来。
尽管如此好了,那么你们将永远找不到宝藏。
我实在是听腻这句话了。
丹赞岛怎么样?奥克斯利问,符合那些特征吗?莫尔问都没问一声就从萨拉森手里夺过望远镜,朝岛上山脊断开的部分望过去。
过了几分钟,他把望远镜递回,端起一杯加了冰块的马丁尼酒,舒舒服服地靠到座位上去。
这不是我们要找的。
他用命令口气宣布道。
萨拉森紧握着双手,竭力不让自己扑上去揍莫尔。
几分钟之后,他镇静了下来,拿起一本和皮特一样的航行手册翻看起来。
下一个搜寻点是卡门岛。
它的面积是150平方公里,长度是30公里。
上面有几座海拔300米以上的山峰。
放弃吧,莫尔宣布道,它太大了。
我已经及时记下了你这种迅捷的回答,萨拉森语带讽刺地低声说,接下来是肖拉岛。
这是一座顶部平坦的小石岛,上面有座灯塔,还有几户捕鱼人家。
这个岛也放弃吧。
莫尔说。
好吧,然后是圣依尔德芬索岛,在圣塞瓦斯蒂安东面,离岸6里。
面积?约2.5平方公里,没有海滩。
必须有海滩。
莫尔说,又喝了口马丁尼。
喝完最后的几滴之后,他脸上露出一种失落的神情。
没有海滩,印中人就不能登陆,无法卸下他们船上的货物。
圣依尔德芬索岛之后就是下加利福尼亚的郊狼湾了,萨拉森说,在那儿我们可以在6个岛中选择,它们都是比巨岩还大一点的小岛。
奥克斯利轻松地驾着巴芬水上飞机慢慢爬升,最后到了700米的高空,然后向正北飞行。
25分钟之后,视野里便出现了郊狼湾和把它与加利福尼亚湾隔开的长型半岛。
奥克斯利开始降下高度,在散落于海湾入口处的小石岛上空盘旋。
可能是瓜帕岛和巴格岛,萨拉森说,它们都陡峭地耸立在水面上,都有小而开阔的山顶。
莫尔在座位上往旁边挪了挪。
我看不像——他突然停住嘴,一把抓过萨拉森的望远镜,是那个岛,在那里。
哪个?萨拉森暴躁地问,有6个岛呢!形状像一只鸭子游水时往后看的那个。
巴格岛。
它符合那些特征。
三面是峭壁,圆形蜂顶。
鸭脖子弯处还有一小片海滩。
就是它。
莫尔兴奋地说。
奥克斯利怀疑地问:你怎么这么肯定?莫尔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神情。
但凭本能,没有别的。
萨拉森夺回望远镜,观察着小岛。
看,山顶上有一个像是在岩石上刻出来的东西。
别管那个,莫尔说,一边抹掉额头上的汗,那玩意儿一点意义都没有。
萨拉森可不是傻瓜。
他默默地想,印加人会不会就是用这个来标明通向宝藏的道路呢?莫尔靠回座位上,一言不发。
我要降落,然后驶到那一小片海滩上,奥克斯利说,从那里爬到峰顶好像比较容易,至少从空中看起来是这样。
萨拉森点点头。
降落吧。
奥克斯利在海滩附近的水面上来回地飞了两次,确定那里没有什么足以划破飞机机腹的暗礁或水下岩石。
飞机下降到低空气流中,最后落到蓝色的海水上,卷起一排排和缓的波浪,就像一艘在滔滔湖水上行驶的快艇。
螺旋桨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把一排排浪花甩到机冀上。
在水的阻力下,飞机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
奥克斯利慢慢地拉回减速杆,让惯性把飞机往海滩的方向推去。
在离岸46米的地方,他把飞机的轮子放到了水中。
轮胎很快就触到了逐沥向岛的方向升高的海底沙地。
两分钟之后,整个机身从一排低低的浪中露了出来,像一只全身滴水的鸭子似地上了岸。
奥克斯利关掉引擎,螺旋桨越转越慢。
最后停了下来。
这时,两个渔夫从一间用漂流木搭成的小屋里走出来,呆呆地盯着飞机看。
舱门打开了,萨拉森走了下来,踏在白色沙滩上,后面跟着莫尔,最后是奥克斯利,他把舱门和货舱关紧,并锁上了门。
为求安全起见,萨拉森慷慨地付钱给渔夫,请他们看守飞机。
随后,他们使出发了,顺着几乎看不见的小道向岛的顶部爬去。
刚开始时,小道很容易走,但越靠近山顶,坡度就越陡。
海鸥在他们头上高高地飞过,大声呜叫着,用小而亮的眼睛盯着这几个大汗淋漓的人。
这些鸟靠着尾羽掌握飞行的方向,它们展开仿佛静止不动的翅膀,追逐着上升的暖流,飞起来非常壮观。
一只特别好奇的鸟儿扑向莫尔,在他肩膀上撤下了些粪便。
这位人类学家正忍受着酒精与疲劳的双重折磨。
他麻木地看看弄脏了的衬衫,累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萨拉森咧嘴笑着,向那只海鸥敬了个礼,爬过一块挡在路上的巨石。
蓝色的大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往海峡对面望去,那儿是白色的郊狼沙滩,再远一些则是卡多纳尔山。
莫尔停住了脚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如雨下:奥克斯利抓住他的手,一直把他拖上平坦的山顶。
他好像马上就要垮了。
没人告诉过你攀岩时不能喝醉酒吗?莫尔没有理睬他。
突然间,他的疲劳顿时消失,又绷紧了身子。
他眯着眼睛,仍然是一副醉鬼的模样。
他把奥克斯利推到一边,踉跄着走到一块有小型汽车般大的岩石前,那岩石被粗糙地刻成一种动物的形状。
他像醉鬼看到幻觉一样,跌跌撞撞地绕着石像走了一圈,用额抖的手抚摸着粗糙不平的岩石表面。
一条狗,他喘着粗气说,这只是一条傻乎乎的狗。
你错了,萨拉森说,这是头郊狼。
这个海湾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迷信的渔夫把它刻在这儿当作一个偶像,希望在他们出海时它能保佑他们的船员和船只。
你干嘛对一块古老的石刻这么感兴趣?奥克斯利问。
我是人类学家,原始的刻像是重要的知识来源。
萨拉森观察着莫尔。
有一下子,他眼里的厌恶消失了。
醉醺醺的教授已经泄露出找到藏宝地点的线索,这点他毫不怀疑。
萨拉森冷冷地想,他现在就可以杀了莫尔。
真该把这个小个子男人从岛西面的峭壁上扔到下面的海浪里去。
有谁会注意呢?尸体很可能会被海潮带走,成为鲨鱼的美餐。
当地墨西哥政府恐伯根本就不会派人调查这件事。
当然,你已经意识到了吧,我们不再需要你的服务了,对不对,亨利?这是萨拉森第一次叫莫尔的名字。
他的口气听起来十分亲密,但却一点儿也不悦耳。
莫尔摇摇头,带着一种极不自然的冷漠表情说话了。
没有我,你们永远也找不到。
可怜啊,你还在吓唬人呢,萨拉森冷笑道,现在我们知道了,要找的是个有雕像的岛,而且我敢断定,那是座古老的雕像,你还能为搜寻工作作些什么贡献呢?莫尔的醉意不见了。
他突然清醒得像个法官。
石雕像只不过是印加人设下的头一个标志,还有好几个呢。
这些都得译出来。
萨拉森冷酷而阴险地一笑。
你现在不会对我撒谎吧,亨利?你不会骗我和我的弟弟说巴格岛不是藏宝地吧?那样你以后就能自己一个人再来挖宝了。
我真诚地希望你没有这个念头。
莫尔瞪着他,眼睛里本该充满恐惧的,但实际上却只有厌恶。
炸平这个岛好了,他耸耸肩说,看你能得到些什么。
把这座岛夷为平地吧。
如果没有一个知道秘密标志的人,哪怕是再过一千年,你也找不到华斯卡宝藏的影子。
他也许是对的,奥克斯利平静地说,要是他撒谎,我们可以自己回来挖。
无论如何都是我们较占优势。
萨拉森阴冷地一笑。
他看透了亨利·莫尔在想些什么。
这位人类学家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时机,想利用这次搜寻把宝藏据为已有。
但萨拉森也有自己的计划,他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击能性。
目前他看不出莫尔能有什么办法带着几吨金子奇迹般地逃走。
除非莫尔有个他看不透的计划,否则这完全不可能。
萨拉森压下了自己的怒火,他知道现在需要的是忍让和耐心。
他在莫尔的背上拍了拍。
原谅我的冒失。
我们回到飞机上去吧,今天就到这儿。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洗个冷水澡,喝杯烈酒,再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阿们,奥克斯利说,我们明天再继续吧。
我知道你们已经看到了希望,莫尔说,我会为你们指路的,你们这帮家伙只要守信用就行了。
他们回到停放飞机的地方,萨拉森第一个钻了进去。
他弯腰拿起莫尔放在一旁的酒杯,摇了摇,把最后几滴酒倒在舌头上。
没想到竟然是水,不是酒。
萨拉森默默地骂着自己。
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莫尔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
如果莫尔不是想欺瞒所有的人,让大家都觉得他毫无恶意的话,他为什么要装成醉鬼呢?他慢慢地意识到,亨利·莫尔完全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他不仅是个受人尊敬的著名人类学家,身上还有更多看不见的东西。
米琪·莫尔从铺了蓝色瓷砖的游泳池里走上来,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
她穿了件红色比基尼泳装,苗条的身体展露无遗。
阳光暖洋洋的,她没有擦干身体,反而让水珠留在身上。
她抬头望望主楼,示意一个仆人为她再拿杯酒来。
她旁若无人,好像自己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一样,一点也不在乎于各处巡逻的带枪士兵;她的举止简直不像个被当作人质的人。
庄园的房屋建在游泳池和一个长满各种热带植物的大花园周围。
所有的大房间都有阳台,都能看到如画的大海和瓜伊马斯镇。
当男人们乘着飞机来回地在加利福尼亚湾里搜寻宝藏时,她非常高兴能在游泳池周围或在她那间自然采光、有着屋外阳台和按摩浴缸的卧室里休息。
她从一张小桌上拿起手表来。
5点钟了。
那对兄弟和她的丈夫就快要回来了。
想到丰盛的地道晚餐,她愉快地舒了口气。
女仆端来了水果酒,米琪一直喝到杯里只剩下冰块,才躺下来打算小睡一会儿。
就在她觉得自己将要醒来时,听见一辆汽车从通往城里的路上开过来,停在庄园的前门外。
过了一会儿她醒了,皮肤上凉凉的,她觉得太阳好像躲到云彩后面去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一旁俯视着她,影子投在她的上半身,使她吓了一跳。
那只盯着她的眼睛就像是黑色的死水潭,毫无生气,那张脸也好像作不出任何表情一样。
这个陌生人显得很憔悴,看上去已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仿佛有阵冷风吹过她的全身,米琪打了个寒颤。
奇怪的是,他全然没有注意她那裸露的身体,却直直地盯住她的眼睛。
她似乎觉得,这个人一直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你是谁?她问,你是为佐拉先生工作的吗?几秒钟之后他才答话。
他讲话的时候,嗓音很怪。
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
我叫图帕克·阿马鲁。
然后他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