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迪诺跑回到直升机那里,从储藏柜里取出另一捆绳子、另一把手电筒和一盏汽油灯。
他把绳子搭在肩上,把手电筒给了香侬,又把汽车油灯和一盒火柴递给罗杰斯。
灯里的油是满的。
可以用上3个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
香侬快活地握着那把手电筒。
我想最好由我来带路。
乔迪诺耸耸肩。
我无所谓。
只要不是由我带头去踩印加人布在下面死亡之洞里的陷阱就行。
香侬做了个鬼脸。
这想法很有意思。
皮特笑了起来。
他看太多印第安纳·琼斯的电影了。
如果你让我难过的话,乔迪诺悲伤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希望那一天不要来得太快。
石缝有多宽?凯尔西博士大概可以用手和膝盖爬过去,我们几个就得像蛇一样地拱进去了。
香侬看了看裂缝底部的边缘。
查查波亚斯人和印加人绝不会把几吨重的金子先拖上陡峭的悬崖,再通过一个老鼠洞放到下面去。
他们一定是在山脚四周的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个更大的入口。
你得花好多年的工夫才能找到它。
罗杰斯说,五个世纪以来的山崩和腐蚀早就把它埋得密密实实了。
我敢打赌,印加人造成了一次坍方,把入口给封住了。
皮特猜测道。
香侬不许男士们先进去。
仗着自己擅长在岩石上攀登和在黑暗中探路,她迫不及待地顺着绳子滑下去,动作熟练得好像她每天都要滑两次似的。
她爬进狭窄的石缝里去了。
罗杰斯紧随其后,然后是乔迪诺,皮特殿后。
乔迪诺转脸对皮特说:要是我被坍方埋住了,你会把我挖出来吧。
那得等我先打911再说。
香侬和罗杰斯已经沿着石价走出视线之外。
当皮特和乔迪诺赶上他们时,他们正在仔细地查看第二座死神雕像。
香侬端详着刻在鱼鳞上的花纹。
这座雕像上的图像比第一座上面的保存得更好一些。
你能译出来吗?罗杰斯说。
如果有更多的时间,就能译出来。
这些图像似乎是在匆忙中凿出来的。
罗杰斯盯着蛇头嘴巴里的尖牙。
古代人害怕阴间,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这家伙的丑模样足以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你们注意看,这双眼睛好像正随着我们的移动而移动。
这足以让你保持清醒。
乔迪诺说。
香侬拂去红宝石眼睛边上的尘土。
这是勃良地黄玉。
很可能产自安地斯山脉东部的亚马逊河。
罗杰斯把汽油灯放在地上,调大油压,把一根点着的火柴伸到纱罩里。
通道左右10米内都沐浴在汽油灯明亮的灯光里。
他举起灯来观察雕像。
为什么要有第二尊死神雕像?他问道。
这尊兽像保存完好,仿佛是昨天才刚刚刻成的一样,他被这个景象给深深吸引住了。
皮特拍了拍蛇头。
以防有人从第一个手里通过后继续侵入。
香侬舔湿手帕的一角,拭净黄玉眼睛上的灰尘。
真奇怪,这么多地理上相互隔离、毫无联系的古代文化都有同样的神话。
例如,在古印度的传说中,眼镜蛇被认为是半神半兽的守护神,它守卫着堆满惊人财富的地下王国。
我看没有什么特别的,乔迪诺说,50个人里就有49个对蛇伯得要死。
在他们作完对这个非比寻常的古代圣物的检查之后,便沿着通道继续前进。
从下面涌上来的潮气使他们全身的毛孔都在冒汗。
虽然通道内很潮湿,但他们还是得小心地落脚,以免激起一团团呛人的灰尘。
他们一定用了许多年的时间来凿这条隧道。
罗杰斯说。
皮特举起手,用指尖轻轻地滑过石灰岩顶壁。
我怀疑这不是他们一点点开凿出来的。
这很可能是在一条已经存在的石缝基础上挖出来的。
无论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的个头可不矮。
你怎么知道的?洞顶。
我们走路时不必弯腰。
洞顶离我们的头顶足足有一尺呢。
罗杰斯指了指一面成一定角度固定在石壁凹处的大盘子。
在我们进来之后,这已经是我所看到的第三个了。
你们认为这是干什么用的?香侬擦去蒙在上面已经有几百年的灰尘,在一个闪闪发光的表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映像。
这是高度抛光的银反射镜,她解释说,跟古埃及人照亮室内与长廊的系统是一样的。
阳光照入口处的一面镜子上,而后从一面镜子反射到另一面,使光亮传遍所有的房间。
这样就可以不必用油灯照明,也就没有烟和烟灰了。
不知道他们是否开辟了一条保护环境的科技之路?皮特喃喃自语道。
他们的脚步声前后回荡,像池塘里的涟漪。
他们知道自己正进入山体的中心,这是一种类似幽闭恐怖症的感觉。
凝滞的空气变得非常沉闷,潮气也越来越重,把他们衣服上的灰尘都打湿了。
又走了50米之后,他们进入了一个有一条长廊的小洞穴。
这个洞穴是一个地下陵墓,四壁凿有蜂窝般的墓穴。
20个男子的木乃伊用漂亮的绣花羊毛斗篷紧紧地裹住,平放在墓穴里。
这些是忠诚守卫宝藏的卫士尸体。
即使在死后,他们仍在等待着他们的同胞从帝国归来,但那个帝国早已不存在了。
这些人很高大,皮特说,他们的身高应该有两米零八,或者说六尺十寸。
很遗憾他们不能去NBA打球。
乔迪诺嘟映着。
香侬凑近观看着斗篷上的图案。
传说查查波亚斯人像树一样高。
皮特四下扫视了一下洞穴。
少了一个。
罗杰斯看着他。
谁?最后一个人,那个安葬先死了的卫士的人。
走过死者长廊,他们进入了一个更大的房间。
香侬很快就认出,这是卫士们死前生活的地方。
一张大圆石桌周围有一圈底部都埋在地面之下的凳子。
桌子显然是吃饭用的。
表面极为光滑的石桌子上,有一个还摆着一只大鸟骨头的银盘,盘子周围则是许多个陶瓷杯。
床是在墙上凿出来的,有的床中间还摆着叠得整齐的羊毛毯。
罗杰斯看见地下有个东西正闪闪发亮。
他把它捡起来,举到汽油灯的灯光下面。
是什么?香侬问。
一个大金戒指,是只平戒,没刻花纹。
令人振奋的信号,皮特说;我们一定离主洞穴越来越近了。
香侬变得越来越激动,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她急匆匆地走在男人们前面,穿过卫士起居间另一头的一个入口,进到一条狭窄的拱顶隧道中。
这儿很像古代的蓄水池,宽度只容每次过一个人。
这条通道向山底下蜿蜒地伸展着,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你们觉得我们走多远了?乔迪诺问。
我脚上的感觉好像是走了10公里了。
香侬答道,她突然觉得疲倦。
离开石墓穴之后,皮特一直在步测他们所走过的距离。
卡皮罗特山的高度只有海拔500米。
我猜我们已经进入到沙摸地带,走到它下面二三十米的地方了。
该死!香侬大口地喘着气,有什么东西扑到我的脸上了。
我也一样,乔迪诺显然觉得很忍心,我想我刚才被蝙蝠的呕吐物给浇了一头。
你该高兴才对,那不是吸血煽蛹。
皮特开玩笑地说。
他们又顺着隧道往下走了十分钟,香侬突然停住脚步,举起一只手来。
听!她命令地说,我听见了一种声音。
过了几分钟,乔迪诺说:听起来像是有人忘了关水龙头了。
是条流淌着的小溪或是暗河。
皮特轻轻地说,他记起了老酒吧服务生的话。
他们再走近些,流水声更大了,在封闭的空间里回响着。
空气变得凉爽多了,闻起来十分清新,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他们急急地往前奔去,在每一个转弯处都迫不及待地希望这是最后一个。
突然,岩壁隐入黑暗中,他们冲进了一个像是大教堂的地方,这表示山的内部空得令人难以置信。
香侬发出惊恐的尖叫,回声传遍整个洞穴,又被音乐会扩音器般的巨大岩石给放大了,愈发地令人毛骨悚然。
她紧紧地抓住能够钩得着的第一个躯体,那是皮特。
罗杰斯僵硬地站在那里,伸出的胳膊僵在空中,像铁支架一样地举着汽油灯。
啊,天哪。
他好像被眼前在明亮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阴森鬼影给催了眠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说:这是什么?皮特的心跳骤然加快,但他仍保持镇定,冷静地看着塔一般立在自己眼前的这尊活像科幻恐怖片里的怪物的雕像。
这个鬼怪的模样真是太吓人了。
它笔直地站立着,跳着牙,面目狰狞,凹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高高在上面俯视着他们。
皮特断定,这可怕的东西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
雕像的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高高地举过肩膀,举着一根装饰华丽、一侧开有凹槽的作战用大棒,像是要把人侵者的脑浆给打出来似的。
灯光下,这尊吓人的雕像看上去不、像是用黄琥珀或玻璃纤维树脂包裹的。
皮特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什么。
这是华斯卡宝藏的最后一个卫士,长时间以来他已经被凝成了一个石笋。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罗杰斯畏惧地说。
皮特指指洞顶:地下水从石灰山洞上滴下来,滴在卫土身上,释放出二氧化碳,最后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方解石晶体。
日积月累,他就被包裹起来了,就像被包在廉价礼品店出售的那种压克力树脂纸镇里的蝎子。
但他死后到底是怎么保持直立姿势的呢?香侬问,她已经摆脱了最初的恐惧。
皮特轻轻地摸着晶体包裹层。
除非我们把他从他的透明棺材里凿出来,否则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当人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一定是做了个支架,来使自己保持高举手臂的站立姿势,然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很可能是用毒药。
这些小伙子对工作还真认真。
乔迪诺嘲哝着。
香侬像是被一种神奇力量吸引着,走到离这个丑陋可怕的奇观只有几厘米的地方,仰望着晶体内那扭曲的面孔。
他身材高大,有金色头发。
他是查查波亚斯人,属于云中居民。
他离家很远,皮特说,抬起手腕看着表,离灯油用尽还有两个半小时。
我们最好继续前进。
这一切真像是天方夜谭。
巨大的洞穴一直向前延伸,这比人类所能设想的、所能达成的大得多,后来他们的灯束只能勉强地照出庞大的拱形圆顶。
硕大的钟乳石从洞顶垂下来,和从地面上耸起的石笋融合在一起,形成巨人般的石柱。
有些石笋的形状看上去就像是被冻结在异国土地上的怪兽。
洞壁上的晶体闪着微光,像发亮的牙齿。
灯光下,这幅富丽堂皇的美景熠熠生辉,使众人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雷射灯光表演场地的中心。
洞穴的地面在一条30多米寒风的河岸边到了尽头,这景象也跟着虽然而止了。
灯光下,幽幽的黑色河水呈现出暗祖母绿的颜色。
皮特估计,河水的流速高达每小时九里。
河水急速地绕着一个矗立在河中间的狭长且低矮的岩石岛流过去,他们刚才走过通道时所听到的漏漏流水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然而,使他们目不转睛、心醉神迷的并不是在沙漠地层深处发现了一条奇异的不知名的河流,而是一幅超出常人想像力的金碧辉煌景象。
在小岛那平坦的地面上,整齐地堆放着大量的黄金工艺品,足足有山一样高。
两束手电筒的光和汽油灯的灯光照在金宝藏上,探险家们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被慑服了,只能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宏伟的发现。
华斯卡金链盘成一个高达10米的巨大螺旋。
太阳神庙那做工精美、镶了无数宝石的小金盘也在这儿。
还有金子做的植物、水莲、壳物,与国王、天神、女人和美洲豹的纯金雕像,以及数不清的,镶着大块翠玉的精美祭祀用品。
此外,这里还像搬家货车里面似地堆了成吨的金雕像、家具、桌椅和床,全都刻有美丽的花纹。
在这些东西的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纯金御座,上面攘着银质花朵。
这还不是全部。
裹在黄金外壳中的印加皇室十二代皇帝的木乃伊像幽灵地整齐排列着。
每一具木乃伊旁边都摆着盔甲、头饰和精工制作的衣物。
即使在最大胆的梦想中,香侬轻柔地说,我也没幻想过这么多的收藏品。
乔迪诺和罗杰斯都惊呆了。
他们谁都说不出话来,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
他们能用木材和芦苇所制成的筏子,千里迢迢地把美洲半数的财富运过海来,享是太了不起了。
皮特敬慕地说。
香侬慢慢地摇了摇头,她眼中敬畏的神情变成了悲哀。
试着想像一下吧,我们在这儿所看到的只是辉煌的前哥伦布时期最后伟人所拥有的极小部分财富。
我们只能粗略地估计一下被西班牙人拿去铸成金块的大量黄金制品。
乔迪诺脸上像金子般地发亮。
知道贪婪的西班牙人漏掉了精华部分,你的心里想必充满了暖意。
我想好好地研究一下这些工艺品,我们有没有可能到岛上去?香侬问。
我也需要拍些特写。
罗杰斯加了一句。
除非你能在急流中走30米。
乔迪诺说。
皮特把手电筒的光扫过洞中光秃秃的地面。
看样子查查波亚斯人和印加人把桥也带走了。
你们只能在这儿研究宝藏,为它拍照了。
我要用长焦镜头拍,但愿闪光灯能打到那么远。
罗杰斯充满希望地说。
你觉得所有的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乔迪诺问。
得先称称,皮特说,用目前的黄金市价来计算,然后乘以3,因为这是稀有的工艺品。
我敢肯定,这批宝藏的价值是专家们所估计的两倍。
香侬说。
乔迪诺看看她。
那么将高达3亿美元喽?香侬点点头。
可能还要更多。
也许连一张好的棒球卡都不值,皮特说,如果没人把它运到地面上的话,用船把包括金链在内的这些大件宝物从被湍急河流所包围的岛上弄过来,再顺着狭窄的通道拖到山顶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是再从山顶上运走的话,光是金链,就得需要一架载重运输直升机。
你说的是大规模行动。
罗杰斯说。
皮特让光束照在巨大的金链上。
没人会说这是件容易的事。
另外,把宝藏运出来也不关我们的事。
香侬询问地盯了他一眼。
哦,真的吗?那你指望谁来做呢?皮特也盯着她。
你忘了吗?我们应该站到一边,把它交给我们的朋友索尔波马查科。
香侬刚才只顾着着迷地观看那些贵重的黄金工艺品,早就忘掉了这个可憎的计划。
暴行,香侬愤愤地说,自尊感油然而生,该死的暴行。
这是世纪性的考古发现,而我却不能指挥修复工作。
你怎么不留下一个抗议呢?皮特问。
她迷惑地瞪着他。
你在说什么?让竞争对手知道你的感受。
怎么做呢?给他们留个讯息。
你疯了。
这个想法近来已日渐成熟了。
乔迪诺说。
皮特取过搭在乔迪诺肩上的绳子,打了个活结。
然后他像摇套索般地摇着绳子,猛地把活结扔到河水对面,将活结套进一只小金猴的脑袋,紧紧地系在基座上。
他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
啊哈!他大声叫道,罗杰斯对我应该没什么话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