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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2025-03-30 06:24:02

房间里忽然沉默了,只能听到心跳声。

丹·柯林斯喘了一声粗气,就像一个人脖子被勒住发出的声音一样。

罗根瞥了瞥道西的脸,发现他正在饶有兴趣地品味着布莱克斯顿医生的理论。

得想办法赶快阻止他。

这位粗壮的探长现在可成了法官和陪审团,因为他有权把肯塞德当作证人扣留下来。

肯塞德知道在这件案子里,医生对他的指控,会害得他只好求那位检察官高抬贵手——那检察官,正一眼瞄着州长的宝座,一边习惯如常地下达审判有罪的判决。

有前科的人,正好做他自然到口的猎物。

最简单的行动,就是把弗兰特和医生之间的合作关系曝光,这样医生就会失信。

但肯塞德发现,他这辈子头一次在想要做一件事情之前犹豫了。

他告诉自己,别同情那些伪善者,他们的名誉都是通过隐藏自己的恶行而得到维持的。

布莱克斯顿医生肯定跟弗兰特分享了那肮脏交易的利润,而那些钱都是愿意去服用那些不知名药品的傻女人们支付的。

没有任何理由,但为什么他会动摇,会产生那种不去自保的想法呢?然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决定暂时不把父亲牵扯进去,而是再尝试其他的自保办法。

你的想法很聪明,医生,他说,但即使这样严密的巧合,也存在缺点。

你才是真的聪明呢,肯塞德,而不是我。

柯林斯说这起案子是为了与报社交易而做的。

他说的完全正确。

你以为我是超人啊,罗根转脸对着道西继续说,你来看看这夸张的想法吧,探长。

我为了要赚钱,而与阿麦斯交易有关这起案子的信息。

没有尸体,因此我自己造一具尸体出来。

不幸的是,阿麦斯手里有相当多廉价的普通谋杀新闻,因此这案件必须要是特殊的。

我把舞台设定在两世纪历史的老房子里。

我把那些演员集中起来。

我把一种奇特的毒药和家族诅咒引入了案件。

为过分现实起见,我计划在密室里把自己勒晕。

从修道士路易斯到理发师陶德,还有帕拉赛苏斯和布拉瓦斯基女士,全成了我的教父教母。

三天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我在波涛里拼命,但没关系。

弗兰特按照计划死亡。

我打电话给阿麦斯——比截稿期限稍晚了一些,但他们还是来得及把这个故事写上当日的头版。

一千美元,医生?如果你知道任何人找到一出好皮影儿,还要每间房子齐齐整整有人物和收音机,我是永远也不会有意抛售这样的点子。

肯塞德有点失控。

医生对于罗根的控告正合了探长的心意。

根据中央大街的报告,从一开始他就是重点的怀疑对象。

然而他深深植根于内心的正直,还是迫使他承认了肯塞德反驳的内容,即使他的辩词有脱罪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

医生,他都这么说了,你的想法听起来是有点不可靠了。

也许,但肯塞德争论的重点完全是在于这案件可能是什么样子的,而并没有涉及事实本身。

他一直试图诱导我们经由逻辑的魔法而混淆事情的原因和结果。

如果有人说冬天很冷是因为冬天下的雪,你一定会大笑,因为你知道下雪是冷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然而,如果某种表达被刻意复杂化了,就像刚刚肯塞德的那一通长篇大论,那么这谬误我们可能就发觉不了了。

道西手指刮着自己方形的下巴:我懂你说的意思,但我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如此吻合。

很简单啊。

肯塞德假装那控告是针对他的,这是基于他首先决定要谋杀弗兰特,之后才搞出那诅咒阴谋和神秘毒药的这个前提。

在这件案子里,他这么一说,那对于他的控告看起来就确实很荒谬了。

然而事实上,反过来才是对的。

假定肯塞德已经知道要准备哪种毒药来使用。

弗兰特曾经告诉过他那诅咒的古老传说,而那时他肯定忽然意识到了诅咒的故事情节与那种毒药药效的相似性。

当弗兰特在纽约遇见他,并邀请他来这里的时候,他正处于极度需要钱的状态。

毫无疑问,那个将线索和信息出售给《纪事报》的想法就应运而生了。

但不幸的是,一串老掉牙的谋杀可不能给他带来这一千美元的收入。

《纪事报》是那种耸人听闻的小报,而它的读者都喜欢那些异想天开的神秘谋杀。

这个事实肯定让肯塞德想提高卖这场谋杀新闻给报社的价码。

罗根内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的父亲再这样说下去,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那关系曝光出来以保全自己。

他之前已经提醒过医生,手里有关于医生和弗兰特之间关系的信息,但很可能他没注意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的回家之路就会更加确定的坎坷多舛了。

即使你是辩证大师,医生,你也该发现那些不利于我的事实都是彻头彻尾无法证明的假设。

你假设我自己锁上门,把自己勒晕。

这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但你就一直相信着,仅仅因为你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解释。

你假设弗兰特死于某种神秘的毒药,这想法其实更糟糕,我们甚至还无法确定弗兰特是生是死。

肯塞德停了几秒钟,以确保自己的下一句话具有震撼的效果。

你不觉得,如果你重新检查一下死者的手指,你就有机会重新考虑你的发现吗?弗兰特的手指跟他的死会有什么联系?布莱克斯顿医生眼睛还没眨就脱口而出了这个问题。

很明显,他觉得如果从过去某个时刻重新思考,就等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罗根打算用另一种方式使自己摆脱被怀疑的状态。

还有一点哦,医生,你给我身上安插的动机实在是太新奇了,不过很不实际。

要想赚钱,在纽约大街上抢劫也比做这么一件案子安全。

一点也不。

我觉得你计划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这案件明显的安全性,布莱克斯顿医生转向探长,在警方采取的例行行动中,我想主要的方法还是先找到动机吧,探长。

如果缺乏动机,就追查线索。

我说得对不对?道西点点头:说得没错。

你有没有看出来,这两点多么富有技巧性地蕴含在这起案件当中?谋杀的动机——《纪事报》的故事——明显是直到弗兰特死了之后才发生——另一个例证就是刚刚肯塞德试图混淆事情的起因和结果。

而继续下来发生的事情,不是靠某次他刚刚说的‘抢劫’偷来票子,而是从纽约的报纸那儿得到可靠的支票。

道西的表情变化表明了那些刚刚困扰他的问题早已烟消云散了,甚至根本不需要医生的反驳。

柯林斯发现这样很不妙。

他一点也不想猜测罗根策略的基础,但显然这策略已经失败。

记者毫不怀疑罗根能够自己脱身。

但《纪事报》正处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一起丑闻,如果没有什么更糟糕的事发生。

如果肯塞德被报纸登出来了,那他肯定会自顾自,而不会拉《纪事报》一把。

丹决定自己想办法自救一下。

看看,医生,他开始说道,你是冲着肯塞德去的,但却也攻击了我的报纸。

这把我给牵扯进来了。

如果你认为我要开火直到你翻白眼,那你就百分之一百的想错了。

对于这案件,我有自己的理论,你知道的,但你唯一反驳的一点就是你坚信弗兰特已经死了。

也许对于这点,你也犯了错误。

死亡的特征很明显,我不可能犯错误。

你选了肯塞德做替罪羊,这是你犯的更严重的错误。

我不清楚他内心到底隐藏了些什么,但我马上就去楼下打电话,公布有关伯爵的内幕消息。

一旦那消息流传到大街上,你就很难让公众们去认真听你那个异想天开的迪克·特雷西式的动机了。

他说完走向了门,但布莱克斯顿医生挡在他面前。

探长,他的声音透着冷酷,肯塞德都有些钦佩了,这起对肯塞德不利的案件现在还没有完全结束。

如果我们就这样等着案子结束,那《纪事报》就会有机会对提西恩勋爵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害。

在这种情况下,你能采取什么行动吗?道西点了点头,很愉快自己有个机会能够把柯林斯像钉子一样按在凳子上。

当然,这案件对肯塞德是足够的不利,因此我不管怎么样都得留住他了。

纽约方面说他已经破产了。

那么我有机会以关押流浪汉为名把他留在此地足够长时间,好让检察官有机会详细问讯。

这事件要我自行处理的话,未免太复杂了。

肯塞德悄悄在内心里诅咒了仓促改变情势的记者。

然而,这也没造成实际的差异。

这位赌徒现在确信了他的父亲是个假装神圣的利己主义者,对职业地位的信念使得他认为自己刀枪不入。

如果是这样,那更直接的攻击也许更容易撼动他的内心。

柯林斯那一番话所带来的兴奋给了他一个挣脱其他人的注意力的机会,只是没办法摆脱医生而已。

罗根对着道西微笑。

你已经半晕了,探长。

别指望从嫌疑犯那儿挖到任何想要的信息。

我这儿有些小证据,能够像医生那样,使得这案件变成不利于岛上任何人的案件。

布莱克斯顿医生插话进来。

肯塞德如果想反击,那么他就应该得到反击的机会,探长。

但不能搭上其他客人。

他现在正打算杜撰一些毫无根据的诽谤,而期望柯林斯把那些发表出来,好把水搅浑。

罗根很困扰。

医生看起来要把事情困难化。

也许得首先把提西恩排除出事件,他才能更容易处理。

别担心你的朋友们,医生,为了证明我的慷慨,我将会表明,柯林斯的理论绝没有必要跟伯爵扯上关系。

弗兰特的衣柜有七英尺深,跟整个浴室的宽度一样。

如果他在楼下期间,尸体藏在了衣柜里,那提西恩绝不会带来任何嫌疑。

提西恩勋爵不需要担心,布莱克斯顿医生回答,那声音仿佛罗根的耳朵是个需要小心对待的装饰,除了要考虑报纸以外。

我想,那甚至也能控制。

现在,探长——等一下,罗根打断,我刚刚对道西说过,我可以使这起案件变成不利于岛上任何人的案件。

现在我就来示范一下。

我们来选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选——你,医生,从你开始。

你是唯一本地认识弗兰特的客人。

在社会上他不受人待见,你却把他当成朋友。

你试图以模棱两可的描述来掩饰这一点,尽管其他所有只见过他一面的人,都会说他是个骗子。

你告诉我们说,他是一位优秀的化学家,但我刚好知道他分不清楚甘汞和氯化亚汞。

这一刺真直接,赌徒满心希望他父亲拍桌子反击,但他父亲继续保持完美的泰然自若。

他面对着道西说:如果你下定决心要逮捕肯塞德,他建议说,那么我迫切要求你现在就逮捕他。

那么他就没办法把故事交易给报纸了,而他们明天下午也没法把那些故事印刷出来了。

这样你能够赚取半天的时候,因为《纪事报》是早报。

柯林斯有些狂乱。

试试啊,他大叫着,那我马上就去打电话,把提西恩的那些小道消息全抖出来,让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看到!如果你们认为他们会印关于肯塞德的故事,同时塑造一个诚实的伯爵形象,那你们一定是疯了。

坐下,丹,罗根指挥他道,别像一个媒体巨头一样说话。

你的理论确实是错误的。

柯林斯摇摇晃晃。

只是因为医生说弗兰特死了……我知道,这不能证明什么。

哦,我承认你有一个正确的大体想法。

而错误的地方,在于挑选的弗兰特的同谋。

那个同谋不是提西恩勋爵!罗根暂停了一下,想给父亲最后一个妥协的机会,但医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很明显,他是想让这赌徒丢脸投降。

罗根放弃了,他转脸面向道西。

你看,探长。

当柯林斯第一次告诉你昨晚的那场戏是为了弗兰特的消失而表演的,你相信了。

为什么呢?因为这是唯一的跟神秘毒药和魔鬼之类废话无关的合理解释。

但你接受了柯林斯的理论之后,又放弃了它,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布莱克斯顿医生告诉你说弗兰特已经死了。

这一切唯一的解释就是,医生在说谎!他说谎,是因为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柯林斯一个激灵。

上帝啊,你说的没错!这也解释了尸体是从哪里来的。

尸体大不可能是从灌木丛中长出来的,但医学院里到处都是尸体。

布莱克斯顿医生不再保持冷静了。

小心你的话,先生!为什么我要跟弗兰特扯在一起?!在柯林斯张嘴回答之前,大厅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然后门忽然打开。

奥德威和内尔森进了房间,中间夹着一个瘫软的人。

那人手腕上戴着一副手铐,脚上戴着脚镣。

这是谁?道西问。

他们把那人丢在地上,站直了身子大笑起来。

奥德威回答说:霍伊特。

出什么事了?大干了一架?有点,内尔森指着肿胀的眼睛说。

他现在打不起来了,放开他吧。

被放开的照片冲印师挣扎着站了起来。

道西对他大吼着:你昨晚为什么到这里来?我知道弗兰特在这里。

我是来杀他的。

杀他和他的同伙——那个医生!他们发明了那种药,要了我老婆的命。

苏气喘吁吁地说:他在说谎!霍伊特挥舞着他戴手铐的双手。

我才没说谎!他抱怨着,你自己告诉我的!柯林斯闻到了胜利的味道:回答这个问题,医生!他的视线说明了屋里谁是那个医生,接着霍伊特跳向医生,尖叫着。

当内尔森和奥德威按住霍伊特的时候,苏激动地拉住探长粗壮的胳膊。

你看不出来这个人已经疯了吗?耶?他说的那种毒药是什么?二硝基酚。

这是——二硝基酚!老医生重复了一遍。

他走向霍伊特,低头看着他淤青的脸。

弗兰特先生卖二硝基酚给你老婆?霍伊特的眼圈红着,眼睛里闪烁着仇恨。

他和你。

把那东西装在瓶子里,放在药店里卖……一美元一瓶……一美元一条命。

你杀了她。

地狱的火对你们来说,还不够热呢!他的声音一边颤抖一边变大,她很爱我……我告诉你……我老婆,我漂亮的老婆……而你杀了她!他忽然停了下来,闭上眼睛,瘫倒在地板上。

柯林斯一脸胜利的表情。

你问为什么你要帮助弗兰特,医生,他指着霍伊特,这就是答案!布莱克斯顿医生并没有注意记者的话,可能他根本就没听到。

当霍伊特跌坐下的时候,医生立即去他的药箱里翻着东西,那药箱打开在椅子上,靠近罗根的床边。

道西在他身旁,一把搂住了他的手腕。

你在找什么?纯氨水,探长。

这个人需要医护照顾。

他会得到照顾的。

但不是从你那儿得到,他向着自己的两个助手大叫了一声,把这家伙带到另一个房间,让莫奇森过来照顾他。

然后把费尔德曼给我叫过来。

我需要他。

他松开布莱克斯顿医生的手腕,退后一步。

对不起,医生,我不想冒任何风险。

霍伊特在莫奇森的照料下会很安全。

也许更安全——如果你真的卷入这起和弗兰特有关的专利药品事件中,就像他说的。

布莱克斯顿医生看起来有点头晕。

我不明白,他轻声说着,这指控……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苏的眼睛不知不觉盯着罗根的面孔。

看到并没有什么希望,她双手环抱住她的爷爷。

别担心霍伊特先生,她劝说道,我想他是疯了。

昨晚他告诉我他妻子是怎么去世的,而我说他肯定是犯了什么错误,因为你可能向弗兰特提议了二硝基酚,而……他肯定以为……以为我是弗兰特的合伙人,医生说完了这句话,我明白了。

费尔德曼的火鸡脖子伸进了门。

你找我,探长?是啊,道西向他解释了一下柯林斯关于窗外壁架上的棺材理论,然后派他的技师去检查是否留下了证据。

接着他转回到医生面前。

跟我讲讲那个二硝基——什么的。

这是一种药品,能够增加新陈代谢的速率,因而减去多余的脂肪。

几年前这东西在医学刊物上被推荐过,但不久就发现,不同的人适用的剂量差别非常大,而过量的使用可能会导致失明甚至死亡。

这种危险可能被化学家们所消除,而我建议弗兰特的实验室来着力解决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我跟这件事情再没有别的关系了。

老医生的话正要对道西产生影响,麦克皮斯恰好选这个时候走进了房间。

这律师的主要工作都是跟遗产法纠缠着,而他也有几年没上过刑事法庭了。

他穿过房间,身上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义愤之云所笼罩着。

面对道西几乎难以觉察的强梗,只能使气氛变得更糟。

麦克皮斯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立即说道:探长,你的人跟我说,你指控布莱克斯顿医生是这件案子的同谋。

他们说的很含糊,看不出指控的实质,但这不可能是正确的。

任何把这位医生牵扯进去的理论,都是荒谬的。

道西绷紧了下巴。

你没有任何理由采取那样的态度,麦克皮斯先生。

我只是一头没戴耕具的公牛,但我的工作是弄清楚昨晚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正在设法搞清楚,而现在做的事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没有偏向任何人。

看看你对布莱克斯顿医生是不是公平的吧。

以防万一,我已经让莫奇森医生过来了,你有任何怀疑可以问他。

为什么要莫奇森医生过来?因为他是你的朋友,你肯定更相信他,而不是相信我。

我想让他告诉你斯特林·布莱克斯顿在我们这个城市甚至国家的地位。

当莫奇森说完之后,我希望你能够意识到,对身居布莱特斯顿医生这样地位的人,纵容任何人说有关他的一些不实的谎话,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门开了,莫奇森光亮的红脸出现了。

他已经酩酊大醉。

麦克皮斯和道西看到他的时候,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我现在……可……可以进来吗?探长在呼吸中诅咒了一句,接着大声说:我猜是的,医生,但我们现在很忙。

好……好的……汤姆, 验尸官滑进了房间,笑得像个红眼圈的胖娃娃。

我来是为了公事。

他的眼镜不见了,圆圆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各张面孔前游离着, 却仿佛认不出任何人来。

道西用胳膊撑住他。

没错,医生。

但现在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你去好好休息吧。

还不能走, 莫奇森像个固执的小孩一样摇着头, 必须给你证据,关……布莱特斯顿医生,斯特林……布莱克斯顿医生。

是的,医生,我知道。

麦克皮斯先生已经告诉我了。

没,他不会的,麦克皮斯不会知道的,我是唯一知……道的,但我会告诉你。

有关……隔壁的那具尸体。

布莱克斯顿医生……伟大的……斯特林……布莱克斯顿医生,切掉了所有的指纹。

道西双手紧抓着胖胖的验尸官的双肩,使劲晃着。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莫奇森努力把自己的十根手指的指尖举到眼前,像是要做出解释。

手指……尖。

他全切……掉了。

弗兰特的指纹?那不……是弗兰特,不然……他为什么还要切……掉……纹?你为什么认为那是布莱克斯顿医生做的?专一一专业一一莫奇森试着用更简单的词来表达。

刀工太妙。

我自己都切不了那……么好。

外行人一一不可能。

他挥舞着双手,像是在展示一个普通的外行人做这样的技术活是多么的不可能。

道西拉住验尸官,把他安放在椅子上。

接着他转向布莱克斯顿医生。

对于这个,你有什么可说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好吧,他说那具尸体不是弗兰特的,因为有人切掉了尸体的指尖,以阻止尸体被辨识。

而他又说这是很专业的工作,你一定能做到。

他刚刚喝得那么醉,这种状况下说的东西不具有可参考性。

现在轮到道西愤慨不已了。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醉成这样吗?那是因为他要喝那么多的酒,才有胆量去控告他一直那么尊敬的人。

他在发现手指尖的时候,并没有喝醉。

这点毫无疑问。

他推开门,大喊着费尔德曼。

你要做什么,探长?麦克皮斯问道。

我现在有了一个想法,这是我到这里以来的第一个想法。

如果贾克有关窗台的报告能够吻合,那么这件事看起来就像是医生在帮助弗兰特诈骗他的债权人了。

布莱克斯顿医生站了起来。

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了,而老医生一脸自豪地面对着道西。

罗根发现自己崇拜起他的父亲来。

他可能是一个骗子和伪君子,但面对困难情况时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尊严,这是这位赌徒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我理解你的处境,探长,布莱克斯顿医生的声音很低沉,仿佛正在讨论化学问题。

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处境。

那个你用来控告我的证据,并不是针对我的,尽管看起来非常像是。

我希望我能够证明这一点。

但你提到了诈骗,仿佛真的是对我的指控。

请相信我,那所谓的我是弗兰特不名誉生意的合伙人,这一点是不真实的,尽管这并不犯法。

我这一生都为了人类而与疾病斗争着。

我这一生都坚守着职业道德。

我发展出了上百种治疗方法,都无偿献给了科学界。

你能够想象我这种人,会为了这区区几块钱,而把毒药装在瓶子里,让那些不幸的女人去购买吗?贾克·费尔德曼的丑脸像潜望镜一样插进了房间里来。

在找我?是啊,找到那东西了?还没从壁炉里找到,已经在检查壁架和窗台了。

但还在进行中,没有完成。

没关系,告诉我你发现了些什么。

好吧,窗台远端的壁架应该有一矩形的东西——也许是窗槛花箱。

我说不出那东西有多大,因为只有角落里留下了点痕迹。

那窗台上呢?也有一些痕迹,但不是很清晰。

也许有箱子从那儿被拖进来。

也许有东西被丢出去。

所有的铜帘都是关闭的?都关闭了,除了那一扇窗户。

你最好再检查一下其他所有的窗户,这很重要。

之后再检查一下壁炉里的灰烬。

技师走到最近的窗户边,透过厚厚的眼镜仔细观察着。

道西转向布莱克斯顿医生。

好吧,医生,现在你想说什么?对于苏来说,这房间里的这场谈话远远比昨晚那场恐怖戏的恐惧要难熬得多。

她已经无法忍受他的叔叔和爷爷互相指控对方诈骗和谋杀。

她只试图跟上控告和反驳的细节。

也许这使她意识到——比男人们更慢但是更清晰地意识到——他们辩论的症结在于隔壁房间里那具尸体的真实身份。

道西和她叔叔看起来非常确信,那衣服和切掉指纹的手指就说明了问题——即隔壁的那具尸体属于某个陌生人。

但这想法无异于指出爷爷跟这起案件有某种关联,而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肯定存在另外的答案。

她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搜索答案。

忽然,想法不期而至,灵感来得如此猛烈,以至于她大声说了出来。

就是这个!他没有干!道西转脸面对着她,一脸惊讶。

谁没有干?爷爷啊。

他没有切掉那些指纹。

莫奇森摇晃着站起来。

没错,就是他,肯定……是他。

你没有亲眼目睹,不是吗?嗯,但那可是件细活。

我自……己都做……不好。

那件事是什么时候做的?昨……夜……今早,谁知道。

你看不出来吗?苏走到道西身边说, 如果爷爷和弗兰特开始就打算伪装尸体,指纹肯定是他们首先会想到的事情。

任何指纹的手脚,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的。

探长大摇其头。

要是这岛上还有旁人做得了这个,小姐啊,我倒是想盯得更紧呢。

但确实有人。

确实有人! 谁?那个男的!苏兴奋地指着费尔德曼,那个家伙正在检查着窗户的铜帘,已经被大家遗忘了。

哦,上帝,我忘记了贾克。

这确实像是他做的事。

他大喊了一声,技师转脸过来。

你喊我,探长?没错。

莫奇森说有人切掉了尸体手指上的指纹。

是你做的吗?当然啦。

道西吞咽了一口口水。

当然啦,见鬼!你到底是干嘛?皮肤表面的凸脊被损坏了。

纹理确实深入皮肤的,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检查皮肤的内侧。

这样来防止获取的指纹无法用于辨识身份。

这就是你需要拿来比对的东西。

哦,我拿到了。

这就是我说我必须给华盛顿方面打个电话的原因了。

哇哦! 柯林斯得意地大笑, 阿麦斯会喜欢这个的。

当局检验二手尸体! 不,不,不是联邦调查局,柯林斯先生,是退役军人管理局,我会解释的。

别在意, 道西说, 那就好了。

你按常规打了电话。

那就好。

需要多久才能有消息啊? 已经得到消息了啊。

尸体的辨识已经确认了。

好小子!但你根本就没告诉我! 费尔德曼的眼睛睁开了。

为什么我要麻烦你那些你早就知道了的事实?我早上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那尸体就是弗兰特先生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