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人徒步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艰难地行走了三个多小时,只累得我们哭爹喊娘,我和小刘两人倒还能够坚持,王娇却不行了,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拍大腿道:我不行了,休息一下再走吧。
胖子那张肥脸更加油光满面,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道:我……我也不行了,小刘,陆警官,你们先去土城吧,与那里驻守的部队取得联系以后,再来接我们。
我望了望小刘,迟疑地问道:怎么办?看样子只有我们两人能够坚持了。
小刘皱了皱眉,道:不行,他们不能留在这里,实在在危险了,我们走了三个多小时,再坚持一下就能到了,现在我们四人没吃没喝,又累又乏,现在天已经黑了,气温也开始骤降了,要是等我们去了土城,再让人来接他们两人,先别说接不接得到,只怕接到了,他们两个也挂了。
小刘说得很有道理,在沙漠中,确实是危机四伏,谁也不能够担保下一分钟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我走到王娇身旁,道:阿娇,我背你吧。
王娇双眼迷离,掏出一张湿纸巾,边擦汗水边说道:哼,不要,省得你们说我臭美。
我哭笑不得,忙道:我背你和你臭美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你背我呢,我就会说你占我便宜,我说你占我便宜,他们就会说我臭美。
所以,我不要你背。
那不要我背也行,但你得马上和我们走,如果你留在这里,恐怕有危险。
哼,我不怕危险,再说了,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给我收尸的。
这里真的有很多蛇,还有毒蝎毒虫,你真的不怕?不怕。
王娇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声音已经明显地发颤。
那好吧,我们不管你了……啊,蛇啊……我说着,惊恐万状地盯着王娇身后不远处,王娇见我脸色大变,只吓得哇的一声大叫,一下子跳了起来,紧紧地抱住我不放,还一劲儿地往我身上爬。
小刘和胖子哈哈大笑,道:王小姐,陆警官不是树,你爬上去也没用,哈哈哈。
王娇见我们都在大笑,这才意识到上了我的当,粉拳狠狠捶了我一下,气道:陆轩,你是故意吓我。
我暗暗好笑,道:我不吓你,你又哪里来的力气往我身上爬?王娇俏脸微红,啐道:这笔账我先给你记上,等到了土城再跟你算清楚。
好啊,我等着你呢。
喂,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还不快下来,你以为我就不累啊?王娇只好怏怏地从我身上跳下来,我转身对小刘说道:方向没错吧?没错。
那怎么我们走了三个多小时,那土城却连个影儿都没看见?胖子道:谁说没看见?那个不是土城吗?说着,抬手指向前方,我眯起双眼细细地看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有点像,但太远了,胖子,你会不会看错啊?会不会是海市蜃楼呢?小刘很有经验地道:不会,发生海市蜃楼的一般是在下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现在天都黑了一半,哪里来的海市蜃楼,既然看见了土城,那咱们快走吧,我现在都已经感觉到寒意了。
我们四个人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又在沙漠里走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空繁星点点,我们才走到土城旁边。
经过千年的风沙洗礼,这座土城依旧屹立在沙漠之中,虽然城墙早已残破不堪,但气势仍然雄浑无比。
咦——胖子似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指着城墙说道:这里曾是西辽的地方,可是这座土城的外观造型,和当年中原城池的造型一模一样,城开四门,分别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屑一顾地说道,城池不都是开四门吗?胖子摇晃着他那肥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不一样,你看,虽然这座城池建于西辽,风格却是南宋时期中原城池的风格,但偏偏没有护城河。
或许护城河早已让沙漠的风沙给填平了也说不定。
王娇若有所思地说道。
有道理。
我和小刘异口同声,随后相互一望,点了点头。
No!胖子突然冒出一句洋文,伸手向城门一指,道:如果有护城河,那城门这里就应该有铁锁吊桥,但不管我怎么看,这里都没有铁索吊桥的痕迹。
我顺着胖子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这里并没有曾经修建过铁锁吊桥的痕迹。
这城墙没倒,而铁锁链是金属的,就算被腐蚀,那也不可能一丁点儿都不剩。
自从站在城墙下,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我却说不上为什么,总之,大家一切都要小心了。
咦?真是奇怪,咱们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却没有看到一个士兵的身影。
小刘突然说道:按理说,这里是考古队出事儿的现场,不可能没人看守城门的。
会不会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为了避寒,全都进了城,躲避沙漠变化无常的气候?王娇问了一声。
我看了看表,时间是晚上九点十三分,在这个时候,驻扎在土城的那个连,是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守城门的,更何况,这里是考古队出事的现场,那个欠扁的少将也说了,他派的这个连,是二十四小时驻守巡逻的,不可能没人来迎接我们,难道真的出了事?想到这里,我后背就冒出一阵冷汗,耳边除了瑟瑟作响的风声外,这座土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得令人发毛。
我略为失望地说道:走吧,他们或许在城里燃篝火取暖呢。
其实,这个也只是用来安慰大家的话,就算要燃篝火,犯得着一个连的人吗?我、王娇和小刘,正准备抬腿进城时,只见胖子一个人站在那里沉吟,王娇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你在干嘛?胖子抬起头来,目光略显呆滞,却并没有望着我们三人,而是呆呆地望着城门,然后又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忽道:不行,咱们不能进这道城门。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进城了?在城外,半夜可是会冻死人的。
小刘第一个吼了起来。
不是不进城,而是不能从这个门进,这里是南门,对应八门金锁的‘杜门’,从这里进去,必死无疑。
那你说走什么门?小刘满脸的不高兴,反问了胖子一句。
胖子沉吟道:筑这座土城的人,实在是高深莫测啊,八门金锁,自然有八道门,但在这土城,他却只开四锁,南门和西门分别对应杜门和死门,东门和北门,分别对应八门金锁的惊门和休门,从南门和西门而入,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若是走东门和北门,或许咱们只是受伤。
拜托,这里是南门,这城墙有四公里这么长,要是我们到东门,几乎要走一个小时啊。
小刘再也忍不住,吼了起来,顿了顿,又道:随便你,你要走东门和北门,那我可不奉陪。
说着,转头看着我,显然他想得到我的支持。
我皱了皱眉,对王娇道:阿娇,你说走哪个门?王娇哎哟一声,捶了捶大腿,抱怨道:我两只脚就像灌了水银一样,我走不动啦。
小刘兴奋地道:这么说,王小姐打算和我从南门进城?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走不动了,不过胖子又不像是在吓我们,我到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到这里,王娇的声音有些发颤,瞥了一眼南门,双腿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道:我还是和胖子,走东门吧。
他们三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现在大部队的战略,完全取决于我倒向哪边,如果我相信胖子所说的话,那么走南门的只有小刘一个人,他或许也就会放弃走南门了;如果我坚持走最近的南门,那就只会出现一种情况,胖子和王娇走东门,而我和小刘走南门。
虽然胖子那一套套乱七八糟的理论我是不会相信,但胖子自从从飞机上跳了下来,所做的这一切,实在令人有些费解,王娇和他走在一起,相反我不太放心,为了顾全大局,我只好对小刘说道:咱们都走东门吧,不就再走四公里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让胖子他乱开屎口,咱们走东门,算是图个好彩头。
小刘见我并不支持他,只好苦笑道:算了,那我还是跟你们‘大部队’走吧,万一你们遇上什么危险,多个人照应,那也是好的。
我肚里暗暗好笑,这个小刘,明明自己一个人不敢进南门,却还说出这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得已,我们四人只好顺着城墙,从南门绕到了东门,按胖子所说,东门对应八门金锁的惊门,在八门金锁里,从惊门而入则伤,但总比从杜门而入则死要好了许多。
当我们站在东门前时,早已累得又饿又渴,王娇摆摆手,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还轻轻拍拍胸口,道:不行了,这次不管这东门是什么门,我再也不走了。
确实,本来我们四人在沙漠里走了很长时间了,一路上都没吃没喝挺到现在,早已全身虚脱,我一屁股坐在沙上,看了看表,对胖子说道:咱们整整用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来到东门,这一次你要再换,那你就请自便。
胖子苦笑了一下,道:不用换了,这城门两死两伤,伤门总要好过死门,咱们这就进城吧。
顿了顿,又道:不过大家还是要小心一些,避免受伤。
妈的,这里狗屁没有,还会受什么伤,别在这里乱扯了,早知道这么累,我宁愿一个人走南门了。
小刘嘴里骂骂咧咧地道。
谁来带头?王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来吧。
胖子自告奋勇,毕竟只有我才稍稍了解八门金锁阵。
好吧,既然你想在美女面前充当英雄好汉,我陆轩就成全你吧。
胖子点点头,沉声道:在进城之前,我先提醒大家,呆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必理会,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们记住了,一定要往西门逃离。
西门不是死门吗?我问道。
这就叫做‘置死地而后生’。
胖子说着,当先向城门走去。
我紧跟上去,然后是王娇,小刘垫后。
胖子走的不快,但我却听到了他那粗大的喘息声,显然是神经高度紧张导致了呼吸急促起来,望着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土城,我突然间有了一种临阵退缩的念头,做刑警这么多年,我与罪犯、死人打交道打得也够多了,但头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却又说不上为什么?周围静得可怕,就连耳旁的风声也听不到了,我明显感到心跳在逐渐加速,双拳也紧紧握着,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连我都这么紧张,何况是那个王娇,此时她一定害怕得紧,一想到王娇害怕的样子,我心里就暗暗得意,为了打破这种死一般的寂静,我头也不回地道:阿娇,你有男朋友没有?如果没有,我倒是有个好兄弟还在挂单,等回去后给你俩作个媒,你们接触接触,或许有缘也说不定。
王娇没有回答我,我以为她不好意思,又笑道:你到是说句话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成不成都无所谓,见一面找找感觉就好,只可惜,我都快三十了,不然,我还真的毛遂自荐一下不可。
呵呵。
说着,我干笑了两声,随后,我又马上听到了我的回声呵呵……,声音不大,但似乎并没有经过我的耳膜,而直接在脑海里出现一样,我心中一凛,暗道:这里实在太静了,就连我的回声,也是经久不绝。
王娇依然没有吭声,我心下犯起疑来,就算阿娇她不好意思说话,但我连说了这两句话,以小刘的性格,他早就接过话题继续说了,可是,我身后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阿娇……我唤了一声,同时扭头向身后看去,这不看倒还不要紧,这一看,我吓得魂都没有了——王娇和小刘,他们两人都不见了。
我心下大骇,暗道:妈的,真是邪门儿了,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这王娇和小刘,同时消失了,甚至一个影儿都没有,难道跟丢了?这个念头才出现在脑海里,马上又被我给枪毙了,我走路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走得很慢了,他们是不可能跟丢了,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下午我说的那个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但这个施展魔术的人,究竟是谁呢?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我是不会什么魔术,那么,就是胖子动的手脚。
操你妈的。
这个胖子自从跳下飞机后,就很不正常,一定是他。
想到这里,我怒火中烧,转头吼道:胖子,你他妈的……啊……这一次,我更加吃惊,连胖子也不见了,饶是我心理素质极好,可也无法相信眼前所看见的,我踉踉跄跄退开几步,差一点摔倒在地,在那一瞬间,从内心深处,我头一次感到了害怕的份量。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强烈刺眼的白光,这道白光,几乎将整个天空都照成了白昼,同时我感到一阵昏眩,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白光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我眼前一片漆黑,我知道我的双眼是暂时性失明,没有什么大碍,过几分钟就能恢复。
过了一会儿,我的视力又逐渐恢复了,借着微弱的星光,也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了,胖子就站在我前面,我大吃一惊,转头一看,只见王娇和小刘也在我旁边,我心头一喜,原来刚才我出现了幻觉,原来他们并没有消失。
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土,问道:刚才你们看见一阵白光没有?有啊。
王娇第一个叫出声来:那阵白光,让我差点昏倒,不知道为什么,在白光闪过的那一瞬间,我突然间感到一阵晕眩。
小刘笑道:幸好没什么事。
顿了顿,递给我一支点燃的香烟,道:兄弟,抽一支,压压惊。
说着,转头对胖子说道:去你的狗屁八门金锁阵,咱们不是好端端地进来了,还什么从‘惊门’而入则伤,我的伤呢?你的伤呢?都没有吧?早知道刚才就应该从南门进城,白白走了一个小时的路。
胖子一声不吭,任由小刘不停地奚落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我怕两人闹僵了,就不好收拾了,只好笑道:哪有一个小时,咱们就走了五十七分钟,一分不多。
说着,我扬了扬手中的表,突然间,我脸色一变,怔怔地望着我的表,嘴巴大张,就连呼吸我也无意识地屏住了。
怎么了?王娇以为我生病了,伸手来摸我的额头,当她的小手触碰到我的额头时,我听到自己嘴里发出一声怪叫。
王娇被我吓了一大跳,退开一步,颤声道:陆……陆轩……你鬼叫什么,吓到我啦。
王娇说完,我突然间无力地坐在地上,小刘和胖子见看见我有些不对劲,慌忙将我扶起来,问道:陆警官,你怎么了?他们的双眼,都怔怔地盯着我的脸,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难看之极,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沮丧地道:我们……失去了三十七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