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五点多,石飞侠心里头就好像兜着什么事似的睡不着。
在翻来覆去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悄悄打开床头小灯。
黑白色调的房间在昏黄的灯光下透露出丝丝的暖意。
他拉高被子,身体磨磨蹭蹭地蹭到床边。
伊斯菲尔正仰面睡着。
长长的睫毛覆着下眼睑,神情天真而柔和。
石飞侠第一次发现原来伊斯菲尔也可以有这么可爱纯真的一面。
长睫毛突然向上掀起,墨色的眼眸先是看着天花板,而后随着头的摆动慢慢转到他的方向。
石飞侠趴在床沿,下巴枕在手背上,微笑道:早安。
伊斯菲尔抬头望了眼挂钟上的时间,然后转回头,闭上眼睛继续睡。
别睡啊,我们聊聊天吧。
石飞侠将上半身趴到床上。
伊斯菲尔不动。
不如聊聊逆九会?石飞侠的身体越来越往前。
或者地狱的历史也行。
说起来,现在要是有段历史课来助眠就好了。
伊斯菲尔依然不理不睬。
石飞侠决定使出最后一招,他深吸了口气,猛然开口唱道:阿里山的姑娘……伊斯菲尔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搂到床上。
……石飞侠的心在疯狂的状态下猛跳了三百多下后,才渐渐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脸紧贴着结实宽阔的肩膀,目光所及,刚好是胸膛起伏的位置。
伊斯菲尔的手还搭在他的背上,掌心的温度正隔着睡衣传过来。
呃。
他偷偷抬起头,望着那张完美至极的侧脸,小声道,我睡不着。
伊斯菲尔闭着眼睛抬起左手食指,轻轻一点。
灯忽地熄灭。
房间重新回归黑暗。
不知道是伊斯菲尔的怀抱太温暖,还是经过刚才的一惊一乍让他觉得疲惫,久违了一个多小时的困意终于袭上眼睑。
石飞侠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三个小时过去。
如果不是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石飞侠大概还能继续沉睡下去。
他睁开眼睛,房间依然一片黑暗,门铃的回音留在梦境里,四周一片宁静。
刚刚,是不是有人敲门了?他喃喃道。
嗯。
伊斯菲尔在头顶淡淡回答。
人呢?门外。
为什么没声音了?难道伊斯菲尔也有起床气,所以一时生气把外面的给灭口了?不过诺亚方舟上总共这么几个人,是谁这么倒霉?我用结界隔阻了声音。
他说着,门铃声再次疯狂地出现了。
石飞侠道:还是继续隔阻吧。
伊斯菲尔从善如流。
房间又恢复了静谧的两人世界。
石飞侠头轻轻动了动,像是在确认枕在头下的的的确确是伊斯菲尔的手臂。
伊斯菲尔也动了下。
石飞侠觉得一缕长发从自己的额头划过,轻柔得好似春天跌落的桃花花瓣。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打破沉寂道:不知道按门铃的是谁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得想把刚刚接触过这句话的空气全都吞进肚子里去。
雷顿。
伊斯菲尔直接给答案。
石飞侠愣了愣,好奇将懊悔暂时压制了下去,他来做什么?难道酒店又有客人要来了?斯马尔的作风比狄亚要散漫得多。
以前有客人预订,狄亚都会事先召开会议,大体通报一下来的是什么客人,有什么背景,有什么要求。
但是斯马尔完全就是自助式服务。
把客人迎进酒店,安排好房间,其他就是自生自灭,一直到离开为止。
黑暗中,伊斯菲尔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的起床气呢?石飞侠一呆,道:睡饱就没有了。
伊斯菲尔默默记下。
呃,我们要不要出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一逆九会又找上门就不好了。
上次的恐怖袭击事件让他现在在心里头还藏着阴影。
伊斯菲尔道:不是逆九会。
石飞侠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自从上次见识过他的监控和抽楼的手段之后,他对他的能力已经没有任何好奇和怀疑了。
那随他去吧。
他在好奇和伊斯菲尔的怀抱中左右挣扎了半天,终于决定选择怀抱。
啪嗒。
灯亮起。
他刚刚艰难地作出决定,伊斯菲尔就准备起床。
石飞侠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让他抽出胳膊,这么早起啊?嗯。
伊斯菲尔站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石飞侠突然直起身,扑到床尾,冲着浴室的方向道:我最近睡地板睡得腰很酸呢。
伊斯菲尔走进浴室。
那个……看不到人,反而让他更容易把话说出口,反正你的床那么大,你一个人也睡不了全部。
能不能分一点给我啊?一点点就可以,我最近减肥很成功。
他等了等,又怕伊斯菲尔觉得他得寸进尺,要把他赶回自己的房间,急忙接着道,如果不可以就算了,呵呵,我也不强求的。
毕竟比起我原来房间的那张床,这里的地板要安全多了,至少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浴室响起水声。
石飞侠沮丧地趴在床上。
地狱这么多罪,伊斯菲尔怎么就偏偏摊上个冷漠呢?好色、愤怒、贪婪、懒惰……这些好像也不太好。
比如说好色——他脑海中冒出伊斯菲尔坐在夜总会,和小姐、妈妈桑们勾勾搭搭的画面。
呃……再比如说愤怒——画面一转,又变成伊斯菲尔愤怒地踢翻桌子,满地打老婆。
咳……又比如说贪婪——老婆不见了。
伊斯菲尔面前是一堆数不完的金山银山。
他正坐在上面兴奋地用秤称来称去。
……石飞侠无奈地投降。
这样对比下来,其实冷漠还算是比较轻微的罪行。
水声停止。
过了会儿,伊斯菲尔从里面走出来。
石飞侠咬着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伊斯菲尔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淡淡道:不准撒起床气。
……Yes,sir!石飞侠猛地从床上站起,敬礼。
不准在床上乱蹦。
石飞侠又迅速趴回原状,谄媚地笑着。
伊斯菲尔伸手打开门。
雷顿摔了进来,睡眼惺忪地左右张望着,你们怎么在我房间里?石飞侠嘿嘿笑道:因为你欠了我八百万金币,所以你把房间抵押给我了。
哦。
那我去隔壁睡。
反正诺亚方舟什么都少,就是房间不少。
雷顿爬起来,朝外才走了两步,突然清醒过来,转头道:啊,你们开门了?不。
我们没开门。
石飞侠一本正经地说完,突然咧嘴笑道,我们是寻你开心!雷顿道:我不和你开玩笑,出大事了!什么事?一听大事,石飞侠就来精神。
洛克蒂尼王子殿下在四处找你。
……石飞侠精神顿时萎靡,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懒洋洋道,告诉他,我昨天晚上不小心睡觉睡死了。
让他别惦记我,让我安心的去吧。
雷顿为难地看向伊斯菲尔。
伊斯菲尔瞥向石飞侠。
石飞侠装可怜道:不可以吗?伊斯菲尔道:为什么怕见他?我怕见他?石飞侠迅速爬起身,叉腰冷笑道,哈哈,你们见过怕猫的老鼠吗?伊斯菲尔、雷顿:……石飞侠干笑道:说错了,重来。
哈哈,你们见过怕老鼠的猫吗?雷顿道:洛克蒂尼殿下如果是老鼠,那也是一只魔法高强的老鼠。
……石飞侠想起他掌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缩了缩头,乖乖地进浴室洗漱去了。
由于洛克蒂尼昨晚是负气而去,所以石飞侠特地从仓库里找了一束花来缓和气氛。
当他走到洛克蒂尼所在楼层,看到那抹满身火药味的背影时,他觉得这束花是相当必要的。
洛克蒂尼突然转过身,目光在接触到他时,身上无形的火焰瞬间串起五六米高!石飞侠喉咙干涩,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笑嘻嘻地走上前道:不知道殿下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这是我今天早上特地为你采摘的鲜花。
所谓美女配英雄,鲜花配王子,这样的花送给您这样身份尊贵的王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呵呵。
他将花递过去,用眼神无声地乞求着:看在花的份上,昨天的事情就那么一笔勾销吧。
洛克蒂尼瞄了眼花,冷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呃,因为时间匆忙,所以石飞侠只是冲进仓库随手摘了一束,别说名字,连形状都是现在才看清楚的。
我并不知道花的名字,我只是看到这花的外型与您是如此的相称,所以忍不住采摘来送给您。
它叫粉君。
哈哈,粉色的君子,果然是好名字。
这次手气不错。
石飞侠很欣慰地想。
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问花语呢?石飞侠想起上次黑玫瑰的典故,这次决定保持沉默。
它的花语是——没有爱的交往,希望分手。
它被称为分手之花。
石飞侠的赔笑变苦笑。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会塞牙缝。
洛克蒂尼咬牙道:很好。
我送你蜜橘兰,我送我粉君……其实,这是个误会。
石飞侠趁着他把无形火焰变成实体火焰之前,连忙灭火道,花语都是人自行想象的,和花的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看这粉君,绽放得多么美丽,多么灿烂。
说它是分手之花,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我觉得它应该是花中王子,既气质高贵,又优雅温柔。
我完全是因为觉得它的外型符合您的气质和身份,所以才将它送给您啊,殿下。
说到最后,他都考虑要不要盯着亮一点的地方来挤出一两滴眼泪博取同情了。
花中王子?洛克蒂尼伸出手,从他手中接过花。
石飞侠悄悄舒出口气。
洛克蒂尼眼中突然冷光一闪,你昨晚到哪里去了?哈?石飞侠错愕地抬起头。
洛克蒂尼不自在地撇开脸道:我晚上睡不着,但是你不在房间。
呃……和伊斯菲尔同居这件事情虽然是诺亚方舟皆知的秘密,但实在没什么必要流传到精灵界去。
石飞侠敷衍道,就是出去串了串门。
撒谎。
洛克蒂尼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