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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25-03-30 06:24:43

树上的身影倒也没有继续开口,一动不动端坐在对着我的方向,良久,听见他一声叹息:别怕,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声音很平静,听上去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我稍微定了定心。

恐惧这东西,来得快也去得快,只要有合适的理由。

身后有人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三三两两,我转身跟着他们朝校门口走去。

不再像之前那样怕得走投无路,但不代表我就会愿意去听一个暴死的鬼所说的话,我向来现实。

我知道你可以看见我,没走几步,我听见他再次开口,声音飘忽,但进了耳朵后就变得很清楚: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谈谈,好在这里有它,槐树能让我和你交流,但我不能留太多时间,又一阵风吹过,树叶一波轻响,他的身影出现在我前面那棵槐树下:所以,你只管听着就好。

我站定脚步。

扑面而来腥风浓烈,我低下头,因为不想看见他显在路灯下的样子。

我一直都走不了,因为我妹妹的执念把我留在了这里,停了片刻,他道。

也许意识到我的抗拒,他的身影朝树后隐了隐:这是没办法的,我知道她很难接受……我抬起头。

很长一段时间,我也尽我所能去守着她,可是力不从心。

大约从两周前,我开始觉得她有点不太对劲。

我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想看得清楚一点,可是我没有办法接近她。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边,能够感觉,但看不出来,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希望你可以替我去看看她。

你妹妹?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问完又立刻后悔。

魏青……他回答。

话音未落,身影忽然一阵飘忽:请你……后面又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身影随风晃了晃,他瞬间雾似的散得无影无踪。

身后轻轻一阵脚步声。

径自来到我的边上,站定。

是铘。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电视开着,狐狸抱着半罐米花斜靠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着了。

我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手臂上的伤口开始有感觉了,几公分长一道口子,血还没凝固,刺痒里带着点疼。

我低头搔了搔,手指不小心刮过伤口,一些暗红色液体从里头渗了出来,缓缓爬过伤口边缘,于是刺痒更甚。

手指不自觉用了点力,伤口边缘不痒了,疼痛却突然加剧。

怎么了,和人打架了?突兀一句话,我抬起头,撞上狐狸一双黑锃锃的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电视里不断变化着的光投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在光里是漆黑色的。

摔了一跤。

重新低下头,我吹了吹伤口。

哦,红药水在厕所里。

说完这句话,狐狸的目光再次对向屏幕,抓了把米花塞进嘴里,咧着嘴对着屏幕里那个连鸡和鸭都分不清的弱智女主角傻笑。

血从伤口慢慢爬到了手背,我往衣服上擦了擦,站起身走向卫生间。

今天碰到什么了,从塞满瓶瓶罐罐的柜子里把红药水拎出来的时候,狐狸的话音从客厅里响起,有点突兀,害我打翻了边上的几只瓶子:你身上很重的味道。

一只出了车祸的鬼。

嗅了嗅胳膊,没闻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我回答。

哦。

和他说话了没。

他再问。

没。

一阵沉默。

今天好象有点深沉。

我累了。

关上柜子门,我走出卫生间。

哦呀,宝珠累的时候很深沉。

自言自语,狐狸的目光倒一刻没有错过电视里的剧情。

我没理他。

就着电视的光拧开盖子的时候留意了下标签,反手拧紧:狐狸,药水是81年的。

狐狸回头瞥了我一眼:红药水也有保鲜期?‘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电视里那个小白女主角因为某个小小的困惑而呜呜地哭了,狐狸迅速把视线转回到屏幕上。

我看着他,点点头:恩,过了保鲜期它会发酵成酱油。

是吗?耳朵抖了抖,狐狸再次看向我,一双眼闪闪的,微微透出丝绿光:味道怎么样?我把瓶子丢给他:你可以拿去尝尝。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视已经关了,狐狸呆呆坐在沙发上,嘴角像刚吸过血的吸血鬼。

我被他的样子给吓了一跳:狐狸?!狐狸眨巴了下眼。

喂,举起手里的红药水,他朝我晃了晃:明天我用它给你做酱牛肉好不。

你……还真吃啦。

恩,因为我相信你。

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正经。

正经得像刚才那部弱智电视剧里的弱智女主角。

你小白。

把毛巾丢到他脸上,我自顾着走向自己房间。

刚打开门,他出声把我叫住:喂,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拍拍沙发:过来。

干吗。

我看看你的手。

有什么好看的。

看一下。

我要睡了。

是吗。

是。

那么晚安。

晚安。

你手上有附魂蛆。

我回过头。

简简单单这几个字,听在我耳朵里,雷似的炸了一下。

附魂蛆是一种同魂魄常时间接触的话容易沾染到的东西,对一些天生通灵体质,但控制能力弱的人来说,它的威胁性不亚于一只厉鬼的纠缠。

它是一种变异的魂体,通过依附的方式不知不觉缠在人的身体上,一点点吸收人的精气,时间久了,人会在阴阳两界中失衡,最终迷失,成为活体魂魄,也就是活死人。

当下几步走到狐狸跟前,我把手伸给他:在哪里?!狐狸抓着我的手看了看,翻到伤口处,抬头,眼睛一弯: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能信,小白。

……我沉默,然后抓起边上的茶壶。

丫的死狐狸,又来耍我。

正准备对着他脑门子狠狠来上那么一下,手刚举起,却见他头一低。

没有任何防备的,他的舌头伸出,径自舔在了我的伤口上。

舌尖划过处,冰凉凉,柔软软。

我的脚底下一阵发软。

登时就傻了,呆站了一秒多钟才回过神,抽手同时一声尖叫:狐狸!!你干吗!!手却被狐狸抓了抓牢:叫魂啊,给你清伤口呢。

放屁!你占我便宜!!占猪都比占你便宜值呢。

鬼才信你!是么,抬眼,眼里暗光妖娆一转:该信的时候就得信,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