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继续议论,直到老者将银子掰了分给众人归来。
我望一望外面的太阳,天色已然到了下午。
胡老三见老者归来,赶忙停了话题对老者说:老人家,时候已经不早了,刘公子还水米未沾唇,烦劳您弄点清淡的饭菜可好?老者听罢微微一笑,道:小老儿已然把吃饭的地儿找好了。
哦……?,众人皆惊。
老者继续说道:离此十五里之外有个地界叫做‘獾子洞’,洞内住了一位隐居于此的道爷。
俺我去马市掰银子之时,那道爷差人与我说要请各位去他那做客,说有天大的事情要与你们商量天大的事情?,胡老三不屑地惊问一声,怕是多为鸡鸣狗盗之徒吧。
老伯,不瞒您说,我们确有两件天大的事情要办,但这事俺们不说外人的话绝不可能知道。
这牛鼻子老道只怕是听说我们挥金似土,想雁过拔毛、敲点竹杠而已,不必理他呵呵,真是神了,老人没理胡老三,竟兀自干笑几声:来人与俺说道:‘你回去通禀时,必有一人会提鸡鸣狗盗这四个字’,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唔?,三人再次惊愕。
他还说了什么?,洪屠户追问。
他还告诉我说,倘若你们不信,俺只需将两句话告诉给公子你们便会去了哪两句话?容老夫想想……,老者显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一手摸着头顶,一手捋着胡须在那思考着,过了许久,他面色终于一振,说道:他说的是‘倭器无所踪、五爪觅月永’三人听罢不觉一楞。
这前半句胡老三与洪屠户倒也懂了,显然是说我将从森田库勃朗宁手枪弄丢失之事,但后半句他们却难以理解。
我想了一想,基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便与老者说道:老人家,这老道委实厉害,还请您带我们前去獾子洞拜访,说着,我又从囊中捏出一粒散碎的银子。
老者见状将我手轻轻往外一推,说道:公子昨日已然打赏给俺了,这钱俺不能再要。
况且在马市掰钱之时,道爷派来的人也给我一锭银子,并吩咐我派给诸位几匹脚力好的马匹给众位骑。
你们看,说到这儿,他将手向门外一指。
柴门开着,我歪头往外一看:在老者的院落中俨然多了几匹正低头啃草的高头大马。
妙算妙算!,我不禁在心中暗暗称赞。
看来这老道不仅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竟然把一切周边事宜都盘算得周密细致,相比而论我三人就如同被铁笼关住的鸟雀,仿佛被一个居高临下的人俯视着。
想到这儿我起身道:洪叔、三叔,小侄身体已无大碍,我们不如现在就启程去吧也好!,洪胡二人齐声答道。
众人稍做整备,带上必备行李便到院中挑选各自喜爱的马匹开始启程。
十五里的山路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
我在马背上颠簸着,眼里见的都是关东的大好景致与关东人辛勤的劳作,心情也渐渐地好了。
现在时值初秋八月,虽然已近傍晚十分,但此时却是一天里最适于出游的时辰。
骄阳已不像正午那般地浓烈了,微风拂过时麦田中的麦浪与苞米穗子一齐肆意地舞动着,给人一种原始、踏实的感觉。
因有老者在场,洪胡二人也不好深问那老道所说第二句话的意思。
四人便默不作声欣赏着沿途美景慢慢向前行着,不消一会儿,老者把马勒住,一指前面说道:诸位,就是那了。
众人甩脸向他所指方向观看,所谓的獾子洞并不是一个山洞的形状,而是一个傍山的村落。
村落很小,只有十户八户人家的样貌,几只鸡鸭在村外野地肆无忌惮地啄着食,也不怕人。
老人道:这獾子洞就是关东的一个野镇,虽离鄙宅不远,但俺也未曾来过。
众位请等等,待老夫在村口喊喊,想那道长如此神机妙算,也定然会在村口派人接应老人家,不用劳烦您,贫道亲自来了,一声洪亮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众人甩脸一看,身后站着一位着褐色道冠、褐色道袍的道人。
我粗略打量了一番:那道人身材瘦高,背后背着一把窄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自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洪屠户一见身后道人扑哧一声乐了,继而是一阵仰天长笑,笑毕他开口道。
静虚,大鸦山一别我以为你跑到哪里享福去了,原来你竟窝在这里装神弄鬼来了道人听洪屠户一顿调侃,微微一笑也不生气,答道:无量天尊,你个欺猪宰狗的洪大腚,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了,贫道哪是来装神弄鬼?贫道是来度人的,来度你!你就玄吧,洪屠户抬腿跨下马来,转身对我们说:老三,知焉,你俩赶快下马。
别这牛鼻子满嘴胡嘞嘞,到了这咱就崩客气,今天不把他吃黄了绝不能走听罢两人的对话,我又回忆了回忆以前的奇事终于想起这道人的身份。
此人发号名为‘静虚道人’,出家之前也是二龙山周围的领主,后来二龙山的大寨主武舵被四爷一夜之间灭了,引发了二龙山的权力战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静虚道长的山头也被抢占,于是乎静虚便开始云游四方,一年之前,我以血玉之名为挟,央求四爷带我进山抬参时,这静虚道长便是其一,在解救我和小宝儿时此人也尽心费力,如果计算起来,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想到这儿,我赶紧下马深施一躬道:静虚道爷别来可好?小侄知焉给您行礼了还好,还好……,静虚道长赶紧上前搀扶我站起,又道:难得相别一年,知焉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窘迫地干笑了一声:咳,道爷,您这样说就见外了。
众人寒暄客气一番,都随静虚道长去往自己的院落,那老者也相当识趣,找了个借口就要回走。
我四人假意挽留一番便由他去了。
待一切都办完,静虚道长大手一挥,众人便随他进了屋去。
落座之后,洪屠户先介绍他与胡老三二人相互认识,众人客套寒暄之辞自是略过不提。
三五句后,洪屠户话锋一转陡然问道:牛鼻子,你咋知道我们的枪丢了?还有,你交代给老者那第二句话的意思到底是……?静虚道长听罢微微一笑,将拂尘一挥说道:无量佛!佛祖说:天机不可泄露,更不可泄露给你这样的杀鸡屠狗的粗人洪屠户听罢满脸憨笑并无愠色,看来两人也算是常打常闹老相识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地掐了半天,谁也没占到丝毫的便宜。
我在旁边看得直冒汗,不知不觉中肚子鼓乐齐鸣,便在当中插了一句:两位叔叔,可否帮我先弄些吃食,小侄我一天水米未沾唇了洪屠户听罢,耸肩笑道:‘呦,太久没见这妖道,一掐倒把知焉给忘了。
牛鼻子,俺们远道奔你来了,你可否给我们准备了大鱼大肉?’哼,想得美,静虚道长又一挥拂尘,出家人不食酒肉,自种的山间野菜倒是管够吃,言毕,他将桌上的帘子一掀,众人一看:嚯!倒是种类繁多,唯独没有一片儿肉末。
我身体虚弱,正想吃些清淡的东西,也算是正合我意了,便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
少顷。
桌上的菜肴已被我灭掉大半,我精神也恢复到之前差不多了,沉了沉肚中的吃食便与那静虚道长问道:道爷,早在进山抬参之时我就识得您道法高明了。
但我还是无法理解,您怎能将吾等心中所想看得如此清楚通透?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贫道自诩阅人无数,在进山抬参之时你我第一次相见,贫道粗略听尔之言、观尔之行,觉得你本性并不像是一个坏人。
但你眼中始终都有一丝让人无法识透的怪气,有天成,亦有人为。
故而在进山之时,我在你身上做了一点手脚,掐了一个茅山派的‘随念诀’。
那么…… 透过这个诀,你可以完全掌握我的行踪喽?不仅如此,就连你的意念也可知晓。
所以我托人给你捎去两句话来:‘倭器无所踪、五爪觅月永’,我料你聪明伶俐,定能悟出其中的含义道爷请听我讲:这‘倭器无所踪’,应该指的是昨夜梦境中,我在祠堂里丢落勃朗宁手枪的事,您说对是不对?,说完之后我扭头去看静虚道长,他一边捋须,一边笑着点头。
这‘五爪觅月永’依我之言应该是个文字游戏:古语云‘四爪为蟒、五爪为龙’;而月永二字实为‘脉’字的两个偏旁部首;倘若再将此句倒装,中字提前则是‘寻龙脉’这三个字,不知小侄解释得是否正确?哈哈哈哈……静虚道长捋须长笑: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洪胡二人听罢,先是张口乍舌,而后又似有所解。
洪屠户骂道:牛鼻子,你没事玩什么八股文。
搞的俺们这些糙人都听不懂你这些鬼玩意静虚道长又一拂拂尘答道:龙脉乃天之奥妙,岂能随便让凡人知道?传话的老儿未必能解得出这三个字,但若是直接转告,恐他一传十、十传百,这大鸦山岂不成了匪窝了?那你为何不直接登门拜访,还要把吾等骗到这荒郊野岭来?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獾子洞再往东走十里,乃是西洋人所布的一个阵脚,而之所以布这个阵,为的就是阻止你们去寻龙脉!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