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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 龙脉(七)

2025-03-30 06:24:48

洪胡二人见我脸色旋即改变,连忙追问我事情的究竟,我见无法隐瞒,便将刚才所见所闻与他们说了一遍。

洪屠户听后忍不住大笑道:知焉,这明明就是一把秃毛笤帚,它怎么就变成一个老太婆呢?你不是想女人想疯了吧?,胡老三听了洪屠户的一席话也差点笑岔了气,说道:知焉,你放心。

等俺把四哥救出来,俺肯定给你务色一名国色天香的女人,让你折腾个够,老太太你就不要想了闻听此言,我鼻子差点儿让他俩给气歪了,连忙回应道:你俩这老不正经的,怎么但凡个风吹草动都能联想到女人身上?那老太的确是我亲眼所见,容貌和衣着都记得清楚。

不过旋即便走得无影无踪了,见他俩依旧不信,我又补充了句,可能是我太累了,生出了幻觉。

听到这里,前方牵马的老者回过头来,面色凝重地说了一句:幻觉?我看未必。

与公子同样的经历在半年前倒也发生过一回,后来便不了了之了哦?老伯,还有如此的事情?您详细说说那差不多是今年正月的事了,有一对河北的祖孙俩闯关东途经我家门前。

俺见外面天寒地冻的,就招呼他俩进屋暖乎暖乎,谁知那小孙儿就是不敢进来。

我与他爷爷刨根问底追问了半天,他才告诉我说,在我家房前有一个面貌凶恶的老太,时不时地还朝他呲牙。

闻听此言我连忙向四处寻找,其实哪里有什么老太,就连我自己的老伴也在十多年前就病故了。

但那爷爷就是不相信,总认为其中必有蹊跷那最终究竟怎样了?祖孙两人没敢在这久呆,稍微歇了歇脚便继续朝前走了,我也不好开口挽留,因为按老一辈人呢的话讲,孩子与大人的眼睛不同,在他们长成以前许多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们都能看见,尤其是那些‘脏东西’,老者说到这儿,朝我比划了一下,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

之后便这样不了了之了?没有。

因为当时正是数九寒天,外边冷的连鼻涕都成了冰碴儿。

不出所料,几天后,我在去往马场的半路发现祖孙俩的尸身。

不过有一点我始终闹不明白前辈,有什么蹊跷?这祖孙二人的死态竟是十分安详的,仿佛是生前受了极乐之事,丝毫没有任何痛苦之感那可真是太怪了,我说。

是啊,冰冻是最残忍的死法。

倘若突然暴毙有这样的死相倒可以接受,但冻死我是绝对不能相信的。

但最后我们实在摸不清头脑,便发了些善心将他们俩人掩埋了。

现在此事已过去半年,不是公子你再次提起我们都快将它遗忘了胡老三闻听忙过来搭腔道:对,冻死之人是绝不会一副欢乐相的,俺在二龙山的那些兄弟就有被冻死的,都是一副扭曲狰狞之态那既然这么邪性,咱们今晚还住不住这儿了,洪屠户问道。

知焉,你说呢?,胡老三也没了主意。

三叔,我才不怕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而且这附近的风水我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地煞之相,依我来看刚才那东西定然是幻觉无疑。

可能是我太累了,咱们歇歇便也没事,说到这儿,我索性把行李撂在院中,跟随老者进了屋。

不得不说,老者的草屋实在是太过简陋,不仅从外面看破败残旧,进到屋里也是一副翻覆零乱的景象:喂马的干草摞在走廊一侧,旁边的木头架子上散放着几口水潭,也不知道是人用的还是马饮的。

我见了心中不禁一软,便问道:老人家,你这日子过的甚是清苦啊咳,有啥办法!俺们这些闯关东的不比坐地户○1,劳作一天能混口饱饭吃就不善了。

小老儿我仗着在关里学的一点相马的本事,顶多能混一个温饱,钱是攒不下来的。

这不,俺就这一个独子,到了成亲的年纪,俺还拿不出几两银子备点儿像样的彩礼出来,说到此处,老者眼角眉梢现出一丝淡淡的哀愁。

那您儿子现在在哪儿呢?,我问道。

去辽西收马了,已走了快有半月还没个信儿咳!前辈,这点儿银子你先拿着,等他回来给他张罗张罗亲事吧,我于心不忍,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颠了一颠,约莫有个七八两重,旋即递给了老者。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老者受宠若惊,吓得急忙推脱。

这有甚么不好?闯关东不容易,能活着过山海关就难过登天了,况且我们能在此处相遇,也不失为一种缘分,老人家,您就不要再推脱了,见老人不收,我连忙上前将银子塞入他的怀里。

老者激动得热泪盈眶,含泪说道:小老儿此生都没摸过这么些银钱!您们真是当世的菩萨,下凡的观世音啊。

几位大爷出手如此阔绰,但不知您们是在哪行发财的?,还没等我说,胡老三抢先说道:俺们是以前二龙山的胡子,这位年轻的公子是俺们的二寨主啊?,老人闻听惊得差点坐在地上。

我连忙扶住他说:前辈莫怕,我三叔平生都喜好诙谐,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都是戏言,其实我们是抚松的参客,刚去胶澳卖完了棒槌回来哦……,老者似乎仍然惊魂未定,用惶恐的眼神扫视着周围。

我忙补充道:前辈,您不用害怕,别说我们不是胡子,就是真的胡子,您这里既没有银钱也没有女人,我们又有何欲求啊?,说完,我又掏出一些散碎银两说道:这还有几两银子,我们这几天行路行得肚中空虚,您拿去到附近去换些酒肉可好?好,好,小老儿即刻去办,说到这儿,他又指了指里间屋说道:这间大屋是我存货之所,列位要是不嫌弃,就把那些箱柜移开,腾出一片空场入住吧,三人点头应允,老者揣着散碎银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我们借此机会安顿好了行李,又按老者的交代,将马厩的干草移进屋内,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垫子。

待一切做完了,柴门之外马蹄之声响起,老者拿着酒肉回来了。

四人聚在一处,用老者加简陋的盆盆碗碗将肉盛住便肥吃豪饮起来。

关东人是最不缺乏的便是激情,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是关东人引以为傲的做派。

四个人交杯换盏、你来我往直折腾了几个来回才算了解。

闹腾约有一个时辰,席上的酒肉所剩无几,几人也都返回各自的屋中休息。

老者独居一间小屋,晃晃悠悠进了房间倒头便睡。

我三人由于刚翻越了大顶山都显得劳顿疲惫,故而脑袋刚一沾草叶,鼾声便在屋中此起彼伏了。

哐哐哐,也不知过了多久,几声清脆的声响自窗外传了过来。

我浑身困乏难当,也无心观看,翻了个身便又沉沉坠入了梦乡。

哐哐哐,那声响不知过了多久竟再度从原处传来。

这次我稍稍清醒。

扭头瞅了瞅身旁的洪屠户,只见他仰脸朝天睡得正憨,根本没有任何察觉;而胡老三也在一旁侧卧着,轻微的鼾声亦不断自鼻息中传出。

我无奈地把头扭到窗户跟前,一个细瘦的身影在我面前轻轻一晃便淡去了。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