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脸红了,后面传来奶妈的呼唤:明珠小姐,老爷叫你。
明珠,你果然是这个院里最闪亮的一颗明珠。
明珠第一次听到有男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激荡,再不敢待下去,扭头就跑,月白色的旗袍轻轻地包着她青春的躯体,像一朵正等着开放的白玉兰,挂在这个深院最高的枝头,受着世人爱慕的眼光。
那年,城中出了一个新富,人称上官儒,他的资金十分雄厚,他做生意的头脑和手段让这些老商人都自愧不如。
很多人都纷纷投了上官儒的手下,不愿意输得倾家荡产,只得臣服于他,城里也只有李家敢与他对抗,但李家自己却知道,这场对抗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惨败。
李老爷与上官儒坐在翠嶂居里品茶,谈论如何中止这场恶战,上官儒只举两个指头,他的要求只有两个,李家大院和李家明珠。
李老爷拂袖而去,大院少了可以再盖,明珠,自己唯一一个女儿,而且是老年得子,怎么可以送给这个冤家对头。
商场如战场,兵败如山倒,李老爷在一天夜里高呼:上官儒,此恨来生再报。
吐血而死,李老爷一死,大院便被上官儒购入。
再走到桥头,只见那秋千架上,还是端坐着的那个明珠一样的少女,虽然家境已败,但光芒无减,那洁白的孝服,连同头上的白花都端庄得让人无法呼吸。
明珠一步步地走到上官儒面前,弯腰道:大院留给我,给我家人一个栖身所。
上官儒望着她那完好凄美的脸,手一挥,仆人退出大院。
古人说,一笑值千金,我不敢要你笑,但你一言也值千金了。
明珠缓缓弯腰,行礼,但是,一道白光从她袖中闪出,直刺上官儒的胸口,目的是心脏。
那刀停在半空无法前进,上官儒赤手握着刀锋,血从手缝里涔涔而下,滴在小桥那青石板上。
你以为我会对你低头,问你要一个窝吗?我李家还不至于如此低贱。
明珠看行刺不成,反手一刀刺入自己胸前,缓缓倒下:我此生报不了父仇,来生,还要报。
那女子慢慢地向后倒去,在漫天飞舞的海棠花下。
救她,无论什么代价!院里子响起上官儒的嘶哑的声音。
明珠虽活,却闭目不肯进食,上官儒端着粥来床前,也不看她,只是说:有没有来生,谁也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如果我今生有杀父之仇,我就一定会报,当然我也报了,当年我爹只是李家的一个掌柜,你家亏空,却赖在我父身上,我父也是活活气死,这仇我已经报了。
那小米粥金黄浓香地放在盘中。
你如真有志气,就应该活下来报仇,而不是学那蠢儿女自寻死路。
只因这句话,明珠睁开了眼,充满仇恨地望着那个坐在窗前吹笛的男子,外面一天一地燕语嫣红。
明珠没有离开大院,她做了上官儒的第二个女人,就养在这个深院里,外面的风风雨雨,对她都没有影响,世道变化,也与她无关,她生存的意义就是找一个最适合的机会杀掉上官儒。
随着小暮的出生,她拥有了一切。
保护自己青春完美无损,却无法拥有那个男人,心底的每一个地方,已经被深深地触动,那个男子的笑,那个男子的体温,那个男子的唇,都已经被印到了灵魂里。
恨无法再恨,爱不能爱,仇无法再报,恩也不能再续,她放了水在浴缸,坐在梳妆台上放下了头发,喝了几口红酒,就着那首曲子,看了看已经睡觉的儿子,深情地亲了一下。
忽然,她就进了浴缸。
小暮惊慌起来,不断地试图阻止母亲进入浴缸,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手指穿过母亲的身体,他的叫声,母亲也听不到,那都只是幻象,不是真实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滑入水中,不断地挣扎求救却无法再施救,历史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