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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2025-03-30 06:25:44

今天是周六,太阳很好,在福克斯米尔,弗里西蒂为庆祝彼得的生日计划好的野餐活动,并没有做任何准备工作。

因为昨晚每个人都彻夜未眠,所以很晚才吃了早饭。

四个男的在洗碗,似乎忙得得不可开交。

或许他们昨晚都喝多了。

连詹姆斯也安静得不同寻常,拖着两条腿,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看儿童电视节目去了。

让她高兴的是,客人在午饭之前走了。

彼得想劝他们留下来,但一定是他们已经意识到,她希望他们走。

她今天甚至看着塞缪尔也觉得不顺眼。

下午时候,彼得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他有一个宏大的计划,他要写一本关于天气对海鸟迁徙影响的书。

有一家较大的、自然史出版商礼芾性地隐约表示了兴趣,但是绝对没有给出任何肯定的话语。

他们说,要看到完整的作品之后才能定。

随着彼得对那些材料的分析,他的理论变得更加复杂了。

有些时候,她都在想,他的理论完成的那一天,她是见不到了。

弗里西蒂走到花园里,给房子前面的花床除草。

她喜欢有条不紊地做些不用动脑筋的事,这样的事立即就会有结果。

巷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她一开始没有注意。

那些到海边散步的人有时把车停到路边,然后从小路走到海边。

后来她听出那车拐到她家的车道上了,她直起身子,脱下手套,把衬衫掖回到牛仔裤里,准备看看来访者是谁。

她原以为可能是塞缪尔。

他该知道她不舒服。

他是那种喜欢思前想后的人,他会回来看她有没有恢复过来。

她已经在想着该对他说什么,为自己那么让人讨厌、那么不好客而道歉。

谎话。

你知道我并不介意你在这里,我介意的是其他人。

太烦人了。

这个人不是塞缪尔,是一辆她不认识的车。

她突然觉得不安起来,接着就看见昨晚的那个大个子女侦探挣扎着从驾驶位上下来。

她的心里暗暗有了一种优越感。

每当她看见和自己年龄相仿却比自己肥胖的女人时,总会有这样的感觉。

如果这位女侦探在脸上稍微多些努力,她可能甚至还有吸引人的地方。

她的衣服根本不成形,头发也打理得糟糕。

难道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弗里西蒂对此无法理解。

维拉·斯坦霍普这个人真是难以捉摸。

她一直喜欢被人崇拜。

一个人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对此,她无法想象。

探长。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是不是干净,然后才伸了出去。

那个女人简短有力地握了她的手,她的注意力在花园上。

真漂亮,她说,要花不少精力吧。

是啊。

弗里西蒂知道这只是奉承话而已,但是她还是很高兴。

当然我们还有帮手。

是村里的一个老人。

那是当然。

侦探说。

弗里西蒂听出话里的讥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能帮你什么?只是再问几个问题。

你知道事情的经过。

我怎么会知道事情的经过?弗里西蒂想。

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尸体。

你的朋友走了?是的,他们有事走了。

我想加里今晚要干活吧。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觉得很难受。

他们是干什么的?加里告诉过我们了,但是还有其他人呢?维拉已经慢慢走到房子的阴凉处,弗里西蒂只好跟着过去了。

塞缪尔是图书馆管理员,也是一位不错的作家,大部分写短篇小说。

克莱夫在汉考克博物馆的自然史分部工作,是助理馆员。

是吗?我小时候喜欢到那里去。

我爸爸常常带我去。

那里有自己特有的气味。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去过了。

维拉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你丈夫在家吗?他在书房。

弗里西蒂说, 来吧。

他也在工作吗?对,在做研究。

我知道他是植物学家,对你的园艺一定有帮助吧。

侦探说话的嗓音里透着欢快,让人印象深刻。

弗里西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关于那本海鸟的书,她决定还是不说了。

这可能被看成是一种爱好,根本不是什么工作,而她希望这位侦探不要小瞧了彼得。

我们经常这时候停下来喝茶。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喝点?我喊一下彼得。

如果这位侦探坚持要到彼得的书房去打扰他,弗里西蒂也不会感到奇怪的。

但是,侦探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咄咄逼人,应该和缓一些。

为什么不呢,宝贝儿。

我己经口干得直喘粗气了。

那我们就坐在外面,充分享受阳光吧。

我可不想这样,宝贝儿。

我皮肤过敏。

阳光直射会让我浑身起斑点、肿块。

她们坐到厨房的桌子旁。

弗里西蒂把喝茶吃的点心放在盘子里,准备端到起居室去,维拉碰碰她的手,把她拦住了。

呃,我们还是别麻烦了。

我不是贵族来访,只是来调查情况的。

弗里西蒂知道侦探在和她开玩笑,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把从冰箱里取出的烤饼切成薄片,用勺子把自制的果酱舀到罐子里。

当彼得从自己的书房出来时,维拉的嘴里已经是满满的了。

她想说些什么,结果烤饼屑喷得桌上到处都是。

弗里西蒂想对彼得说,不要上这个女人的当。

她希望你把她当做小丑。

她其貌不扬,实际上很聪明。

她看出,彼得已经把这个女人当成一个傻子了。

当侦探吃得噎住,吃得呛了,大声喝茶的时候,彼得抬眼看着天花板。

终于,哑剧表演结束了,维拉开始说话了。

昨晚我被打断了,她说,我还有几个问题。

你们会理解的。

只是走走程序啦。

当然。

你在大学工作,对吗,卡尔弗特博士?马什小姐是那里的学生,在上教育学研究生证书课程。

你肯定自己不认识她?她本科学的是什么?英语。

也是在纽卡斯尔读的。

探长,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我是教植物学的。

我和她是不相干的两条平行线。

我想这恐怕是巧合而已。

她是我们家儿子的实习老师,她问过自己的学生有没有谁家可以提供住宿的地方,后来呢,就是我们在海边撞见她的尸体了。

完全是一些不相干的事件,弟里西蒂想。

和观海一样。

鸟飞过的时候,你正好在那里,于是就看见了鸟。

当然了,正如彼得昨晚在观察塔里说的那样,观鸟人和鸟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受偶然性支配。

观鸟人想尽办法让自己在合适的时候待在合适的地点。

他们每晚听航运天气预报,知道风朝什么方向吹。

他们还查询潮汐预报。

那女孩是被谋杀的。

维拉突然说,被勒死的。

这你已经知道了。

我昨晚告诉过你。

这件事经过精心准备,你会以为查出是谁干的很容易。

他会留下痕迹。

也许是被她抛弃的情人的。

她顿了一下。

被抛弃。

这个词太老土了。

第一眼看上去,这似乎也是一种老土的犯罪方式。

以前大家还比较温柔的年代里就有这样的事了。

她躺在那里,看起来多么安宁。

那些花。

但是她就这么死了,这就不安宁了。

我不相信她自己想离开这个世界。

弗里西蒂觉得自己眼里有泪,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好像她该对莉莉的死负责似的。

看到彼得一句话也不说,似乎也被感动了,她觉得很高兴。

侦探继续说:还有其他复杂的情况。

还有另外一名受害人,两天前有一名少年被杀。

名叫鲁克·阿姆斯特朗。

她看着他们俩。

你们肯定不知道这个名字吗?电视里以前提到过他,弗里西蒂说, 我在当地的新闻节目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他是西顿人。

我没有告诉你的是,他被人放在浴缸里,上面盖着花。

我昨晚说过,如果这样的情况搞得人尽皆知,那就会妨碍我们的调查,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这案子不再那么简单了。

一个被抛弃的情人不会去杀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练手吧?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太复杂了。

我正在寻找其中的联系。

男孩的妈妈叫朱莉。

朱莉·阿姆斯特朗。

加里为之疯狂的那个女子不就叫朱莉吗?这话一出口,弗里西蒂就后悔了。

说这句话真蠢。

为什么要把侦探引到加里呢,他这个人平时连飞虫都不会伤害。

她感觉彼得正对她怒目而视,于是她就想缓和一下尴尬局面。

我的意思是,这个名字很常见,我肯定这不意味着……-105-你就告诉我吧,宝贝儿?他偶然遇到了这个女人,情况就是这样。

他为某个乐团做音响师,是北谢尔兹某个酒馆里的小乐队吧。

那个酒馆可以看见河。

他在酒吧里遇到了她,于是两人就交谈起来,之后发现他们居然一起上过学。

你知道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呢?加里喜欢说大话。

我的意思是,每次你听他说话,之后你会觉得整个国家的女人都是他的。

但是自从他的未婚妻离开他之后,我想他就没有交过一次真正的女朋友。

他爱艾米莉,真的爱她。

当她随别人而去的时候,他彻底崩溃了。

我有种感觉,他和这个朱莉谈得来。

他希望再遇到她。

他有没有再说起过她?比如说她有没有孩子?没有,这样的话从来没有说过。

你呢,卡尔弗特博士?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个女人?对不起,探长。

我们男人真的不谈这类事情。

是吗?她仿佛真的感到吃惊,那好吧,这事我可以问问加里,对吗?直接问他本人更好。

弗里西蒂觉得折磨快要结束了。

维拉·斯坦霍普舔舔手指,将自己盘子里剩余的烤饼一扫而光,又喝光了杯子里的茶。

星期三晚上你们俩在干什么?很晚的时候。

十点到半夜这段时间。

弗里西蒂看着彼得,等着他回答这个问题。

我在这里,他说,工怍。

他看着妻子。

你进来的时候,我还在书房里,对吗?你在干什么,卡尔弗特夫人?我在剧院里,她说,拉阔剧院,在码头区。

看的是当地一名年轻剧作家的作品。

我以前看过他的一些东西,很发人深思。

我觉得要支持新人,这很重要。

她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那天晚上你是一个人吗?不,我和一个朋友一起去的。

彼得不是很喜欢看戏剧。

至少他不喜欢那种戏剧。

我和塞缪尔·帕尔一起去的。

你昨晚遇见过他。

当然。

维拉说,图书馆管理员塞缪尔。

弗里西蒂还以为她会说些不中听的话,但是没有。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很可能接近半夜了。

我们看完戏剧后吃了晚饭。

从镇上走回来还挺远的呢。

谢谢啦。

这次维拉真的站起来了,你们肯定能够理解我什么要问这些。

我马上就让你回去工作,卡尔弗特博士。

弗里西蒂陪侦探往汽车走去。

太阳上有一层薄雾,但似乎不会下雨。

现在凉快些了,在花园里除草什么的也更舒服,然而,她想自己不会再回去除草了。

回去洗个澡吧,她想。

那会让她精神放松。

接着她就想起了探长说过的关于鲁克·阿姆斯特朗被发现死在浴缸里的话。

一具尸体,上面洒满了花,这样的画面在她的眼前闪过。

维拉站在白己的车前,弗里西蒂则准备转身往回走。

还有一件事,卡尔弗特夫人。

你介意我看一下那间小屋吗?就是莉莉·马什死的前一天你给她看过的地方。

弗里西蒂感到一阵反感。

她不喜欢到那个地方去,她和莉莉·马什在那里近距离待过,莉莉在她前面上楼梯的时候,她和她近得以看见她裙摆处的针脚。

接着她又告诉自己这样做太好笑了。

以后不知什么时候,小屋她总是要去的。

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呢?当然,最好能顺侦探的意,而不是把她惹火了。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拿钥匙。

她们走过草地,到了小屋的门口。

小屋里面还是和她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卧室里的玫瑰花这次死了。

弗里西蒂把花从花盆里拔出来准备扔到外面的肥料堆上。

因为有刺,她小心翼翼地拿着。

维拉跟着她下了楼,但下来以后她似乎就不愿意走了。

这是有人最后一次看见她还活着,维拉说,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她星期五没有到学校去。

我们今天下午和领队的实习老师谈过了,最终搞清了她的行踪。

她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弗里西蒂。

那也不能公布出去。

她看着窗外,多美的地方。

你肯定以为她迫不及待地想待在这里吧。

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付不起房租吧。

你们准备收多少?我不知道。

我真的没有考虑过。

她没有问?没有。

弗里西蒂说,她只是说会考虑一下,然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