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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2025-03-30 06:25:44

当他们处理完克莱夫·斯特林格的事之后,维拉就让乔回家了,她看出乔正为女儿和怀孕在身的妻子而烦躁不安呢。

可是她还是不放心。

她给基默斯顿的警察总部打了电话,在房子里走来去,要求这个采取行动,那个回答她一些问题。

霍莉出去了,查理在。

他正佝偻着身子,趴在桌上两眼直盯着电脑屏呢。

他的垃圾桶已经塞满了东西——空的可乐罐、汉堡盒、满是油腻的薯条袋。

维拉记得曾经听说他的老婆最近离开了他,跟一个年轻人跑了。

和维拉一样,很可能他回家也没有什么事。

莉莉·马什的银行账户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说,由于学校今年给那些做教学研究的学生一笔资助,她今年的手头要比以前宽裕些,但是她花的钱还是很多,已经离她作为学生可以透支的界限差不多少了。

没有发现来路不明的消费项目表明她有一个富裕的男友。

服装店给她的工资是直接打到她的账户上的,而这笔钱也不是很多。

稍微比最低工资标准高一些吧,但是真的不是很多。

他顿了一下。

可有件事我感到蹊跷。

我看不出她是怎么支付房租的。

不是用支票,也不是采用每月定期扣款的方式。

也没有发现任何有规律的现金提取。

也许她另有账户。

维拉说,比如建房互助社①的账户。

互联网上的账号。

也许我们从她房间里搜到的东西当中有银行账单呢。

着手查查,查理。

她生活的支出超出她的收入。

照这个样子,她应该负债累累。

可她不是。

这解释不通。

她没有等他说出什么抱怨的话就大步走开了。

她离开办公室朝家里走,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到家,就只会开始喝酒。

她此刻的情绪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匆匆整好一顿饭之前,她肯定已经要喝下一大杯威士忌,然后就一路喝下去吧。

路过莫佩斯弯道的时候,她决定要拜访塞缪尔·帕尔。

这样一来,他们所有的人她都见过了。

整个小组的人。

那四个观鸟的人,他们都说自己只是在尸体被发现时在现场而已,除此之外,他们和谋杀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他们四人似乎都和这宗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加里喜欢鲁克·阿姆斯特朗的妈妈。

还是孩子的克莱夫认识鲁克·阿姆斯特朗最好的朋友。

彼得.卡尔弗特呢,他在莉莉·马什所在的大学里工作。

在东北部有许多小团体,它们都相互有联系。

总会找到相关联的地方的,这些联系也许毫不重要,但是她不能将之忽略。

塞缪尔·帕尔这个人又怎么解释呢?①英国一种合作社性质的金融机构,有银行服务,但其主要业务是房屋贷贷款。

他似乎刚到家不久。

她按了那座小石屋的门铃后,他立即就来开门了。

原来他就站在客厅里。

也许他刚刚关上门。

在楼梯上有一只公文包。

他穿了一件亚麻夹克,衣服上微微有些起皱。

方便吗?她问。

塞缪尔·帕尔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

她打量着他。

他写的小说曾在第四电台广播过。

他因为对图书馆的贡献而获得过官佐勋章①。

她最好尊敬他一点,至少在一开始要这样。

啊,当然,探长。

进来吧。

肯定是关于星期五晚上的那件事吧。

太可怕了。

他脱下夹克,挂在楼梯的栏杆上。

我回来晚了。

在伯维克有个会议。

A1号公路②上的交通太可怕了。

他瘦高的个子,头发很短。

她记得在收音机里听到过他的小说。

她从来就对电视不感兴趣,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开着收音机。

他的那篇小说是关于家庭生活的。

无爱婚姻中的一对男女。

镇里的陌生人成了情人。

小说的结尾恐怖,让人大跌眼镜。

那对夫妇合谋杀死了那个第三者。

因为相较于爱情带来的兴奋或失去另一方带来的震撼,他们更需要的是目前婚姻的那种稳定和程式化的生活。

维拉努力回忆着,想记起对夫妇是如何处理尸体的,但她知道这个结尾很让人很不安,小说没有详尽地描述暴力场景,但是却很冷酷,让她一连几天都在想这篇小说。

也许是因为太冷酷了,她强迫自己忘记其中的那些细节。

现在看着这个少言寡语的中年男人,她觉得很难相信是他设计了那篇小说的情节。

她想她一定要到图书馆把这本书借出来,看看小说是如何结尾的。

①是由英国皇室向有功者颁发的勋章的其中一级,以表扬他们对社会的贡献。

美国的勋章制度共分为五个等级:爵级大十字勋章(Knight/Dame Grand Cross, GBE),爵级司令勋章(Knight/Dame Commander, KBE/DBE),司令勋章(Commander Of Order, CBE),官佐勋章(Officer of Order, OBE),员佐勋章(Member of Order,MBE)。

② 英国公路编号分为Mx、Ax及BX。

X若为1位,这条公路是国家动脉;x为2位,该路是在以该号码十位数为编号的公路上衍生的支路;x为3位,则是在以前2位数为编号的公路上的支路,最大的编号是4位。

M后的号通常有与之对应的A路,因为M路都是后修的。

如Al是从伦敦到爱丁堡的国家干线公路,Ml是与之同线的高速公路。

A12是AI的一条支路,Ml4是接到M1的…条支线高速公路;A125是接到Al2的一条支路;A1253又是Al25上的一条支路。

我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候总是会让自己享受一杯酒。

我可以邀请你也来一杯吗?她想他在故意让自己表现得像人们心目中的图书馆馆员。

他在观鸟塔里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说话的——贼鸥在北风中尖叫着飞过,接着他和其他人一起叫骂着。

谢谢你。

她说。

我恐怕只有红葡萄酒。

现在是一个人住,所以只买我喜欢喝的。

你是鳏夫?是的。

说这话时他顿了一下,我妻子克莱尔自杀了。

抱歉。

她一直认为自杀是世界上最自私的行为。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有抑郁症。

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绝望。

当然了,我一直在责备自己。

他领着她走进一间细长的房间,这个房间的宽度和整座房子的宽度一样。

他打开一扇窗户,外面黑鸟的叫声和刚刚割过草坪的味道飘了进来。

他背对着她,在一个维多利亚风格的餐具柜前,打开了那瓶酒。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像他表现得那样平静。

她想问他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是淹死的?在喝澳洲的希哈红滔时问这个问题不合适,再说,她反正总有办法搞清这个问题。

应该有验尸官的报告。

她在哪里接受抑郁症的治疗?墙上有一张女人的照片,她向后扭头笑着。

是克莱尔吗?房间里似乎就只有这一个女人。

此时他转过身,递给她一大杯酒。

她对着照片点点头。

她很美。

他没有回答。

她接过酒,坐在有疤痕的切斯特菲尔德真皮沙发①上,等着他说话。

他靠的就是讲故事谋生。

让他先说吧。

发现那个年轻女子的尸体,确实很震惊。

他说,听见詹姆斯尖叫,我的第一反应是厌烦。

我从来就没有过想要孩子的那种欲望,哪怕克莱尔在世的时候也没有。

我知道我们应该鼓励他们进图书馆,但是真的,我的努力也不是全身心的。

他们太吵了,让人觉得烦。

后来我们就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子,她的头发浮在水面上,还有她的衣服,这让我想起了一副拉斐尔前派的油画,阴影里暗淡的色彩。

也许这是因为我们从高处远距离地看她吧。

看起来是故意摆成这个姿势,维拉说,就像人体模特摆好姿势给画家画画?是的。

他抬头惊讶地看着她,因为她这么容易就理解了他的话。

不仅仅是有人要她死,问题是这个人要表达一种意思。

你没有认出她?是的,没有认出。

现在你有时间考虑一下——你肯定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她看起来不像是个真实的女人。

他说,我不敢肯定,可这名字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们在她的公寓里发现了一张诺森伯兰图书馆的票。

不是所有借书的人我都认识,探长。

她住在纽长斯尔,为什么她要到这里借书呢?如果她在赫普沃斯工作,可能会觉得在我们设在那里的分馆比市图书馆更加方便。

分馆一周只开放几个小时,但是离学校①一种有垂直靠手的坐卧两用长沙发。

很近。

也许她只是想去图书馆收收电子邮件。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最近她借了什么书?这重要吗?很可能不重要,维拉说,但是我有兴趣知道。

好奇……她朝他露齿一笑。

作家和侦探可能有这个共同之处吧。

即使我去上班了,现在也无法告诉你。

我们的系统现在已经关闭了。

我可以明天查看一下,告诉你在她的借书卡上登记的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书。

我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你认为从一个人看的书就可以判断这个人吗?他笑了。

绝对不是。

我们有许多读者都是温文尔雅的年老女士,她们喜欢美国惊悚小说。

维拉觉得自己很愉快。

是酒的原因吧,但是和他在一起也很愉快,很放松。

她原以为这是一个拘束、无趣的家伙,但是现在他看起来也比较放松。

是什么让你喜欢上观鸟的?是一位好老师。

塞缪尔说,他带我们到田野里去。

我长在市区,到山里去让我顿时明白了很多东西。

我想,相较于科学史而言,自然历史让我有一种浪漫的感觉。

我喜欢美好的事物。

卡尔弗特博士走的是科学的路数?对。

我们上的是同一所学校。

他比我大几岁,但是我们是在自然历史协会遇到的。

尽管大学毕业后分道扬镳,我们却从却从此成了朋友。

他搞科学研究,我喜欢阅读。

为什么他要研究植物呢?怎么不是动物?他说他喜欢把观鸟当做一种乐趣。

你知道加里刚结交了一个女朋友吗?突然转变话题好像并没有让他措手不及。

我知道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顿了顿,又说, 那个人不可能是被杀的那个女孩,这你是知道的。

她那样的在一般情况下他是喜欢的,但是我想他最近结交的这个与其他的不一样。

这个人年龄更大些,和他一起上过学。

我们笑他,问是不是他终于长大了。

他三十多岁了,他在我们这帮人中总是扮演着放荡不羁少年的角色。

他生活中的那个新结识的女人叫朱莉·阿姆斯特朗。

莉莉·马什死之前的一天,西顿的一个孩子被勒死了,她就是那个孩子的妈妈。

她抬头看着他,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你们是那么近的朋友,我还以为他们中有人告诉过你了呢。

其他人都知道。

他们可能试过给打电话,他说,我一整天都在开会,这不,我刚刚回来。

如果加里是个放荡不羁的少年,那克菜夫是什么样的角色呢?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把酒喝完了,于是把杯子放到桌上。

她想,他会不会再请她喝一杯呢,喝了那杯,是不是会喝醉。

塞缪尔想了一会儿。

克莱夫是个狂人。

他说,他是个杰出的观鸟爱好者。

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好的一个。

他看观鸟田野指南就像我看小说一样,而且他把指南上写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他在酒馆里不是一个很好的玩伴,他不像加里那样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甚至连彼得也不如,如果彼得心情好的话。

可是,克莱夫的优点在于他为我们找鸟。

他能够让我们记得,到底是什么把我们这这帮人聚拢在一起的。

星期五你到福克斯米尔参加生日晚会,此前你在哪里?他从眼镜的上方看着她。

我是嫌疑人吗,探长?他并没有生气。

他似乎觉得这种想法很有趣。

我需要逐个排除和受害人有关系的人,哪怕是最最外围的联系。

我和她没有关系,她活着的时候我和她没有关系。

他放下眼镜, 对不起,探长,我不应该不重视这个问题。

你有权提问。

星期五下午我在莫佩斯的图书馆工作。

我去得晚,走得早。

大概在四点钟吧。

后来我就回家了。

我把一篇小说的草稿又改了一遍。

我想把这篇小说了结了,那天晚上带走。

是给卡尔弗特博士的礼物吗?是专门为他的生日而作?绝对不是这样。

彼得从来不看小说。

弗里西蒂喜欢我的作品,我也重视她的读后感言。

我想让她先看一下,然后我再送给我的代理人。

维拉想问小说写的是什么,但是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可能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

也许她只是想和他多说一会儿话,这样她就不用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家里了。

有人能证明那一天你在家里吗?有没有电话或访客?恐怕没有。

我写作时从来不接电话。

也许有邻居看到你离开家去参加生日晚会了?探长,这你倒是可以查查,如果你查到了某位邻居,我会很吃惊的。

这个居民区的人不管闲事。

他笑了, 探长,再来点酒?半杯吧,我知道你要开车呢。

她心里痒痒的,但还是摇摇头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男人一般很少愿意费那个事,确切而言,尽管塞缪尔不能算是在和她调情,但是他希望她喜欢他。

那是习惯?他经常和古怪的中年女人打交道。

也许这是他逐渐养成的管理风格。

或者,他是有其他原因?他送她走到门口,和她握了手,站在屋前的小花园里,看着她走过去打开了车门。

驶离那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有有被他吸引住了。

整个谈话的过程一直由他控制着,一直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