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灯在万岁山上一脑袋栽大坑里,昏死过去。
等他醒过来,已然是躺在柏林寺自己主仆寄住的僧舍床上了。
室内一灯如豆,把刘鉴的影子长长地映在白墙上,乍看上去非常的狰狞可怖。
捧灯一睁眼就看到这样一幕情景,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大声哭叫着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屁股往外就跑。
刘鉴吃惊之余,一把揪住捧灯,生把他拽回房里,按倒在了床上。
等捧灯哭声稍停,刘鉴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问:你送完了信不回来,跑万岁山上去干嘛?我、我是……怕……怕弄丢了箱子里的东西……惹爷您生气,我去找找看……捧灯此刻已经缓下了心头的惊怖,知道自己已然平安无事,也不敢再隐瞒什么,抽噎着把实话合盘托出。
刘鉴一挑眉毛,多少有点哭笑不得:少了一两样没什么关系。
我是怕你平常吊儿郎当的,应景儿坏我的大事,所以吓唬吓唬你罢了,哪里真就写文书卖了你呢?换了别的情境,或许刘鉴早一扇柄打过去了,可现在看到捧灯两眼通红,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终究主仆多年,感情不可谓不深,刘鉴非但不恼,反而好言好语安慰他。
末了还扔一个湿手巾把儿给捧灯,微笑着问:你找东西就找东西把,晚点儿回来也不怕。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儿?至于这么狼狈吗?捧灯接过手巾,一边胡乱地抹脸,一边撅着嘴抽噎:还不是爷您挖坑不填,害了小的……呦,那天光想着填上袁忠彻下令挖的坑了……当日在万岁山上镇邪,刘鉴先指点了一个地方,才刚挖完坑,扔了没两片瓦,袁忠彻就赶到了,把刘鉴的主意全盘否定,在埋沈万三尸体的地方重新开挖。
此后连番变化,众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才镇住戾气,填上土,就把先前那个大坑给忘了——那时候天色已黑,又不在平地,从没想过挖坑不填,会有人栽下去,而这个人偏偏还就是捧灯。
种因得果,没成想这恶果落你头上了,刘鉴略带歉意地一笑,怎么的,要我向你陪不是吗?小人哪儿敢……捧灯嘴还是撅着,眼泪却已经不流了。
他知道是自己摸黑不看道才栽进大坑里去的,其实和挖坑的人无关,此刻看刘鉴这么关心自己,倒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他赶紧坐起身来,把手巾摆到枕头边,问说:爷,我只记得晕倒在那个坑儿里,我怎么回来的?哼,看你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最近发生的事儿又多,我多少有点担心,自己跑了趟工曹去找你。
听说你早出来了,就又拐去观音庵,看是不是跑那儿玩儿去了。
多亏了骆小姐主仆也帮忙寻找,最后还是瑞秋在万岁山上找着了,把你给送回来的。
捧灯脸上还是花的,却不禁破啼为笑:看来还是爷您最心疼小的——现在很晚了吧,且待小的服侍您歇了。
说着话从床头摸着一条干净的犊鼻裤穿了,就想下床来给刘鉴打水洗漱。
穿裤子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脸立时涨得通红:爷……您说是瑞秋那丫头送我回来的,那我的这个裤子……刘鉴翻了翻白眼:想得倒美!这裤子是我给你脱的,屁股也是我给你擦的!捧灯闹了这么一出,搞得刘鉴一整晚几乎就没合眼,天将亮的时候才和衣小小打了个盹儿,不足半个时辰。
这天是骰子店安东尼老板娶亲的日子,既然已经接了喜帖,没有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没道理不去,也不方便迟到。
所以刘鉴早早就起身了,还把捧灯也从床上揪了起来。
主仆二人洗漱完毕,随便吃两块点心,就开始收拾东西。
先都换上只穿过一水的半新衣服,然后从柜里取出昨天才刚买来的白菱馅喜饼,紧一紧扎束的红绸子。
这些天,刘鉴反正是闲得没事做,干脆去集市买来两块田黄石,自己刻了一对印章,一枚是一心同德,一枚是百年好合,用红纸盒装上,也扎上红绸。
此外,他还取了两张全新的一贯纸钞,叠好了塞进一个红包里去。
爷,捧灯在一旁问,这是给新娘子的喜包么?刘鉴一挑眉毛:我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公公,干嘛要给她喜包?顺手把红包插到喜饼的包装里去。
捧灯皱皱眉头:尊主既已筹礼,又何必赠银耶?刘鉴抡起折扇往捧灯脑袋上就敲,捧灯赶紧一个抽身滑步,跳开一旁,堪堪避过。
刘鉴倒也不是真的要打他,扇子落一个空,突然定住,琢磨了一下说:白面扇子怕冲了喜气,今儿个不带也罢。
一边把紫竹折扇锁到抽屉里,一边对捧灯解释说:你懂什么,这婚姻最是破财的买卖。
喜饼够吃几天?印章啃得动么?不过一点心意而已。
只有红包才是实在东西。
捧灯吐吐舌头,一边往后缩一边笑道:尊主……爷您既然知道这个,为啥自己个儿不赶紧攒点钱钞?等回了京城,便好迎娶……话没说完,这小书童已然跑到院子里,躲柏树后面去了。
主仆二人一路打趣斗嘴,捧灯闪躲刘鉴的暴栗是越来越灵活。
约摸辰时二刻的时候,他们来到小街上骰子饼店前面。
只见半条街都张红挂彩,骰子饼店并隔邻的包子铺门外都张着天蓬,摆了八张大桌,几乎把整条街道都给堵上了。
刘鉴才刚走近,牛禄眼尖,冲过来就要磕头,口尊长官。
刘鉴赶紧扯他起来:今儿个我只是来贺喜的,又没穿官服,不必如此大礼。
牛禄招呼前来参加婚礼的众人——都是些街坊邻居,七成是开各种点心店的——劳驾,让一让,让一让。
把刘鉴主仆请进骰子店中。
只见店堂里粉刷一新,灶头拆了一半,空出地方来多摆了一张几案和两把靠背椅。
本来店里只摆得下三张方桌,已经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入席端坐了。
牛禄要把刘鉴让去上座,刘鉴说:怎敢和老人家们坐一起呢?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坐下。
牛禄还要再劝,忽然看见朝向内屋的门帘一挑,安老板三两步蹿了出来,跑到刘鉴面前倒头就拜。
安老板今天可打扮得华彩,大红的吉服,腰里不再系布带,而换了一条皮带,脚上不再穿布鞋,换了一双半新的靴子,就连黄胡子都修得整整齐齐的。
刘鉴一边扯他起来,一边连声恭喜,叫捧灯把贺礼递过去。
牛禄赶忙代安老板接了。
几个老头望着刘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知道这小年轻什么来头,新郎官要亲自跑出来朝他下拜。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冲进来喊:吉时快到了,该去接新娘子啦!安老板朝刘鉴告个罪,转身出店去了。
牛禄转进里屋,把贺礼放好,然后又转出来伺候刘鉴。
刘鉴笑着说:看你忙里忙外的,这场婚事,有你很大功劳呀。
可惜拆了灶,估摸着咱们今儿个吃不着披萨了。
牛禄作揖点头:大多是街坊邻居,就没几个象您和我懂得欣赏美味的,他们根本吃不来披萨。
今儿个是从西边儿景福楼叫的婚宴,嘿嘿,下官帮忙安老板掏的腰包。
两人随便谈说几句,牛禄突然挤挤眼睛说:今儿个还有新鲜玩意儿哪,可惜长官看不着。
刘鉴问是什么,牛禄凑近了低声说:您知道安老板是个番邦胡人,他娶了包子铺的曼莲姑娘为妻,先按咱们的规矩行三拜大礼,然后还得在内室行他们番邦风俗的仪式。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个小红布包来,打开来给刘鉴看。
刘鉴一瞥眼,只见里面是一对小小的银戒指。
牛禄解释说:安老板在内室安排了香案,找来个刚到北京的番僧主持仪式,据说先得把手按在他们的什么圣书上起誓,然后新郎、新娘要交换戒指……刘鉴一挑眉毛问:我知道安老板是信的景教,北京城里也有景教寺庙呀,为何不去请位寺里的僧人,倒要找外来的和尚?难道真所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牛禄回答说:长官有所不知,我也曾问过安老板来着,但他说他信的其实并非景教。
虽然拜的是同一个神灵,但教义却又两样,景教是被安老板信的教给开革了的异端。
据说他刚到北京的时候,景教寺里就有人来请他去做礼拜,被他回了,说自己宁可在家里拜神,也不会踏足异端的寺庙,从此就结下了梁子。
新来这个番僧貌似也不是安老板一宗的,可究竟哪一宗,安老板也搞不明白,只看他不是景教的和尚,就给请了过来,主持仪式……话才说到这里,牛禄眼角朝门口一扫: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是那番僧来了?刘鉴抬眼朝门口望去,只见进来一个胡人,身量极高,穿着黑色长袍,留着黄里泛红的络腮胡子,最打眼一是他脖子上挂一个十字坠子,二是头顶心光秃秃的,周围一圈却留着头发。
刘鉴一挑眉毛:大吉的日子,他怎么穿着黑就来了?牛禄回答说:据说黑色是他们的吉色……所谓‘十里不同风’嘛,更何况是番邦蛮子呢?转身跑过去招呼番僧在上席落座。
那几个老头又朝着番僧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番僧却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坐下来闭目养神。
安排好番僧,牛禄又跑回刘鉴身边,笑着说:安老板说他家乡叫做佛什么萨城外一个什么芬奇村,邻着一片内海,他们叫‘地中海’——看,那番僧的脑袋就是地中海头。
刘鉴哈哈大笑:哪有比着地形剃发的,这一定是你信口瞎掰。
牛禄也笑,又岔开话头去说些别的。
虽然新娘子娘家就在隔壁,但为求个热闹,安老板特意赁了辆牛车,先从骰子饼店出门向南,一直去到东直门大街,再转而向西,兜个大圈子去到包子铺,接了新娘后又原路折回,折腾了有大半个时辰。
新娘子少年丧母,只有一个父亲,也就是包子铺的老板,今天也穿戴整齐,跟着牛车过来,就坐在北墙的几案边。
巳时正,吉时已到,新郎、新娘牵着红绸走出内室,先拜了天地,再拜上坐的包子铺老板,最后夫妻交拜,就算是成了礼了。
酒席流水般送上来,新娘躲回内室,新郎安老板过来劝了一巡酒,随后也进去了。
过了少顷,那番僧站起身来,步入内室。
牛禄朝刘鉴挤挤眼睛:番邦的仪式就要开场了,长官多喝两杯,下官进去给他们递戒指。
捧灯好事,说:我也进去看看。
牛禄摇摇头:使不得,他们那仪式,新娘是不戴盖头的,非受邀之人不得进入。
捧灯不肯罢休:婚后三日无大小,况且我一个小孩儿,他们能把我怎样?打出来么?刘鉴朝他一瞪眼,捧灯这才笑一笑缩了回去。
可是牛禄才进去不久,就又跑了出来,一扯捧灯:你好运气。
原本他们找个孩子帮新娘捧一大把花,可那孩子突然病了来不了。
这儿就你一小孩儿,你且跟我来吧。
说着话转向刘鉴,以目相询。
刘鉴点点头,捧灯欢天喜地地跑了进去。
酒席一直不散,可刘鉴除了新郎和牛禄外就不认识什么人,坐得久了实在无聊,所以才过正午就起身告辞了。
才一出门,捧灯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向主人讲述他在内室的所见所闻——里面地方不大,正中间立一个神龛,可是不见神像,只有个大大的十字架子……刘鉴点头:那便是他们的神了。
……那番邦和尚早就站在神龛前头,一动不动。
安老板也换上身黑衣裳,新娘子更怪,不穿红反而穿一身孝,也不戴盖头,我看她那模样长得还挺俊的,就可惜鼻下偏左有颗黑痣,是乃疾病之相也……刘鉴一撇嘴:就你这点道行,还想给人看相?捧灯谄媚地笑道:当然比不上爷您啦,可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小的总比那些江湖骗子强点儿吧。
然后继续讲述:我和一个小女孩,都各捧一大把花,站在新娘身后,牛司务站在新郎身边。
他们两个一站到神龛前,番邦和尚就掏出厚厚的一部书来,叫他们都把右手放在上面,然后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通番话,小的也听不懂……按捧灯所说,那番僧说完话,安老板回复了一句,番僧把先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回轮到新娘回答,大概是早就教好的,她回答说:我愿意。
然后番僧伸出右手,先在自己额头点了一下,然后在胸口点一下,又在左右肩各点一下,叽哩咕噜地又说了一大通。
说完了,就看安老板满脸喜色,转身问牛禄要来那对银戒指,一对新人各拿一枚,帮对方套在左手爱书吧指上。
捧灯说到这里,突然脸上一红:那些胡人真是不知羞耻,我们两个小孩儿没什么,牛司务和番邦和尚还在呢,竟然安老板就搂住了新娘子,亲她的脸。
我倒没看出安老板这么急色……刘鉴摇头:那也定然是他们仪式的一部分了。
下面呢?下面?捧灯回答,下面没有了。
牛司务让我们把花献给新娘,然后就跟一起出来……哦,对了,那番邦和尚不知道为什么,盯着我的脸看了好半天,还走过来扯着我的手,叽哩咕噜地说了半天话,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刘鉴微微一愣:他是在问你话么?安老板没帮忙翻译?安老板心思全在新娘子身上啦,根本不理我们。
那番邦和尚又长得好生难看,手上全都是红毛,跟猴子似的。
我觉得有点儿害怕,就挣脱了他,跑了出来。
这个远来的番僧,刘鉴突然自言自语地说,身上似有一股邪气。
可惜我没细看……隔了三天,因为有名官员来到白衣观音庵中查看,说不日将有位大人前来北京,专找她们的寺院布施。
消息传到骆十三娘耳中,她便写下一信,叫瑞秋送去柏林寺给刘鉴。
这些天或者捧灯往观音庵送信送东西,或者瑞秋往柏林寺送信送东西,因为两家主人都住在后院僧舍,一个不放男子进入,一个女眷到门口就得止步,所以基本上都见不着人,得靠着寺里的僧尼代为传递。
瑞秋觉得好生麻烦,况且她不是中原人氏,相貌古怪,总有些小和尚盯着她看上看下的,未必是起了色心歹意,可那种眼神也实在讨厌。
因此她这天打定主意,进了柏林寺以后就躲着那些和尚走,踅摸到个没人的地方,悄没声地翻墙而入,去找刘老爷——以自己的轻身功夫,又有哪个和尚能够发现呢?可惜这天不知道柏林寺里做什么法事,香客是一批又一批,和尚们也大多涌来了前殿,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往后院溜,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瑞秋贴着墙根,一点点朝后面蹭,好不容易走到通后院的门边,却突然看到一张熟脸在门后一晃。
瑞秋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捧灯。
但见这小书童双手合抱在胸前,好像怀里藏着什么东西,正好从门里走过。
瑞秋朝他招手,但捧灯两眼定定的,也不转头,根本就没看见。
瑞秋急了,叫一声:捧灯哥。
一提气,嗖的就蹿入门内。
可是她才进门,恰巧一个和尚从斜刺里缓步踱出来,瑞秋差点就和他撞了个满怀。
她急忙收住脚步,那和尚却吓得一愣,噔噔噔连退三步,然后双手合什:女施主,后院僧房,请留步吧。
瑞秋抬眼一看,就见捧灯越走越远,拐过一间僧舍不见了。
她伸手一指:我不进去,你去把那孩子给我叫过来。
和尚茫然地转头去:什么孩子。
瑞秋趁机一个转身发力,就从和尚身边直蹿了过去。
那和尚觉得不对,猛然回头,就见眼前人影一闪,随即鼻端闻到一股甜香,不禁脑袋一晕,急忙默诵佛号,安定心神不提。
瑞秋快步奔跑过去,转过僧舍,却早已不见了捧灯的踪影。
她还在左张右望,又看到一个扫地的小和尚跑过来,把手里笤帚一横:女施主,请回前殿去吧。
两次被和尚拦住,瑞秋不禁心头火起,一叉蛮腰:凭什么后院我不能来?!小和尚回答说:后院都是修行的僧人,女客不宜履足。
瑞秋冷哼一声:你们若是真的清修,怕什么见女人?若是不清修,我为何不能来?这话问得那小和尚一愣。
还是刚才碰见的较为年长的和尚回过味,追了上来,对瑞秋说:寺有寺规,女施主请勿纠缠。
要是不肯回前面去,休怪小僧无礼了。
瑞秋哈哈大笑:你无礼又能拿我怎样?三个人吵吵嚷嚷,各说各话,惊动了就住在不远处的刘鉴。
他听见瑞秋的声音,就踱步过来,折扇一摇,呵斥说:别乱闯,就不怕你家小姐责骂吗?瑞秋见了刘鉴,赶紧从怀里掏出书信来递过去,并且狡辩说:我才不想乱闯呢,是在门口看见了捧灯哥,叫他他竟然不搭理,一时着急,就追过来了。
刘鉴伸手接过信来,随口问:我也正找捧灯呢,他哪儿去了?不是你叫他出门去办事的么?我看他好象揣着什么东西走的。
刘鉴愣了一下,掐指一算,突然脸色大变,叫一声不好,转身就朝自己寄住的僧院跑去。
瑞秋还从来没见过这位仙风道骨的刘老爷如此张惶失措过,而事情还牵涉捧灯,她又是担心,又是好奇,拔腿紧紧跟上。
忙得两个和尚抓又不敢抓,拦又拦不住,一边高声叫嚷:女施主留步!一边也在后面紧追不舍。
刘鉴跑进屋中,睁大双眼,左右一扫,就见锁着沈万三草鞋的柜门大开,原本贴在门上的咒符也被撕成了两半。
他跑过去伸手一掏,果不其然,里面空空如也,那草鞋已然不见了!中国的景教景教原本是基督教聂斯脱利派,唐朝初年传入中国,起汉名为景教。
创派者为公元五世纪时候的基督教君士坦丁堡牧首聂斯脱利,因为提出基督的二性二位说而遭到打压。
431年的以弗所会议定聂斯脱利派为异端,该派信徒遂纷纷逃亡波斯,并逐渐在中亚细亚流传开来。
635年,景教教士阿罗本向唐太宗李世民献上该派经典,表明该派正式传入中国内地。
明朝天启年间在西安掘出一块石碑,正面刻有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并颂字样,背面的颂共有1780个汉字,还有部分叙利亚文,详细记述了该教派传入中国的历史。
景教在唐朝后期开始衰弱,元朝时候再度传入,和天主教同样被称为也里可温。
明朝建立后,景教再度衰微,直到十六世纪天主教大举传入后才最终绝迹。
景教在中国传播的时候,为了方便扩展信徒,大量引入了佛教和儒教的名称、概念,比如称呼上帝为皇父阿罗诃(阿罗诃是叙利亚文Alaha的音译),称呼教堂为寺,教士为僧,主教叫法王。
就连四福音书的作者也都改为法王称呼:马太为明泰法王、路加为卢珈法王、马可是摩距辞法王、约翰是瑜翰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