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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沉默的忘川(六)

2025-03-30 06:26:06

小凰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庞,弯如细柳的眉,狭长的双眼,眼中有光波流转,肌肤细腻如同婴儿。

小凰呆呆地看着他,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让她的心中满是温暖的洪流。

你醒了?女子微笑着将她扶起来,小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双眼迷蒙地打量面前的女子,她穿着一件唐朝宫装,梳着高高的发髻,髻上别着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瓣上带着露珠,闪耀着晶莹而破碎的光。

你是……我叫鸳絮,女子盈盈笑道,是冥王殿下的侧室。

冥王?小凰一惊,突然想起自己和昱被冥王击晕的事情,吓出了一身冷汗,抓住鸳絮的袖子,道,冥王……他在哪儿?他把昱弄哪儿去了?你别激动。

鸳絮还是一副温润如水的模样,一边安慰地拍她的肩一边笑道,放心吧,殿下不会伤害你的朋友的,他现在应该在地狱……地狱?小凰尖叫一声,脸色惨白,你说……地狱?别着急。

鸳絮忙道,他呆在地狱的监牢里,暂时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殿下不会对寒渊女神的弟子做什么的,别看他一副冷酷的样子,其实人很温柔的。

女子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像是在怀念着世上最美丽的事情:殿下对我一直很好,今后也会对你好的。

什么?小凰立刻听出其中蹊跷,惊诧地叫道,你的意思是……冥王要……难道不是?鸳絮眼中也露出一丝惊讶,殿下仰慕女神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你是女神的弟子,殿下会喜欢你也理所当然啊……鸳絮。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冷冷的,充满磁性的声音打断,你理解错了。

鸳絮连忙转过头,见身穿黑衣的冥王独孤寒正站在门前,脸上不禁露出灿烂的笑容,宛如万里花开,起身拜道:臣妾参见殿下。

恩。

独孤寒用他惯有的慵懒语气道,起来吧。

谢殿下。

鸳絮站起身,恭敬地侍立一旁,独孤寒看了看床上的小凰,道,鸳絮,你理解错了,我对这个女孩没有兴趣,我只想用她引女神来。

说着,他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只要有她在我的手上,女神一定会来。

什么?小凰皱了皱眉,翻身下了床,体内力量汹涌,真恨不得将眼前的男子千刀万剐,却不敢轻易动手,只得用凶狠地眼神瞪着冥王,咬牙道,你把昱怎么了?冥王笑了笑,声音里充满了讥讽:刚才鸳絮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他在地狱,暂时不会有事,不过以后就说不清了。

刚刚我的部下从人界回来,带来了女神的消息,她似乎并不打算来救你们,我正在想,是不是该把昱丢进剥皮地狱里去,或者……刀山火海也可以。

你……你敢!小凰心中恐惧,吓得脸色都变了,握紧了拳头,颤抖着道,你要是敢把他……我一定不会饶了你,哪怕同归于尽,我也要为他报仇!冥王冷笑:真是情深意重啊,不过以你现在的力量,在我的手中走不过一招。

我劝你还是好好祈祷,求女神赶快来救你们,否则……他仰头大笑起来,转过身,一甩长袍,走出了屋门。

鸳絮朝着他的背影拜了拜,转过身安慰小凰,扶着面色铁青的小凤凰坐回床上,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到她的手里:他只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对别人我说不准,对女神他是绝对不会让她伤心的。

小凰并没有喝茶,将杯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恶狠狠地道:身为下属,居然对自己的主母动邪心,他简直就是天理不容!盘古大帝怎么没把这个放肆的部下杀了!鸳絮闻言,脸色猝变,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眸子里透出浓烈的哀伤:这……这不能怪殿下啊,当初是女神自己喝醉了,把殿下当成了盘古大帝,才……什么!小凰惊得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鸳絮美丽的脸庞,你说大人和冥王……他们……他们……鸳絮别过脸去,眼睛里流出一滴晶莹的泪,低低地道:殿下是真的很仰慕女神,但女神心里只有大帝……这……这真的不能怪殿下啊,女神她……够了!小凰大叫,脸因愤怒胀得通红,这个混蛋!卑鄙无耻下流!居然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真该下地狱!就等着大帝来收拾他吧!独孤寒回到寝宫,立刻便有使女上来为他宽下外衣,他转过内堂,大殿后是一个浴室,浴池几乎占满了整间屋子,浴池旁立着屏风,上面画着一副仕女图,图中女子身着一件颇具异族风味的长裙,长发高绾,额前及鬓发边有几屡流梳洒下来,眉目之中带着些许忧伤,嘴角却有一丝淡然的笑,风情万种。

冥王脱下衣服,跳入池里,激起万千浪花,旁边的使女被溅了一身也不敢动弹,只是静静地跪着,手上托着葡萄美酒和洁净的衣服。

独孤寒从托盘中拿过一杯酒,道:都下去吧。

是。

众使女答应一声,齐齐退了出去,轻柔地关上了房门。

年轻的君王饮了一口酒,细细品着个中滋味,慵懒的眼神落在屏风上,竟现出少见的温柔。

思绪飘到很久很久以前,回到他一生中最美丽的那个夜晚,那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妩媚的笑,像一个女人般看着他,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大神。

可是她嘴里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没人知道他心里的难过,他是冥界的王,他的任何感情都无法在部下们的面前流露出来,从创始之初,他就是孤独的一个人啊,这么多年来,孤独地生活。

一直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从那亘古的沉睡中醒过来时第一次看到的美丽的容颜,她在对他笑,温柔并祥和地笑,笑得像个看着孩子的母亲。

俊美的冥王倏地睁开眼睛,里面充满了仇恨,一掌狠狠拍在水面上,立刻激起巨大的白浪,直冲天宇,很久才落下来,宛如下了一场热雨,整个浴室里都是蒸腾的雾气。

在这雾气中,独孤寒痛苦地托着额头,不!她不是他的母亲,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

没错,她的确创造了他,给了原本只是石头的他永恒的生命,可是……他不是她的母亲!不是!女神……他喃喃念道,我……始终是配不上你吗?即使过了几千年,即使我们……你依然无法爱上我……他缓缓地抬头,盯着屏风上的美丽女子,即使你不爱我,我也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告诉我你是恨我的,也许……我可以死心……冷冷的夜,风在呼啸。

夷梦坐在红木桌旁,手中托着一只紫砂茶杯,杯里冒着汩汩的热气,她眼前的景色荡漾起来,仿佛深夜里的迷幻。

她静静地看着杯里漂浮着的茶叶,打着旋沉到杯底,就好象无法触摸的人生。

我知道你会来的。

夷梦平静地抬了抬眼帘,又迅速垂了下去,所以我在等你。

话音刚落,便见窗门轻动,一道人影飘了进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面前,竟是一身黑衣的独孤寒。

他俯下身去,单腿跪下,声音颤抖,仿佛非常激动:臣……参见寒渊女神。

按规矩,夷梦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道,你应该称呼我为母神。

独孤寒一震,全身都开始颤抖,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他抬起头,望着这个他思念了几千万年的女人,她的容貌已经改变了,这并不是她原本的身体,但是她的眼神依然没变,在他的面前,那永远是慈祥或者冰冷的:女神……我……我只是……我……您忘了我们……住口!夷梦的眼神突地冷了,暴出凶光,不许再提那件事!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独孤寒一惊,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眼睛里满是绝望的神色: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不是大帝的替代品!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

夷梦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五千年前……那是我的错,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们谁也不欠谁!寒渊!独孤寒终于露出怒容,大声道,那天是你勾引我的,现在你就想全撇清吗?住口!夷梦大怒,蓦地转身,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无耻!我无耻?独孤寒一把抓住她柔软的肩,喝道,在你的眼中我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我是冥界的王,在冥府我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我不是你的男宠!没错。

夷梦的声音冷下来,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憎恶,只有冰一般令人心寒的冷,你并不是我的男宠,你只不过是一块石头,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即使变成了人的模样,你也不过是我一件比较满意的艺术品罢了,仅此而已。

轰隆。

阅新堂的门被人用力撞开了,一个穿着洁白旗袍的女子怒气冲冲地奔进来,一头短发因刚才的飞奔而显得杂乱。

大人!那人盯着依然平静喝茶的夷梦,尽量压抑自己心中汹涌的怒火,道,冥王是不是到人界来了?是。

夷梦自顾自地喝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什么?女子几乎要叫出声来,但她依然以极好的自制力压住了自己的怒气,难道他不知道他的降临会打破六界的平衡么?难道他就不顾我们六界天主当年在昆仑所定下的盟约?现在的他,似乎什么也不顾了。

夷梦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神里有些未知的神色。

什么也不顾?女子终于叫起来,眉头紧皱,他冥界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人界的事就不得不管!他在哪儿?他已经回去了。

夷梦抬起眼帘,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女子,微微露出一道笑容,琅缳,我以为你已经没有七情六欲了,没想到依然还是这样的火暴脾气,你这五千年修炼的心境都被搅乱了吧?琅缳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低下眼去,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但这里是我的人界啊,我爱这个世界,爱这里所有的人。

大人,您知不知道,就因为他刚刚的降临,印度洋发生了千年难得一遇的海啸!无数的无辜民众死于非命。

我又怎么能不生气?夷梦轻轻摇了摇头,道:很抱歉,琅缳,你要体谅他,他也是……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眼神飘到了别处,充满了哀伤,我伤了他,又一次地伤害了他……琅缳见到母神这副模样,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惆怅:大人,您这又是何必呢?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不能告诉他。

夷梦打断她的话,要是由我来告诉他,我成了什么了?我是盘古哥哥的妻子啊。

我已经不能面对他了,你叫我怎么说得出口?琅缳坐了下来,为她倒了一杯茶,道:大人,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五千年前,为了这件事,你几乎崩溃了,我……对不起。

夷梦痛苦地抓住琅缳的手,五千年前,是我错怪了你。

‘他’被冰冻在万年寒冰之下,并不是你的错。

所以我恨九尾狐族,他们本是妖界的子民,却到人界来为非作歹。

你流放他们是对的,妖界天主也赞同你的做法。

可是他们对你却怀恨在心,甚至不惜用‘他’来诬陷你……我却没有发现他们的阴谋,还对你下了这么严重的处罚。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世界之母。

都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了,还说它干什么。

琅缳终于回复了以往平静的神色,连笑容都变得淡然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救出小凰和昱,他们都是你的……没有必要。

夷梦站起身子,站到敞开的窗户旁,抬头望向苍茫的夜空,该来的始终要来,我……会揭开昱身上的封印,也会揭开小凰身上的封印。

也许他们会恨我,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揭开封印?琅缳一震,惊道,大人,您真的决定这么做吗?难道您就不顾冥界万千众生?他们的力量要是爆发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甚至会波及六界。

这我知道。

夷梦转头看向琅缳,眼中满是坚定,所以他们必须在冥界,那里有天河的一条支流——忘川。

您要用忘川阻隔他们的力量?是的。

夷梦点头,天河拥有结界的力量,忘川是直接从天河源头从极渊流出,力量甚至在天河之上。

用它来阻隔,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样做……琅缳握杯子的手有些颤抖,觉得这个想法非常疯狂,您的身体不是沉睡在……在忘川底下么?怎么做的话,也许会伤害您的真身。

管不了那么多了。

夷梦低下头,重重地叹气,我不能也不愿告诉他真相,也许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大地突然震荡起来,两人大惊,差点被震倒在地,整个城市都在地震中颤抖,遥远的地方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

大人!琅缳惊道,这个震荡……莫非是盘古大帝……夷梦的眼神现出一丝绝望,右手张开,从手心漾出金色的光芒,像溪流一般流入大地里,在大地上蜘蛛网般蔓延,直到天的尽头。

很久之后震荡才停了下来,屋外是满目的苍痍,夷梦无力地跌坐在床榻上,低低地道:他还是去了,我就知道,总是会有这一天的。

我的罪始终要让他知道……他……会恨我吗?冥王宫的侍女们都很惶恐,她们跪在冥王殿下的寝宫外,全身瑟瑟发抖。

她们的恐惧来自她们的王,冥王的暴戾和残酷是六界出了名的,若是谁惹得他生气,必然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受油炸火烹之苦。

上个月还有位得宠的妃子因为动了冥王的宝物而被丢进了磨身地狱,被巨大的磨石碾成了骨渣,一代国色就这样灰飞湮灭,连魂灵都没有留下,被处罚的宫女更是不计其数。

就在刚才,她们的王怒气冲冲地回到寝宫,脸色冷得可怕。

这是宫女们第一次见到那么可怕的神色,仿佛地狱里的恶神冲破了封印,来到了人世。

她们的直觉告诉她们,这个美丽的冥界将会有一场浩劫,一场几乎毁天灭地的浩劫。

寝宫里静了很久,她们终于听到了冥王略显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咆哮道:来人,去召卞城王来见我!是。

众使女如获大赦,连忙答应一声,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卞城王便抱着文书跑了进来。

他已经四十开外,身上穿着红色的官服,胸前是绣着飞鸟的补子。

下巴上长着的厚厚的长须几乎将那补子完全遮住。

他来到冥王寝宫门外,诚惶诚恐地跪下,道:臣卞城王参见殿下。

进来。

冥王的声音冷得宛如万年的寒冰,卞城王一惊,立刻变了脸色,殿下有多恐怖他是知道的,现在召他来,到底所为何事?是……他战战兢兢地答应一声,颤抖着上前推开门,只见英俊的冥王正坐在书案之后,脸上结着冰凌,眸子里是深深的愤怒和绝望。

一见到主子这样的表情,卞城王吓得连忙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道:臣……臣……参见殿下……卞城王。

冥王的声音出奇意料的平静,但可怜的卞城王依然可以听见那平静下翻涌的怒潮,昱在你的监狱里么?是……很好。

他一字一顿地道,立刻把他丢进剥皮地狱,我要将他的皮送给寒渊女神。

卞城王一听到女神的名字,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色一片灰青,额上缓缓地流下豆大的汗滴,连话都说不出来:殿……殿下……您……您刚刚说……说……寒渊女神!冥王咬着牙,声音里充满了仇恨,你什么时候变得听不懂我的话了?莫非是这个卞城王当得太久了?不……不……卞城王全身如同筛糠,伏在了地上,道,殿下……女神是六界之母啊……您……您得罪她就是得罪六界啊,到……到时候其他五界都会……会发兵冥界……您……您……请您三思……住口!冥王怒喝,吓得卞城王全身一抖,你认为本王赢不了其他五界的天主么?不……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女神毕竟是昆仑之王,您……您还是……你敢抗旨?冥王终于大怒,霍地站起身来,整个冥宫都开始颤抖,卞城王,你真是长本事了,连本王的话也敢反驳!来人!在!几名金甲武士冲了进来,跪下了身子。

将卞城王押下去,打入地狱!是!两名武士伸手便去拉无力的卞城王,他正想求饶,却觉得天地一阵摇晃,坚固的屋顶梭梭地掉下石块和灰尘。

冥王一惊,抬头往窗外看去,只见天边一束金光冲天而起,直破天际。

整个冥界都在震荡,遥远的冥河发出低沉的轰鸣。

冥王的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仇恨、有嫉妒,也有激动:他终于来了。

阴暗的王宫里,到处都是充满了恐惧的喧闹声,宫女内侍惊慌地四处奔逃,十大阎罗都聚集在末章殿里,齐齐跪倒在王座下,脸上充满了不安的神色。

陛下……一向大胆的楚江王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英俊的帝王满脸阴霾,刚刚……莫非是……盘古大帝降临了么?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冥王的语气出奇意料的温和,十大阎罗面面相觑,只听独孤寒继续道,当年我与寒渊女神的事在冥界已经不是秘密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们,盘古这次来,是找我寻仇的。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十个阎罗王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腿肚子开始抽筋:陛下……陛下……这是灭绝九族之罪啊……恐怕……整个冥界……所以我才让你们到这里来。

冥王缓缓地道,你们也侍奉我这么久了,我也不希望你们给我殉葬,况且……我若是真的与大帝动起手来,冥界……怕是真保不住,你们都快快逃难去吧。

十个阎罗王生生地吃了一惊,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一向冷傲暴戾的冥王嘴里说出,都惊诧地望着侍奉已久的王,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突然,独孤寒的眼神倏地变了,站起身来,全身都开始暴出精气,宛如浪潮一般从他身体里涌出:他来了,不要再耽搁,你们快走。

说完,也不等阎罗们答应,一挥手臂,十个人影便化做烟雾散去了,只留下十声或大或小的惊呼。

没想到你也会体恤下属。

强烈的光线从门外射进来,令长期以来都习惯了黑暗的独孤寒眼睛有些刺痛,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缓慢而沉重地踏着步子,跨过了高及脚踝的门槛,独孤寒,好久不见了。

冥王一震,放眼看去,只见一个长发及腰,身穿白色T恤的男子正站在大殿的中央,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憎恨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令人心寒的气息。

独孤寒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原来是盘古大帝,属下久候多时了。

我问你。

盘古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捏出血来,六千年前,你到底对寒渊做了什么?独孤寒冷笑道:原来你是来问这个。

那我就告诉你吧,她是我的女人了。

什么?愤怒像潮水一般汹涌,直直地击向王座上的冥王,独孤寒双目一凛,眼中寒光掠过,化做暗黑色的光,回迎向那愤怒的浪潮,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竟爆炸开来,整个冥宫都陷在刺目的火光里,灾难像蜘蛛网般蔓延,一丛一丛的建筑物多米诺骨牌般塌陷,只听见此起彼伏的轰隆声和惨叫声。

你这个混蛋!盘古与独孤寒被包在一团光芒中,英俊的帝王看着自己曾经的部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寒渊那么信任你,你居然敢对她不敬!她是你的主母!你简直畜生不如!冥王冷冷地听着,面色突然之间暴出冲天的愤怒: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为了蓬莱的那个女人不惜抛弃女神!你算什么男人?你有什么资格拥有她?只有我是对她真心的,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住口!盘古大喝,你没有资格来教训我!说罢举起了右手,手上聚集起一团金色的光球,有电光在球边噼噼啪啪地作响,冥王也不再多言,双手举在胸前,结成一个法印,印中黑色的光芒四射。

这次两人都倾尽了全力,如果真撞在了一起,整个冥界都会灭亡,六界的平衡也将破裂。

就在这一刻,两人突然听到了远出发出隆隆的响声,仿佛大海在发出悲鸣,那是海啸的前兆。

忘川?独孤寒惊呼,是谁?是谁在使用忘川的力量?昱坐在地狱的监牢里,四周是一片黑暗,水滴的声音在他耳边丁丁冬冬地响,他的心中却从来没有这么平静。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幽暗的冥府能够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象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出生的时候,曾来过这里,曾经听过冥河忘川低沉的吼声。

突然,他一惊,转头望向监牢的洞口,那布满荆棘的方格牢门传来海啸般的撕吼,不多时便见汹涌的河水奔了进来,穿过一个一个方格子,向无处可逃的昱袭来。

昱大惊,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狂怒的河流将自己吞没。

小凰站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冥宫上,鸳絮坐在她身后,瑟瑟发抖,刚才的地震与塌陷显然已经让原本就柔弱的她吓得目瞪口呆,双手紧紧抓住小凰破损的裙摆。

小凰抬起头,望着剑拔弩张的盘古和冥王,双拳紧握,她的心里也是充满了忐忑和恐惧,她当然知道,这一战,恐怕天与地都会毁灭,不管是谁赢了,到最后被吞噬的都无辜的民众,这场战斗,真的值得么?汹涌的忘川涌过来了,带着怒吼与撕嚎,仿佛要将一切都吞没。

小凰转过身,将鸳絮抱起来,纵身飞去,巨大的火红色翅膀刺破了她的背,带起一股辛热的火焰。

小凰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燃烧,比涅磐时还要痛苦,全身上下撕心裂肺地痛。

啊——她发出一声惨呼,手一松,鸳絮便掉了下去,落如冥河里,瞬间便被淹没,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

河水涌了上来,一朵巨浪打来,将她整个身子都包裹了起来,她望着四周泛白的水流,只觉得天空都塌陷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仿佛回到了那遥远的创始之初。

她惊慌地四处张望,只见昱、盘古、独孤寒都站在不远处,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那他们目光停落的地方,黑暗被撕开了,就像电影一般拉开了一道幕布,刚开始是一片白,然后便是凌乱的颜色,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图案渐渐清晰起来,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手中抱着一只巨大的蛋,蛋壳上有淡淡的图纹,依稀可见凤凰飘逸夺目的羽翼。

小凰大惊,那只蛋壳,不就是她孵化之前的居所么?那个女子是谁?莫非……是她的……那是一个很高贵典雅的女子,长长的黑发一直从头上泻下来,将整张床都铺满了,宛若高挂的瀑布,她的肌肤异常的白皙,双眼狭长,眸子清澈如水,黑色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兰色,眼角处带着一点晶莹的钻石,像是两颗妩媚的泪痣。

她望着手里的蛋,眼中充溢着幸福和莫名的哀伤。

寒渊?盘古惊呼,那个蛋……那个蛋是怎么回事?[全书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