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光明,阴影就在我们身后——海伦·凯勒虽然说我的视力在进大学以后有下降的趋势,但总体来说,没有低于的时候。
我可以肯定那道黑影绝对不是门的阴影折射,也不是我一时头脑发昏看到的幻象。
它真真切切是个人形黑影,停留了大约两秒后消失了。
我从小爬树打鸟,翻墙偷桃,可谓胆大包天,无恶不作。
直到现在我的父老乡亲、街坊邻居还有人拿我的光辉事迹津津乐道,并在八卦之后加上一句: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没缺胳膊少腿就长大了,居然还考上了名校。
尽管我不仅剽悍而且非常唯物主义,但在看到黑影的一瞬间,我内心还是隐隐有不安的感觉。
我无法用语言确切描述出那两秒钟里的惊心动魄,好像我忽然脱离了这个世界,漂浮在一个黑暗的、虚无的世界里。
黑影消失后,这种感觉才消失。
李大嘴和魏大头动员周谦去吃火锅,顺便在饭桌上好好谈谈。
周谦的目光却落在我身上。
当我看见黑影后,周谦也一定看到或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我拉在他身后,紧张地看着门后那堵白墙。
李大嘴和魏大头面面相觑,片刻后李大嘴小心翼翼问道:周谦……怎么了?周谦目光闪烁,呼吸起伏不定,扭头过来问我道:师妹,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我略略思考了片刻,考虑到目前状况已经够混乱了,我决定说谎:没有,我没看到什么。
周谦似乎放松了一点,微微舒了口气,随即将我们向门外推道:你们走吧。
没事别来,我很忙。
他话说得很决绝,丝毫不留情面。
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时,明显感觉到他指尖冰冷,仿佛不沾人气。
那时我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在S大看到周谦。
我很清楚地记得,得知周谦疯了的消息,是在某个下着毛毛细雨的周二。
头一天有位国外政坛要人访问S大,校园里不动声色的多了很多便衣。
晚上还有一场该要人的演讲,李大嘴居然弄到了三张票,把我和魏大头都夹带进了会场。
在请客吃饭、弄票、搞关系方面,李大嘴确实是个人才。
他进考古系屈才了,此人应该是政治系的精英。
晚上散场后回到宿舍的路上,我们仨忍不住又谈起了周谦、荒墓、黑衣墓主和古墨山国。
这些线索仿佛是一场大戏中某些断续零星的情节,让人欲罢不能。
经过研讨,我们决定还是由李大嘴再次出面,邀请周谦吃顿火锅,把他知道的事情彻底交代清楚。
第二天早第一节课,刚进教室就听同学们在议论,其状热烈无比,甚至连方老太太夹着书本蹒跚而进时都没人注意到她。
大家议论的是同一件事:周谦疯了。
据掌握情报来源的同学说,周谦被宿舍管理员发现时,正蜷缩在房间一角。
当时他脸上化着浓妆,嘴上涂着鲜红的口红,脸抹得跟白面鬼一样。
最令人感到震惊和恐惧的是,周谦所在的409房间的墙壁上,溅满了鲜血。
一时间周谦疯了的消息成了比小谷自杀更轰动的校园话题。
我们考古系再次昂首成为舆论的风口浪尖,跑来向我们打听小道消息的人不计其数。
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有普及,人们的八卦好奇心只能靠口述史学的方法满足。
尽管警方已经证实,在409房间墙上的鲜血不是人血,但还是很认真地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询问。
包括我和大头、大嘴内的众多同学被请进会议室喝茶,至今犹记那10元一斤的茶叶梗子的味道。
考古系真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