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电筒光亮的照耀下,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魏大头借着光在找打火机点蜡烛。
李大嘴浑身发抖地抱着我左胳膊。
而薛青青正和王嘉紧紧抱在一起,眼神无辜,透着深深的恐惧。
从身形上看,薛青青和王嘉距离我至少一米,隔着一张桌子。
刚才我的右手,不可能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人或者老魏握住的。
一阵透心凉,顺着我的脊椎,一直延伸到腿部。
蜡烛重新点起,李大嘴又活了过来。
他拍了拍衣襟,又恢复成了那个若无其事、风流倜傥、无所不知的师兄形象。
一般来说,蜡烛在室内的熄灭是因为氧气不够。
这种情况在刚开启的墓室中尤其常见。
作为一名考古工作者,我和老魏在众多的实践中遇到过很多类似情况。
但无论是从专业角度出发,还是从一个男人的冷静出发,我对此种情况引起的惊恐只能表示嗤之以鼻。
世界上没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一切的恐惧都来自于无知和迷信。
一番话说得气荡回肠,两位新生MM松开了抱在一起的手,不由自主地鼓掌。
师兄,我们真的好崇拜你们哦。
魏大头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一下。
我看到他和李大嘴之间交换了一个得意眼神,充满了雄性动物求偶时散发的荷尔蒙气息。
我没提刚才自己刚才右手的奇特经历。
说实话,我并不畏惧所谓的黑衣女鬼。
小时候我还曾经和同伴制造过一个捉鬼工具,就是一个大簸箩吊在厨房顶,由一根麻绳牵引,可以忽然从空中坠落罩在人的头顶。
我们兴奋的谈论着捉到鬼以后,如何进行运输和贩卖,以及如何用这笔巨款购买游戏机。
当然我们的簸箩没有罩到鬼,罩到的是比鬼还可怕的生物——我妈。
我被我妈胖揍了一顿。
我的同伴未能逃脱挨打的命运,当然是被他老爸领回家后行的私刑。
这个同伴后来考上J大工贸专业,现在已经在美国成家立业。
在他们决定继续打牌的时候,我一直用大部分注意力关注着室内的一切。
这种注意力的集中让我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我不是个无事生非的人。
但这屋子里真的有东西让我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王嘉忽然说道:好奇怪哟,我们进来时,门背后的衣柜明明是关好的。
怎么现在露了条缝出来?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室内,因为王嘉的这句话又紧张起来。
这个年过得真是刺激。
李大嘴站起身来,神态潇洒,走向衣柜道: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多疑!我不否认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能解释的事情,但在一个成熟的男人眼中,女人是必须保护的对象。
现在,我就以严谨的态度,科学的解说,向你们展示这个引起不安的衣柜。
说罢,他伸手去拉衣柜门。
李大嘴确实是天生的外交官之才。
经过他的BALABALA,没人再有兴致看那个衣柜。
魏大头伸手拿过牌重新洗过,王嘉和薛青青则打开两包零食,一边聊天一边向嘴里塞薯片。
就在这时,我看到李大嘴像被人猛击了一拳一样,瞬间跌坐在地上,接着双手在地面下意识地拼命滑动,让自己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
李大嘴的反常举动引起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齐齐望向他。
他面如死灰的望向衣柜里,像被附体了般僵硬。
我们又齐齐望向衣柜。
在蜡烛半明半灭的光线里,映照出衣柜里一个悬空的身影。
在我的认知里,无论是牛顿被苹果砸到脑壳之前还是之后,地球上的一切生物都不能脱离重力作用。
所以在我看到那个晦暗不明的悬空身影时第一个反应是:今天终于遇到鬼了。
但很快的,我发现事情并没有遇鬼那么简单。
这个身影静止在那里不动,并且相对来说比较魁梧,绝非女鬼的样子。
在王嘉和薛青青的惊叫且后退的行动中,我和魏大头逆流而上,缓缓走到衣柜前方。
在我面前映入眼帘的,赫然是Y男的尸体。
他舌头肿胀,微微吐出,脖子上挂着一根行李打包常用的塑料绳。
正是那个系在他脖子和衣柜挂杆间的绳子,要了他的命。
依稀记得Y男从409搬走时的情景,记得Y男记录青蛙游泳的趣事,也记得他一丝不苟的科学理性精神和他们宿舍三个分类垃圾桶。
眼前的Y男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数学系在读博士,而是一具毫无生气,瞳孔布满血点的尸体。
从他身体僵硬的程度看,至少已经死亡24小时以上。
在S大老宿舍住过的人应该知道,有几栋宿舍的设计是在门背后有一个凹进去的洞槽,经过木板镶嵌变成一个衣柜。
一般衣柜高度是直达天花板,但中间有隔层。
最上方的隔层是放大型行李箱的,隔板下方有挂衣杆,高度距离下一个隔层约一米五左右。
衣柜最下方还有30厘米高度的隔板,用来放鞋子等杂物。
眼下这个衣柜最下方的隔板被拆除,让Y男的尸体刚刚好悬空5厘米挂在衣杆上。
我一直觉得在回忆里,最难受的不是让我受到惊吓的那一瞬间,也不是发现尸体时的惊惧和不解,而是Y男临死前保留在尸体上的表情。
那种表情我至死不能忘却。
如此恐惧,如此战栗,如此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