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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谦(6)

2025-03-30 06:26:21

我们面面相觑,嘴里含着的肉被慌乱吞下。

范教授步履匆忙,原本地中海式的秃头被打理成农村包围城市发型,在晚风中也凌乱了,露出光亮的制高点。

跟着范教授跑到酒楼门口,我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范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范教授声音低沉,语气急促:周谦失踪了。

仿佛是一个经久不散的阴霾,又仿佛是一个宿命的谶语,周谦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卷裹在这个漫长而诡异的事件里。

每当看到不可思议这四个字,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周谦,想到他那张瘦长白净的脸,微微颤抖的手指,厚重模糊的眼镜片。

周谦失踪了。

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发出的声音是: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我们刚刚去看望过他,看似医院实则为监狱的建筑,管理方式,重点监控的命令,甚至房中精心选择的生活用品,这一切都不可能使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消失。

在公安人员面前,我们如实交代了去看望周谦的全过程。

李大嘴列出了我们购买物品的清单,精确到甚至交代带去苹果的数量。

除了涉及封建迷信部分,能说的我们都说了。

对于魏大头交代出的周谦很看重的那个黑布包,公安人员还专门派人到系里的库房清点。

但是没有找到。

那个黑布包似乎也凭空消失了。

我们的行程因此耽搁了两周,公安机关要求我们协助调查。

周谦所在的205房间门窗毫无破损,房门是在外面锁上的,完好如初,连走廊的大铁门也坚固依旧。

但周谦就是不见了。

不管我们有怎样的猜测和不解,周谦完美蒸发,留下一群人苦苦思索个中缘由。

对于范教授,我们倒没有任何隐瞒。

对于从金坛开始到最后探望周谦过程,我们三剑客坐在他家客厅里,群策群力地将所有的过程和盘托出,包括那些在公安同志面前无法启齿的异常事件和感受。

范教授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沙发上不停抽烟,静静听着我们焦虑不安的倾诉。

在范教授面前,我们无论年纪几何,总有一种孩子和父亲之间的情感。

面对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甚至有点死脑筋的正直学者,也是我们尊敬的长者,那些故作坚强的伪装都可以放下。

如果说这世界还有什么可以信任和依赖,那么范教授这样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周谦终究没有找到。

此事也无法解释。

最后公安机关给出的结论是:周谦因为长期沉浸在个人精神世界里,患有重度精神分裂症,他以某种方式逃离医院,并盗走了可能是他个人关注的巫术一类的黑布包。

这个结论听起来滑稽可笑。

但没有更好的解释前,人们还是需要一个解释。

周谦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然而营盘之旅注定命运多舛,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范教授病倒了。

每年的七月是高校最伤感的日子。

从六月初开始,那些在宿舍间流传的留言本,在宿舍区的小路边练摊卖旧书、二手自行车、甚至二手水瓶、违禁电炉、旧篮球和球衣、大大小小的饭局聚会、梧桐树下的勾肩搭背、借酒吐真言,无不昭示着一段生活的结束。

七月这个特殊的月份像是一个分水岭,一侧是无忧无虑和老师斗智斗勇的大学生涯,另一侧则是令人担忧疑惧的社会生活。

走在七月里,就是走在离别里。

这种伤感的蔓延,使我对范老师的病倒分外难受。

范老师是在学校教务室办理下学期课程交接时忽然倒地的,送至医院后发现是脑梗阻,这种病的死亡率在96%以上。

医生连做两次CT试图确定血栓的位置,并组织了专家会诊,最终进行了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