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德克,这个在史书上找不到名字的人,却一次又一次改写了西域探索史。
他像是在这个时间拐点突然出现的一个刻度,上帝借他的手精确地指向罗布泊地区最重要的遗址之一。
在那个气喘吁吁,让人抓狂的傍晚,当贝格曼的队员决定宿营休息时,奥尔德克的手指缓缓指向远方的一个小山包。
就是那里,埋着一千口棺材的地方,魔鬼和天神共舞的地方。
贝格曼带着他的队员顺着奥尔德克之手,缓缓走向这个伫立着无数胡杨木桩的山包。
被涂成血红色的胡杨木桩虽然已经有些褪色,但在夕阳的映衬下,仍然有着让人心惊的力量。
天啊……死亡与寂静的震慑,在苍茫无边的大漠里更能让人迷失在时间的流沙里。
根根伫立、指向天空的红色胡杨木,像是生命伸手仰问苍天,在历经几千年的风沙后仍固执不倒。
贝格曼望着眼前的红色森林,无法言语。
与其说这是一个坟冢,不如说这是留给世人的一道巨大谜题。
数层上下叠压的墓葬,规模宏大的建制,数量众多的遗存,让这个3800年前的古墓葬成为一个阴森而难以置信的奇迹。
这里是死亡的殿堂……贝格曼在回忆录中如是写道,这里是被神遗弃的地方,他甚至已经忘记这里还曾有人类艰难求生过。
贝格曼将这个千棺坟冢命名为小河墓地。
他发掘了12座墓葬,掠走了约200件文物。
从此,他再没有踏上过这片沙地。
1935年的中国18人西北考察团,因为时局动荡,且失踪了两名队员而不得不终止。
从1934年到1979年的45年间,小河墓地像是消失在了沙海中,被一种冥冥中的力量从时间之流中抹掉。
至此,再也没人看到过这个死亡的殿堂。
这个让人惊悚而震撼的千棺沉睡之地,彻底失落在无边梦境之中。
1979年,由W先生牵头的一支考古探险队,走进了罗布泊。
这个探险队由马兰基地派出的解放军官兵全程护卫,主要目的就是寻找在沙海中消失的小河墓地。
说到马兰基地,也许很多人并不是很了解。
马兰曾是一个地图上没有的地方,只因为盛开马兰花而获得了这个温柔的名字。
随着中国近年来部分解密档案的流出,人们渐渐知道了这个没有刻在地图上的地方曾经是中国政府著名的原子弹实验基地。
1964年10月,在罗布泊上空的一声巨响,宣告了中国第一颗原子弹试验成功,中国由此迈入核大国行列。
在那个艰苦、内忧外患的年代,原子弹的成功在某种意义上成为国人坚强自立的一个支柱。
W先生率领的考古队共有专业人员八人,不包括马兰部队官兵。
进入罗布泊地区以后,考古队分成了两组,沿孔雀河支道分头寻找小河墓地的踪迹。
谭允旦当时风华正茂,是考古队中的宠儿。
她的两位年轻同行钟卫红、查海洋与她一起跟随W先生这组,向孔雀河下游的河岔道摸去。
不用说,钟卫红和查海洋都深深爱着这位聪明好学的姑娘。
她像太阳般耀眼——美丽,热情,拥有冷静的头脑和坚韧的意志。
他们克制而忐忑地爱着谭允旦,默默地为她做力所能及的一切。
在这常人难以忍受的荒漠里,有谭允旦在的每一天都充满了甜美的气息。
而令人遗憾的是,谭允旦的精力似乎全部放在了寻找小河墓地遗址上,没有任何儿女情长的迹象。
他们和贝格曼最初的遭遇一样,在迷宫一样的荒漠上迷路了。
连续两天,他们总是在疲惫的寻找后发现回到了原点,不要说找到小河墓地,甚至连走出这片荒漠都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