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之海淹没大地我将复活你们的灵魂将由我牵引至彼岸获得重生每个字都让人心惊肉跳。
每个字都像是来自黑暗世界的寓言,让人心魂迷乱。
这段文字像利剑一样刻在谭允旦的心中。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布,似乎想把上面的每一个文字都牢牢记住。
苍茫大漠里的风声像是亡灵的耳语,在这亿万年的变迁中,不断的死去又出生。
存在或虚无,在很多年后谭允旦重读萨特、加缪、福科的思想时依然无解。
她住在29楼顶的复式豪宅中,她的灵魂却永远钉在了这片沙漠戈壁之中。
两个年轻人在这段像是咒语又像是契誓的话语中久久静默。
最后还是查海洋打破沉默:我们检查一下墓主,然后再将他掩埋吧。
谭允旦点点头。
查海洋伸手掀开毛布。
令人惊异的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预期中的男性墓主。
他和谭允旦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带着惶惑不解和隐约的畏惧喘息着。
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太不可思议。
在查海洋和谭允旦的生涯里,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黑暗中隐约闪烁的月光,像是这诡谲世界的一个阴森背景,冷冷注视着他们,注视着这个沙丘上令人惊悚的舟棺。
墓主是个女人。
一个全身包裹黑布的女人。
依稀可见,她的双眼被挖掉了。
食物和水终于耗尽了。
这是谭允旦和查海洋在荒漠中的第五天。
他们怀着震惊而尊敬的心情重新掩埋了黑布女尸,查海洋将写着契誓的丧布留了下来,小心地揣入自己怀中。
他们离开小河墓地后,一系列的思考和疑问并没有停止。
制作分外精美的桩木和舟型棺,诡异的契誓,让人惊悚的玄色冥衣,这些都是无法解读的谜题。
尤其是谭允旦提出,小河墓地中的墓葬都是严格的男性对应桨状木桩,女性对应棱形木桩,为何这位黑衣女子却独独相反,使用了桨状木桩,而又有七道阴文线?很快的,比思考这些问题更严峻的问题出现了。
在他们再次向35兵团方向做努力行进时,依然是迷路状态。
经过漫长而绝望的挣扎,他们喝干了最后一滴水。
断水后,他们开始喝自己的尿。
到后来,连尿也排不出来了。
在体力透支到极限后,谭允旦开始出现幻觉、谵妄和脱水状态。
当他们再次回到有蓝布条记号地方的时候,像是压死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谭允旦终于昏倒了。
在那些无法以时间计量的幻觉和梦境中,她频繁地看见一个黑衣女人,有时候站在她身侧,有时候站在稍远些的沙丘上。
黑衣女人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周身似有黑气萦绕。
每次从昏迷中醒转过来,总能看到查海洋死灰般的脸,依然坚守在她身边,不断移动她的位置,以便使她总能躺在雅丹的阴影下。
她喃喃呓语:放弃我,让我死。
每一次昏厥她都希望自己不再醒来。
这样磨难的尽头,死亡是一种解脱。
在那些持续的幻觉和昏迷中,她干涸的舌头时常能品尝到腥甜的味道。
那是一种无法言状的美味,湿润,沁凉,甜美。
她以为那是弥留之际必然的幻觉。
又一次短暂的醒转过来后,她断续地向查海洋叙述看见黑衣女人的情景。
那个女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占据她的心灵,谭允旦不再关注自己的生死。
在这即将走到人间尽头的时光里,她被那个黑衣女人的幻象纠缠不休,让她急切而又惶恐的想表达出这个诡异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