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仅有的重大收获被蹿出来的精神病烧了,白天还要去找莫名其妙失踪的韩国人。
这次考古发掘工作太精彩了,告诉你们吧,高宏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只手在空中激烈地挥动了一下,我不奉陪了。
你们尽管玩去,我要求退出。
于队长,我要借用一辆沙漠车,明天我就起程回库尔勒。
话音未落,陈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也是。
我跟高宏一起走。
于燕燕看了看谭教授,扭头问大家:还有人和他们的想法一样吗?窦淼和向志远都沉默着。
我和两位师兄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
谭教授沉吟了片刻:于燕燕,我想了一下,眼下的情况不适合工作继续开展下去。
你和小祁能否将他们全体送回库尔勒?于燕燕问道:那您呢?谭教授低声道:我留在这里,继续寻找李仁熙。
你到了库尔勒后,早点带人回程与我会合。
我有预感,李仁熙一定还活着。
我需要你的帮助。
窦淼忽然开口道:我不走。
谭教授,我留下来和您一起找人。
李大嘴推了推魏大头的肩膀,意思是叫他代表我们仨发言。
魏大头咳嗽了一下,抽了抽鼻子:我们也不走。
S大考古系没有孬种。
我们仨的目光齐齐望向陈伟,陈伟低下头,向后缩了缩。
我忽然想起陈伟刚刚结婚没多久,他的新婚妻子是个娇小可爱的女人,系里认识他的人都吃过他的喜糖。
他从最初的慷慨激昂到现在的迫切想回家,大概是因为有个在等他的人吧。
谭教授伸手止住还想说话的李大嘴,淡淡道:我已经决定了,除我之外,全队撤退。
这事不容争议。
可是谭教授,我实在忍不住叫了出来,您怎么可以一个人留在这里?谭教授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有些我无法理解的悲伤:这里有补给,有营地,我留下没问题的,我熟悉这里。
谭教授很少下决定性指令,一旦下了就是无法违背的。
周谦的遗体将由我们带回S市。
或许他给自己选择了这片广阔荒凉的墓地,但我们无法在这里丢下他。
夜冷如冰,大家都睡去了。
由于第二天一早就要返回库尔勒,高宏和陈伟早早将行囊打包好。
谭教授叮嘱我们将文物全部装车,到了库尔勒之后,会有XJ博物馆的人来接应。
她细心地将所有的发掘报告记录、文物编号表、录音笔、相机、摄影机全部分配到人头上指定保管,确保万无一失。
我隐隐感觉到谭教授像是在托孤,她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神色安宁而坚定。
我和两位大神蹲在帐篷仓库门口,里面除了周谦的遗体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我们坚持在周谦离开的这个夜晚为他守夜,并且坚持明晨再将他的遗体放在车厢里。
我们可笑的坚持着,为周谦保留死者最后的尊严。
夜色大而寂静。
李大嘴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插在沙地上,低声道:兄弟,这根烟是给你的,一路走好。
他又点了第二根烟,抽了两口后递给老魏。
老魏平时不抽烟,此刻却一声不吭接过烟,狠狠抽了两口,忍住咳嗽递给了我。
我接过烟,夹在两指中。
烟头在黑暗中半明半暗,劣质的烟味直冲鼻腔。
一支烟的时间是七分钟。
我们仨用七分钟抽了一支烟,周谦用27年时间走完了一生,我们面前的古墨山国沉寂了千年,而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经历了亿万年的变迁后形成了这片戈壁沙漠。
世界上没有永恒,连生死都是刹那间的事情。
我再次想到了我们的工作,考古是发掘时间的遗迹,探寻那些人类艰难走过的足迹。
而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周谦死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平日里让人敬而远之的古怪师兄,竟然会让我们如此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