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发动起来,一前一后行驶起来。
在这偌大的荒芜背景中,两辆车像两个小小的沙粒,瞬间就被荒漠吞噬了。
严叔一路无语,小飞开车跟着前面一辆车。
我注意到严叔手中有个片刻不离手的GPS,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孔,仍能感觉到他的严峻表情。
我身边的于燕燕脸色狞厉,让我不敢直视。
她似乎是一只潜伏爪牙的野兽,只等时机一到就要扑碎猎物。
车子在沙地和沟壑中颠簸着,我们在车里跟着晃动。
于燕燕的伤口被撞了一下,她却连眉头都没皱,紧紧咬住牙关。
严叔看了她一眼,闷声道:你不可能得手的。
这里除了小飞,一对一你谁都没有胜算。
于燕燕的脸扭向窗外,没说话。
你要带我们到哪里去?李大嘴这句话想必是憋了很久,终于冒了出来。
他只是不吐不快,并没有指望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严叔没有训斥他,并回答了一句:这取决于你们,取决于谭教授。
我们齐齐望向谭教授,她端坐在车中,气度依旧。
处乱不惊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但谭教授是这样的人。
她淡淡地望着远方:何必故作玄虚?有话直说。
隔着面具,我似乎听到严叔轻轻叹了口气。
声音中既有惆怅也有失落,让我有些意外。
东经88°55’ 北纬40°40’。
他低声道。
我的心怦然一动。
这个坐标所在地是古墓沟墓地,严叔精确地知道这点,却不知此言何意?难道他要带我们去古墓沟墓地?可是古墓沟墓地遗址经过盗墓者疯狂的掠夺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考古发掘,已经是一个空墓,对于这些人来说毫无价值可言。
严叔提到这个坐标,让人捉摸不透。
谭教授脸色深如渊潭:古墓沟墓地已经没有发掘价值了。
她轻蔑一笑,你们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严叔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能解读出那36座随葬墓、6座太阳墓的真正含义。
谭教授思忖片刻,答道:就算我知道墓葬的含义,与你们又有何关系?魏大头心中窝火已久,此刻忍不住出言讥诮道:想不到现在盗墓贼也与时俱进,已经不满足于掠夺墓葬,还要搞清楚墓葬的文化意义。
严叔轻轻笑了一下,似乎对魏大头的话不以为意,声音却严峻:正确解读这个墓葬群的含义,将决定你们,也包括我们未来的命运。
生或死,就在其中。
我们面面相觑,几乎是同时齐声问道:为什么?严叔缓缓道:因为古墓沟墓地是个密码。
是我们将要进入世界的密码。
人的一生有很多转折,有时候你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抉择,有时候是迫在眉睫必须做的决定。
或长或短,这些转折像是命运迷宫里的一条条错综复杂的道路,让你走向每个无法确定的结局。
事实上结局也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象而已,你叩开一扇扇陌生的门,得知或遗弃真相和谎言,从一个结局走向另一个结局,像是从一个漩涡坠入另一个漩涡。
这些是我在很多年后的某个下午,坐在窗边喝茶时慢慢想到的。
在年少时,人总是容易被不可知的好奇打动,奋不顾身地跳入让你事后才会觉得心惊的陷阱。
严叔的话像一注强心剂打进我们的心脏,我们暂时忘却了告别周谦和小祁时的悲伤,忘却了对严叔一行人的愤怒憎恨,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期待他能说出更多的秘密。
严叔却就此闭口,眼睛望着窗外,手中下意识地摩挲着GPS。
那把MP5他一直没离身,就放在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