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徽还没来得及拒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短促的短信提示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来,在安静得店里叫人无端的心慌。
程徽借机抽回手,一看手机,十个未读信息。
打开来全是一样的陌生号码,内容都只有三个字赶快走!看完短信,待机面板上仍然显示着限制服务,信号也仍是空格。
程徽只觉得心突突的跳起来,慌忙向店门外跑去。
这一次店主没有拦她,程徽轻易地出了店门。
街道上阳光灿烂,温度却不比店里的高。
在什么情况下会这样?程徽隐隐知道,却不敢深想。
只是脚步不停地向来时路跑去。
可是那块标有街道名的奇怪的木牌却不见了。
程徽心知不好,脑子里一时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没命的跑。
奔跑中,只觉得两边的店铺像给烟雾蒙住似的,隐隐绰绰,怎么也看不清楚。
也不知跑出多远,她终于体力不支停了下来,一手支着膝,一手按着胃不住的喘息。
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什么十三点半的破街,这辈子再也不进去了!不过刚才那十条短信到底是谁发的呢?程徽刚刚掏出手机想看个究竟,就发现手机像是中了病毒一样塞满了同样的短信。
内容仍是那三个字赶快走!程徽惊了一跳,一抬头,面前的店子上赫然挂着猫记饼家的牌匾,帅哥店老板靠在店门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程徽只觉得所有血液在那一瞬间都凝到了冰点,浑身的力气像阳光下的水珠,一下子就蒸发得无影无踪。
店主却似乎浑然不觉,走到程徽跟前自然地掏出方格手帕替她擦拭额上的密密的汗。
跑到太阳下干什么?看,都晒出一身的汗了,赶紧进去歇着。
说着就来搀她。
话语温柔至极,听在程徽耳朵里却像是索命的声音,眼前的小店仿佛不再是奶香四溢的西饼店,而成了黑洞洞的地狱入口。
程徽拼命推开他,却因为刚才跑到虚脱,刚推开店主就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瘫软下去。
小徽!店主抢先一步扶住了她,看她的眼神里是不加修饰的心疼。
程徽已经完全虚脱,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扶进店里。
靠坐在椅子上,她头脑中忽而一片空白。
对着端来热气腾腾的红茶给她压惊的帅哥店主,程徽有些无力:我想回去,放我走好吗?本来只是下意识的一句话,却叫那帅哥愣了一愣,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哀恸。
哀恸?好夸张。
程徽想。
嘎啦一声,店主将红茶搁在了圆桌上,侧身对着程徽语气平板:原来你这么不愿见我。
程徽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人怕是得了什么臆想症,却懒得理他,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反正墙上的钟表还是一动不动。
就在程徽要睡着的时候,帅哥店老板终于开了口。
要想回去的话,我送送你。
说完转身朝店门口走去。
程徽没有想到简简单单一句话起了这么大的功效,生怕他中途变卦,赶紧跟着他出了门。
门外的温度还是很低,好像天上不遗余力的散发着光和热的太阳只是个摆设。
店主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在前边领路。
没走多远,程徽就看到了那块古怪的木牌。
就要走出街道时,店主突然回过头来望着程徽。
漂亮的眼眸里透出的复杂神情让程徽愣了一愣。
记得常来看我。
柔和的声音响过后,程徽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给强行推出了街道。
再一回头,那块古怪的木牌连同十三点半的街和漂亮的帅哥店主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城市该有的热度瞬间席卷而来,树上残存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唤个不休,马路上充斥着汽车尾气和路边小摊上食物香气混合而成的怪异味道。
看看手表,还是一点半,不过指针已经滴滴答答的走起来了。
手机信号也恢复了正常,本来塞得满满的奇怪短信居然一条也找不见了。
是个白日梦吗?程徽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汗液里还残存着红花油的味道,实实在在的味道。
程徽几乎是梦游般的回到学校。
刚进寝室,下铺的安安就扑了过来:徽徽!你跑到哪里去了,今天灭绝点名了!哦。
我找别的系的同学帮你答到,结果灭绝居然认识你!哦。
你‘哦’什么哦?徽徽!徽徽!徽徽——程徽终于回过神来,发现安安正对着她一遍赛一遍的尖叫,靠!你叫魂啊!不就是点个名吗?三次才取消考试资格,老娘才第一次翘她的课!终于回魂了!安安八爪鱼似的缠上程徽,徽徽,我今天头好痛,你给我抓抓鬼好不好?程徽眼皮也没抬,伸手在她头顶抓了两抓。
安安就欢欢喜喜的松开手:徽徽,你是神手诶!每次一抓我头就不痛了!你才神受。
程徽翻了个白眼。
安安的头痛很奇怪,第一次痛的时候,程徽不过是开玩笑的说她是鬼压头,装模作样在她头顶抓了几抓,安安却突然说不痛了,以后每次头痛都要程徽给她抓抓。
难道真是鬼压头?程徽想起今天那条奇怪的街,突然害怕起来。
你干嘛?安安缩了缩脖子,姐姐,我对女人没兴趣啊!切,我对女人也没兴趣。
程徽发觉自己看安安的头看得出了神,随口丢了句话敷衍过去,就爬上自己的床倒头就睡。
真的好累,尤其是没命的跑了那么久以后。
徽徽?安安扒着床栏杆捅了捅她,你今天怎么了?逛街累了。
程徽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听见安安咕哝了几声就乖乖爬下去玩电脑了。
今天的事,她不想跟任何人提起。
就当它是个梦吧,嗯,还是个不愿想起的噩梦。
程徽同学,最近很勤奋啊,中午也不休息。
程徽回头,看见一张干干净净的笑脸。
穿着立领的深蓝中山装,短发精神的立着,是个不到三十的男子。
他是谁?程徽不认识,却听见自己恭恭敬敬叫了声:杨老师。
临摹‘向日葵’哪。
杨老师瞄了眼画架上的图。
程徽觉得脸烧了起来:啊……画着玩的……这女的是谁?程徽清楚的知道说话的人不是自己,这辈子她没用这样的声音说过话。
画得不错。
我没记错的话,令尊是水墨画的高手吧。
你怎么会想学西洋画?……嗯,色彩浓郁,立体感强……画错了再抹点颜料盖掉就是。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程徽突然发觉眼前的这幅快完工的向日葵真的好熟悉……猫记饼家里挂的可不就是……只是这张画看起来颜色要鲜亮得多。
她心里突突的跳起来,却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梦境。
画错了可以盖掉是吗?杨老师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以难以察觉的动作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盖掉的。
那女孩不明白他的意思,程徽当然更不明白。
杨老师却从后边握住了她捉笔的手,蘸了颜料在画布上着笔。
胸膛紧贴着女孩的背部,程徽觉得那女孩浑身一颤,腾地甩开笔站了起来,撞翻了旁边五颜六色的颜料盘。
杨老师请自重!她脸烧得像炭,语调却是掷地有声。
这话如何不跟令尊说?刚才还温文尔雅的男人忽然就露出了禽兽般的嘴脸,冲上来就撕开了女孩的衣裳。
程徽惊恐万分,却挣脱不开,慌乱挣扎中踩中了一滩打翻的颜料,脚底一滑,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滑倒的瞬间程徽看见了那个突然发疯的男人眼里燃烧的,不是兽欲,而是直指心底的仇恨。
作者有话要说:改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