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养母愣了愣,杨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可是,没有机会让杨新河做任何解释,因为之前那种只是虚无缥缈的笑声忽然间就凝成了实体,说是实体也不够恰当,确切的说那是一些烟雾一样的东西,灰蒙蒙的一片,多笑一声,它就长大一分,转瞬间就长成了一张不小的网,铺天盖地的朝挤在门口的三人猛扑过来!给我让开!还是安安最先回过神来,一把拉开杨新河一脚踹开了门,拉着养母就往外跑。
跑得太慌张,完全没有留意到走廊上还有一个人,直到她被那人伸出的脚绊住,狠狠摔倒在地上。
虽然铺了地毯,可安安还是痛得好一会都没能爬起来。
妈妈!刚缓过神来的安安马上慌张地回头看养母,却发现养母被那个伸腿绊她的人小心翼翼的扶着,看样子已经晕了过去。
受伤了吗?安安顾不得疼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刚站稳,脚踝上传来一阵剧痛,她眼明手快扶住栏杆,勉强支撑住身体。
大师!吓得不轻的杨新河看那人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他脚下,伏在地上捣蒜般的磕头,连声道,大师救命!大师救命!那样子……跟他温文尔雅的样貌全然不符,已经是完全不顾及形象了……被他叫做大师的人在灯光下看起来很年轻,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式样很活泼的橙黄色连帽运动衫,很刺眼的颜色,帽子还罩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过分秀气的脸。
看得安安不觉皱了皱眉头。
那人似笑非笑的把叼在嘴边的烟拿开,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安安和杨新河,最后落在他臂弯里已经晕过去的女人身上:这个阿姨晕了,麻烦叔叔找个地方让她休息。
可是大师……杨新河慌忙向后一指,刚要说什么,却忽然发现那张灰蒙蒙的网已经消失了,走廊里一片亮堂。
休息室总有的吧?少年不紧不慢的说着,在旁边的垃圾箱上捻灭了烟,又把他橙黄色的连衣帽压低了些。
……有,有!有的,大师请跟我来!稍微回魂的杨新河连忙点头哈腰的给那人领路,连看也没看安安一眼。
等等!你们要把我妈带哪去?安安急得大叫,她脚踝扭伤了跟不上他们速度。
抱着她养母的人回头看了看她,笑着对杨新河说道:叔叔,你女儿脚崴了,不扶扶她?走在前边的杨新河尴尬地站住了,这才看了看安安,讪笑着朝她走过来:安安……脚崴了啊……我……扶你吧。
不用你管!安安一偏头,心里只觉得这人笑得假透了,看着他的笑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
于是也不理他,单脚蹦着到了大师身边,扯住大师的衣袖问,你是谁?要把我妈妈带到哪里去?呵,问得真多。
那人轻哼一声,不着痕迹地挣开安安,末了还用手弹了弹她碰过的地方,虽然在笑,可是举动里却透着十足的厌弃。
安安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当下却顾不了太多,又踉踉跄跄地蹦着跟了上去。
叔叔这儿不错嘛!少年把安安的养母放在了沙发上,自己斜倚着沙发扶手朝杨新河笑道。
大师喜欢的话,以后常来,以后常来。
杨新河谄笑着,安安很讨厌他在这个少年面前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忍着恶心扭过头去不看。
叔叔客气了!少年笑起来,指了指安安,我倒是觉得求我还不如求她的好。
大师……杨新河有些迟疑。
叔叔忘记我之前跟你怎么说的了吗?安安却越听越不对劲,冷不丁回头,充满戒备地看向杨新河跟那少年,看得刚准备上前跟他套近乎的杨新河不由哆嗦了一下,刚迈出的腿又收了回去。
站在原地看看少年又看看安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姐姐不要这么凶嘛!吓到叔叔了!少年朝安安走了两步,嘻嘻一笑。
明明还隔着三四尺远,安安却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压迫感:你是什么人?想要干嘛?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安安不自觉地退后了一小步,手撑着身后高背靠椅的扶手。
姐姐脚受伤了还是坐着休息比较好。
少年又是一笑,虽然没有再靠近,可安安却感到了一股真实的压力施加在她肩上,硬生生的将她压到椅子上。
陷在椅子里的安安仍然被那股无形的力压得无法动弹,只得惊恐地看着那个诡异的少年。
只见他缓缓抬起手伸向头顶:姐姐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说着慢慢拉下帽子,露出比先前的橙色更刺眼的铮亮的脑门……我嘛,是个和尚。
安安盯着他亮得堪比灯泡的脑袋,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明明一场普普通通的认亲会变成现在这样诡异的场面,刚才奇怪的笑声不说,居然连个不明不白的和尚都要来掺上一脚,这算什么?而且听他们的对话,怎么觉得杨新河安排这场会面是别有用心的呢?好了,我说叔叔,我记性不好,前因后果还是你自己告诉姐姐吧。
和尚说完往小沙发里一歪,翘着二郎腿看戏似的瞅着两人。
大师!杨新河求救似的看向和尚,那和尚却把两眼一闭,点了根烟,颇为享受地抽着,不再搭理他。
见和尚这样,杨新河清了清嗓子,有些艰难地开口对安安说道,是这样的……其实,你亲妈一个月前找到我,说……说我抛弃了她,她要报复我……开始我没当回事,以为她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她走了以后就发生了很多怪事……公司也好,家里也好……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找到了大师,大师说只有找到我和她的亲生女儿,让女儿认我我才有救,所以……我……行了!你真恶心!我只有一个爸爸,很不巧,那人不是你。
安安冷哼一声,这理由比她之前想得更让人心寒,二十年来不闻不问不说,就连现在找到她,要认她,却只是拿她当做救命稻草。
就在杨新河被安安的话噎住的同时,门外猛然响起了一阵拍击声,伴随着拍门声的则是一个女子急切凄楚的哭声,一声赛过一声,听着好似一个女人一边拍门一边用呜呜咽咽的哭腔哀求着什么,其间还夹杂着婴孩细弱的啼哭声。
安安听着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刀子在挖,剜骨锥心的疼,莫名地觉得这场景好像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而杨新河听到那声音面色不觉一变,一张脸瞬时就失了血色,两腿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安安!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就当做善事,原谅我好不好!我当时离开你妈妈也是有苦衷的!听见门外的哭骂声越来越凄厉,杨新河早吓得六神无主,见安安不肯认他,竟跪着爬到了安安跟前,左右开弓抽自己耳光,边抽边骂,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我是畜牲!打住!你别恶心畜牲行不?安安喝住他,你也别给我下跪,我没你那么老的孙子。
大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杨新河又跪在和尚面前,伏地哀求歪在沙发里悠然抽烟的和尚。
和尚半睁着眼睛,瞟了瞟面罩严霜的安安,不疾不徐地吐出口烟来:怎么办?她不认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呢!说着又合上了眼睛,又把烟塞回嘴里。
门外女子叫喊声已是凄然欲绝,婴孩本来就不响亮的哭声此刻已经几不可闻,安安从她凄厉的哭腔中勉强听出就算你不心疼我也要心疼自己的骨肉啊!,还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骨肉?莫非她亲妈妈已经死了,现在外边的是她的冤魂?安安想着心里一跳,忍不住怒视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杨新河。
和尚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悠然自得地歪在沙发里吸烟,好像屋里的人和屋外的叫喊声统统和他无关。
安安听见门外的哀泣声渐渐嘶哑低沉,心里忽然痛不可止,一边跟压制着她的力量抗争,一边冲着那和尚大喊:和尚!快放开我!听见她的喊声,和尚勉强又睁了睁眼睛,扭头看她:我说姐姐,你就是乖乖的认了这人做你爸爸也不会掉块肉。
再不赶快要是过了时辰,你这个妈也要受牵连的。
说着指了指躺在长沙发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养母。
……你是说,只要我认了他,我们就安全了?安安满脸怀疑地看着和尚,她压根不想认这个人做她的爸爸,只不过如果因为自己的固执而伤害了养母,她就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嗯哼。
和尚哼了一声,又转回头,靠在沙发上吸烟。
安安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看向地上的那个人,虽然他满脸的期待让她很是不爽,可是……是谁曾经告诉过她,做人要懂得变通……闭了闭眼睛,忍下吞苍蝇一般的恶心,安安对着杨新河喊了声: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下月初有考试,以后大概没办法日更了,不过某草会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