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这样是不是就没事了?杨新河盯着快被虫尸没顶的安安,虽然看得头皮发麻,但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
叔叔,她真的是你女儿吗?和尚拿掉嘴里的烟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新河,不答反问。
当然!已经做过亲子鉴定!杨新河生怕他不信似的,又急急补充道,鉴定书就在桌上……不过现在不太方便拿。
说着心有余悸地瞄了眼被红红黑黑的虫尸覆盖的书桌。
哦,是亲生的啊!和尚笑了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还带着火星的烟头指着他不远处的一片虫尸,只要我把这根烟头扔过去,本该降在你身上的祸事,就转嫁到你女儿身上了。
当然,那样的话,这位姐姐马上就会代替你死去,你可想好了,不要后悔。
说完作势就要把烟头扔出去。
等等!杨新河突然良心发现似的叫住和尚,吞吞吐吐的问,大师……她非死不可吗?和尚转过头来,挑挑眉毛,反问:你觉得她还有活的可能吗?说着朝安安坐的方向抬抬下颌。
此时的安安已经被黏黏嗒嗒的碎虫子包得严严实实。
那些不断涌出,又不断被挤爆的小生物数量多得简直没有尽头,裹着安安的那层东西就像是煮沸的粥,表面上不断的冒泡,然后又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破灭。
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啪啪的响声和被挤爆的虫尸的臭味。
杨新河胃里忽然一阵翻腾,他强忍着恶心和恐惧,战战兢兢地开口了:……那按大师的意思办好了。
和尚斜睨着他强撑出来的谄笑,轻飘飘的问:叔叔是说一切都按我的意思办?杨新河让这个少年和尚盯得发毛,但为赶紧解决眼前的危机,边不管不顾地重重点头:对!对!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大师!她……我是说我女儿……死在这里,恐怕不好……怎么不好?和尚舔舔嘴唇,我说叔叔,你一次把话说清楚行不行?再这样犹犹豫豫错过了时辰佛祖也救不了你!大师,我是说,她死在这里的话,将来追究起责任来我恐怕……恐怕还是难逃一死!杨新河心一横,索性把话说挑明了。
哦?原来刚才开始,叔叔担心的就是这个啊!和尚又笑了笑,讥诮道,我还以为叔叔是挂念父女亲情,舍不得‘亲生’女儿去死呢!杨新河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半个字也接不上来。
唉呀,熄了。
和尚把烟头甩到脚边,拿脚尖捻了捻,又重新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叔叔不必担心,我做事当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话音刚落,烟就从他手指间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道弧,落在那满地的虫尸上。
一瞬间,杨新河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那片虫尸刚刚碰到烟头的火星就只听得轰的一声,整片虫尸就像是汽油见火一样,猛烈的燃烧起来。
火势蔓延得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屋子里所有沾有虫尸的地方都燃起熊熊烈焰,整间房霎时间变成了一片火海,杨新河紧张到了极点,却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那个和尚至始至终都陷在沙发里没有挪一下地方。
陷在沙发里的和尚全神贯注地盯着安安的方向。
她身上的虫子尸体最厚,火也理所当然的烧得最旺。
从和尚他们那里看过去,安安已经成了一个灼热的火球。
这样的火势,只要是人都受不住吧!呵!盯着火球的和尚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惊魂不定的杨新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鲜红的火球里冒出了一缕幽蓝的光。
很快,那光就像是利刃一般,把外圈的烈焰一一割开,蓝光包裹下的安安,双目紧闭面容宁静,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身外的冲天火光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在她的胸口处有个小小的项坠在不住地上下跳动,幽蓝的光随着它的跳动不断地涌了出来,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
啊————杨新河不可置信地盯着安安胸前跳动着的蛤蟆鼓,忽然大叫起来,神情像是恐惧到了极点,反反复复的低喃着,我明明埋了它的,我明明埋了它的。
哦?她居然带了雨器。
和尚状似无奈地朝杨新河摊摊手,她不死,那就只好你死了。
我说叔叔,有些事情你是不是跟我说了谎了?啊!?杨新河这才醒过神来,急忙摇头,没有那回事!大师,我哪敢骗您!是吗?那就好说。
只不过,她身上带着雨器,我的火对她没有效力呢。
和尚一脸无奈,瞄了眼那只黄铜色的小蛤蟆鼓道,你要是有破解雨器的办法就赶快说,要不然一会被烧的就该是你了!大师!杨新河几乎要哭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和尚脚边,把头磕得山响,我哪有什么办法啊!我要是知道怎么做还能请您来吗!大师看在我出了那么多前修庙的份上救救我!救救我吧!只要大师肯救我,以后您寺里的灯油香火钱我全包了!哦,还有您的素斋!我全包了全包了!此话当真?和尚眼睛忽然一亮,好像对他提的那些条件动了心。
杨新河一听有戏,连忙捣蒜似的点头:当真!当真!小人绝不敢欺瞒大师!唉!那好吧!和尚忽然夸张地叹了口气,懒洋洋地从沙发里站起来,看你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破个例,用被禁止的法子除了她身上的雨器吧。
杨新河见和尚这样说,不禁心头大喜,连忙又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大师慈悲!和尚笑了两声,不再理他,从怀里掏出一串磨得乌黑发亮的檀木佛珠,摆开了作法的架势。
就在这时,原本包裹着安安的安安静静的蓝光,突然间就躁动起来,发出一串劈里啪啦的脆响,紧接着,一个颇为愤怒的女声在半空中陡然炸响:你这个善恶不分秃驴!那个没有人性的负心汉你不去管,却在这里欺负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话音刚落,一道蓝光嗖的一声串到和尚跟前,在他拿着佛珠的手背上爆出了朵幽蓝的火花。
哎呦!和尚却并不生气,擦了擦手背上的血水后,就冲着杨新河笑道,叔叔,你的旧情人好辣啊!说着把佛珠朝安安头顶一抛,那黝黑发亮的佛珠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安安头上滴溜溜地转起来,越旋越低,作势要套住安安的头。
而原本表情安宁的安安忽然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好像果真头痛至极的样子。
秃驴住手!随着一声惊呼,一个美貌女子凭空出现在和尚面前,施法扛住佛珠下坠的力道。
你……你……你没死……杨新河却被那美貌女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朝后边挪去,没挪两下就被身后的沙发挡住了去路,顿时吓得又飞身扑倒在和尚脚边,抱着和尚的腿大呼救命。
杨新河!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负心薄幸的下流胚子!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美女一边跟和尚斗法,一边对杨新河怒骂,银质耳坠因为激愤而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
你、你、你……我,我没有害女儿,都是你!是你要害我,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等死!大师!这女人是妖精!快!快收了她!杨新河!你这么快就忘了当初是怎么骗我的?要不是你骗走了我的蛤蟆鼓我怎么会被那个该死的道士烧出原形又差点被村民打死?二十年前我受到的痛苦和羞辱今天我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白狐,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是谁救了你一条性命吗?和尚突然轻悠悠的插了句话。
暴怒中的白狐愣了一愣,看向一身运动装的少年和尚,只见他嘴角挂着意义不明的微笑,打开的右手手掌上浮出一个金灿灿的如意宝印来。
满屋子的火光在如意宝印的金光照射下一片一片的熄灭,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佛光般的光辉里。
安安头上的佛珠不知什么时候也回到了他手里。
是你……白狐忍不住双手合什,跪倒在和尚面前,白狐参见菩萨!参见就免了!和尚舔舔嘴唇,我最讨厌别人叫我菩萨,好像我多老了一样!我说白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白狐猛然抬头,又低头怒视仍然趴在地上的杨新河:一定是他这个卑鄙小人欺瞒菩萨!杨新河见少年和尚竟然是当年救走白狐的人,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扑在地上直喊:大师饶命!大师饶命!小的知错了!和尚却压根不理会他,对白狐又是一笑:我说老狐狸,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也懒得听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来收你的。
这姐姐的爸爸虽然无情,可是你这个妈妈倒还是心疼女儿,随便一诈你就跳出来。
说着那串佛珠嗖变大了几倍一下子就套住了白狐。
大人!你放了我,等我报完仇一定乖乖上你那里领罚!白狐被佛珠勒得化回了原形,滚在地上仍然哀求不止。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人这种东西最是自私,你惹上了就怨不得别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看着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因果报应可轮不上你一只小小狐狸来插手!和尚说完,双手合什,唧唧咕咕地念起了经文。
杨新河心惊胆战地看着白狐被念珠缠得渐渐失去了意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被骂做卑鄙小人也好,只要能活着,他什么都肯干。
可惜放心是短暂的,很快,一道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光陡然划过念珠,只听得一声细微的绳断的响动,檀木念珠就纷纷散落,在地板上四下滚开。
大人真是糊涂。
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和尚面前,弯腰抱起奄奄一息的白狐,大人难道不知道,有些仇非得亲手报了,才能放下执念西去成佛。
说着,笑着瞟了杨新河一眼。
虽然是笑,可杨新河却觉得那目光就像是冰冷的霜刀,冻得他止不住地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白狐是安安的亲妈妈,有人猜对了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