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王明堂眼看着李一铲落入刀坑,但没有预料中的鲜血四溅。
他居然掉在地面上,那地面霎时全是反光,王明堂脑子一热,这是镜子。
他猛然一抬头,就看见天棚之上全是尖刀,原来下面的镜子里的刀阵是镜子里的假相,真的在天棚上。
这时,地面的翻板开始回复原位,而天棚却开始往下走,无数的尖刀直直地指向地面,越来越近。
王明堂看到地面上的缝隙越来越小,暗叫了一声不好。
他一个鱼跃跳进翻坑,就在进入的一瞬间,地面恢复原样。
他从空中直落下来,掉在地面上,砸的身子生疼。
他咬着牙,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看见了亮光。
王明堂兴奋地心头乱颤,急忙跑过去一看,原来这光亮是从上面渗透下来了。
他把住墙壁慢慢地攀了上去,头顶是一块四方的青砖,他一用力就把那青砖给顶开,一纵身跳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在寺里的一个偏殿里。
他哼哼冷笑了两声,李一铲,你的死期到了,随即拽出腰间的刀走出殿外,刚一脚跨出大殿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弟弟王尖山正拿着盒子枪对准了地上的李一铲。
不把所有的兄弟都放在身边,是跑江湖的绝招。
王明堂正准备走过去,变故徒生,只听见一声枪响,王尖山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王明堂愣了一下,一腔热血似乎要从口中涌出来。
他低吼一声,正想跑过去,四下里人声大作,外面已经涌进来许多警员。
他马上藏在殿门之后,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
警员们把李一铲给救了下来,随即拽住地上王尖山死尸的脚,给拖到枯井旁,一下扔了进去。
王尖山在地上被拖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一直在看着寺里的王明堂。
王明堂看着弟弟的眼,几乎咬碎了嘴里的牙,手指指节捏的嘎嘎响,他看着李一铲,眼里几乎冒了火。
这时,他的注意力突然被另外一个老熟人吸引住了,巴戟天。
他曾经和这位江湖人称巴叔的古董贩子打过几次交道,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和警局合作,看样子和李一铲关系还不一般。
月光如冰,洒在殿内,洒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凄凉。
等人都散尽了,王明堂从殿里走了出来,来到自己弟弟死的地方。
地上一道很明显的拖痕,鲜血淋漓。
他跪在地上,用手缓缓捧起带着自己弟弟鲜血的泥土,放到自己嘴边。
浑身战栗,眼泪流了出来。
他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咬着牙恨恨地说了一声:李一铲。
开满丁香花的山上,有一座修葺的非常古朴的坟墓。
墓前堆满了采来的鲜花,一个老人和一个年青人在墓前低头默哀。
那老人抬起头说:一铲,是不是还在想着你师父和苗花?李一铲眼角慢慢地渗出一丝泪水,语气里充满了悲凉:人鬼不同域,天地长相隔。
想也是没用的。
对于将来你有怎么打算?我想跟着父母好好生活。
巴戟天看着满山的郁郁葱葱: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一铲转过脸看他:不知道巴叔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巴戟天看着陈驼子的墓碑说:还记得你师父临死前的遗言吗?让你找陈家祖坟,现在已经有线索了。
李一铲沉默半晌,沉声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师父入土为安。
山城,柳子帮。
柳子帮是山城一带最大的土匪窝,瓢把子叶全自清亡之后就一直占山为王,召集人马,开创家业,死了以后这个地方就传给自己儿子叶有德,叶有德这个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土匪,早年在其父的资助下曾在海外留学,接触的都是西方最先进的思想理念,身上没有一点的江湖匪气。
他当上柳子帮大哥之后,要求手下人自吃自种,只靠贩卖私盐和茶叶来维持山中花销,坚决不准动老百姓,抓住违反山规的人,绝对不客气。
所以柳子帮名声极好,家业越开越大。
当地政府在民国的时候那是混乱不堪,只要这帮土匪不闹事,也懒得管。
巴戟天和李一铲正坐在驶往柳子帮的马车上。
赶车的车老板是柳子帮插在山下的眼线,对巴戟天颇为尊敬,一直称呼他是巴老。
李一铲笑着说:巴叔,真没看出来,你在道上还这么大的辈分。
巴戟天哈哈大笑:柳子帮龙头大哥叶有德跟我多年的交情了。
随即他口气陡然一转,声音低沉了许多:一铲,这叶有德可大大的有来历,祖上是契丹贵族,他手里还有族谱,今年开春的时候,他曾依据族谱到云南去找祖坟,碰见了一件怪事。
李一铲皱了皱眉头:我怎么记得契丹是北方游牧民族,怎么跑云南去了?巴戟天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
元朝的时候,契丹被蒙古人征服,那时候就发生了动乱,大批契丹人在全国逃亡,有很多人都到了云南定居。
这次叶有德到了云南寻祖认亲,正是奉了他爹叶全的遗愿。
不过并不成功,不但没找到而且碰到麻烦。
这次云南行,让他寻到了一些线索,而这条线索就跟陈驼子的身世有关。
李一铲看着远方郁郁葱葱的大山叹口气:哎,看样子这次又要到云南去了。
柳子帮会客大厅布置的典雅古朴,一水的红木家具紫木地板,墙上挂着几张山水画,给人感觉古色古香。
李一铲和巴戟天正喝茶呢,只见竹帘一挑,一个面目清秀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红发碧眼睑上挂笑的外国青年。
巴戟天一看那人来了,赶忙站起来抱拳:叶老大,有礼了。
叶全德哈哈大笑:老巴,现在是民国,不是清朝,辫子都铰了,还来那些臭规矩干什么,坐,快坐。
巴戟天给李一铲引见:叶老大,这是李一铲,算是我的一个师侄,也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风水界后起之秀。
李一铲脸红了:叶……老大,您是前辈,小的在你跟前不敢造次。
叶有德眼睛放光:久仰大名。
一铲兄弟,不要客气,进的一家门就是一家人。
你一个人卧底干灭了王明堂等十多个人的事情我们道上都听说了,绝对大手笔。
李一铲脸更红了,心说这都哪到哪。
叶有德撇撇嘴说:王明堂,一个盗墓小贼而已,只能发发国难财,早就该死了。
说着,他又拍了拍手:来人啊,在聚义厅大摆筵席,我要好好招待几位朋友。
晚上的柳子帮总寨,红灯高挂,喜气洋洋。
聚会厅的筵席上,柳子帮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作陪。
叶有德把李一铲介绍给众人,最后到了那个外国青年这,叶有德一指李一铲:皮特李,这位是风水堪舆界新出来的高手叫李一铲,他的经历是你这样大学木头想都没发想的,绝对冒险刺激。
随即他又把皮特李介绍给李一铲:一铲兄弟,这是我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洋朋友,英国剑桥大学考古系高才生。
他的中文名字里也挂个李字,叫皮特李。
皮特李很热情,主动跟李一铲握手,汉语说的到也字正腔圆:李先生,久闻大名。
李一铲笑了:皮特先生,你的汉语说的很好。
皮特李笑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就非常仰慕中国文化,后来进入考古专业,认识了叶有德,他是中国人,而且家族历史非常有传奇性,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
上次叶有德去的云南,我是全程陪伴。
听说李先生,曾多次冒险,能不能说说让我们开开眼?叶有德和他那些手下都鼓掌:一铲老弟,说说,我们这些人就爱听这个。
李一铲看看巴戟天,巴戟天笑着点点头。
李一铲就尽量不带任何渲染成分把自己历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就这样也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皮特李一个劲地喊my god。
他感叹道: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没想到支线文化也这么丰厚。
中国文化中就对死者有着莫名的敬畏和崇拜,也延伸出了许多诡异邪恶的法术。
李一铲喝了口酒说:风水堪舆可不是什么法术,是几千年来被许多人证明过,非常正统。
皮特李说:既然不是法术,那如何解释地墓里的铜镜和沙马角村的养尸呢?对了,还有天墓的空间错乱现象。
李一铲目瞪口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皮特李说:用我们西方的科学来说,这面铜镜应该是一个能够干扰人体脑部活动的装置,它的来历我不清楚,但原理能跟你说明白。
人脑会产生脑电波,而这铜镜可以干扰脑电波,让人产生幻象有了预感,看见未来发生什么也是很正常的。
可惜啊,这一件异宝,没有带出来。
叶有德敲着筷子说:什么东西一让你这样用科学主义解释,就那么干涩无味。
皮特李笑了:叶,我在大学时还进修过物理。
世间上发生的任何事都脱不过自然规律,就说天墓现象吧,为什么进金家祖坟就能进入天墓呢?我认为这是一种空间错乱现象,在那个时刻,天墓墓门和金家祖坟的入口在不同空间重叠。
叶有德笑了:你说的这么热闹,但是我们云南之行遇到的事,你却解释不了。
老巴,一铲兄弟,我前段时间去寻祖坟的时候,遇见了一件麻烦事,先给你引见一个朋友吧。
说着,他拍拍手。
时间不长,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灰衣长褂,瘦脸如刀削一般的瞎子。
叶有德示意旁边人给这瞎子安排座位,然后向在座的介绍道:这位是云南保山人,姓成,名叫二丁。
二丁兄弟,能不能让我们客人先看看你的身体?成二丁沉默半晌,随即慢慢解开衣褂扣子,打了开来。
众人心里打了个突,只见这人的上身全是血洞,血肉模糊,皮都翻翻着,惨不忍睹。
李一铲一眼看到此人的肚子纹了一只青龙和一朵艳丽的菊花,惊叫一声:高棉邪降族。
成二丁本来萎靡的脸上陡然振作,他的声音极为低沉:这位朋友,你知道这个教派?李一铲点点头:我曾经和这个教派的一个教徒打过交道,仅仅知道这是个邪教而已。
叶有德说:二丁兄弟是我在云南时的向导,那时候我没听他的劝告,只是为了自家祖坟硬闯了邪降族的禁地,虽死里逃生但连累了二丁兄弟中了降头。
他语气中充满了愧疚。
李一铲看着成二丁身上的伤,其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他听师父陈驼子介绍过南洋的降头,邪的要命,和苗蛊,东洋的九菊并称三大邪术。
叶有德给成二丁倒了一杯酒:二丁兄弟,这位是风水堪舆的高手李一铲,你把在云南的遭遇跟他说说,或许有办法解开邪降。
成二丁喝了一口酒,陷入了回忆之中,那种不堪回首的痛苦在脸上浮现出来,他的嘴唇颤得特别厉害:今年开春的时候,我成为叶老大在云南的向导。
根据叶家族谱的记载,这座坟修建在云南保山的密林之中。
我们那里经常下雨,深山里有许多暗藏的河流,沼泽,一步不慎就出不来了。
记得那天我们在深山中已经走了将近三天,快要接近目的地了……原本晴朗无云蓝瓦瓦的天空突降暴雨,山路变的泥泞不堪。
成二丁被大雨淋的几乎睁不开眼,头发完全披在脸上。
他竭尽全力地嘶喊着:叶老大,叶老大,跟我走。
一只手突然紧紧把住他的肩膀,正是叶有德。
因为雨中加风,人的声音显的异常渺小,叶有德大声喊着:老成,怎么走啊?我们还是先避避雨吧。
皮特李就站在叶有德旁边,这位英国出来的洋小伙子生性喜爱冒险,感觉此时非常的刺激,他禁不住仰天冲着大雨嗷嗷地叫着,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和野性。
成二丁非常不客气,他一把拽住皮特李的前胸:你鬼叫什么?这里已经进入了邪降族的领域,任何不慎都能引来麻烦。
你知道不知道?皮特李耸耸肩,不以为然。
两人在成二丁的引领下,极为艰难地来到了一个树屋中避雨。
树屋,是当地猎人在林中修建的暂时栖息的房子,因为忌惮林中野兽,所以房子修在大树的树杈上,悬空,有一副挂梯从房中直垂在地上。
到了树屋之后,几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因为都是男人,所以几个人没什么顾忌都把衣服裤子脱掉,赤裸相对。
外面的大雨几乎都连成一条布帐,地上飞起一团雾气。
成二丁从衣服里拿出用油布包裹的地图看了看:叶老大,我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从地图上来看,叶家祖坟还有不到半天的路程。
叶有德点点头:等雨停了,我们就赶路。
这时,成二丁脸上表情变得很怪异,他突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脸上全是敬畏之色。
叶有德知道当地人有些固定的传统和风俗,所以并没有打断他,冷眼旁观。
一会,成二丁坐了下来说:叶老大,剩下的这段路你和这位洋朋友就不要去了,我自己走。
叶有德这脸当时就拉下来了,眉头紧皱:老成,我想听听为什么?成二丁嗓音颤抖:这里是高棉邪降族的领域,实在是太危险了。
叶有德的枪还在地上放着,他拿起晃了晃:有我这个厉害吗?皮特李这小子一看最关键最刺激的部分不让自己参加了,当时就急了:成,我要和你去。
成二丁看着这个毛头小子,叹口气轻轻摇摇头,他转过脸说:叶老大,这个地方对于我们当地人那就是禁区,是死亡之地。
因为你们叶家和我们成家是世交,咱俩还对脾气,我才答应帮你的。
既然我帮了你,就要保证你的安全。
所以你还是在这等我的消息吧。
叶有德早年留洋,后又当上了山大王,那也是气盛之极,他怒喝着:老成,难得你把我当朋友。
我受老父临终嘱托才来这里寻祖认亲,现在马上要看到祖坟了,你不让我去,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我别的不知道,就知道让我爹走的心安。
成二丁愣了半晌,说:你要跟我去,必须答应两个条件。
叶有德豪气十足:讲。
成二丁说:第一,怎么走、干什么一切听我安排。
叶有德想都没想:好。
成二丁继续说:第二,这个洋人皮特李不能跟着去。
皮特李当时急了,这小子好奇心早就被勾的控制不住了,现在不让去,就像杀了他一样:no,我要必须去,我要拜祭叶的坟。
皮特李一急,语法出现了错误。
叶有德瞪了一眼皮特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皮特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次我们估计九死一生,如果都去了可能就都死在里面,你必须在外面做个接应。
皮特李耸耸肩:OK。
不过,叶,你们出来以后一定要把经历说给我听,不准露过一个细节。
叶有德笑着点点头。
雨渐渐停了。
叶有德和成二丁套上衣服。
成二丁把树屋里放置的一把宽背利刀递给皮特李:这些日子以来,你也知道了树林里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有毒,这把刀你留着防身,我们顺利的话,二天之内就会回来。
两人辞别皮特李,从挂梯滑下。
走出一段儿,叶有德回头望去,树屋已经消失在树林深处。
山路非常不好走,雨后格外泥泞。
林中大的芭蕉叶存了许多的雨水,时不时被压的翻转过来,倾泻如注。
林中渐渐起了黑雾,成二丁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
走着走着,他突然站住了,用手指向着林子里。
叶有德顺着他的手去看,在林中一角,杂草之间,树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祭祀牌位,是黑色的枯木制成,牌位上放着一个青色的骷髅。
看着这牌位,叶有德感觉自己遍体生凉:这……这是?成二丁脸色阴沉得厉害:叶老大,从现在起,我们就要跨入邪降族的领地了。
千万不要鲁莽做事。
两人顺着山路继续前行,时不时的可以在林子里看见这种牌位。
叶有德把刀握得紧紧的,脸上粘粘的也不知是汗还是雨水。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树林里不时响起鸟叫虫鸣,更显诡异。
两个人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一间木屋,屋内亮着灯,门前挂着一串小骷髅。
两个人藏在不远处的树丛中,成二丁借着月光仔细看着地图,不看则已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叶家祖坟应该就在这木屋之下。
这木屋看情形肯定是邪降族降头师住的地方,必然凶险莫测。
成二丁看着叶有德低声问:叶老大,你想不想请回先祖的尸骨?叶有德坚决地说:想。
成二丁点点头:咱俩必须混进这间木屋,然后再做打算。
那间木屋的灯光亮了一宿,两个人没敢造次躲在森林中一直没出来。
第二天,一束阳光照亮了整个森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一股清新之气。
叶有德被成二丁给推醒,他看见成二丁用手做了个嘘声,然后指了指那间木屋。
屋门此时大开,一个穿着云南一带民族服色的少女站在屋前闭着眼仰头对着天,微风徐徐吹动她的长发,白皙的脸上媚态十足。
叶有德看的都傻了。
那少女套上木屐,提起水桶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森林中。
成二丁向叶有德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速度极快地来到屋前。
成二丁向屋里看了看,里面摆放了许多盖着木盖子的大水缸,木桌上放着一些又大又厚,盛放着黄色液体的玻璃瓶子。
地上铺了一张竹席,席子旁放着一些女孩的饰物,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香味。
屋子里空无一人。
成二丁让叶有德在屋门把守,他钻进屋子里。
掀开一个大水缸的盖子,里面盛满了泛着黄色渣子的水,水里飘着许多的椰子。
这时,突然一张人脸从水中浮了上来。
那张脸已经被水泡的发白,睁着眼睛张着嘴巴直直地看着缸外的成二丁。
他顿时感觉恶心得要命,这个女人真是邪门,怎么把死尸和椰子一起泡。
他赶忙盖上盖子,开始轻轻地敲着地板。
这地板是由竹排扎成,成二丁抓住一处缝隙,一使劲咯的一声,屋子中间被掀开了一个地门,他轻呼了一声叶有德:叶老大,这里果然有古怪。
叶有德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喉头阵阵发紧。
他窜进屋子里来到地洞前迫不及待就想下去。
成二丁一把拉住他:还是我先下吧。
说着,他扶住通往地下的扶梯慢慢地爬了下去。
叶有德看着他下去之后,也把住扶梯走了下去。
下去的时候,他还没忘把地门的盖子给合上。
时间不长,两人脚踩到了实地。
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不远处似乎隐隐地亮着灯火。
两个人顺着亮光走了过去,看见这是一个供着几个女像的牌位,牌位上点着两根红红的蜡烛,正在微弱地燃烧着。
这几个女像眉角高挑,千般的柔媚眼里带着邪邪的目光,在红烛的微弱光亮之下,时隐时现,诡异莫名。
这时候,两人同时听见头上的地板有了响动,成二丁示意叶有德别出声,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喘静静地听着楼上的脚步声,整个地室内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楼上的人没有穿鞋,赤着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软软的声音。
一个女孩甜甜的声音传了下来,她说的是语言叶有德根本就听不懂,柔声腻语,婉转动听。
他看到成二丁的脸色非常难看,就低声问:老成,她说些什么?成二丁嘴唇哆嗦成一个儿了:她……说,这里有人进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支呀一声,那地门的盖子给打开了。
五十地室里瞬间充满了一种幽幽的淡香,刹那间满室的菊花飘散。
成二丁就听见咕咚一声,叶有德翻身栽倒在地。
他也感觉自己脚发软,脑子直犯迷糊,眼完全花了。
但他常年打猎行走山间,意志力和忍耐力比叶有德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还能勉强有点意识。
他看见那个高挑的少女慢慢地走到自己跟前,蹲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脸颊,声音非常好听:你胆子好大啊。
那少女又走近叶有德,把脸抬起来仔细看着,成二丁用尽全力去喊:放……放开他。
可是声音异常沙哑,他头一沉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成二丁发现自己被捆在一个黑黑的水缸里。
缸里全是水,自己的头勉强能露出水面,这水腥臭无比,上面还漂着许多黄色的椰子。
他就感觉自己浑身奇痒,继而剧痛,水中有许多黑色的小鱼不断的游到自己身旁撕咬。
血很快就染红了整缸的水。
他不断挣扎着,可是身上的绳子捆的实在是太紧了,而且经水一泡结实无比。
他痛苦地大喊着,那种刺心的疼让他抓狂。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头上的缸盖子给打开了,那女孩冷冷的脸露了出来:私闯禁地,本来是要你死的。
但现在我决定要你生不如死。
随后盖子又合上了。
成二丁大吼一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感觉脸上凉凉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扔在一条林间小路上,满天的瓢泼大雨,他就感觉浑身刺痒而且伴着剧烈的疼痛。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上半身已经血肉模糊。
他脸上全是水,在地上不断向前爬着,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成二丁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上身,空洞的双眼茫然无神:回家之后,我的眼睛就开始流血,渐渐地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叶有德长叹一声:是我害了老成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被捆在一棵树上,等我挣扎着解开绳子的时候,发现老成爬到了近前,当时看他的样子……说到这,他眼睛有点湿润了。
李一铲听了他们的经历,后脖子都发凉,他突然想到个问题:叶老大,难道你没受伤?叶有德点点头:我也在想这个事情,我没受到过任何的折磨。
后来我听说那邪降族邪乎的厉害,而且降头术诡异莫名,中了降头,可能当时不会发作,但是日后必然逃脱不了。
回来之后我找过一些高人看过,但他们都没在我身上发现中降的征兆,我想那女人应该放过我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用了很多方法试图解开老成身上的降头,可是没有半点成效。
李一铲听了一惊,难道叫自己来给这成二丁解降头?自己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他沉默半晌说:叶老大,但不知你找我来需要帮什么忙?对于降头术,我也不是很了解。
叶有德一笑,命人取来一幅画,他慢慢展开画轴:这是我在那女人的地室里发现的一个图案,我给画了出来。
后来听老巴说,这个图案跟你和你的师父也颇有渊源。
画面逐渐展开,露出了一棵苍劲的大树,树枝如刀削,八个枝杈凛凛生威。
李一铲眼眉一挑,认出来了,这是八杈树。
叶有德说:一铲兄弟,这幅八杈树的图案跟你师父的遗愿有极大的关联,二丁兄弟的伤解铃还需系铃人,而我还要请回祖先遗骨,所以我决定邀请你同赴云南,再闯禁区。
他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李一铲。
李一铲猛然大口喝了一碗酒,把酒碗在桌子上重重一摔:叶老大,难为你看得起我,兄弟愿意舍身同往。
叶有德大喜,忙招呼兄弟们再次上酒上菜,把多年收藏的女儿红都给搬出来了。
当下决定,叶有德、李一铲、皮特李和成二丁四人同往,时间定在两天之后。
五十一成二丁晚上回到自己屋子里,把门给带上。
轻声地冲里屋说:安全了,出来吧。
里屋门帘一挑,一个黑脸大个走了出来,此人剑眉倒竖,英气十足,只是掩饰不住的抑郁和阴霾,眉目之间流露出一丝凄凉,正是王明堂。
王明堂从地墓逃生后,一干兄弟损失殆尽,王尖山之死,更让他对李一铲等恨之入骨。
暗中监视李一铲了几天,本想趁其不备取他性命,却无意中打探到契丹古墓的消息。
这古墓相传藏有一件绝世奇珍,但凶险之极,行内一些相当有实力的前辈出手,不是无功而返,便是有去无回。
比之天墓和地墓的玄虚传说,契丹古墓因为这些前辈的失手为证,更是一般盗墓人的终极目标之一。
王明堂决定暂时放过李一铲,暗中追击,另有所图。
一路跟到柳子寨,先找到和自己有过命交情的成二丁,再暗中打探消息。
成二丁把从宴会上带来的酒肉往桌子上一放:明堂大哥,饿了吧。
特意给你捎回来的。
王明堂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就吃。
边吃边说:回云南的时间定了吗?成二丁点点头:后天吧。
王明堂放下酒,冷笑着:李一铲啊,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跟着你。
成二丁开始猛烈的咳嗽:明堂……大哥,为什么现在不动手?王明堂来到他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拍拍肩膀:老成,你没事吧?我之所以没动手,就是为了那个契丹古墓里的鬼面。
先让他们想办法去争去夺,到时候我再来个黄雀在后。
成二丁此时哇的一声,居然咳出了一口鲜血。
王明堂大惊失色:那个高棉邪降的降头术真的这么厉害?!成二丁把住他的手,颤着声音说:明堂大哥,你能不能听兄弟一句话?王明堂把他扶到床上: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成二丁用随身的丝巾轻轻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明堂大哥,那个邪降族女人太危险了,你能别惹她就别惹。
你看看兄弟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王明堂皱着眉:老成,你别说了。
我弟弟的仇是一定要报的,鬼面我也是一定要拿的。
现在什么人都不能阻挡我。
成二丁抚摸着自己肚子上的青龙黄菊文身,想要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摇头作罢。
他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挂项链,项链顶部挂着一个泛黄的石头:明堂大哥,你既然真的决定要去,这项链你给戴上。
能保你平安。
王明堂接过项链,挂在自己脖子上,轻轻拍着他的肩:谢谢你,好兄弟。
火车呼啸着在田野山村之间穿行,光光铁轨声让人昏昏欲睡。
成二丁穿着灰色长褂,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干涩的就像一个橡皮人。
叶有德看着窗外不断滑过的片片绿色若有所思。
皮特李到是兴趣蛮高,他一直拉着李一铲讨论这些奇异的东方法术:李,你知道降头是什么吗?其实就是那些所谓的巫医用动植物的一些特性搞的把戏而已。
不过必须承认,东方世界既古老又神秘。
说着,他感叹一番:人类科学在这些超自然现象里显得有点落伍了。
李一铲笑了:我没念过洋书,也不知道科学是何物,只知道中原法术九源一流,都是出自《奇门遁甲》。
在唐朝的时候,各个国家交流频繁,《奇门遁甲》就传入了东、南洋,形成了各种旁门左道。
哈哈,和你接触以后我发现,你们洋人总想把任何事情都要解释出来,而我们讲究的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几天之后,众人到了云南。
叶家在江湖上也是跺一脚震四方,虽在云南但也有很多道上的朋友。
叶有德很快就搞到了车,一行人又坐了两天的汽车这才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云南保山。
这个地区罕有人烟,山连着山,岭套着岭,连绵不绝,而且山头永远都雾气蒙蒙。
一行人来到了成家,成二丁的老娘一看自己儿子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叶有德看见此景心里疼得厉害,他对李一铲和皮特李说:我想今天就上山。
这时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口气非常严厉:不行。
一个穿着黑色短衣,腰间斜挎短刀的高个子年轻人走了过来,两条剑眉倒竖。
成二丁一听这声音,干涩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容:我给众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烈哥。
他可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好猎人,我刚才还发愁你们怎么进山呢,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叶有德一抱拳:这位小哥有礼了,此次进山还得劳你费心。
烈哥直直地看着叶有德:你是那柳子帮的叶老大吧?我事先说明,这次帮你不是为了别的,我是为了兄弟成二丁。
多年以来,我们这里对待邪降族的态度就是他不犯我,我就不犯他。
但这次他们居然动了我的朋友,我就不能束手不管。
现在天色太晚,等到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山。
刚刚下过雨的山林里又热又潮,空气里都是湿湿的。
阳光从密厚的山叶中直射而下,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被染成了绿色。
头顶是茂盛的鸟叫,但只闻其声不见其踪。
烈哥背着箭篓在前面用宽刀劈开杂草和树枝开道,后面李一铲和叶有德背着水和干粮,最后的皮特李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里面装满了小斧子小铲子等各种工具,还有一个用来随时记日记的大笔记本。
他这次是铁了心,说什么也一定要闯闯那禁区,谜一样的木屋,神秘的少女,想想就让这洋小伙浑身兴奋地颤抖。
众人在密林之中一直走了三天,风餐露宿。
林中危机四伏,杂草、凶兽、沼泽,如果没有烈哥的向导,这些人早已葬身林中。
李一铲的体力比以前是强多了,可走这崎岖的山路还是感觉特别吃力。
叶有德掏出水壶大口地喝着水,突然他一声惊叫:看那。
众人顺着他的手势去看,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横着一间不大的树屋,一副挂梯从上至下落在地上,在微风中轻轻的起伏。
叶有德走了过去,紧紧把住挂梯感慨万千:我又回来了。
烈哥看看天色,对其他人说:今天就在这暂时休息一下,明天我们继续出发。
这些人是真累了,衣服也不脱躺在木屋的地板上呼呼大睡。
黎明的时候,李一铲被一阵呜咽的声音惊醒,这声音奇特之极,异常尖锐但是却又极其响亮,戛然划破了寂静,听得人心为之悸,血为之凝。
几个人都醒了过来,发现烈哥已经不在了。
三人正在狐疑的时候,挂梯响动,烈哥爬了上来一翻身跳进屋子里,他的表情极为严肃阴沉地能拧出水来: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叶有德急忙问:烈哥,到底发生什么事,这是什么声音?烈哥看着黑黑的森林,声音已经开始发颤:这声音出自一种叫做‘齿’的竹制乐器,它的形状酷似牙齿,只有高棉邪降族在举行特别大的仪式时,才能被吹响。
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们必须马上走。
三人互相看看,叶有德看了一眼烈哥:那你呢?烈哥摇摇头:我既然答应把你祖先的尸骨请出来,我就不会言而无信。
你们先顺原路回去,我已经沿途做了路标。
出去之后等我的消息。
叶有德一把拉住他:我不能让你冒这么大的危险,烈哥,我们一起去。
烈哥急了,剑眉倒竖:你们快走,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话音刚落,众人就感觉树屋开始轻微的摇晃,树叶纷纷落地。
烈哥把住屋门,伸头向下望,借着依稀的晨光他清楚地看着在不远的山林中,有一大团黑影慢慢地移动过来。
在黑影未到之处,一大群野兔山鸡鸣叫着四下奔跑。
列哥这汗当时就下来了,他回过头看着众人,脸色极为苍白:现在快跟我撤。
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命大不大了。
说着,他站在门前,猛然一提气纵身而下,这树屋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六七米,可这烈哥跳下之后,十分稳健而且落地无声。
他朝上面一挥手,三个人把住挂梯边缘一滑而下,这个时候那一大团黑影就到了,众人眼看着一只兔子没跑了,瞬间被那黑影吞没,刹那之间,只剩下凛凛白骨。
李一铲惊呼:烈哥,这是什么?烈哥看着这黑影说:它叫血陀螺,是这密林中的一种植物,以肉为生,它的开花期极短,但在这段期间内它会吃大量的肉。
这种植物能大量繁殖蔓延,所到之处看不见一个活口。
正说着呢,那血陀螺迅速地蔓延了过来。
烈哥脑筋蹦起多高来,急呼一声:跑。
几个人掉过头在林子里狂奔。
血陀螺的枝干上长满了厚厚一层的白色绒毛,对动物气息极为敏感,它似乎嗅到了这几个人的人气,呼啸着直追过来。
几个人在林里狂奔,脸上身上都被树叶枝杈划的鲜血淋漓,他们这个时候也感觉不出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跑。
后面的大团黑影如魔鬼一样,时刻不离左右。
跑着跑着,皮特李停了下来,他把腰里的短刀拔了出来:我不跑了,不就是个植物吗?我就不信斗不过它。
叶有德眉头一挑,豪气顿生:好,咱哥俩并肩作战。
我堂堂一个瓢把子被一个植物追的四处乱跑,有辱我们叶家名声。
烈哥急得嘴唇都白了:你们别胡闹了。
这血陀螺枝盛叶茂,而且内含剧毒,我曾经听老人说过,它可以轻易地吃掉一只大水牛。
皮特李撇撇嘴,嗤之以鼻,叶有德挑战性地看着李一铲,等他表态,李一铲也没了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那血陀螺就到了,两根又长又粗的树枝唰的一声就飞了过来。
皮特李手疾眼快,挥刀就劈了过去。
他手里的刀是云南猎人专用的,三尺长,三寸宽,厚背,薄刃,圆头,护手刀柄上纹盘龙,刃口时时都闪耀着寒芒,绝对的利刃,不说斩钉截铁也差不多了。
当地猎户都用这种刀直接分割动物尸体,碰手断手,碰腿断腿,横扫过来不用太费力就可以把一只整猪肉砍断。
皮特李紧张兴奋之下,出手如电力气极大,可那刀劈在血陀螺的枝杈上,只砍起了表皮的一些碎末,刀在巨力之下反弹而起,皮特李握不住了,那刀脱手而出。
枝杈突然卷曲,很快就把皮特李给捆了起来,开始快速收缩,皮特李在满是落叶的地上滑出去老远。
这一切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烈哥首先回过神来一个纵步跳了过去,一脚踩住那条枝蔓,把猎刀竖起来对准最薄弱的枝节就砍了下来,烈哥挥刀之下只听见啪的一声那枝蔓就被砍为两段。
一股白浆顺着枝蔓的断口处喷出来,烈哥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皮特李给拽到一边,那白浆喷在地上嗤的升起一股烟。
烈哥把缠到皮特李身上的枝条给拽下来,扶着他就往前跑,刚跑两步,那皮特李嘴唇异样的惨白,翻了白眼枯通一声翻到在地。
烈哥大喊道:他中毒了,快来帮手。
李一铲和叶有德过来就扶起皮特李,血陀螺此时越离越近,两米多高的主枝上长着十多个厚厚的长叶,叶子上布满了白色的浆液,叶子陡然张开,铺天盖地的白色浆液从天而降朝着这几个人就射了过来。
烈哥把皮特李给背起来,撒腿就跑。
李一铲和叶有德紧紧跟在后面。
别看烈哥背着个大小伙子,但行动奔跑起来速度不减。
跑着跑着,三人到了林中一条岔路口。
烈哥说:跟我走右面的那条路,左面是邪降族的禁区。
说着他就直奔小路而下,李一铲和叶有德刚想跟下去,眼前小路上突然蔓延出许多血陀螺的枝条,把道路封死,并朝他们直扑过来。
两人再想回头跑,来不及了,血陀螺的主枝已经到了,把去路全给挡住。
两个人被困在中间,眼睛所到之处全是密密层层的血陀螺枝条。
每一根枝条上都长满了密密的白色绒毛,恶心诡异之极。
叶有德和李一铲把刀拽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笑,一起开始挥刀劈木。
李一铲喊着:叶老大,砍那枝节。
刀刀之下,白色碎末乱飞,一根根枝条断在地上,可那血陀螺的枝藤一层挨着一层,密密麻麻,两个人渐渐没了力气。
叶有德仰天长叹:罢了,这就是天命,怎么都逃不过一死。
李一铲虽然气喘吁吁但还没到叶有德这么绝望,他还奇怪,这么一个堂堂大当家的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打垮。
这时候那血陀螺的主枝越来越近,枝条上所有厚大的叶子全部张开,如同一张大嘴一样随时可以吞噬两个人。
叶有德看着布满了白色浆液的大叶子笑着对李一铲说:一铲兄弟,被吃掉是怎么个滋味?李一铲握紧手里的宽刀:只盼不要太痛苦了。
叶有德苦笑一下:痛苦?!谁有我这半年来受到的痛苦大?李一铲皱着眉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血陀螺越来越近,枝条越伸越直,所有的叶子全部张开,在地上罩出了一个个巨大的黑影。
李一铲把手里的刀握得紧紧的,只等那血陀螺近前好给上一刀。
这时,他俩身后发出细碎的声响,两个人回头一看,烈哥已经用刀在那些枝条中劈开了一个洞,烈哥浑身溅满了白汁,喊着:快过来。
两人跑到跟前,李一铲说:叶老大,你先走。
因为时间太紧,叶有德来不及推辞,他感激地点点头,一把拽住烈哥的手,烈哥猛然一用力把他拽了过去。
烈哥又伸过手:李一铲,快来。
李一铲拽住他的手刚想过那洞,谁知血陀螺枝条蔓延的速度太快,一层一层的枝条瞬间就封住了洞口,李一铲就看见烈哥的手伸在眼前,人已经不见了。
那枝条上长满了倒刺,烈哥的那条手臂被划的鲜血淋漓,白色的汁液顺着伤口流淌,李一铲知道自己肯定是过不去了,他把住烈哥的手往里一送,喊了一声:我自己想办法,你们快走。
那只手缩了回去,再也不见。
李一铲看到血陀螺的枝条并没有把左面那条小路封的太紧,他跑过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砍出了一个小洞,爬出了血陀螺的包围圈,踉踉跄跄地奔着这条小路就跑下去了。
血陀螺的主枝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这条小路实在崎岖,而且周围总是蒙着一层黑黑暗暗的雾气,稍微远点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
李一铲就盯着自己的脚下,有道就跑,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他实在是没了气力,回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血陀螺的枝条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他决定不再跑小路,便一头扎进密林之中。
周围的叶子密密实实,天地之间已经没了声音,李一铲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喘气声,跑着跑着,他被地上一根树藤绊倒在地,一下往前翻滚出很远,地上全是枯枝和带着锋利边缘的断草,划的他身上血迹斑斑,等他勉强爬起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眼前一步之外就是一座断崖,远处是群山连绵,再也没了路。
背后碎叶声响,血陀螺的主枝慢慢地延伸过来。
李一铲往前爬着,一点点蹭到断崖前,往下一看,下面一片迷雾,深不见底。
前有断崖,后有恶草,他再一次面临死境。
李一铲把心一横,留下来让血陀螺抓到必死无疑,不如跳崖,如果下面是一条河什么的,或许还有生机。
他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血陀螺,咬了咬牙,把住断崖边缘,纵身而下。
耳边风声顿起,李一铲感觉自己下坠之势极猛,可也就一瞬间之后,自己被悬在半空再也动弹不了。
他抬头一看,一根血陀螺的枝藤牢牢地拴住了自己的腿,开始慢慢地向上拉。
李一铲的刀还别在腰间,他顺手拽了出来,腹肌一用力翻身而起,对准那藤蔓的枝节就是一刀,啪的一声那藤蔓从中折断,李一铲大头朝下呼一下直接冲向崖底。
王明堂已经在密林里潜伏很久了,一直在盯着降头师的那个木屋着着。
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屋子里应该没人。
他决定硬闯一次这龙潭虎穴。
几天前,他拿着成二丁所画的详细地形图,尾随在李一铲等人身后,潜进了这危险重重的保山之中。
走了两天后,他突然发现李一铲众人所走的路线居然和成二丁画的不一样,犹豫再三,他决定根据地图来走。
成二丁应该知道李一铲等人走的就是以前走过的老路,但他在地图上标记出的地形图却是一条新路,其中必然大有玄机。
王明堂根据地图上的指示又转了两天,风平浪静没遇到任何危险地进入了高棉邪降族的领域内,来到了这木屋前。
他知道,那个邪恶的女降头师就住在这屋子里,而那个契丹古墓也就在这木屋之下。
等了很长时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决定试探性地闯一闯这个传说中的龙潭虎穴。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林子里静极了,只是偶尔能听见猫头鹰的叫声。
木屋沐浴在月光下,更显诡异。
这时,林中突然起了风,树叶在风中瑟瑟发响,一片片残叶慢慢地落在地上。
王明堂轻轻抚掉肩头的一片叶子,握紧手里的板刀,深吸一口气,从树林里小跑出来。
他紧紧地贴在木屋外面,屏气凝神顺着木头扎成的墙壁缝隙往里看,屋子里黑黑的一片,没有一点声音,他紧张地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了。
王明堂顺着墙壁边缘蹑手蹑脚来到了屋门前,门此时大开着,风吹动门上所挂的那串骷髅哗哗作响。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虽然尽力放轻脚步,但踩在木头地板上还是嘎吱嘎吱响。
屋子里静极了,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他从背囊里拿出马灯,小心翼翼地点燃,屋子里霎时明亮,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又大又笨的缸,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摆着玻璃罐子,里面居然……泡着人的头。
王明堂就感觉口干舌燥,浑身烦躁不安。
他走到那玻璃罐前,往里仔细看着,罐子里的人头属于一个男人,他的脸被水泡的发白,满头的长发在水中飘散。
王明堂耸了一下肩,干正事要紧,他蹲在地上,正要用手敲地板找机关。
突然就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给他吓了一跳。
他把刀握紧了,小心翼翼地来到那人的跟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死人。
脸上身上血肉模糊,人皮不知被谁给扒去了,恶心地要命。
他暗骂了一声,晦气。
刚要再去敲地板,只见地上那个死人猛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那死人身上似乎没有骨节,走路的时候浑身直抖,好像木偶一样。
身上大量红色的黏液一团一团地掉在地上。
那死人来到他的跟前,唰的一下,猛然间出手如电,右手直插他的喉咙。
王明堂一看不好,低头闪过,脚下一发力,纵身跳出木屋。
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快跑为上。
还没扎进树林呢,就听见脑后恶风不善,一支利箭划破沉寂,刺穿残叶,直奔王明堂,他就势来了个就地十八滚,那箭擦着耳边飞过直直地插在树上,滕的一声,箭羽乱颤,霎时树叶漫天。
他刚刚爬起来,那具死尸就从天而降,朝自己就扑了过来。
王明堂这会儿头上见了汗,他朝着死尸扑面就是一刀,他快那死尸更快,唰的一下转到他的身后。
这时借着月光,王明堂猛然间发现在死尸的胳膊上金光一闪,似乎是一条细线。
他脑子转的极快,这是控制尸体的提线,难道还有高人在此?他边和那尸体缠斗,边向四处张望着,一下看见不远处的树梢上蹲着一个女孩,长发披肩,俏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双手正在不停地上下起伏,很显然是在控制那具尸体。
王明堂眉头一挑,擒贼先擒王。
他唰的一刀,劈断了死尸身上的提线,那尸体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他随即奔到树下,掂了掂手里的刀,朝树上的女孩就掷了过去。
女孩轻呼一声,身如猿猴一样轻盈,从树上一翻而下。
她吹了一声呼哨,很快树林里就冒出了许多花花绿绿的毒蛇来,把王明堂给围在中间。
王明堂紧紧地靠在树上,满头是汗,心惊胆寒地看着满地的毒蛇。
女孩踏着枯叶走过来,双足落地无声,群蛇纷纷让道。
她走到王明堂的面前,用手抚摸着他的面颊,柔柔地笑着:不管是谁,闯入禁区,就必须一死。
王明堂直直地看着她,任由那冰凉的小手滑过自己的皮肤。
女孩手里提起一条正在吐着信子的花蛇,在王明堂眼前晃了晃,然后扒开了他的上衣,露出了满是黑毛的胸膛。
王明堂一闭眼,完了。
但是等了一会,身上没有什么痛楚,他就睁开了眼睛,看见那女孩正在盯着自己脖子上那挂项链出神。
女孩用手摸着项链上的黄石说:这是谁给你的?王明堂呆了一下:我的一个朋友。
女孩啪的一声把那项链给拽了下来,声音极冷:马上离开这里,下一次再看到你,我让你生不如死。
王明堂闷哼一声,不多说什么,转身跑入密林之中再也不见。
女孩轻轻摸着项链喃喃自语:草鬼婆婆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给人呢?烈哥在地上拔下一堆形如断剑的青草,放在嘴里大口嚼着,然后吐出碎末涂抹在皮特李的伤口上。
原本红肿泛着脓水的伤口渐渐恢复了正常肤色,烈哥满嘴都是绿色的草沫子,他擦了擦嘴,把余下的涂抹在自己的伤口处,然后大口喘着气,时不时地还干呕着。
叶有德靠着大树坐在地上虚弱地说:烈哥,你怎么了?烈哥擦净嘴巴说:能治血陀螺毒的唯有这种青蔓草,这种草特别的苦,比苦胆还苦。
但只有它那极苦的草汁才能解毒。
叶有德看了看皮特李,问烈哥:他没事吧?烈哥点点头: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
不过,我有个事一直很奇怪。
为什么会在我们住所出现血陀螺?血陀螺是一种无根的植物,能够四处蔓延生长,它只有在生长期才最危险,到处食肉。
这种混蛋植物就是那邪降族所养,他们能够控制这种植物的生长期。
我觉得我们的行踪已经被邪降族所察觉,他们要赶尽杀绝。
叶有德若有所思:赶尽杀绝?可你我都活着,就是不知道一铲兄弟……怎么样了?烈哥叹口气:凶多吉少。
就算他没被血陀螺抓到,可他逃到了邪降族的领地,也是九死一生。
叶有德扶住树身,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我下了决心,一定要进那禁区。
烈哥扶起皮特李也站了起来:我们休息休息吧,等养足了精神再说。
云南山中多雨,正说着话呢,雨点开始吧嗒吧嗒从天上落了下来,三人互相扶持着慢慢地向前走去。
芭蕉叶盖成的屋顶,雨洒在上面,发出美妙的声响,音调轻盈柔腻,仿佛一首悦耳的民族音乐。
李一铲模模糊糊地听见耳边有女孩轻柔的声音混杂在这种声音里,竟能配的如此完美,女孩说着地方话,李一铲一句都听不懂,他再次昏了过去。
他又醒了一次,勉勉强强睁开眼,看见一个长发披肩极为柔美的女孩,正坐在他的身边翻着一本书。
李一铲认出这书就是自己随身携带的《墓诀》,他挣扎着想夺下来,可是浑身无力,昏昏沉沉地又要睡过去,就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听见那女孩轻轻地说了句汉语:你是不是姓陈?满弦的月亮挂在树梢上,银光泻满了大地,千枝万叶在明月的照射下,映出了点点的幽光。
夜雾在林中缥缥缈缈,丝丝缕缕,野花在黑暗中散发出阵阵的清香,叶瓣草尖上还挂着滴滴的雨珠,满山遍野,虫鸣鸟噪,还有阵阵蛙叫。
李一铲感觉脸上痒痒的,阵阵清风吹动自己的头发。
他一睁眼,坐了起来,这才感觉到浑身酸痛无比,衣服都是湿湿的,难道自己真的掉在河里了?有人救了自己?这时,他听见屋外有女孩的嬉笑声。
他狐疑着慢慢走到门口,在寂静的黑夜中,门前的空地上点燃了许多火把,一个女孩浑身几乎赤裸着正背对着他冲澡,一桶清水从那女孩的头一直淋到脚边,她的身上、头发上全是水珠,在月色之下,那些水珠,就像是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自她那细腻的皮肤上滑下去。
李一铲几乎看呆了,他也是堂堂血气方刚的青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极美的裸女,就感觉脸部一阵阵发热,喉头一阵发紧。
女孩听见声音,放下极为小巧的木桶,转过身来看他,一头挂着水珠的黑发在空中乱舞。
几乎是一丝不挂的她垂着手直直地看着李一铲,目光清澈无邪,让人一丝邪念都没有。
女孩一步一步极为缓慢地走了过来,柔柔地说:你醒了?李一铲紧紧把住门框,生怕自己腿一软跪下去。
女孩走到了他的跟前,轻轻地把嘴凑到他耳边,李一铲闻到女孩身上一股清香扑鼻,心如鹿撞。
女孩的小嘴还吐着丝丝的兰香,轻轻地说: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实说。
李一铲紧张地汗都下来了:你……你问吧。
你是不是姓陈?李一铲愣了一愣:我姓李。
他顿了一下:不过我师父姓陈。
女孩甜甜地一笑:那就好,果然没有认错人。
话音刚落,李一铲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满天的花瓣飞舞,他头一沉,栽倒在地。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当第一束阳光照在树林里的时候,皮特李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精神恢复的还不错。
烈哥看他醒了,就问:你感觉怎么样了?皮特李揉揉蓬乱的头发:没什么大事了。
叶有德拍着他的肩膀说:皮特李,你还是回去吧。
皮特李惊叫一声:什么?我不走,这次我死也不离开你们,我就要闯一闯那禁区。
烈哥冷冷地看着他:既然还有人主动找死。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三个人这个时候身上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带来的那些食物、水还有工具在逃命中早就不知道扔哪了。
烈哥用刀削出了两根又粗又长的木棒递给叶有德和皮特李当拐杖,三个人开始往深山进发。
山路逐渐崎岖,黑雾渐浓。
走了也不知多长时间,烈哥突然停了下来,他用手一指林中的一个摆放着骷髅头的牌位对叶有德说:叶老大,你上次和成二丁来的时候,是不是也看见过这个?叶有德拄着木棒走了过去,仔细看着:不错,这里就是邪降族的领地了。
皮特李兴奋之极,也跑过来看着,那骷髅头泛着青色,面颊瘦小,看样子是个女人。
他兴奋地咽了下口水,把手伸出来就要去拿。
烈哥一个箭步跳了过来,一把抓住他:你不要命了?这只骷髅头喂有剧毒。
这时候从骷髅头里爬出了一只黄色的蜈蚣,身上布满了绿色和红色的花纹,颜色鲜艳地让人恶心,皮特李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只蜈蚣突然张开了身体两侧薄如蝉翼的翅膀,嗡的一下飞了起来,在骷髅之上盘旋了一圈,以极快的速度射入林中,再也不见。
烈哥脸色惨白:这叫飞虫降,我听老人们说过,它这是去邪降族那里报信去了。
叶有德叹口气:看来和邪降族短兵相接是避免不了了。
烈哥,你和皮特李回去吧,这是我的事,我不想连累其他人。
皮特李现在是真有点害怕了,刚才那些壮志豪情,还有控制不住的好奇心,逐渐被眼前这些诡异神秘的东西给消磨的差不多了。
烈哥把刀一横:叶老大,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我将奉陪到底。
皮特李看看叶有德和烈哥,暗自壮胆道:只不过一个骷髅头,一只会飞的蜈蚣而已!他看了看通向森林深处的小路,冒险欲望又被挑逗了起来。
他第一个走了进去:我不会再错过这次机会。
三个人根据叶家族谱的指示,走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远远地看见隐隐藏在林中的那个木屋。
三个人对视一眼,就是这了,都放轻了脚步慢慢地靠近。
木屋门开着,在晨风中,门前的一串风铃叮咚乱响,除此之外,周围是寂静无声。
烈哥眉头一皱,他已经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如此平静的小屋此时在他眼里凶险无比。
他把刀紧紧地握在手里,慢慢向屋子走去,叶有德和皮特李紧紧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烈哥突然感觉自己小腿碰到了一条线,捕猎的经告诉自己这是陷阱。
在他脚下草丛中藏着的一根绳子突然勒紧,烈哥暗叫了一声不好,多年在山中打猎,他已经练出了一身求生的本领,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改变自己的危险境地,他猛然一提气就跳了起来。
他跳,那绳子也跟着飞起来,在空中把小腿缠紧,烈哥反应极快,手中的刀瞬间就呜的一声砍了过去。
那刀还没到,绳子突然打横,把他大头朝下给挂在树上。
这场变故发生太快,叶有德和皮特李张着大嘴看着还没反应过来。
从树丛中窜出无数条蛇来,将他俩团团包围。
烈哥看到自己腿上的绳子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根本就不是绳子,而是一条带着斑斓花纹的蛇。
烈哥认识这种蛇,山里人都管它叫白节黑,剧毒,让这种蛇咬一口瞬间毙命。
蛇身已经缠住了烈哥的腿,而蛇头就靠在膝盖上,不停地吐着信子。
他握紧手里的刀盯着那蛇头看,他告诉自己速度一定必须要快,一击毙命。
叶有德和皮特李已经动弹不得,许多蛇已经爬到了他们的脚面上,咝咝作响。
烈哥一看那两人是指望不上了,要脱生就得靠自己,他猛缩腹肌,准备发力。
就在这个时候,从树林里突然射出一支冷箭,噗的一声扎进他的手臂,直接穿透。
那箭头挂着倒钩,此时已是鲜血淋漓。
烈哥惨叫一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叶有德大声喊着:烈哥,你没事吧?烈哥疼的满脸是汗,手臂剧烈地颤抖着。
叶有德冲着树林大吼着:我把你要的人都找来了,你还想干什么?你到底还想干什么?放了他们。
皮特李惊呆了:叶,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他们周围飘满了黄色的花瓣,一股奇异的香味四溢,一个女孩咯咯的笑声传来:他还有秘密。
一个大秘密。
树林里走出了一个少女,穿着云南特色的长裙,身后背着一个大竹篓,满头的黑发散在身后,可爱清纯之极。
那股奇异的甜香味此时越来越浓,叶有德三人情知有异,但想要屏住呼吸已经来不及了。
阴冷湿暗的石头牢房。
一股股发霉的绿水正沿着石头缝隙滴在水上,发出叮咚的响声。
叶有德感觉浑身发冷,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此时已经被人牢牢地锁在了墙上,下半身全部都泡在水里。
他看见皮特李和烈哥也被锁住,昏迷不醒。
锁住叶有德手腕的是一副冰冷厚重的铁锁,他拼命挣扎了两下,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
他低声喊着:烈哥,皮特李。
喊了几声,皮特李大口咳嗽着醒了过来,一头的金发此时都纽结在一起,一脸的黑水,狼狈不堪。
当他发现自己被锁在这水牢里,一脸的惊恐,拼命挣扎可始终动弹不得,他低声说:叶,这到底怎么回事?叶有德靠在墙上,闭着眼慢慢地仰起头,喉结不停的上下颤动着。
皮特李极为恼怒:叶,你到底耍什么花招,你难道连老朋友都骗吗?叶有德苦笑一下:我如果耍花招,还会在这里锁着遭这份洋罪吗?一个声音缓缓地传来:叶老大,你是不是中降头了?两人一看,烈哥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更惨,满手的血污,胳膊上的箭伤已是血肉模糊。
皮特李轻声说着:烈哥,你没事吗?烈哥惨笑一下: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个胳膊估计算废了。
皮特李脸都变形了:叶,你看看都是你害的,你现在还在隐瞒什么?叶有德靠在墙上苦笑着:我确实中降头了。
这半年以来我生不如死,每一天每一刻,我的心就好像针扎一样,浑身像许多虫子在噬咬一样,寝食难安。
皮特李问:你为什么不去寻医?叶有德声音中充满了悲凉:有用吗?看看二丁兄弟,你就知道了。
这种邪降法术只有邪降派自己的降头师才能解开。
要想成二丁和我自己脱离这个苦海,只有一个方法。
烈哥冷冷地笑着:找到李一铲?叶有德摇摇头:确切地说,找到陈家后人。
那女降头师让我找到一位风水堪舆界陈姓世家的后人。
她给了我一副八杈树的画,告诉我有此画在,那人必会现身。
皮特李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那个女人想干什么?叶有德声音十分低沉:那个女人自称为青珠,我被她抓住后,一直给关在木屋下的地窖里,有一次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她说要打开什么什么墓,里面有一副鬼面。
烈哥脸色变得惨白:你真的听清楚那是鬼面?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皮特李皱着眉头:那是什么?烈哥疼得丝丝的抽着凉气,慢慢说:我们村子里多年来流传了一个传说,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我们这里来了一批穿着外族衣服的人。
他们男人剽悍,女人也非常健壮。
这些人在山中开出了一片空地,盖房子,打猎,定居了下来,和当地人井水不犯河水。
有一天,他们突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他们族里所有人都参加了,葬礼上敲敲打打,倒是非常热闹。
而当地的村民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远远观望。
村民里有个家境贫寒的人叫牛二。
他看着这葬礼,突然动了坏念头,想要晚上去盗墓……夜晚山中寂静无声,只有阵阵的虫鸣鸟叫。
牛二潜伏在林里远远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外族村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问题的,他们都在哭哭啼啼追悼死者,现在根本就没心情看护坟墓,下手就要趁早。
他打定主意,趁着夜色慢慢潜伏到了下葬的地方。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坟旁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个竹棚的灵堂。
灵堂外挂着自屋顶一直垂到地上的白布幔,看起来还不止一重,里面闪着火光,有人影闪动。
牛二暗骂了一声,坏我好事。
他从树林偷偷地钻了出来,跑到灵堂外一个黑暗的角落,用手轻轻地掀开布幔一角,往里看着。
灵堂中的陈设,倒是很常规,中央一口大棺材,棺材旁是一个大火盆,里面还在咝咝地燃烧着,一个一身白袍的男人正背对着牛二,直直地看着那口棺材。
牛二仔细一看,棺材没盖,那人也不知往里看什么,如此聚精会神。
他这个恼火,棺材原来还没下葬,我这不白折腾了吗?但眼前的一切,又激发了他强烈的好奇心,这个人是谁,他在看什么?只见那人看了一会,慢慢地把手伸进了棺材里,牛二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居然只有一只左手,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副黑色的面具,喃喃自语:鬼面。
随即又长叹一声,把那面具放回了棺材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牛二一看不好,一转身纵入草丛中。
那人一掀布幔走了出来,这时候从外面跑过来一个外族男子,对这个人非常恭敬,一拱手:陈师傅,何时可以把王爷下葬?那位陈师傅揉揉眼:明天早上吧。
穴位已经选好,明天早上卯时大吉大利,你们做好准备吧。
对了,找人看护灵堂,我怕有贼。
牛二一听这话,犯了嘀咕,那个黑色的面具肯定不是寻常之物,要不然为什么防贼呢。
只见陈师傅一甩袖子走了,那外族男子也下去安排人看灵堂去了。
现在正好,牛二爬了起来,跑到灵堂外四处看着,发现没什么问题了,他一掀开布幔走了进去。
棺材旁地上的火盆里还燃烧着火苗,在风中乱舞。
牛二紧张地手心全是汗,他慢慢地走到那棺材旁,深吸了一口气就往里看。
里面躺着一具男性尸体,留着两撇黑胡子,样子极为剽悍,霸气十足,身上的衣服圆领窄袖,腰间束带,下穿长裤,裤在靴筒之内。
牛二脑子嗡了一下,里面除了尸体空无一物,根本就没有那面具的踪影。
这时候,他就听见灵堂外脚步声响,还有人说话:你们两个在外面,你们两个进去把守,今天晚上就是放进一只鸟来,我也扒了你们的皮。
牛二心说,坏了。
灵堂就这么大点,而且空空荡荡,往哪躲都能让人一眼看见,这小子还真有点主意,一翻身跳入棺材里。
刚进去,灵堂里就响起了脚步声,随之武器声响动,有人走了进来。
牛二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把住了他的手,他吓得惊叫了一声:我得妈啊。
灵堂里外那些看护的人都高喊着:有贼。
牛二这时候才看清楚原来把住自己手的就是棺材里的那具尸体。
尸体突然笑了,把牛二给扔了出去。
然后他慢慢地坐了起来,脖子上闪动着青龙配着菊花的文身。
那尸体一翻身从棺材里跳了出来,看灵堂的一个壮汉突然惊叫道:他不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