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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 别离—

2025-03-30 06:26:43

风,风……风……神壁大师呻吟着,扯下脸上的灰布,徒劳地想要捂住自己右臂伤口。

我走过去,在他面前俯下身子,伸手戳中了他右肩、右胸、右肋的十几处穴道,帮他止血。

风先生……答应我,听从布门履大师的遗命,接掌……枫割寺……答应我……他抓住我的手腕,喉咙里传出的猛烈喘息声像只残破的风箱。

血溅在他的脸颊上、光头上,犹如一颗古怪的行为艺术作品,但他双眼里仍然放射着凝重的精光。

我不会成为枫割寺的一员,大师,还是另外挑选合适的人物好了,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他快要死了,如果提出的是另外的要求,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唯独这一点,让我无法接受。

神壁大师挣扎着盘膝坐好,眼神中的殷切期盼更是浓重。

风,一个要死的人的要求,你再拒绝,有违江湖规矩吧?孙龙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插话。

我懂他的意思,如果做了枫割寺的主持,搜寻海底神墓的秘密会更加方便,而且能得到寺僧们的武力支持,绝对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只是,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把枫割寺主持这个位子当成可以任意穿脱的衣服,利用完了,一丢了事。

风先生……求求你……我们的寺院永远不能成为别人……别有用心的傀儡,拜托你……神壁大师嘴里汹涌地流出黏稠的血块,生命垂危。

我没有悟性……龟鉴川和布门履两位大师……都说过。

都说勤能补拙,我却……白白修炼了六十多年,始终不能顿悟,还让干干净净的寺院被别人玷污……我死,洗刷掉枫割寺过去所有的耻辱,从……从你开始,寺院走上正轨,精心钻研佛法,拜托了……拜托……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吃力,我不忍心插嘴打断他。

其实我很想明白无误地告诉每一个人,对于枫割寺,我只是匆匆过客,连自己都不能确定在这里停留多久,又怎么会把自己拴在这里。

血腥气越来越浓重,神壁大师抓住我的手像一柄渐渐收紧的钩子:风,布门履大师的‘阴阳神力’传给谁,谁就是……枫割寺未来的主人,无论你承不承认,你身上已经打着枫割寺的烙印。

我要先走一步了,一切拜托……面对他的固执,我无言以对。

换了另外的人,能够凭空接到天上落下的馅饼,高兴都来不及,而我此时感到的只是浑身抛不开的巨大疲惫,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

象,从现在起,风就是枫割寺的新主持,你要带领寺里的弟子好好遵从他的领导,如有违背……天地不——神壁大师的话没说完,胸膛一挺,嘴里喷出一大口血,猛的向后摔倒。

象僧跪爬过来,低声念了三四句咒语,满脸都是深深的悲哀。

日本佛门弟子没有悟性的占百份之九十九以上,大部分人都在撞钟念经中虚度光阴,像神壁大师这样性情刚烈、自尊心极强的人,绝对不适合做僧人。

他的武功、智慧、悟性、处世能力没有一项出类拔萃,但至少比死去的龙、狮、虎三位高僧更具备主持枫割寺日常事务的管理能力。

我站起身,胸膛里哽噎得难受。

风,我跟小鹤要走了,小来以后会永远做你的贴身保镖,目前驻扎在寻福园别墅的人,随你调遣。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捧着‘日神之怒’来见我,神枪会内部,除了军师管夫子之外,还有一个大总管的位置虚位以待,或许你会感兴趣。

总之,看得起我孙龙的话,随时打电话找我喝茶,会里的兄弟都等着你的加盟呢,有时间考虑一下?我送他们走出寺门,不知何时,山风变得阴冷而猛烈,刚刚的好天气瞬间便被乌云遮蔽,荫翳无比。

小鹤发动汽车,转了个弯,呼啸而去。

她跟孙龙才是真正属于江湖的一类人,快意恩仇、横行杀人,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始终能够冷静地对待人与人之间的杀戮,把杀人当成一件日常工作,为了自己的终极目标,不惜血流成河。

这样的江湖,不是我追求的冒险家乐园,所以,我绝不会加入神枪会,为了某个人、某一方的利益大开杀戒。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很难想像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小鹤那样,纵横决荡,杀人如麻。

主持,神壁大师不甘心皇室大人物在枫割寺里受辱,才会不顾一切地拦截孙龙先生。

事关枫割寺和日本皇室的名誉,希望您能允许将他列入枫割寺的护寺圣僧行列。

象僧跟在我后面,态度恭恭敬敬。

我冷笑,他怎么会明白神壁大师冒然冲出来袭击,是因为自己想通过求死来解脱无法顿悟的困境?真正的高僧,为了到达一夕顿悟无上佛法的至高境界,甘愿牺牲肉体生命,神壁大师追求的就是这种途径。

好吧,寺里的事你暂且全权代管,一切仍旧按照原先神壁大师制订的规矩。

我不想分出心思跟寺里的繁杂事务夹缠不清,由象僧来代管是最省力气的。

再次经过通灵之井时,我不由自主地停步,因为刚刚还厚重凝固的血迹,只是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通通被青石板吸收了进去,只留下浅淡的赭红色印迹,像是被清水晕开的胭脂。

我蹲下来,伸出手指在石板表面抹了两把,没错,血都被吸收干净了,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吸血的石板?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仿佛面前的石板下面匿伏着看不见的怪兽。

怎么了,风先生?象僧奇怪地问了一声。

我摇摇头,不想让这些咄咄怪事再搅得寺里重起波澜,只是吩咐他:你先去吧,召集僧人收拾残局,让大家都小心警惕一些,有任何事发生都不要轻举妄动。

我现在才明白,枫割寺里处处都有古怪存在,而不仅仅是亡灵之塔上。

象僧匆匆忙忙地往洗髓堂方向走过去,像他这样的日本僧人就算再修行一百年,也只是年龄、武功上的增长,对佛法、佛性不会有一点点进益,想达到闲云大师、龟鉴川、布门履那样的成就纯属妄想。

或许神壁大师在连番受挫之下,已经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在绝望中自杀退位,逼我接任。

又一次,我坐在了池水边。

如果藤迦说过的话全部是真的,从绝对意义上说,跃进井里,无限向下前进,就能到达海底神墓——无限?多深才能到达?五千米、一万米?总不会超过地球上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吧?马里亚纳海沟位于太平洋的西部,是太平洋西部洋底一系列海沟的一部分。

它位于亚洲板块和太平洋板块之间,北起硫磺列岛、西南至雅浦岛附近。

其北有阿留申、千岛、日本、小笠原等海沟,南有新不列颠和新赫布里底等海沟。

日本神话传说中的海神宫殿,就藏在太平洋的最深处,可惜当时创造神话传说的人,并不知道马里亚纳海沟的标准深度,肯定是以为海洋无限深远、神的力量无处不在吧?在鉴真大师的年代,科技水准极其低下,就算他和十大弟子练成鲛人双肺的特异功能,可以长时间停留在水里,靠吸取水中的氧气成分活着,但是他们自身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与海底暗流抗衡。

历史上最伟大的航海学家哥伦布曾经说过:每一寸海平面都是神秘莫测、瞬息万变的,人类终生无法穷其究竟。

看似平静的水面以下,到处充满暗流和漩涡,或者鉴真大师和他的弟子们全都忽视了这一点,总以为化身为鲛人,就能五湖四海任意遨游了。

所以,他们永远地消失了。

水很清,如同一块巨大的无色水晶,映着我极度疲惫的脸。

夕阳的光投射在水面上,泛起一层层细碎的金色波浪。

我曾在全球各地看过不下几千口深浅不等的井,正如前人描述的古井无波一样,真正的井水是没有波浪的,平滑如镜,静谧无声,而不是像眼前的通灵之井一样。

水面一直在动,到底是什么力量能不停地推动水的运动呢?如果是不停涌出的地下水或者自然喷泉,那么池水在不停搅动的情况下,又为什么不会随时溢出来,而始终保持与池边平行?风先生——有人在叫我,就在月洞门边。

我困惑地抬头,从沉思中惊醒。

在这种极其静谧的环境里突然有人呼唤自己,的确是件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但那个人是关宝铃,一个差不多被我遗忘掉的女孩子。

孙龙与大人物的首度交手,已经把我的精力快榨干了,最起码从孙龙到达枫割寺起,我心里便暂时忘掉了她。

一句风先生,又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而不像囚禁在那个玻璃盒子里的时候,紧紧相拥,相依为命。

半小时后,有车子过来接我,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风卷起了她的长发,遮住脸和眼,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心里猛然一沉,以前无数次想像过的离别终于来了。

谢谢你对我的关照,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见了……她走到我面前,伸出右手,头低垂着,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刚刚哭过。

我看到她梳得整整齐齐的中分头发,被一条明显的发际线分为两半。

那么浓密柔顺的头发,摸上去,想必有世间最熨贴的手感吧?我握住她的手,茫然微笑:对,没有不散的筵席,一路保重。

或许几个小时后,她会重新回到大亨的怀抱里,然后随着岁月的流转,把北海道、枫割寺、通灵之井、玻璃盒子等等全部忘掉。

在那边,她会是婉转依人的小鸟、是高楼华厦里的金丝雀、是大亨专宠的漂亮女人……一股浓重的悒郁刹那间包围了我——就算日后纵横江湖、天下无敌,成为自己想像中的盗墓之王,达到风光的顶点,又能如何?那时候在我身边和我共同分享一切光荣的会是谁?如果不是眼前楚楚动人的关宝铃,纵然实现所有的理想又能怎么样?她的头发飘飞起来,把发香送入我的鼻子里。

我能看到她乌黑微翘的长睫毛和白皙高挺的鼻梁,突然有拥她入怀的冲动。

或许我在此之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真该在她第一次夜闯寻福园的时候,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而不是任由王江南去扶持呵护她。

我们还会见面吗?或者我会关注你的每一部新电影,买碟片来看,希望你早一天站在奥斯卡的领奖台上……我精神恍惚而且言不由衷,舍不得放开她的小手,早就忘记了某些墙角树丛后面,还埋伏着无数大人物的部属。

关宝铃退后一步,抽回自己的手,扬起脸向我苦笑着。

她的腰那么细,最多只有一尺七寸的样子,几乎要担不起黑裙、狐裘的重量了。

谢谢。

她掀动苍白的嘴角,笑容惨淡。

半小时的时间对我来说太短暂了,只看了两次腕表,便听到了寺门外的汽车引擎声。

很多话都哽在喉咙里,不知道先挑哪些来说,忽然跳出一句:你走了,大亨的病呢?他中的‘黑巫术’呢?就此罢手不管了吗?那是大亨唯一可被攻击的弱点,而我,控制着消灭这个弱点的钥匙,或许可以用这柄钥匙,把关宝铃挽留下来。

我的手茫然地向口袋里摸着,终于找到了那个随着我们一起历险、一起脱困的黑银戒指,像是救命符一样高举在手里,大声说:看,你看!黑银戒指,下过‘黑巫术’咒语的黑银戒指,还有那个神秘地从玻璃盒子里消失的美国女孩子瑞茜卡——琥珀石在夕阳里闪着诡异的光芒,嵌在里面的啄木鸟也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那又怎么样?整个亚洲地区、非洲、美洲地区的巫术高手、下蛊高手都已经找遍了,他们束手无策。

几乎每位高手都说过同样的话,除非找到原先下咒的巫师,再取得大亨亲生后代的骨血,才有可能解得了‘骨血降’的诅咒。

知道吗?只是‘有可能’,任何人都不清楚可能性有多少,或者是一,或者是九十九,谁都无法断定。

她紧了紧狐裘,让那条近乎完美的克罗地亚狐领紧贴在颌下,露出无比绝望的表情。

天井里一片阴冷,夕阳落下,只剩余晖漫延过西面的围墙散射进来。

我固执地举着戒指,仿佛这是唯一能留住她的一张底牌:你不是说过,只要拆掉寻福园别墅,就能有挽救大亨的办法?如果我答应你的要求,‘黑巫术’的魔力能不能被彻底消除?没有人再记得瑞茜卡的失踪,对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枫割寺来说,她连个过客都算不上,只是偶尔投落在水中的小石子,无声无息地来,又无声无息地走,无关大局,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唯有我手里这枚小小的戒指。

关宝铃又露出苦笑:不,太晚了,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连夜爬过寻福园的铁门去见你?就是因为——她靠近池边,指向仍旧泛着细碎波浪的水面,再接下去:‘通灵之井’给我的启示,只有十天期限。

我看得出你的固执,或许是寻福园对你太重要了吧?没到第十天,我已经放弃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她一直没告诉我这一点,我还以为自己始终能掌握着大亨的生死呢——一阵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橐橐声响起来,有个年轻人的声音夸张地叫着:宝铃,宝铃,你还好吗?这个大煞风景的声音,就来自最早出现在寻福园别墅门口的白面小生。

他穿着雪白的西装、白色皮鞋,戴着一副价值不菲的白色窄框眼镜,脸上的皮肤白嫩得像刚刚做过蒸汽浴的女孩子。

相隔十步远,他就张开双臂,做出亲热的拥抱姿势,目光只对着关宝铃,对我根本视如不见。

关宝铃吸了吸鼻子,强作笑脸:坚尼,我还好,谢谢你能来接我。

别离的这一刻终于来临,苏伦离开时我只是感到突兀,并没有太多难分难舍的心痛,但关宝铃不同,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大家的生活轨迹再也没有交集的机会了。

别墅——我可以送给你,或者破解‘黑巫术’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困难,能不能再留一段日子,等我们找到那个神秘的水下建筑物入口?难道你不想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跟她在玻璃盒子里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生最神奇的经历。

我希望当一切秘密揭开的时候,她还在我身边。

坚尼厌恶地扭头盯着我:喂,你是谁?宝铃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不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快些滚开!他的价值昂贵的眼镜后面,长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并且白多黑少,满布血丝,一看就知道属于被酒色和夜生活淘空了身体的花花公子。

我不想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郁闷。

不想,那些对我来说,都是最恐怖的回忆。

我累了,只想离开这块到处充满了危险和惊惧的地方,回港岛去,回自己的家……关宝铃抬手在自己太阳穴上轻轻敲了敲,皱着眉回头看着水面,忽然一声幽幽长叹。

她的叹息声像一柄最锋利的长刀,把我的心都要割碎了。

我跟着长叹:既然留不住你,那就只能说再见了,一路珍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原以为这句话永远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以为只有别的女孩子为自己伤心,而自己绝不会对谁依恋到难分难舍。

现在,我体会到了,如果能留住她,我愿意献出寻福园,只是为时已晚。

坚尼拧着眉对着我,嘿嘿冷笑了两声:我知道你是谁了!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捏着一角,趾高气扬地向我递过来:这张空白支票是大亨奖励给你的,数字随便填,做为你保护关小姐的赏金。

当然,对你们这样整天只知道寻宝盗墓的家伙来说,天上掉下这么一大笔钱来,睡觉也会笑醒对不对?我接触到他盛气凌人的骄傲眼光时,只想一拳打碎他的眼镜,但我还是轻轻接下了支票,要在关宝铃心里留最后一个美好的印象。

走吧,坚尼。

关宝铃转身向寺门外走,步子急匆匆的,像在逃跑。

坚尼又是一声冷笑,跟着离开天井。

我没有追出去,浑身的热血、郁闷都变成了无休无止的痛楚,深入五脏六腑,翻滚纠缠着。

汽车引擎声又响起来,慢慢远去。

我茫然看着手里的支票,无意识地把它折了起来,放进口袋。

如果这就是我跟关宝铃的缘分,上天简直是与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我遇到她、爱上她、又一起度过玻璃盒子里那一段奇妙的历程,等到自己发现她已经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里,又突然间分离,不留一丝幻想。

精神一阵恍惚,我的头又剧烈地痛起来,仿佛冥冥中有一根线拴住了我的痛觉神经,不停地狠狠扯动着。

我捧起池子里的水,用力扑在脸上,冷水能浇熄心里的烈火,也能让沸腾的热血重新冷却。

嗯,年轻人,需要帮忙吗?不必抬头,也知道是大人物的声音。

我的手浸在水里,保持着凝立不动的姿势。

水那么冷,那么深邃,带着无限的神秘诱惑。

其实,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要受思恋的折磨。

可以说,爱和痛苦都会让人成熟,不经过这一道关口,年轻人就脱离不了男孩子的青涩幼稚——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个成熟睿智的长者。

贵为日本皇室的大人物,他对我的态度似乎已经足够友好了,也能从另一个侧面证明,我目前对他而言,非常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值得他抛开架子站在这里。

我的价值在哪里呢?难道竟然成了诸方势力最看好的取得日神之怒的人选?我深吸了一口气,想想藤迦说过的鉴真大师的往事——一千年前,就在这口神秘的古井旁边,真的曾经发生过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吗?一个中国僧人,带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铮铮新年,率领门下弟子跃入寒潭……一切,真的像一部曲折诡异的幻想小说,我忽然觉得后心渗出了丝丝冷汗,倏地把手缩了回来,仿佛澄澈的水波下面,有无数只亡灵的手要突然跃起,拉扯我入水而去。

你还好吧?风。

大人物吃了一惊,向后退了半步。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立刻响起不易察觉的枪械保险栓弹起的动静。

可想而知,他的保镖们早都成了风声鹤唳的惊弓之鸟,生怕孙龙愚弄大人物的那一幕再次重演。

我没事,谢谢关心。

我甩干了手,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希望籍此忘掉关宝铃离去带来的郁闷。

第二部 古寺冥夜— 第 1 章 - 来自五角大楼的最新消息—风先生,要不要通知十三哥跟霍克先生他们?小来谨慎地询问着。

大人物的属下都已经消失了,这里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和窥探。

我只想跟关宝铃静静地坐一会儿,珍惜着难得的别后重逢,哪怕只是分开了二十分钟时间。

电话就在桌子上,我略想了想,拨了萧可冷的号码。

她的声音很平淡,带着莫名其妙的感伤:风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我温和地低声回答:小萧,我想请你来寺里一趟。

苏伦说过,我可以无条件地信赖你,就像相信她一样,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苏伦来了又去,似乎并没有给我太大帮助,而我身边的小来目光不够长远,无法成为称职的帮手,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萧可冷能担当起这个角色。

萧可冷笑了:风先生,能得到您的信任,不胜荣幸,但我总觉得咱们之间有某种隔阂,特别是安子的死,更加速了这条鸿沟的形成。

这个时候留在您身边,会不会给关小姐造成误会?一提到关宝铃,她的口气立刻充满了酸酸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在为苏伦打抱不平。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很大,关宝铃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忽然低声轻叹: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会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她的睫毛又一次轻轻扑扇着,像是停歇在草尖上的精致蛱蝶。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萧,过来再详谈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萧可冷轻轻答应了一声:半小时后到,苏伦姐有新资料带给您,正好一起送过去。

收线之后,关宝铃垂着头,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那位苏伦小姐,就是你在沙漠里一起出生入死的红颜知己吗?据我所知,还有一位埃及的女将军,叫做铁娜的,也是你的好朋友对不对?她慢慢抬头时,灯光一点一点照亮了她雪白的脸颊,像是经典的电影慢镜头,让我的呼吸又一次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是那么美,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纯洁得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冰,足以令任何男人动心。

对。

我知道这样的回答同样能令关宝铃误会。

关宝铃拢了拢落在腮边的两绺头发,脸上绽开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真是巧得很了,来北海道之前,有位香港导演计划将你在埃及金字塔时的经历拍成一部探险电影,邀我饰演其中的女一号苏伦。

你说,我能演好吗?我放声笑起来:不可能的,你的气质尊贵得像一位皇家公主,怎么可能演身手敏捷的江湖高手?不行不行,你跟她完全不同,只怕勉强去做,也会让观众们失望——说到这里,我心里豁的一亮,其实自己很明白,苏伦与关宝铃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的女孩子,我绝不可能既喜欢这一个,又放不下那一个。

否则,只是自讨苦吃。

关宝铃幽幽地笑了:是吗?我在你心里,真的像是公主?抑或是只有在午夜钟声响起前才能做公主的灰姑娘?一刹那,我的思想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大亨——出了这么大的事,大亨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会不会亲自来接关宝铃?留给我和她的时间恐怕不会多过三个晚上,然后就是永世不能再见的远隔了吧?我抹了把脸,用微笑掩饰着悒郁的心事:你怎么会是灰姑娘?相信全球几十亿男人,都在心里把你当作公主。

特别是你的影迷们,更是为你疯狂——小来在门外又一次请示:风先生,鹰刀先生求见。

我向关宝铃点点头:我出去一下,就在院子里,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大声叫我好了。

其实我一直都有沉甸甸的不祥预感,担心柔弱的关宝铃会再次受到伤害。

沉浸于爱情中的男人都是如此,生怕自己爱的人受一点委屈,并且为此千叮咛万嘱咐。

我知道,你放心。

她扑扇着长睫毛,露出洁白的牙齿浅笑着站起来,任灯光把她的身影投射在推拉门上。

院子里黑沉沉的,鹰刀的神情有些焦虑,但他做为大人物的保镖队长,总算能沉得住气,静静地等着我走出来,再回手关好门,才低声说:风先生,车祸现场勘察结果,刹车系统被做了手脚,负责制动的液压油全部消失了,所以,车子才会跌下悬崖。

他用力捏着自己的指骨,发出嘎巴嘎巴的枯燥动静。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车子是坚尼带来的关宝铃的专车,到达枫割寺后,司机一直就没下车,自始至终,外人根本没有单独靠近车子的机会。

那么,液压油是被谁放掉的?墙外想起急促的脚步声,鹰刀加快了语速:司机与死去的年轻人喉结上都有一枚齿痕,这代表什么意思,想必风先生也非常清楚。

鉴于这种状况,大人物要第一时间离开枫割寺,他要我把这个转交给你——鹰刀手里握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慢慢递过来。

这个,可以调动枫割寺南面三个小城市的警察机动部队投入紧急战斗,是大人物的权威信物,希望风先生好好保管。

大人物要我转告,他会把你当作自己人,无论拿不拿得到‘日神之怒’,永远如此。

他向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深深鞠了一躬,迅速转身走了出去。

远处,直升机已经发动,螺旋桨的轧轧声割碎了这个本该宁静的荒山之夜。

齿痕,代表的是獠牙魔的再次出现,大人物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会着急离开。

几分钟后,三架直升机相继升空,夜航灯闪烁着,向南面飞去。

希望直升机没给神秘人物动过手脚,否则……我冷笑着,仰面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直升机。

关宝铃能在坠崖车祸中大难不死,不知道大人物会不会也有这种有惊无险的幸运?我振了振双臂,用力呼吸着冷飕飕的空气,相信萧可冷很快就能到达了。

小来满脸都是困惑,但我没心情为他答疑解惑,关于獠牙魔的事,知道得越少,恐慌程度就会越低。

风先生,既然大人物已经离开了,要不要调几个神枪会的兄弟过来担任警戒?我总觉得,这座古寺里上鬼气森森,浑身都不舒服——他向四周黑魆魆的楼阁阴影不停地巡视着,双手始终插在裤袋里,枪不离手。

从院子里向西北望,能看见藏经阁那座三层小楼的一角。

书,仿佛成了解开谜题的钥匙,沙漠里被老虎盗走的《碧落黄泉经》、寻福园二楼上的书、藏经阁的书……可惜接踵而来的变化打击,竟然令我没法静下心来看书。

小来还在等我的回答,我思考了足有五分钟,才慢慢摇头:不必了,目前神枪会在日本的行动,时刻都会遭到特别警察的监视。

他们进枫割寺来,只会掣肘坏事,有些事,人越多越难办,等萧小姐来了,再做打算。

我真正在考虑的,是什么时候把关宝铃发生车祸的消失通知大亨。

假如他的眼线没及时注意到这场车祸,至少我还可以跟关宝铃在一起多共处几天。

这个心结,到底如何解开呢?我毫无头绪,茫然四顾,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帮我理清纷乱的思绪。

小来无声地点点头,他会一丝不苟地执行我的命令,而不会像上次王江南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消息直接捅给大亨知道,造成了枫割寺前的那场紧张对峙。

那好,我会打起精神,谨慎巡察,万一有什么状况——他没接着说下去,手指在裤袋里轻轻一弹枪柄,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獠牙魔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看着小来离去时的背影,我无法不替他担心,但心里转瞬间又在为关宝铃幸运地躲过了车祸、獠牙魔的双重打击而毫发无损感到高兴。

嗤啦一声,门被拉开,关宝铃站在灯影里,手扶着门框,低声问:风,我可以出来透透气吗?我喜欢看她在灯光里的婀娜剪影,每次见了,都会有短暂的失神。

当然,可惜今晚有些阴天,空气也太潮湿了一些。

我很想扶她的手臂,却又强自忍住。

她的长发随风飘动着,忽然让我有了感触,不禁苦笑:关小姐,车祸坠崖加上油箱爆炸,竟然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你,简直……是人间奇迹,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有神仙护体,才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不知道大人物、鹰刀他们怎么想,反正这样古怪的情形,肯定会让负责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们大伤脑筋。

是吗?或许上天只是在不停地考验我吧?到达枫割寺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两次失踪、一次车祸,一切情节,比电影剧本还离奇。

只可惜我没有港岛编剧们的生花妙笔,能把结局改写得更完美——她望着亡灵之塔的方向,猛然深深叹息。

那个塔,见证了我们神奇的失踪经历。

在幽深的海底世界里,那个奇怪的巨型水下建筑物、莫名其妙的红光、还有那么多古怪的齿轮系统,一直到最后神秘地从隧道里返回到现实世界,一切都令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风,你说,如果我们再次登上塔顶,会不会重新进入那个神秘世界?她牵着自己垂落到胸前的发,露出忧伤的表情。

我耸耸肩膀,沉默地摇头,表示反对。

这种经历,一次已经足够。

如果不是最后的神奇脱困,到这时候大概我们已经变成玻璃盒子里的尸体了,哪儿还有心情谈天说地、憧憬未来?我只是想说,喜欢跟好朋友在一起共同经受磨难的感觉,有点像小时候跟妈妈在一起相依为命、相濡以沫时的样子。

所以,我希望咱们能成为好朋友——关宝铃沉思着娓娓叙谈时的神情,让我无端地着魔。

世事难料,如果不是有大亨这座高山横亘在我们中间,此时两个人早就成了亲密无间的爱人了吧?一想起大亨大军压境、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心里猛的升腾起一阵冲动烦躁,恨不得把外衣全部脱掉,将这股蓬勃的郁闷之气散发出来。

我很感谢叶先生,他把我从贫民窟里带出来,送我上大学、进入影视圈,直到今天。

没有他,我仍旧是晦暗的贫民窟角落里的灰姑娘,像所有穷人家的女孩子一样,一穷二白,仓促潦倒地走完自己的一生。

风,你没经历过杳无希望的苦难日子,也就不会理解当我遇到他时的惊喜……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冷地哼了一声。

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童话故事,我早就听过不下一千遍,只是大亨这样的白马王子年龄也太老了些,跟花一样年轻灿烂的关宝铃绝不相配。

每个人都有自己伤痛的经历,大哥失踪之后,当我每天深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检视自己的孤苦伶仃时,又有谁能体会得到?关宝铃脸上挂满了苦涩的笑容,看得出,小时候的苦难经历在她心上打下了深刻的烙印。

风,如果可能,请跟叶先生做朋友,你们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他很欣赏你的,并且一直通过手术刀先生的渠道关注着你,几次在我面前提到你的名字——我懂她的意思,是想尽力在我与大亨前架起一道沟通的桥梁,不过,这个心思她算是白费了,以我的人生原则,绝不会凭借女人的关系出人头地。

又一阵风吹来,她紧了紧狐裘,轻轻打了个寒颤。

我凝视着她的侧影,心底里惋惜地连连长叹:这么好的女孩子,可惜我们相遇得太晚了!风,我——她再次抬起头要说什么,眼底深处有柔波滚滚涌动着,但大步走进来的萧可冷让她小小地吃了一惊,迅速闭嘴,搓着双掌举到脸前呵着气。

她心里一定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已经看过不止一次了。

我轻轻皱了皱眉,不想让萧可冷看透自己的心事,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小萧,你来得好快,辛苦了。

萧可冷手里捏着一叠传真纸,表情严肃,丝毫没有为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而抱歉的意思:风先生,这是苏伦姐传过来的资料和电话记录,非常紧急,希望你能马上看一下。

她向关宝铃脸上冷冷地一扫,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微笑,算是打招呼。

孤男寡女,半夜独处,最容易让她产生暧昧的联想,就算我跟关宝铃没有做过什么,这份虚名也是牢牢地担定了。

我接过那些资料,粗略地一翻,几乎每一页上都牵扯到了大杀器这个词,并且关联到的国家名、地名、江湖势力名称极多,像是一份正规的军事情报汇总。

你们谈,我先回房间里去。

关宝铃得体地微笑着,落落大方地向我和萧可冷分别点点头,慢慢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回手关上门。

她的影子投射在纸门上,照出异样优美的剪影,让我的心情随着那影子的一举一动而神思飞驰。

萧可冷不满地轻咳了两声,焦躁地跺了跺脚:风先生,这些资料——我回过神来,一边带她进自己的房间,一边迅速地翻阅着这些资料。

一共是十一张纸,前面十张,是一份带有绝密字样的黑白复印件,右上角画着一柄笔迹潦草的长柄发梳。

其中内容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不亚于天方夜谭,大概意思是这样的——据查,伊拉克方面确有‘大杀器’这件东西,只不过因为技术手段的不完善,还没能进化到直接投入两军战争的地步。

它的威力,与总统拥有的‘核按钮’相比,决不逊色,可以将前苏联的巨大版图重复毁灭十五次。

当然,一切都只处于数据计算阶段,‘大杀器’缺少最后一项引爆程序,就像体积巨大的钚原料,找不到核反应炉之前,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总统发动的战争时机完全正确,如果再向下推迟两个月,伊拉克政府便能够从前苏联军火库里收购到足够多的半成品核弹,与‘大杀器’结合,那将是全体美国人民的噩梦。

万幸的是,我们的飞机轰炸和远程导弹攻击,直接摧毁了伊拉克的地面军火库,成功地迫使伊拉克人把‘大杀器’转入地下……我拍了拍这些复印资料,禁不住捏着下巴苦笑:这份报告的可信度是不是有问题?当然,我知道这柄梳子标记的含义,可就算是再伟大的间谍,也会有失误之处,对不对?目前,全世界都知道伊拉克人没有‘大杀器’,五角大楼方面也公开发表声明,承认情报失误。

这份报告,岂不是跟美国政府的言论背道而驰?萧可冷在窗前坐下来,十指合掌相对,对我的疑问不做任何评价。

梳子标记,代表的是五角大楼麾下一个非常著名的间谍,那个人已经把间谍这种职业演化成一种天衣无缝的艺术,他在间谍界的成就与名声,仅次于诺曼底登陆战中的美军反间谍情报战大师伊恩兰德。

他没有名字,只剩下梳子这个代号,仿佛任何千丝万缕、真假难辨的繁复情报,一到了他手里,就像被梳子整理过的头发,立刻变得井井有序、清清楚楚。

五角大楼的工作人员把他比喻成日夜不停的淘金工人,总能从几万件看似毫无关联的情报片断里,把最有用、最具价值的资料提炼出来,成为比黄金更贵重的元素。

十张复印件,每一张都带着梳子标记,特别是最后一段,更是让我感到惊讶震撼——所有的情报表明,伊拉克之所以有恃无恐地向西方宣战,叫嚣着要让美英联军埋葬在大沙漠里,倚仗的就是即将研制成功的‘大杀器’。

军方地面部队传回的资料显示,在巴格达市郊,至少发现了十五处类似于导弹发射井的地面建筑物。

众所周知,只有远程攻击性武器,才会使用发射井,也就是说,伊拉克人已经做好了发射远程导弹的准备。

前苏联解体时,它所拥有的二百多个高科技军火库,已经被俄罗斯人抢先一步控制,所以,伊拉克人再多的钱也无法购买到能够立即投入使用的巨型武器。

我注意到,俄罗斯方面在伊拉克战争开始前的半年内,至少有十一名核武器专家突然销声匿迹。

当然,他们消失的借口多种多样,看起来都十分合理,但他们的真正去向,却是中东地区的某个中立国,然后从这里又进入了巴格达市郊。

综合所有的情报,可以如此假设——俄罗斯人正在帮助伊拉克进行‘大杀器’的研究。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俄罗斯人为什么如此热心?这里,我们要注意十一名核武器专家里的其中一个,他的名字叫做马约诺夫,一个曾经蜚声国际的重要人物。

我看过这个名字,不过却是跟前苏联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大爆炸事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他是当年核电站技术顾问组里唯一幸存的人,爆炸发生时,他正在莫斯科休假,所以逃过一劫。

梳子提到马约诺夫,会有什么样的深意?我向萧可冷看了一眼,她把双手贴在太阳穴上,缓慢地揉搓着,神情又一次变得严肃凝重,仿佛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小萧,这份资料,你该都看过了,有什么要说的?越看下去越是惊骇,毕竟伊拉克战争爆发的时间刚过去两年半,当时的很多媒体报道还记忆犹新。

看起来,民众看到的、听到的永远都是大事件的表面皮毛,永远无法接触到事实真相。

萧可冷摇摇头,我刚刚要低头继续读完这些复印件,她忽然又低沉地开口:风先生,有件事,我想赶在您看完全部资料前说出来,就是我的身世来历——我听不懂她的意思,不太明白她的身世跟这些资料有什么关联。

她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知道门外不会有人偷听,毕竟小来就藏在屋顶的某个位置,院里院外一切动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以萧可冷的一贯行事作风,接下来要说的肯定是个巨大的秘密,否则也不会谨慎如斯。

萧可冷再次回来时,带回了满屋子的寒意,她脸上的表情更是冷涩到极点:风先生,苏伦姐说过,您对我的身世很感兴趣,其实那些都是很久前的往事了,不愿意想,更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

在您之前,只有手术刀先生、苏伦姐和燕逊姐知道。

我点头笑着,表示自己非常荣幸成为第四个聆听这秘密的人。

我是朝鲜人,原名姓金,跟国家元首同属于一个家族,并且是五服以内的近亲。

江湖上都知道我有一个哥哥,外号‘孤狼’的萧石,其实,他是我的二哥,我们还有一个大哥,名字叫金纯熙——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金纯熙的名字早就载入了全球军事史册,是他一手组建了朝鲜的赤焰特种部队,并且在三十岁时便荣升朝鲜军委副主席一职,成为朝鲜军队里的传奇人物。

第二部 古寺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