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盗墓之王 > — 第 5 章 - 以退为进(下)—

— 第 5 章 - 以退为进(下)—

2025-03-30 06:26:43

商业与政治,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缺少任何一样,都像是人少了一条腿或者一只手,没办法与别人进行公平竞争。

风,如果你愿意,我能够推荐你去美国政界任职,然后发动人力、物力、财力,让你登上民主竞选的舞台,成为共和党中的要员。

你应该清楚,美国人将是推动世界发展的中坚力量,能在他们的政权核心里占一席之地,未来会——我举手打断了他描绘的大好蓝图,微笑着反驳:叶先生,您的话,只怕存在不小的谬误,连布什总统都屡次公开表示,世界的未来一定会被中国人左右。

我是中国人,不自量力地跳进美国人的政治洪流,岂不是舍近而求远?大亨哈哈一笑,摇摇头叹息:年轻人,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世界,永远不会是你能够看到的表面样子,跟我走,或许是你这一生最明智的选择。

我也跟着微笑,对他抛出的绣球并不买账。

张百森与萧可冷再次出现在门口,分别抱着关宝铃笔下的那些画。

这些资料,描绘的只是冥想堂下那个神秘怪井的一小部分,真正有用的东西,全部在我脑子里。

遗憾的是,我没有关宝铃的妙笔,可以顺利地把它们画出来给萧可冷看。

风,我们先回寻福园去,半小时后车子会开到门口。

张百森脸色苍白,后背略显佝偻,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萧可冷不安地苦笑着:风先生,我希望能留下来,至少能为您打接应,单单留小来一个人在你身边,是不是太冒险了?小来并没出现在院子里,他清楚自己的职责。

我很庆幸,无意中获得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帮手,等这段怪事迭起的日子过去之后,我会好好培养他,带他一起闯荡江湖。

我缓缓摇头:小萧,寻福园更需要你。

反恐专家布置完防御系统后,你务必要承担起调度一切力量的重任,不准再出任何状况。

不知不觉中,在孙龙、大亨、大人物的三重推崇信任下,我隐然成了枫割寺与寻福园两地的精神首领,更是萧可冷最看重的倚靠。

她顺从地答应着:是,我会努力做好,有情况随时向您报告。

大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关宝铃那边的门被缓缓拉开,她的声音也优雅动听地响了起来:我想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脸上,大亨抢着否定了她这个荒谬的提议:不行,这边不安全,我不同意。

她的耳垂下,骇然并排着两个血红的齿痕,让我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我曾经得到过‘通灵之井’的神谕,几乎能有机会破解肆虐的‘黑巫术’,只是——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黑发飞扬着,半遮住美轮美奂的脸庞。

上一次收购寻福园别墅的行动,如果不是我坚持拒绝,说不定奇--書∧網她真的可以达成心愿了。

我有预感,只要给我时间,下一次神谕到来的时候,一定可以破解‘黑巫术’,创造奇迹,相信我。

她倚在门框上,细腰款款,紧咬着唇,语气无比肯定。

我想让自己挪开视线,却突然发现,她的目光中带着某种深沉的黏性魔力,一接触到便再也无法脱开。

大亨走近她,握着她的手,急迫地摇头:那样太危险了,不行,你必须跟我离开这里。

萧可冷在我身边幽幽长叹:她只会成为棘手的累赘,是不是?她理解我的复杂心情,抢先一步出声提醒我,好让我不再为情分心,并且用力拍着手里的图画,企图以此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对,枫割寺这么危险,她不能留在这里。

我低声自语。

张百森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沉默地接过萧可冷手里的画,向院子外面走去。

这种微妙的形势下,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因为任何人都不会听从他的劝告。

很快,我就有破解‘黑巫术’的办法了,信我一次。

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只想回报你什么,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点,也能代表我的心,好吗?关宝铃的另一只手压在大亨手背上,低声恳求着。

当她蹙着眉、微微嘟着红唇、半仰着脸撒娇笑着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看不见的幽灵巨手狠狠揉捏着,又像是凭空跌落的冰棱,在阳光照射的廊前,訇然碎裂。

宝铃,我不该允许你一个人到北海道来,知道吗?上次你失踪时,我险些冲动得血洗神枪会。

你对我太重要了,胜过生命……大亨情真意切的表白,比飞蝗般的羽箭更凌厉疯狂地洞穿了我的心。

这些话,本该是我,在情丝迷离的花前月下亲口告诉她,而不是由垂垂老去的大亨,当着我和萧可冷的面干巴巴讲出来。

萧可冷皱着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用一声叹息代替了所有的语言,匆匆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我、大亨和关宝铃,还有越来越凛冽的北风。

无数冰棱狰狞地悬垂在大亨头顶的廊檐下,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希望它们全部断裂,然后挟着风驰电掣般的重力加速度,倾泻到大亨头顶上。

有风在,我不会有事的。

再说,你不是还布置了很多外围人员,随时都可以保护我?给我一星期时间,如果不成功,我一定会乖乖离开。

关宝铃的语气越来越坚决,她那样外表柔弱的女孩子,一旦固执起来,丝毫不会让步。

我苦笑起来,不知道她这么说对我而言,是值得高兴还是应该悲哀。

他?大亨转身,眼神凌厉地射到我脸上。

一个男人是不可能把属于自己的美丽女人,放心交到别的男人手上的,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像是受到挑衅的野兽,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状态。

对,他,我相信他。

关宝铃又一次清晰重复着说过的话,并且抬起手,伸出食指指向我,眼睛里跳跃着不知是顽皮还是嘲讽的火花。

哈哈,你们相互认识的时间那么短,怎么能这么肯定地相信他?大亨准备发怒了,下巴又高傲地昂起来。

这种情况下,我可以有很多种插嘴的方式、反击的措辞,但我什么都没说,推开原先关宝铃住的房间门,抬眼看见直挺挺躺着的邵黑,胃里一阵翻滚。

还好,他是精疲力竭而死,不像邵白那样,胸口给活生生撕开,死无全尸。

我取了几张白纸在手,考虑着要对寻福园别墅的布防情况做一个简单的规划。

反恐专家对军事抵抗、交火狙击方面比较偏重,但他或许不会明白别墅处于九头鸟挣命的凶险阴阳格局之下。

以美国人的刚愎自用,肯定听不进任何别人的意见,所以,我需要在专家布置的基础上,打破九头鸟挣命的死局。

好吧,你喜欢留在这里,就留下好了,随时给我电话。

大亨无奈地选择了退步。

关宝铃得意地笑起来,声如银铃随风。

我凝视着邵黑死气沉沉的脸,对他的死深感遗憾,如果能把他们兄弟的脑组织切片送入美国的特种医学实验室的话,可能会对探索人类脑电波功能的项目,有重大的推动作用。

可惜,面前中国大陆在这方面的研究还没有起步,大好资源只能浪费了。

如果邵黑的精力能再支持十分钟甚至五分钟,我能看到什么?会有大哥的更多消息吗?我不奢求一下子见到失踪了十五年的大哥杨天,只求不要得到什么噩耗或者看到他的尸体。

我踱到邵黑的床头,心里没有对死人的恐惧,只有巨大的遗憾和对他最深歉意。

为我答疑解惑的同时,却损失了他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绝对是全世界的损失。

你不该死的,如果能养精蓄锐,不那么快燃尽生命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有更长远的合作,对不对?我喃喃自语,伸手要去拉动床单,把他的脸遮罩起来,但一瞬间我的心口如中雷击,痛得弯腰急步后退,咝咝咝地连吸了三口冷气。

脑子里陡然变得一片清澈明亮,所有混沌不安的因素一扫而空,一个崭新的念头跳出来:不对、不对!关宝铃在大亨面前的态度,根本不是男女之间的撒娇,而更像是一个女孩子在慈父面前的有恃无恐。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看起来,并没有暧昧男女的肉体亲昵,最贴近的动作,也不过是紧紧牵手而已。

那么,大亨与关宝铃之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直起腰,大步走向门口。

如果我的发现是有意义的,将会对我和关宝铃的未来有无比重大的帮助。

门拉开,大亨正在门前,手悬在空中,也是要做这个开门的动作。

我长吸了一口气,先伸出头去,察看关宝铃在哪里。

风,宝铃留在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只要她喜欢就行了。

拜托你照顾她一下,随时给我打电话。

大亨的表情冷淡严肃,不露一丝笑容。

我笑了笑,一个字都不想说。

这个院子死过人,不能住了,希望你能马上替她换个住所。

还有,如果獠牙魔再度出现,除了保护她之外,对方提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只要能解除宝铃中的诅咒。

说到这里,他做了小小的停顿,颓然长叹,或许是想到了自己身中的黑巫术还没解决,关宝铃又重蹈覆辙,自然越想越郁闷。

第三部 风林火山— 第 6 章 - 第二座阿房宫真的存在吗?(上)—当然,住所我会处理,放心。

我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情,尽量保持低调。

假如大亨与关宝铃之间,是义父、义女的关系,当然也就有了长幼辈分的区别,不会出现我跟大亨争女人的硬碰硬局面。

大亨环顾四周的环境,又随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转身走向小院门口。

关宝铃还站在门边,微笑着目送大亨离开,神情殊为迷人。

我心里一下子升起了希望之火,觉得原先晦暗之极的未来,突然出现了光明。

只要她不是大亨的女人、只要她心里有我,那就比什么都重要——小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一股微妙的尴尬渐渐出现在两个人之间,像极了渐渐沉沉涌来的暮色。

忙忙碌碌的时候,时间会过得砂轮一样飞快,还没有完成什么计划项目,日升日落就会又一次结束循环。

关小姐,希望你留下来是有价值的,我会尽可能地全力协助你。

我的话带着双关意义,不过如果这次通灵之井的神谕仍是拆除寻福园别墅的话,我一定不会一口拒绝。

关宝铃又笑起来,自从大亨出现以后,她笑得越来越多,仿佛找到了生命的倚靠一样。

我已经不再生气了,相反的,会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略带一丝稚气,比忧愁时、惊惧时更让人由衷激赏。

如果我再次起意收购寻福园的话,你会不会给我机会谈谈?她翘起了嘴角,右手五指缓缓梳理着长发,把这个难题重新抛了出来。

我会,一定会,或者在某些棘手问题上,我们可以结成殊途同归的盟友,你说呢?我希望能从她的话里探明什么,并且对以前狗仔队围绕关宝铃的一切报道起了莫大的怀疑。

她跟大亨的关系非常微妙,值得玩味。

天黑之前,我跟关宝铃搬离了小院,进入了向东隔着两排院落的另一套客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很明显,这就是苏伦与席勒住过的那个院子,同样是两个房间的格局,同样安安静静,唯一不同的是,因为寺里最近一连串的诡异事件,跟过来开门的年轻僧人,精神异常紧张,手里握着的钥匙串哗啦哗啦抖个不停。

我已经吩咐象僧准备焚化邵家兄弟的尸体,又在新房间里添加了笔记本电脑、传真机,并接驳好互联网络。

小燕曾说要发资料给我,所以需要任何时候都能方便地进入互联网。

真正的对阵还没有开始,深藏在冥想堂里的谷野神秀,背景深沉阔大,令人无法想像。

年轻僧人离去后,小院恢复了最初的寂静,只有随暮色一起匆匆而来的夜风,越来越紧地刮着。

外面,天气出奇的寒冷,屋子里刚刚生起的木炭火盆闪着温暖的红光,如果能温一壶老酒,跟最温柔体贴的红颜知己,在灯下浅酌细说,该是多么旖旎的风光啊?关宝铃敲门时,我正铺开白纸,画着寻福园的结构简图,希望能借着纸上谈兵的方式,找出破解九头鸟挣命格局的方法。

风,有时间谈谈吗?谈谈‘黑巫术’的事。

她的黑发、黑眸、黑裘和黑裙,以昏黄的夜色为背景,神秘而艳冶,带着无比深邃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美人夜访,我求之不得,一起在火盆旁边坐下来。

她的双手虚拢在火上,又大又亮的眸子里,映着炭火的红光。

关于黑巫术,我查过非常多的医学和玄学方面的典籍,这种盛行于中美、南美一带的奇怪法术,与中国南疆的蛊术原理非常接近,但作用却更神奇。

他们有时候并不需要借助于虫类、药类,而仅凭对灵魂的控制力,就能令被诅咒的人生不如死。

大亨的ED就是很好的例子,因为以他的年龄和身体保养状况,根本没有出现这种男性病的机率。

全球顶级的医学专家都对此束手无策,即使是最有奇效的药品,都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帮助。

风,我看过你的自传,也知道大沙漠里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月神之眼、土裂汗金字塔、怪蛇巨坑……起初我只当那些是天方夜谭般的传奇故事,就像电影公司的编剧们坐在电脑前造出来的情节,但现在我信了。

你身上一定具有超乎寻常的能力,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助叶先生,破除‘黑巫术’。

自从恶毒的诅咒降临,他的心情没有一天轻松过。

中国人最讲究‘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他为我做过很多,所以,我必须倾尽一切回报他,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她忽然尴尬地笑了起来,大概是联想到第一次去寻福园别墅时自己的狼狈际遇。

我取出属于瑞茜卡的那枚戒指,捏在指尖上,让琥珀石里镶嵌着的啄木鸟也被火光映成温暖的红色。

同样是黑银戒指,不知道这一枚的背后,隐藏的会是怎么样的一个诅咒呢?如果瑞茜卡在场,或者能给我们一个足够精彩的答案?我只能实话实说:关小姐,‘黑巫术’伤人的案例,仅在欧洲和美国,有据可查的就超过三千例以上,每个受害者的情况都不同,千奇百怪。

起初,各大医飞库手打院和顶级医学实验室,都企图从物理医学的角度,获得破解它的途径。

几乎所有的人,都曾固执地认为‘黑巫术’是一种人类还没有正确发现的细菌品种,并且沿这个探索方向,进行了数以亿计的研究试验,可惜直到今天仍旧一无所获。

苗疆的蛊术,至少可以明确看到蛊虫、蛊苗的存在,只要远离下蛊者,就能幸免于难。

当然,很多养蛊师都说过,这种施术方式,仅仅是蛊术中的低级手段,绝顶的下蛊手法难得一见,也会有杀人于无形的诡谲手段。

关宝铃伸出手来:请给我看看。

我把戒指轻轻放在她洁白的掌心里,想想神秘消失的瑞茜卡,忍不住摇头笑着:你说,那个美国女孩子去了哪里?进入了海底神秘建筑物吗?我曾上下探索过玻璃盒子,的确没有她的尸体,难道就像我跟关宝铃神奇脱困一样,她也瞬间穿越到了某个空间?灯光不够亮,她举起戒指,迎着屋顶上悬挂着的日光灯管,吃力地审视着。

我知道她不会发现什么,因为之前我已经摩挲过、观察过不下百次,这枚戒指毫无奇特之处,甚至我曾一度怀疑,它只不过是好事之徒弄出来的仿制品。

她到底去了哪里呢?看到‘海神铭牌’时,她那种兴奋过度的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好像是对那牌子渴盼已久。

我的个人感觉中,她对玻璃盒子的存在,也是早就预知的,并不惊慌失措。

风,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关宝铃的话让我愣怔了一阵:瑞茜卡做为《探索》杂志的记者,或许之前经历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所以才会在巨变发生时保持冷静?但她是个年轻女孩子,难道定力会比我更强,落在奇异空间里都不感到惊惧?对此,我表示怀疑。

就在我低头沉思的时候,关宝铃开始试着把戒指套进自己的小指,伸给我看:风,大小刚刚合适——我呼的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声叫:不、不——你在干什么?快摘下来?她吓了一大跳,猛然后退了一大步,脸色大变。

我跳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迅速摘下戒指。

风,你怎么……你弄疼我了?她恼怒地甩着手指,倒吸凉气,狠狠地瞪着我。

我死死攥着戒指,像是攥着一只随时会跳出来害人的黑甲虫,她套上戒指的瞬间给了我极其震撼的不祥感觉。

万一戒指上附加着恶毒的诅咒,必定会传达到除了养蛊师之外的第一个人身上。

戒指在我手里时间不短了,但我从来没试着戴过它。

啪——一颗血珠落在桌角的白纸上,迅速洇开。

我摘下戒指的动作太激烈,把她的左手小指划破了,真是忙中出错,越忙越乱。

半夜里又没地方去找创可贴,只能看着四五颗血珠连续落下来,把我刚刚画了一半的寻福园草图染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我只是忘了告诫你,不能随便把黑银戒指套在自己手指上,或许会招来不可知的灾祸……真的很对不起,原谅我!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关宝铃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长睫毛颤动了两下,各有一颗泪珠滑落出来,颤巍巍地挂在睫毛尖上。

我再次愣住,恨自己不该鬼使神差地拿戒指出来,破坏了这个美好的夜晚,不过我觉得非常奇怪的是——按常理说出自高级手工锤炼的指环,无论怎么发力往下摘,都不会发生划破皮肤的事,因为所有的金属毛刺都被十几道抛光工序打磨掉了——但现在,它划破了关宝铃的手指,我又没发现任何存在毛刺的地方,所以我怀疑,它里面藏着某个机关。

我没事。

她背过身子,抬手抹去了泪珠,瘦削的肩膀颤抖着,更令我自责。

我举起戒指,发现它的内圈里赫然留下了一道血痕,那自然是关宝铃的血。

带着巨大的歉意,我用指尖轻轻抹了抹,想把血迹擦去,却惊骇地发现,血痕已经跟戒指融为一体,深入到指环深处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后背陡然变得冰冷一片,几秒钟时间,血迹便渗透到戒指内层去,只能说明一件事——戒指有吸收人血的特殊能力。

第三部 风林火山— 第 6 章 - 第二座阿房宫真的存在吗?(下)—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伴随着急促的呜呜振动声。

我一边取出电话,心不在焉地按下接听键,放向耳朵旁,一边凝视着戒指上擦不掉的血痕。

中国古董界的高手都知道良玉吸血的道理,百年以上的玉器,无论造型如何,都会具备与人类身体顺畅沟通的超凡能力,自然而然地吸收佩戴者的血、气、神,从而将自身滋养得光泽温润,品质飞跃提升。

黑银戒指也具备吸收人血的特质吗?这一点从来没有资料报道过。

我把戒指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可以肯定的是,在今晚之前,它上面绝对没有任何血迹,只是浑然一体的黑银材质。

风哥哥——是苏伦,这是她对我的专有称呼,别人没权利使用。

我答应了一声,思想仍旧被这枚奇异的戒指缠绕纠葛着。

你在做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苏伦很敏感,迅速追问。

我轻叹一声,将戒指放回桌子上,收回了天马行空的混乱思想:没事,我在画寻福园的防卫简图。

小萧已经向你汇报过了吧?我们目前跟大亨联手,借调了美军驻日基地的先进军火,准备巩固别墅的防卫力量。

这边的任何事,萧可冷都会在第一时间向苏伦汇报,或许从前她就是这样向手术刀汇报的。

这种奇怪的关系,好像三人分别扮演了丫环、小姐、当家人的角色。

对,她汇报得很清楚,包括你执意留在寺里,要等藤迦小姐的消息——孤男寡女,夜深人静时同处小院,并且萧可冷清楚无误地了解我对关宝铃的倾慕,似乎一切表明,这场干柴烈火的肥皂剧桥段随时都会热烈上演。

我无声地笑了,跟关宝铃的感情发展,一波三折,到现在自己都不能确定最终结果会漂向何方。

关宝铃回头望着我,垂下了手指。

我指了指戒指,捉起铅笔,写了戒指内圈、血痕几个字推给她。

这种咄咄怪事,知道的人越多,才会集思广益,弄明白答案。

风哥哥,寻福园别墅犯了‘九头鸟挣命’的不祥格局,你有没有考虑到破解的方法?上次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跟你探讨这件事。

现在呢?你有什么新的想法?苏伦打电话来,不会只是针对这些可有可无的小问题闲聊。

时间宝贵,我确信如果没有重要发现,她才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草图被关宝铃的血弄得一团糟,等一下,还得重新画。

我拿起火钳,向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让火燃得更旺一些。

我跟苏伦都是极其敏感的人,两人之间即使有微小的膈膜也能觉察得出来。

如果此刻仍旧是在埃及沙漠那种大敌当前的环境,想必谈话中不会出现长时间的空白静默。

其实,枫割寺这边的怪事接二连三,我有很多话要告诉她,比如邵家兄弟的死、幻觉中的门、门后石壁上的字,还有水下佛龛里的十个日军士兵和牙神流的刀……但我什么都懒得说。

风哥哥,你……没话可说吗?苏伦长叹。

关宝铃拿起戒指,朦胧带泪的眼光向我一瞟,忽然无声地破涕为笑。

我的心弦似乎猛的被拨动了,忍不住随着她的笑容一起微笑,跟着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如果能每天看到关宝铃的笑,就算没有白头偕老的荣幸,又有什么可遗憾的?风哥哥,谁在你身边?是关小姐吗?苏伦不知不觉提高了声调。

我能想像到她的不悦,淡淡地回答:不,没有人。

听筒里传出啪的一声,似乎苏伦将什么东西用力甩在桌子上,借以发泄自己的愤怒。

如果换了是我,在川藏边界的穷山恶水原始丛林里绕来绕去,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隔了一会儿,我听见转椅咯吱一声响,飞库手打苏伦颓然的声音再次传来:搜索阿房宫的计划遇到了瓶颈,风哥哥,我很希望你能到这边来,咱们一起并肩战斗,就像在土裂汗金字塔里那样,毫无隔阂地共同做一件事。

以她坚强的个性,向来很少坦白承认自己的脆弱,至少我是第一次听到。

我找到了一些线索,一条叫做‘兰谷’的天然石隙,就在驻地西面三公里两山接缝处。

据带路的老农说,当年他和自己的同伴,为了躲避追兵,就是从那里一直向前,到达了一处刻着‘天梯’两个字的古屋。

当然,他们不认识这两个字,都是描摹之后带了回来,请教别人才得到的结果——我拖过一张纸,随手用铅笔记录着,兴趣被一点点提升着。

风哥哥,我正在等埃及方面运来的装备,准备进‘兰谷’去,可惜没有太得力的帮手。

如果……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席勒会通知你……苏伦的口气凄凄惨惨,仿佛是阴阳永别。

古屋里面有什么?是秘道?他们怎么能确定进入古屋,就会到达古老的阿房宫里去?我用铅笔在天梯两个字上胡乱划着,觉得这个名字意义非比寻常。

从字面上解释,只有踏上去一步登天的梯子,才有资格使用这两个字。

不知何年何月的古人,凿刻这两个文理不通的字在古屋上,是在跟后人开玩笑吗?退一万步说,古屋能通到阿房宫去,它的名字也应该叫做地梯而不是天梯才对。

关宝铃的影子摇摇晃晃地落在我面前的纸上,引得我又一次走神。

她皱着眉,一遍一遍用自己的指甲刮着戒指的内圈,徒劳地想把那些血迹抹去,专注的神情,像是沉浸在游戏中的未成年小女孩。

老农说,进入古屋,一闭眼就能到宫殿里——我轻轻地哦了一声,关宝铃吃惊地望过来,我赶紧做了个抱歉打扰的手势,起身走向门外。

我只是转述老农们的话,他们一个字都不认识,不可能苛求他们使用最先进的科技词汇来解释曾经发生的事,而且你也明白,很多怪事,是没法用地球人的语言来描述的,就像你们在金字塔下,面对满地怪蛇的时候——一说到蛇,苏伦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

我急着解释:不不,苏伦,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我想说,关于阿房宫的搜索行动本来就很复杂漫长,而不是某个人的责任。

从楚汉相争的烽火到今天,其间经历了那么多朝代,能人异士辈出,难道还会留下这个神秘的地宫等着我们来挖掘?既然你遇到的老农会无意中发现‘天梯’的存在,其他人呢?历史上曾出现过多少个‘徐霞客’一样的探险家——记得《长恨歌》上的句子吗?‘上穷碧落下黄泉’,所有的地方,都会在皇帝一声令下之后,蚂蚁啃骨头一般的地毯式搜索——苏伦无力地打断我:那些历史,我都知道。

我跨出门口,反手关门,站在寒冷的廊檐下。

室内外温度差至少有二十摄氏度,我张口时呼出的白气足有半米长。

枫割寺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突兀的亡灵之塔像神话传说中的庞大怪物,矗立在暗夜里。

我不是故意要引用那句诗,或许它会令苏伦记起关于《碧落黄泉经》、关于手术刀之死那些极度不愉快的记忆。

苏伦,我只是想劝你不要再做无用功,从老农嘴里说出来的荒诞怪话可信度有多少?你我都知道,在那种环境里,所有貌似老老实实的原住民,早就被无处不在的古董贩子们洗脑,成了靠山吃山的骗子。

相信他们的话,最终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浪费时间而已。

以我自己游历时的亲身体会,深深知道西安和它周边的城市,百姓们大部分懂得如何吸引外地探宝者的兴趣,带他们在不知所谓的树林里尽情兜***,活灵活现地编造大量秦代藏宝洞出来。

我不怀疑苏伦的高智商,却也不排除当局者迷的怪事产生。

我会试试,世界上永远都不会缺少向谬论挑战的傻瓜,下面我说的是正事——风哥哥,燕逊希望跟你正式通话,因为牵扯到一件美国间谍失踪的大事,细节方面,不方便转述。

一分钟后,她会直接打给你,当然,如果你还跟关小姐亲密地在一起,接电话的时候多少会不方便。

苏伦的声音变得冷冰冰的,毫无温情,甚至连醋意都没有,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燕逊?不,苏伦,听我说,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回北海道来——苏伦没有说再见便沉默地收线,我还有很多话被哽在喉咙里,没来得及一吐为快,不由得心里又涌起一阵巨大的郁闷。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该极力阻止苏伦这个有点荒谬的搜索计划,地球上会存在两座阿房宫吗?岂不是像存在两道万里长城一样不可思议?以当时的国家环境看,战国混战刚刚平息,很多地方民不聊生,还面临着北方游牧民族不断的入侵骚扰,内忧外患不断,单单是建造具有战争防御价值的长城,已经令秦国人疲于应付。

历史学家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就算到了项羽一把大火烧起来时,阿房宫仍没有最后竣工,只完成了秦始皇最需要的嬉戏淫乐部分。

可以想像一下,当时征调全国工匠上万人,日夜不停地劳作,才勉强做到这一步,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力、物力去经营另一座相同的宫殿,价值何在?并且是在莫名其妙的川藏边界的深山老林里,更是匪夷所思。

或许苏伦最后得到的唯一结论只能是——所谓的第二座阿房宫,不过是稍具历史知识者编造出来的‘空中楼阁’而已。

第三部 风林火山— 第 7 章 - 瑞茜卡的真实身份(上)—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来自日本的号码。

我疑惑地接电话,是一个低沉温柔的女孩子的声音:风先生吗?那是一口纯正的国语,比港台电影里的国语配音师更富有磁性。

是。

我竖起了衣领,满腹疑惑,到底美国人的间谍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燕逊,听苏伦和小燕多次说起你,久仰了。

燕逊的声线非常悦耳动听,令人如饮绝代醇酒,渐渐飘飘然起来。

我微笑起来,能跟这样的女孩子对话,是听觉系统的顶级享受。

谢谢,小燕也说起过你,五角大楼里的神秘高手。

关于她的身份,苏伦和小燕同时守口如瓶,除了名字和性别,我无法探听到更多资料。

燕逊低声笑起来,让我联想到古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妙句,动听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

我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再这样沉迷下去,几乎要被她的声音催眠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象僧似乎忘记了我安排的警戒任务,因为四周根本看不到有寺僧们活动的迹象。

如果不是小来的存在,今晚枫割寺几乎成了不设防的空城。

联想到象僧的种种不合理表现,我心里的疑团正在慢慢扩大着。

风先生,时间宝贵,太平洋卫星加密频道只给了我七分钟时间,我只能开门见山说正题,请多见谅——五角大楼特级警示令,一直担任阿拉伯世界情报联络官的女间谍失踪,之前曾有不确定消息,她订过飞往俄罗斯的机票。

然后经东欧情报网提供的情报分析,她在中途转机,飞向了埃及开罗。

或许风先生会有所了解,我们的情报系统在‘九一一’事件后,便成立了代号为‘大浪淘沙’的特别间谍网,专门应对阿拉伯世界可能发生的危机……我嗯了一声,迅速接上去:我明白‘大浪淘沙’的大概运行特征,请省略这一段,告诉我失踪人员的代号就可以。

燕逊短促地笑了一声:好的,她的工作编号为‘九八七’,代号‘银色蒲公英’。

关注二零零三年伊拉克战争的人,有足够细心的话,应该能在阿拉伯半岛电视台播出的片断里,听到过大浪淘沙这个组织代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组织的所有人员都是选拔自美国的精英间谍人才储备库,全都是无人认识的生面孔,在各国的反间谍黑名单里从没有案底。

领导这个组织的,则是昔日与英国威震天下的超级间谍零零七齐名的美国人奥斯卡。

那是一个代号,代表了美国间谍界的最高水准,犹如他们创立的世界级电影大奖一样。

归入大浪淘沙组织的间谍,最显著的特征是脑神经里植入了一颗纳米级微缩芯片,与太平洋上空的隐密间谍卫星联通。

只要人的脑部动作在活动,组织就会清楚知道这个人所在的方位。

所以,我只提了一个关键问题:卫星搜索系统失灵了吗?怎么会没有这个人的下落?除非是人死了,否则脑部动作不会停顿,因为即使间谍人员变成了植物人,这种芯片也会持续工作。

对,系统探测不到她,不过可以确定,她最后消失的地点,就在北海道,并且——就在你身边、枫割寺为中心的一公里内。

她的叙述字句清晰,条理清楚。

我嘿的冷笑了一声,表示自己无法相信她的话,但迅速在脑子里将身边所有女孩子的面孔过滤了一遍,并且迅速将怀疑焦点定格在失踪的瑞茜卡身上。

美国人、从埃及开罗登机、神秘的失踪,应该就是她!风先生,我们的超级情报分析系统,排查了近亿张图片、近五十万条信息片断后,最终拼凑成了她的行动路线与真正目的地,就是北海道的枫割寺。

我说出她的化名,或许你会觉得有一点点惊讶——瑞茜卡,《探索》杂志二级记者……燕逊的话让我哑然失笑,现实生活果然比电影戏剧更夸张古怪,我跟关宝铃刚刚聊过瑞茜卡和她的黑银戒指,前后不到飞库手打二十分钟,她的身份竟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不,我并不惊讶,因为我早就知道五角大楼的精英们,无处不在,紧密贴合于地球的每一座城市、每一个空间。

那么,这一切跟我有关吗?我只不过是跟她偶然在飞机上成了邻座,无关紧要地交谈过几句而已,何必有劳你兴师动众地给我打加密电话?在此之前,我从没怀疑过瑞茜卡的身份,更不会异想天开地把她跟五角大楼联系在一起。

大浪淘沙组织长期在中东阿拉伯世界活动,怎么可能跑到东亚这边来,还一眼瞄准了枫割寺?我下意识地向屋里看了看,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种复杂的事告诉关宝铃。

以她的纯洁思想,想必无法了解复杂如加密一千倍蛛网的各国间谍战,也不会对此感兴趣。

燕逊冷静地回答: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偶然事件发生,瑞茜卡之所以几度转机,除了要甩开可能的跟踪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要坐到你身边,跟你搭同一班飞机去日本。

对此,‘大浪淘沙’组织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所以,七十二小时内,一名资深的间谍人员‘庞贝’将会抵达枫割寺。

我打电话的目的,只是要郑重提醒你,经总统先生特别批示后,‘庞贝’具有间谍系统的一切顶级特权,包括特别杀人证件,如非必要,千万不要惹他,否则后果将无比严重。

间谍战的内幕千奇百怪,并且永远没有人能全盘了解这场幕后战争的最终真相。

这个古老而历久弥新的特殊群落,已经是地球人脱离原始人状态后,唯一性质不变的职业。

特权?先斩后奏?美国人的军事系统中,某些身兼特殊使命的人物将会持有杀人证件,可以在地球的任何一处采用任何手段杀人而不必说明原因,由此引发的冲突,无论大小,由美国政府全盘买单,并且会启用最高级的保全措施,保证杀人者的安全。

当然,那只是一部分。

另外,我能够了解到的是,‘庞贝’具有调动三分之一太平洋舰队的特权,随时可以发动一场小范围的世界大战——如果真有必要的话。

听声音,燕逊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而这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应该都是即将开始的真实生活。

太平洋舰队的假想敌,是环太平洋地区的一切大小国家,甚至包括海洋中可能出现的外星人飞船、海底怪兽之类,而他们所配备的军火系统,已经超越了其它各国军事专家们想像力的极限。

隶属于舰队的几艘高级别航母,组建之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传得沸沸扬扬的海底外星人基地,拥有理论上可以击落飞碟的高速飞弹,以及超强范围的声纳探测仪。

我突然发现,孙龙、大亨、大人物离开枫割寺后出现的暂时宁静,不过是另外一场巨大风暴的开始。

美国人终于按捺不住,准备插手进来了。

能调用庞贝这种级别的间谍,绝不仅仅是寻找失踪的瑞茜卡那么简单,很可能又是跟入侵伊拉克相同的一箭双雕之计。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还有什么好吩咐的?我的心情慢慢变得压抑起来。

风先生太客气了,小燕无数次说过,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我之所以直言不讳地忠告,只是不想世界上有趣的人越来越少,大家的生活岂不是会变得越来越无趣?燕逊笑了,听筒里传出电子装置枯涩的倒计时声音。

还有二十几秒时间,我们该说再见了,能跟大名鼎鼎的‘埃及勇士’交谈,是我的荣幸,绝无仅有的荣幸。

虽然明知对方不是故意取笑,我却觉得脸颊热辣辣的,有些不好意思。

与瑞茜卡同机一路,对她的身份一点都没察觉,的确有些大意了。

我立刻振作起精神:谢谢燕小姐,你的声音很好听,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聆听指教。

燕逊轻笑一声,道了再见,然后便收了线。

电话屏幕暗淡了下去,我发烧的两颊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瑞茜卡是间谍这件事,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仿佛是无意中摸到了一条外型恐怖的毛毛虫一样,虽然不觉得恐惧,却也打从心眼里感到有所忌惮。

幸好大家接触不多,到达北海道之后,更是连第二面都没有见过。

我跨出走廊,仰面向屋顶方向轻轻吹了声口哨,小来迅速从瓦垄的阴影里探出半边身子,双眼熠熠生光。

即使没有明显的敌情,他也会一丝不苟地执行自己的使命,整夜不眠不休。

有没有情况?我压低了嗓子问,同时抬手指向东面冥想堂的方向。

小来无声地摇摇头,抬手拍掉了自己肩膀上的霜花。

我知道寒夜里在外面警戒站岗会很辛苦,但我想对小来进行更多的考验,等对他有了最深刻的了解之后,才会放心地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第三部 风林火山— 第 7 章 - 瑞茜卡的真实身份(下)—在美国人插足之前,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冥想堂里的谷野神秀,这也充分证明了,躲在暗处、深藏不露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没有邵黑的遥感探测,到现在我们也不会想到,怪屋下竟有如此庞大的埋伏。

我飞身跃上房顶,向冥想堂方向遥望着,那座白房子古怪地袒露在视野里,没有一丝动静。

北海道的冬天,鸟雀很少出现,大部分候鸟向南跋涉迁徙,不远千里地飞向食物丰富的亚热带地区,仅存的品种非常少的留鸟,也仅在天气转暖的时候偶尔出来觅食。

缺少了这些叽叽喳喳的小家伙,这个冬天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一种难耐的悲凉肃杀。

据美国人文学家的研究结果显示,日本人贪婪、嗜杀、自私的品格特征,跟这个岛国的环境气候条件也是极其匹配的,相辅相成的结果下,他们骨子里的偏执越来越变本加厉,已经到达了跟亚洲其他国家的民族格格不入的地步。

毫无疑问,人在这种天地一片萧条的环境里,的确容易陷入莫名的偏激之中。

风先生,别墅方面一直***通明,兄弟们今晚可有得辛苦了——小来向南指了指,吸了吸鼻子,他的鼻尖早就冻得红彤彤的,全凭年轻气盛支撑着。

向南遥望,寻福园那边的确灯光闪烁,我猜那是王江南等人,正在满怀信心地等待美国反恐专家的到来。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日出之前,别墅的防御能力将会提高十倍以上,更会拥有小范围内最凌厉的攻击火力,不必惧怕可能面临的山口组的武力进攻。

其实,我很怀念跟兄弟们一切闯荡的日子。

义父曾告诉我,出来混,刀枪无眼,要想永远保全性命,就得相信身边的兄弟。

小来摘下黑皮手套,用力活动着手指,又低头拂去眉尖上的霜花。

黑社会的人马,总是把兄弟这个词挂在嘴边,最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不过那是在十年之前的江湖,黑道的规矩还没有被破坏殆尽之前,到了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随着美国人挥舞大棒的动作越来越急促,很多小国已经不按牌理出牌,动不动就跳出来开火,搞得白道上时局动荡,间接导致了黑道上的各路人马无法再平心静气地按规矩办事。

我看过旧金山市的黑道花名册,从一九九五年开始,当地的各路社团首领几乎每隔六个月就更换一茬。

老的当家人死在新当家人手里,新当家人又死在更新的后来者手里……其实就在大家抡刀厮杀的前一天,仍是斩鸡头喝血酒的好兄弟,叫得比谁都亲、喊得比谁都响。

这就是江湖,没有被兄弟出卖过的人,才会无条件地相信身边的人。

小来还年轻,除了热血一无所有,简短的社会阅历基本可以忽略掉。

管夫子说得很对,只有跟兄弟一起留血打天下,人生才会过得有意义。

我不想扫小来的兴,而且以管夫子的摸骨术,他很少看错人,也就不会被自己的兄弟出卖。

提到管夫子,小来的情绪明显兴奋起来:风先生,义父在五台山见过您,还为您摸过骨呢!不过当时他没报自己的名号,您也没太在意,所以大家只算是见过面而不认识。

我楞了,游历五台山是三年前的事,那边相师卦师多如牛毛,我真的没太在意对方的面孔,统统一概以骗子论处。

管夫子怎么说的?我沿着小来的话题往下问。

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结果,只是建议孙龙先生约见您,邀请您加入神枪会,别的什么都没说。

小来露出困惑的表情,他虽然是管飞库网夫子的义子,不过看来并不是非常得宠。

想起管夫子神奇无比的摸骨术,我忽然灵机一动,如果有机会让他看看我跟关宝铃的姻缘就好了,不至于再这么不明不白地拖下去。

我猜不透大亨与关宝铃之间的真实关系,但对外界的所有传闻开始半信半疑了。

他们在一起的神情,的确没有掺杂男女之间的暧昧,更多的表现出来的是难舍难分的亲情。

风先生,我希望一直这么跟着您闯荡江湖。

其实几百年来江湖上的大人物,每个人身边都会有自己的贴心兄弟——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义父一直都这么说。

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请您及时指正。

小来的态度让我感动,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在华人黑道上,并没有多大名气。

他若是跟着另外的高手闯荡,会比较容易成功,得到更多出头露脸的机遇。

我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谢谢你,小来。

古人说,白发犹新,倾盖如故。

我希望自己跟小来会成为一起闯荡江湖的好朋友,就像大哥当年,有手术刀这样肝胆相照的兄弟,可以任何时候放心地托付任何事。

返回屋里时,关宝铃在对着火盆出神,黑银戒指静静地摆在桌面上。

不好意思,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意外的麻烦——她抬起头,长睫毛上带着氤氲的水气,眼睛黑亮而深邃,像两颗刚刚在冰水里浸泡过的龙眼葡萄,有着让人渴望贪婪品尝的诱惑力。

她伸手去拿火钳,看样子是想要向火盆里添炭。

我赶紧抢先一步过去,提起火钳,因为我总觉得她那样的纤纤玉手,是不该干这种粗活的。

记得最近的娱乐圈杂志上,曾说她为法国某美甲产品做代言,首期酬劳便达到了七位数的美金。

苏伦小姐又责怪你了?她的长睫毛在颤动着,嘴唇略显苍白。

我耸耸肩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有,我们只是谈了几个小问题——嘿,你听没听说过中国的某个地方,存在着第二座阿房宫?而且保存完好?如果能岔开话题,至少两个人不会显得太尴尬。

跟关宝铃在一起,苏伦的影子很快便会从我脑海里消失。

关宝铃诧异地摇摇头:第二座阿房宫?不可能吧?她翘着指尖,看了看刚刚被我的鲁莽弄伤了的手指,眉尖挑了挑,耐心地思考了半分钟,又一次很肯定地回答:不可能。

我忽然觉得她的表现很奇怪,她的生活从不跟盗墓、探险等活动沾边,对这些问题,应该不会有这么肯定的态度。

火盆重新旺起来,刚刚几乎被冻透了的身体又渐渐暖和过来,我开始试着回味燕逊电话里的内容——瑞茜卡从卫星监控中消失了,但任美国人再聪明,又怎么能想到她是在一种那么神秘的环境里消失的?不要说是‘大浪淘沙’组织派了一个人过来,就算把美国人间谍储备库里的人马全带过来,谁能有办法进入那玻璃盒子?号称一己之力可以打败全球的美国人,始终没法跟神秘力量相比,最多只能在某些科幻电影里对着虚拟的外星人意淫几下而已。

风,你有没有听说过古烈奇夫这个人?关宝铃清了清嗓子,做出有长篇大论要发表的架势。

我点点头:听说过,是那个俄罗斯的探险家吧,有个外号叫做‘高加索之鹰’,在前苏联和北极圈探险界很有几分名气。

关宝铃翘了翘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促狭表情:嗯,我看过他的一些报道,最著名的一篇,是介绍他要在格陵兰岛的冰盖上弄一座恒温宫殿出来,用来展示电脑虚拟出来的冰河世纪之前的史前文化。

我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对古烈奇夫有了解。

印象中,那个满脸大胡子的俄罗斯人,终年衣衫褴褛、酒不离身,似乎并不讨人喜欢。

一块半生的木炭啪的爆裂开来,炸出一串璀璨之极的火星。

关宝铃像只受惊的小猫,肩膀颤抖了一下,睫毛也不安地急促跳动着。

她的身份,是水银灯下高贵不可方物的天后巨星,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是敏感而容易受伤的,并没有披上娱乐圈里的女孩子必不可少的心理防弹衣,可以毫无顾忌地开发自身的一切有利资源。

嗯,继续说——他有一次寄过一份调研报告给叶先生,我凑巧在场,看了一部分。

那份报告的名字,非常凑巧,跟你刚才说的相当接近,叫做‘挖掘秦始皇的后院’。

俄罗斯人的文字个性就像他们的国家语言一样,过分啰嗦并且抓不住重点。

那份三十几页的报告,大概意思,就是根据一份来源于沙皇俄国时期的宫廷奏章翻译得知,中国古代被大火焚毁的阿房宫,还存在着一个尺寸比例完全相同的备份,就藏在四川、西藏边界上的丛林里……我忍不住笑了,因为我觉得很应该让苏伦来听听关宝铃的转述,探险界高手古烈奇夫的报告,大概会比山西老农的话更可信。

古烈奇夫要求大亨拨十万美元经费给他,挖掘所得,双方五五分账——我玩弄着手里的火钳,点头附和着:这个要求,非常合理,听起来,大亨会很有便宜可赚。

关宝铃突然毫无道理地问了一句:风,你在想什么?别墅……你在想关于寻福园别墅的事?为什么要想起在庭院的四角建瞭望塔?我咦地惊叹了一声,火钳几乎脱手落地,抬头瞪着她的脸。

足足有一分钟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无言的沉默,直到火盆里的木炭再次发生了一连串爆裂,跳跃的火星险些溅到我的鞋面上,才把我从惊骇中拉了回来。

关小姐,你刚刚……问的什么?什么瞭望塔?我扭了扭脖子,听到颈骨由于过度僵直紧张而发出咔咔的夸张摩擦声。

我感觉到你心里考虑的问题,一边在听我说话,一边想——她取过白纸和铅笔,唰唰几笔,先绘出了一个大致的长方形院落框架,又在四角位置,标上了四个圆圈,稍加思考,又在圆圈旁标注了十五这个阿拉伯数字。

瞭望塔是做什么用的?这个问题很困扰你吗?她在框架内添加了房子和通道,还有水亭、数目、大门,整个寻福园的俯瞰图便简明扼要地出现在我面前。

第三部 风林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