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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 三百六十一立方迷宫—

2025-03-30 06:26:44

我不再犹豫,俯身抱起幻像魔,高举过头顶,追向苏伦。

带着这样一个一百多公斤的冰球逃命,或许是最不理智的,但我的想法却是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秘密。

假如那航天器彻底损坏的话,他就失去了最后的倚靠,成为我和苏伦的俘虏,自然会交待我们需要的资料。

能够活捉一个火星人,对于人类研究外太空生命的科学进程,将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收获。

更重要的是,日本海底神墓的秘密还要从幻像魔身上解开,大哥到过那个神秘的海底世界,之后去了哪里呢?一刹那间,我想到了很多有用的线索,才会多费一番力气,带这个冰球一起逃出去。

苏伦已经到达了滑道尽头,仰面向上看,立即回头大叫:风哥哥,丢下那冰球吧,这里有一面峭壁,高度大约在十米以上。

带着他,咱们肯定无法逃出去,情况又如此危急,你看——她向后面指着,我早就感觉到了浓重的寒意正在风起云涌而来。

他很重要,要靠他解开‘海底神墓’的秘密。

我没有时间细说,只是果断地做了决定。

从这个空气里逃走固然重要,我们肩上负担着的其它使命也相当重要,如果希望做到最好,就要承担更多的危险。

苏伦叹了口气,不再坚持,腾身一跃,施展壁虎游墙功缓慢地向上爬去。

我把冰球放在脚下,暂时休息一下。

幻像魔全身都被封在冰块里,这种可以自己加速膨胀的冰块非常奇怪,竟然如同一个被吹胀了的气球,体积正在无限增大。

如果是普通人遭到这样的困境,只怕早就停止呼吸了,我只能寄希望于火星人的命脉够长,可以长时间停止呼吸而不会窒息。

滑道底下的世界正在被冰层迅速覆盖着,冰块犹如春天的水莲,增速越来越快,并且迅速上涨着。

换句话说,此时的情景,好像是溺水的房子,水位越来越高涨,让人感到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只不过,现在逼近的不是流水,而是青色的坚冰。

等到苏伦攀上峭壁,冰层已经覆盖住了倾倒碎裂的航天器,在我眼前呈现出一大片白茫茫的冰原。

风哥哥,我已经在石壁上凿了几个可以搭手附足的小坑,你把冰块敲碎,背他上来,可以吗?苏伦在顶上招呼我,我们手边没有任何可供悬吊的工具,否则一根十几米长的救生绳就完全能解决问题了。

我看着脚下的冰球,假如没有其它办法的话,就只能按照苏伦说的去做了。

一边凿冰救他,还得一边提防他在苏醒后的反扑,农夫与蛇的故事反复听了几百遍,我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哗的一声,滑道下的冰层陡然裂开,白花花的碎冰漫天飞舞着,那个明明已经断气的年轻人一跃而起,奔向我脚下的滑道。

他的速度快得如同一只灵狐,真是看不出,身体健硕如斯的一个男人施展起轻功来,绝对是江湖一流。

苏伦小心,那个死人已经复活——我只来得及出声提醒顶上的苏伦,年轻人已然从我身边飘过,膝盖上安了弹簧一样,拔地高飞,在苏伦的惊呼声里,迅速逃远。

直到此刻,他浑身抖落下的冰碴,才稀里哗啦地从崖顶跌落下来。

苏伦,你没受伤吧?那是我最关切的问题。

苏伦应声回答:还好,他怎么会突然复活了,轻功快如鬼魅,一直奔向前方的甬道。

风哥哥,难道他也懂得撤退的道路?你快上来,咱们马上跟过去。

年轻人的确死了,在我检查他的身体时,根本没发现任何生命还存在的迹象。

所以,我怀疑是某个灵魂借用了他的身体。

难道是幻像魔?我冷冷地凝视着冰球。

幻像魔躲在冰块里,用力蜷缩着身子,眼睛半开半闭,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着。

假如我的担心成为现实,外面亚洲齿轮里的人又要倒霉了。

喀啦、咔嚓两声响,我脚下的滑道骤然断裂迸碎成三节,禁锢幻像魔的冰球立刻向下跌落,一直砸向冰原。

幸好,在脚底踏空的同时,我发动内力,吸住了石壁。

可惜,冰球却一下子跌了进去,瞬间便与冰原融为一体。

风哥哥快上来,悬崖上也开始结冰了。

苏伦提醒了我,连续倒手爬升了五次,再一个鹞子翻身,已经站到了崖顶。

在我身后的长方形甬道里,已然出现了薄冰,接着薄冰变厚,直漫上来。

始终还是没能把他带上来,苏伦,我总觉得,通过幻像魔的思想,我们能揭开‘海底神墓’的秘密,这一下,只能从头开始了。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假如脚下的空间里充满的不是冰而是水的话,我说不定会一个猛子扎下去,费尽心里把幻像魔打捞上来。

可是,他已经死了。

对于任何生物来说,能量就是一切,我猜想这个空间之所以会发生冰封异变,大概就是因为他的死亡引起的。

风哥哥,我们赶紧撤出去吧,刚刚逃出去的那个士兵很不对劲,千万不要给‘亚洲齿轮’那边的人带来麻烦。

苏伦紧皱着眉,牵着我的袖子离开悬崖,沿着一条灰色的甬道前进。

在我们的头顶几十米高的地方,仍旧有青色的石壁掩盖下来,可以想像一下,我们始终是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回到冠南五郎他们身边去。

甬道的地势一路向下,并且我们脚下的路越来越宽,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是斜行向上走向阿房宫的世界。

苏伦走势很急,看她的样子,只恨不得将轻功施展到极限,飞速奔向尽头。

我们真的到了尽头,但却是一个巨大的灰色广场,挡住去路的是一幢高不见顶的巨型大厦。

在两侧石壁的夹击约束下,大厦岿然屹立,正面布满了大小一致的窗口,每一个的尺寸都是两米见方。

这样的建筑若是出现在港岛街头、开罗市中心都不会令人太过讶异,但现在是在一座大山的腹地里。

环顾四周,这是唯一的去路,除非我们有飞鸟的翅膀,可以一飞冲天,越过高楼。

广场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满地青石和石缝里的黑色苔藓。

大厦的外墙是石青色的,所有的窗口都呈现出一种诡异肃杀的沉寂冷漠,如同怪兽咧开的一张张大嘴。

这就是幻像魔说过的迷宫,看来,要想顺利出去,还得费一番周折呢。

我不无担心地向身后望了望,生怕那些不断膨胀的冰块会一路追赶过来。

苏伦冷静地点数着窗口的个数,沉默了五分钟之久,才黯然长叹:风哥哥,这是一个横竖各三百六十一个洞口的立体迷宫。

假如正确的通道只有一条,我们能通过的概率差不多是几亿分之一。

我们没有退路。

我只是在冷静地阐述事实。

对,没有退路。

风哥哥,你能完全相信我吗?这一次,我来带路,你跟在后面,好不好?她笑起来,虽然满脸疲倦,但依然保持斗志,绝不流露出懈怠沮丧的表情。

苏伦,我相信你,就由你来带路。

我特别加重了苏伦这两个字的份量。

好,我们走吧。

她站起身,笔直地前行。

我们并排着穿过空旷的广场,进入了靠近右边的一个洞口。

洞口的前、左、右方向各有一扇半米宽的小门,只能容人侧着身子挤进去。

苏伦仍旧向前走,连续过了七八道门,忽然转向右侧,登上了一架小小的石阶,进入第二层的一个房间里。

我们的身边和脚下全部都是石头,无处不在散发着浸人皮肤的寒意。

苏伦脚步加快,连续上了三楼、四楼、五楼,接着又向前直行。

她手里并没有什么图纸之类的帮助工具,只是在凭着记忆和感觉迅速穿行于石室里。

藤迦从海神铭牌里也参悟到了一个奇妙的立方体,那是一座纵横各三百六十一个通道的迷宫,与眼前的建筑物何其相似?我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揭穿苏伦的真实身份,张了好几次口,却被她的自言自语打断。

当我们走到第十楼之上时,苏伦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并且好几次碰到了死胡同,根本走不通。

苏伦,你……感觉好吗?我去牵她的手,干冷的指尖像是浸在冰水里。

还好,只是有记忆力枯竭的感觉。

风哥哥,我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她靠着一个墙角,慢慢盘膝打坐。

借着地面上反映出的微光,我看见她的脸惨白如纸,唇紧咬着,鼻翼不停地扇动着。

这个迷宫的构造法则,是最大限度地延展穿越者需要走过的路,几乎所有的房间都要历经一遍。

接下来,我需要你背我前进,以节省自己的体力,而且,还要你百分之百地相信我。

她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变成了蜡黄色。

你相信我吗?她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相信你,苏伦。

我回望她,希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假如她是藤迦,又能带给我什么?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进入迷宫,就要耐着性子走下去,直到有一个或对或错的结果再说。

谢谢。

她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背我。

她说的话越来越简短,中气虚弱之极。

我弯腰背起她,在她的手势指引下,缓慢地前进。

她的身体变得很轻,柔软得像最纤薄的羽毛,令我感觉这是在一场古怪的梦里。

脚下的路越来越滑,渐渐泛起了白霜,寒冷的感觉更是与时俱增。

有一段路,是反复沿阶梯向下的,每走一层,都坠入更深更冷的黑暗中,如同要一直走下十八层地狱去似的。

相信我。

她在我背上垂着头,脸贴在我的脖子上。

我相信。

我轻轻地回答,仿佛怕惊扰了她的睡梦一样。

我看不到哪里是路的尽头,只是从一个又一个门户之间穿过,在看不见的黑暗中,是几十个、几百个等待我走过的门。

三百六十一个乘以三百六十一个房间的立方体,那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风哥哥,我们要加快,假如那些古怪的冰块追击而来,某些房间被冰塞住,咱们就出不去了。

她努力抬起头,向前面黑暗中反射出的冷光叫着。

果然,地面、墙壁上开始结冰了,再走了几个房间,触目之处,全都成了冰面、冰墙。

向下去,再过两层阶梯,就是迷宫的最底部,风哥哥,我们必须……加快……一阵剧烈的咳嗽截住了她的话。

我立即加速,在湿滑的冰面上跌跌撞撞地前冲。

冰块的增长速度极快,最好经过的几个门口几乎被封住一半,我和藤迦是侧着身子挤过去的。

幸好,我们及时通过了关键部分,开始重新向上攀登。

不知在黑暗中奔跑了多久,当自己的体力下降超过三分之二、苏伦的声音也虚弱如梦呓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光明。

苏伦,向前面看,我们出来了,终于出来了!我忍不住大叫出声。

对,我们走到尽头了,风哥哥,是最后的尽头——她趴在我脖子上,声音里充满了倦怠。

再直线穿过四个门口,眼前已经出现了小楼和雪地,这里已经是阿房宫的世界。

我踉踉跄跄地前冲,和苏伦一起扑倒在软绵绵的雪地上。

雪停了,但身子下面的残雪却给了我无比真实的感觉:终于走出了迷宫,终于离开了幻像魔的世界!挣扎着向回望去,那些回环交错的门户都已经成了冰封的世界。

如果再晚一点出来,我们也会像幻像魔一样,再次被冰块封住,永无出头之日。

苏伦脸向下俯卧着,四肢无力地张开,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微弱了。

风……我完成了……使命,就要走……了,关于‘海底神墓’……还有很多事都得留给你去做……了,我只是一个引路人……再见,再见了……她断断续续地说话,却连翻身向上的力气都没有。

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帮她翻身。

苏伦,苏伦——我大声叫她的名字,但此刻直觉上她不是苏伦,而是幽篁水郡里灯尽油枯的日本皇室公主。

我的使命是……使命是……她每一次翕动嘴唇都显得那么艰难。

藤迦自己说过,使命是奏响世界的最高音,但现在连说话都不自如,弹琴更是无法做到了。

再见……好运……她始终没能睁开眼,右手在雪地上抓着一把雪,紧紧握着,而后骤然松开,身子也瞬间挺直了。

我猛然怔住,思想也变得一片迷乱:死去的是藤迦还是苏伦?难道苏伦也会——只有一秒钟的耽搁,我立即提气发力,双掌贴在她的左右太阳穴上,直接把真气灌输进她的身体。

不管藤迦的思想还在不在她的体内,我得先让她恢复知觉再说。

几分钟后,她醒了,立即挺身弹了起来,双眼神光四射:风哥哥,发生了什么?她向四面看着,挥手抹去沾在脸上的雪花,向山洞方向一指:我觉得那个年轻人早就冲进去了,咱们得抓紧跟进去救人。

他的身体已经被天象十兵卫的幽魂占据,走吧!我还在愣怔之中,她冲过来抓着我的左腕,发力狂奔,从楼群中穿行出去,直奔山洞。

这才是苏伦的本色,于千头万绪中一眼发现最关键的切入点,并且毫不犹豫地去做,绝不犹豫退缩。

苏伦——我一声大叫,风卷积雪灌进嘴里,立即被呛住了。

什么?她抢先一步进洞,右手在石壁上一抹,骇然大叫,风哥哥,你看,石壁也开始结霜了,看来幻像魔之死带来的冰化现象会一直延续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终止!甬道尽头,陡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那是五支微型冲锋枪、两支重机枪和五支霰弹枪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但是只持续了十几秒钟便骤然停了下来。

有情况,杀戮已经开始了!我预感到情况不妙,射击骤停,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射手已经被一击而死。

我们冲到水晶体旁边,冰块已经拥塞了水晶体碎裂后留下的空间,并且也在持续上涨。

这种情况下,我和苏伦都能立即考虑到冰块会阻塞这条唯一的退路,把我们永远地封印在亚洲齿轮的世界里,但两个人没有丝毫的惧意,一直向前冲出去。

到了甬道尽头,我先急停下来,挡住苏伦:不要慌,先看看外面的情况——机械体上的齿轮仍在飞旋着,金属壁上映着诡异的寒霜,白袍人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年轻人的脚下。

他的作战服、防弹衣都已经撕掉,露出上半身虬结扎实的肌肉,左手握着一柄尖刀,右手里则是一柄精钢丛林砍刀。

这是一个末日死亡的世界,无论是谁,都会在血流成河之中倒下。

来吧,来吧——他是个精壮彪悍的男人,但声音却是属于女人的,尖厉而高亢。

天象十兵卫,那个日本女忍者。

苏伦附在我耳边,声音压低到极限。

我明白,而且亲眼看见过她附身于苏伦时的诡异功夫。

此刻,冠南五郎依旧从容镇定,捏着那个铅匣,昂首站在机械体的最高处。

杀——年轻人向上冲去,身法飘忽,在这个银色世界里,他的黝黑皮肤像是一团任意变形移动的墨渍,走到哪里,便在哪里罩上一层脏兮兮的黑色,但他手里的两柄刀都是白色的,刃口闪着灰白色的冷光。

我们并不需要帮任何一方,而只需要拿到那个铅匣对不对?我征询苏伦的意见,毕竟冠南五郎是她的恩师。

对,现在我才真正佩服大哥的深谋远虑,他早就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殊。

在日本人的历史上,根本没有出现过一个可以推动世界和平发展的人物,现在不会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冠南五郎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打着‘维护世界和平’的幌子,行‘分裂世界、谋求个人终极利益’之实。

我们的目标,只是静等战斗的结局,然后冲进去摘取胜利果实而已。

苏伦的神情依旧紧张严肃,但语气却轻松了不少。

至少,这是一场日本人之间的战斗,由顶尖忍者决斗江湖至尊。

仔细回想起来,手术刀、大哥杨天他们两人之所以被江湖通道尊为大侠、领袖,绝不会是浪得虚名。

在某些大问题、大立场的分析上,每个人的眼光都有独到之处,令人衷心钦佩。

叮叮叮叮的声音响个不停,冠南五郎站在高处,随手摘下身边的齿轮向下飞掷,阻挡天象十兵卫的上冲。

机械体表面的齿轮停转数量越来越多,这也就预示着外面的世界正在产生巨变,随时都有飞机坠地、海啸迸发的危险。

如果那架古琴才是令齿轮重新旋转的唯一钥匙,但现在它已经不知道被丢在哪里去了。

风哥哥,到今天我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厉害!苏伦长叹,从一个隐蔽的角度向上望着。

天象十兵卫的攻势尽管凌厉如狂风暴雨,却始终在冠南五郎五郎十步之外,再也无法逼近。

后者只用一只手便控制了局面,由此看来,上一次他被附体苏伦的天象十兵卫追击,只做闪避,不加反攻,也是有意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武功。

就算五十余名弟子加起来,也不会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大哥说过,普天之下,只有‘盗墓之王’杨天才能跟冠南五郎对敌,无论从心机、魄力还是武功、见识,他们都是同一时代的两大绝顶高手,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

她又转向我,慧黠地笑着:当然,大哥没有把祈福上人计算在内,能教出你这么优秀的弟子,上人自身的武功必定也是无可限量,永无止境的,对不对?我忍不住一笑:有些人是不喜欢被别人排来排去的,功名利禄对他而言,不啻于浮云苍狗,就算强加在他头上,也是些毫无意义的累赘。

在祈福上人的价值观里,只有自由自在地活着,毫无牵挂、毫无羁绊,才是最愉悦的人生。

至于谁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二的问题,都只不过是废话一堆,根本不予理睬。

第五部 能量之源— 第 8 章 - 冰封地脉里的最后决战—天象十兵卫久攻不下,蓦的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地扑击。

冠南五郎也飞了起来,两人在半空里交手,以快打快。

他是没有武器的,只能空手入白刃——在他左手里始终紧握着铅匣,不肯松手。

不知不觉之中,地面上的冰层越来越厚,齿轮的飞旋速度也越来越慢,似乎每一片齿轮上都挂上了薄冰。

我能够预想到,冰块最终会漫过机械体,把它也变成一个冷硬的大冰球。

这种情况下,只有抢先一步冲出去,消灭天象十兵卫再做其它打算。

我刚想与苏伦商量,激战中的两个人倏的跌落,恰好跌进机械体正中的深井里面去了。

啊?苏伦愕然叫了一声,身子一弹,跃出洞口,飞奔向金属阶梯。

我紧跟在后面,不过还是匆忙之中向四周张望了一眼。

金属壁上的任何一个洞口里都缓慢地溢出冰块来,向机械体步步推进。

这种趋势无法阻止的话,机械体就真的要成为冰球了,所有的齿轮也被迫停转,到那时候的后果有多严重,谁都无法估量。

地脉深井是没有尽头的,假如两人同时坠下,必定会像老虎一样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到底是好事呢,还是坏事?事件一波三折,我只能打起精神,全力应付目前的危机。

金属阶梯变得无比湿滑,两侧的齿轮转速下降得非常快,目前大约在每分钟十五转左右,我都能清晰看到齿尖的大概轮廓了。

苏伦比我早十几级台阶到顶,向下张望,忽然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拍打着胸口:还好,还好。

怎么了?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令她说出这句话。

快上来看,原来地脉已经被冰块封住了,他们……他们并没有直坠下去,而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跃上阶梯顶部。

原先黑洞洞的井下模样大变,四壁结了一层白花花的冰块,距离井口三十米的地方,冰块将地脉封住,形成了一个锅底形的平面。

冠南五郎与天象十兵卫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殊死搏斗着,那个铅匣已经脱手,落在井壁中部的一块凸出的冰台上,距离井沿、井底的高度基本相等。

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苏伦,我要去把铅匣拿回来。

那是冠南五郎控制局势的倚靠,假如它落在我们手里,他想图谋天下霸权的计划肯定就落空了。

我们是地球人,有责任保护这个星球摆脱战争狂人的操控。

我也想到了,但是相当危险,风哥哥,或许我们该再斟酌一下。

苏伦沉吟着,犹豫不决。

从井底到冰台的高度为十五米,其实以天象十兵卫的轻功,很可能正处于她的击杀范围。

凭心而论,我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战斗力不足以与她对抗。

下去攫取铅匣的最坏结果,就是被搅进战团里,然后——相信苏伦把这个最糟糕的结果都考虑到了,所以才会产生犹豫。

‘大杀器’能撕裂地球,是不是?我长叹。

所有的战争狂人都有最癫狂的一面,也最有可能面临绝境时孤注一掷,引爆大杀器。

所以,不管是冠南五郎还是天象十兵卫取得战斗的胜利,地球都会面临无法估量的危险。

美国人费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追寻大杀器的下落,并非仅仅为了操控全球的指挥权。

更重要的,他们怕这件超级武器成了某个丧心病狂的人枕边的玩具,一个不小心,就把大家居本书住的这个星球炸成一堆宇宙垃圾,奇书網收集整理就此彻底消失。

我们只有一个地球——这是联合国环保署长期以来反复强调的一个重要话题。

推而广之,当所有战争狂人都拥有了毁灭地球的武器时,就直接影响到了我们每一个地球人的利益,只能挺身而出,与命运抗争。

风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那样做太危险了。

你不想眼睁睁失去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抓住我的胳膊,长睫毛上瞬间缀满了盈盈的泪珠,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更是难以抑制地哽咽起来。

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一次次生离死别之后,再次面临抉择。

我知道危险,但我们没有退路了。

曾经在报纸上多次看到过与大杀器有关的消息报道,从前总觉得它离我的生活很远,现在却一下子拉近到眼前来了。

那个铅匣安安静静地躺在冰台上,毫不起眼,如同一本崭新的口袋读本,只不过是采用了少见的黑色包装而已。

我们必须拿到它。

我给自己下了命令,并且硬着心肠,不再看苏伦的眼泪。

好。

苏伦甩头,眼泪随之飘然从睫毛上坠落。

我知道在摩拉里他们身上必定带着救生绳之类的东西,所以只在苏伦肩上轻轻一拍,便转身飞奔而下,直奔那群倒下的白袍人。

以他们的武功修为,在天象十兵卫的攻杀下,如同用想篱笆挡住猛虎一样可笑,所以,暴毙当场几乎是唯一的结果。

在摩拉里身上,我拿到了救生绳,还有五颗军用烟雾弹和一只绿色的氧气面罩,全部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胸口被击穿了一个大洞,鲜血在倾斜的地面上弯弯曲曲地流出很远。

青龙会?我脑子里重新浮起了这个神秘的名称,在争夺亚洲齿轮能量的战斗中,它又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小……小……师叔,救救我,救救……我……摩拉里居然没死,身子一翻,双手扣住了我的右脚脚踝,死鱼一样用力地张开嘴,但随即便有大量的血沫从他嘴角淌下来。

很显然,他的肺部严重受损,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我从他口袋里翻出急救包,但那张仅有十五厘米见方的止血纱布真的无法捂住那个大洞。

无奈之下,我之内扯下另一具尸体上的白袍,覆盖在摩拉里身上。

我要去……日本,我要……去北海道……去北海道……带我去那里……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我虽然听懂了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其中的含意。

你说什么?去日本北海道?我低声反问,同时把他的头部垫高,免得瘀血倒灌入脑。

北海道,对……北海……道,去找……找……他的瞳孔处于缓缓扩张之中,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最后一个英文单词,说的是摸,连缀起来,则是去北海道找摸这句完整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去北海道找人?找一个以‘摸’这个单词开头的人?我来不及细想,扳开他的手指,将白袍罩过他的脸,马上返回阶梯。

这段突发的小插曲并没有在我心里留下什么特殊印象,毕竟摩拉里他们为钱而来、为钱送命,也是死得其所。

我虽然答应过他,要给他们一笔钱,然后退出江湖——江湖毕竟不是什么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来得容易,想退出就身不由己了,最少要留下点什么。

摩拉里他们的退出,就是以十七个人的生命做代价的。

激战仍在继续,天象十兵卫的战斗力似乎永远不会枯竭,仍旧出招凌厉,动作迅猛。

冠南五郎的掌心里多了一柄两寸长的树叶形手刺,短小精悍,几次逼得敌人翻滚后退,并不比天象十兵卫的长短两刀逊色。

据说,他身上藏着一百余件兵器,从极短到极长,从极刚到至柔,什么样的都有。

这样的格斗局面,是技击狂人们的饕餮盛宴啊……苏伦低声感叹着,迅速解开救生绳,沿着井沿垂落下去。

冰台并不在我们的垂直位置,而是向下略微偏右,水平距离约三米。

所以,我垂降下去后,还要有一个摆荡的动作,才能触摸到铅匣。

准备好了吗?我抓住绳索,站在井边,连续做着直达丹田气海的深呼吸。

苏伦将绳索的另一端缠绕过四根金属棍,又绕在自己腰间,重重地打了个死结,随后做了个完毕的手势。

我们各自做着自己需要的工作,像两架需要协同工作的机器,尽量不把个人感情掺杂其中。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最后的成功。

这一次,跟上一次我要坠下悬崖去找你很相似。

我微笑着,心如止水,毫无恐惧。

上一次,我停止下坠,进入阿尔法的金蛋,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这一次呢?下去会不会是正确的选择?我知道。

她拍了拍腰间的绳结,这是个死结,你一定得回来,否则,这个结是永远都不会解开的,我们将永远拴在一起。

这句话,已经表达了她不成功必死的决心,与我心里想的完全相同。

我当然得回来,还要带你回开罗去。

春天就要来了,十三号别墅露台上那些北非蔷薇还等着我们回去修剪呢!我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沿着冰面滑下去。

井下的温度相当低,只下降了五米,我的两手已经冻麻了,连绳索上都结了白霜。

在我身子下面,两个人激斗中的武器碰撞声、急促喘息声响成一片,激起了嗡嗡嗡的回声,刺得我的耳膜一阵阵发痒。

我控制自己的视线正对井壁,绝不向下看,迅速下降到与冰台平行的高度,脚尖在一块凸出的冰棱上一点,向右边急速地荡过去。

这些平日做起来得心应手的动作,此刻因为过度的寒冷导致身体僵硬,第一次伸手,竟然只触到了冰台的边缘。

井壁太滑,我向回退的时候,身子无法保持平衡,在半空里连续打了七八个转,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小心!苏伦蓦的大叫。

恰好那时候我的身子一荡,再次旋转了九十度,一道白光嗤的一声从我身前掠过,直飞上天。

那是冠南五郎的手刺,他首先发现了我,并且明白了我和苏伦的企图。

喂,你们两个,别乱来,别碰那铅匣——他大叫着。

我从鞋尖上下望,他已经取了另外一柄峨嵋刺,继续应付天象十兵卫的攻击,但分心之下,被敌人打得节节后退。

或许在他眼里,大杀器只能归他一个人所有,是自身权利的象征,任何人不得碰触。

我稳住身子,第二次向右跃出去,屈膝落地,站在那块半米见方的冰台上,铅匣就在我的两腿之间。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假如我只是荡起来半空伸手的话,很可能会碰落它而不是拿到它。

我艰难地弯下腰,把铅匣拾起来,塞进怀里,再僵硬地站直了身子,准备后撤。

哗的一声响,天象十兵卫腾跃起来,大砍刀在冰台下方两米远的位置狠狠地划过,冰台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随即断裂向下。

我的身子猛然一沉,又猛的一起,却是苏伦抢先拉动绳索,阻止了我的下坠之势。

此刻,我的身体近乎僵硬,体力也消耗得非常严重,只能紧紧地扣住绳索,任苏伦一点一点地向上拉。

终于,我再次回到了机械体的顶端,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我说过,自己一定会回来的。

我的笑容想必非常僵硬,但我毕竟还能笑出来,又一次在绝境中闯关成功。

风哥哥,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从过去到将来,任何时候。

苏伦脸上,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稍显狼狈。

我从怀里取出铅匣,凝视着这个令美国人雷霆震怒的大杀器,也回忆起长久以来发生在中东的那场风暴战争。

现在,它在我手里,它才真正是震惊世界的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将会让地球五千年的文明史水泡一样啪的炸裂,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发现它、生产它、利用它的人大概从来不会去想它带来的危害性,苏伦,咱们该如何处理它?交给美国人吗?我对如何处置它,从没有过构想。

苏伦也被问住了:美国人?为什么是他们?或许应该交给第三方中立国家,譬如——我们是华人,根永远都在中国,苏伦没说出的话,或许是每一个华人都能想明白的。

现在,我带你出去。

我向她伸出另一只手,但她先低头去解腰间的绳扣。

那种连续翻花绕颈的死结属于西班牙海盗的古老系法,打结容易,解开却难。

都结束了,就让他们在下面自生自灭吧。

我伸了个懒腰,一想到终于能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逃出生天,心情立即一片晴好。

16ks.com一路在线看书苏伦的灵巧手指在绳结上飞舞着,就在此刻,在她背后呼的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影子。

在我没有任何反应之前,影子落地,一只手攫住苏伦的喉咙,嘶声大喝:把那东西给我,把它给我!我无法想像冠南五郎是怎样跃上来的,但现在最糟糕的事实是,他已经控制住了苏伦。

给我,风,把它乖乖地递给我,否则,我的好徒弟就要先一步上西天了——他冷笑着,白西装上满是细碎的冰屑,袖子和下摆上沾满了点点血迹,不知道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天象十兵卫的。

他向我伸出手,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根本不是从前那个气定神闲的学者形像。

铅匣沉甸甸的,这一刻,它直接维系着苏伦的性命。

我们相距只有七步,但却是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风,我很欣赏你,苏伦又是我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一起完成这个平分天下的游戏。

看,我们联手,天下还有什么力量能挡得住?美国人的铁骑纵横中东沙漠,企图找到那个匣子,但事情到了最后,它还不是被牢牢控制在你我手里。

现在,五角大楼方面正在向我妥协——苏伦陡然冷笑起来:妥协?师父,你以为他们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不是在考虑满足你的条件,而是正在寻求怎么连这座大山一起消灭。

‘大杀器’绝非万能的,你我都很清楚,没有人会连自己也一起杀死,成为星球毁灭时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在他们背后,井底冒出丝丝凉气,足以证明冰层的增长速度正在急遽加快。

我处在一个极度两难的抉择当中,但最后做出的是一个几乎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决定:好,铅匣给你,把苏伦还给我。

他们两个同时一怔,似乎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会突然做出决定。

好,好好!风,你真的是个聪明人,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他放开了扼住苏伦咽喉的那只手,苏伦呛咳了几声,迅速逃离他的身边。

我把铅匣抛向他,顺手揽住跃过来的苏伦。

其实,这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我不清楚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是否会在短时间内启动大杀器。

刹那间,我的手插进苏伦的裤袋里,摸到了那柄手枪,毫不犹豫地掉转枪口,隔着衣服连续扣动扳机。

啪啪啪啪啪啪,接连六颗子弹,毫不留情地射中了冠南五郎的小腹。

弹壳叮叮当当落地之时,那铅匣刚刚被他抓在手里。

在我的计算之中,除非他衣服下面套着连体防弹衣,否则的话,六颗子弹能够把他的腹部脏器搅成一团烂粥。

吱的一声,铅匣的盖子迅速翻开,随即又传来喀喀两声,铅匣内部弹出一个精致的方形水晶体。

水晶体正中,镶着三颗乌黑油亮的不规则晶体,呈三角形排列着。

同时,铅匣三面弹起三支微型射线枪,枪口分别指向晶体。

现在,就是世界末日降临的时候,游戏该结束了——冠南五郎狞笑着,根本不顾自己腹部血流如注,而是抬起右手拇指,向铅匣中间的一个红色按钮用力揿下去。

风哥哥!苏伦急促地叫了一声,倏的转身,把头藏进我的怀里。

我的计算发生了错误,原来启动大杀器爆炸程序竟然如此简单,连一秒钟都用不了。

此刻,再发出逾距之刀也无济于事了,因为大杀器是掌握在绝世高手冠南五郎的手里。

幸好,我是跟苏伦在一起的,心里牵挂的两个人,至少已经找回其中一个。

我下意识地搂紧苏伦,但目光却盯着铅匣。

射线枪亮起来,三束红色激光射出来,打在三颗晶体上。

宇宙之火、复仇之焰,就在我一个人的手里。

十五秒之后,地球就不存在了,风、苏伦,咱们将会化成碎片抛向宇宙。

一切都会成为碎片,碎片……冠南五郎的狞笑声越来越响亮。

突然之间,他背后出现了一团黑影,被天象十兵卫附体的年轻人冲天而起,然后挟住他的脖子,一起跌落进井口里。

我揽着苏伦跃近井口向下看,他们两个紧紧纠缠着一直下落,跌在井底。

一瞬间,寒意侵袭的强度提高了十倍,苏伦连续打了几个寒颤:风哥哥,我觉得好像不对劲了,冰块正在急速膨胀,这个世界——在我们不经意之间,组成机械体的所有齿轮都被冰块覆盖住了,包括我们身后的金属阶梯,也成了一条明晃晃的冰上滑梯。

我们没有退路了,因为通向阿房宫的那条甬道里也溢出了大量的冰块。

我们其实,已经不需要退路……苏伦看着自己的腕表,秒针毫不留情地向前跳跃着。

十五秒时间,大概只是脉搏跳动二十次的间隔而已。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井壁上的冰块迅速聚拢来,把冠南五郎与天象十兵卫的身体埋住。

其实,以冠南五郎的轻功,绝对无法飞跃三十米的高度,之所以他们刚才都能在井边现身,是因为井底的冰块几秒钟内上涨了超过十五米的原因。

起初,冠南五郎还能激发内力,拼命打碎裹住身体的冰块,只是冰块围拢过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的双腿首先被埋住,然后是腰部,最后双臂、肩部、头都被困住。

天象十兵卫则早就精疲力竭地躺下了,像一只冻结在琥珀里的古怪蜘蛛。

苏伦,救——我——这是冠南五郎说出的最后四个字。

然后,他们就被裹在冰块里,与幻像魔的下场一模一样。

风哥哥,来世再见。

苏伦抬起头,苍白的嘴唇贴上来,印在我的唇上,两个人的唇同样冰冷,毫无生气。

我们连自救的手段都没有,更不要提营救冠南五郎了。

更何况,几秒钟之后,一切将在大杀器的爆炸声里灰飞烟灭。

人,会有来世吗?来世,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这是我最后的一线思想,然后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起来,面前看似无法突破的冰窟也陡然碎裂成几万块,白花花地飞舞着冲向天空。

我仿佛进入了一个银妆素裹的噩梦里,陡然间失去了知觉。

第五部 能量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