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5-03-30 06:27:00

喝过了咖啡,大家一起甩着扑克……孙隆龙总是在抱怨:紫姨到底想打什么花,最难琢磨。

好像什么都扔过了。

严大浦便乘机训导他说:打牌,就跟作案一样,可不能把自己的真正目的太快地暴露出来。

懂吗?小町有所联想了:是啊,那个小末儿逃离这里多年,最近突然跑回来,怕不是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秋姗款款道来:来看门诊的病人,这两天也没有少议论这皇粮胡同连续失火的事情。

说是六年前,有人听见林记糕饼店的老掌柜,大骂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还放出过话儿来,说是今后要把这家百年老店,传给那个伙计小末儿呢。

严大浦讨好地恳求秋姗:您接着说,秋大夫——秋姗做作地撇了撇薄薄的嘴唇:不敢当,大探长。

今后,只要您那些黑皮部下的老婆,别到我那儿看病拿药也赊账,就谢天谢地了。

大浦连声应承:一定、一定,好说、好说……秋姗接着说:有人怀疑,六年前林记库房的那场火,是林公子自编自演的一场戏。

小町赶上话茬儿:是啊,不少人亲眼看见,当时,就是那个伙计小末儿一个人,玩儿命往火里闯,背出几袋子面粉来。

要是他有心放火毁了东家的产业,那又是何必呢?!孙隆龙有点卖弄地吐出一个挺完整的烟圈儿:保不住,他也是自编自演呢!紫姨的话却有点儿离题:林记的广味小月饼和李子蜜饯,味道真好。

这家百年老店,听说,过去还为宫里做过南味的贡品糕点……小町眨巴着眼睛:我想起来了,林记那个叫‘小末儿’的伙计,过去还上门给我妈送过点心。

可为什么这些年每况愈下,越发的不景气了呢?是点心变味儿了不成?孙隆龙故作老气横秋的叹息说:是人心变了吧!听说,那林家从咸丰年间起,就是口碑极好的南味糕饼铺子。

可现在那位当了家的林少掌柜,怎么看,怎么就不对味儿嘛……严大浦乘机打趣:俗话说:‘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比如说,咱们这儿还有个大中华牌的‘福尔摩斯’,放着祖宗偌大的家业不理,却偏要办个什么‘大都侦探社’——啧啧……玩票儿,洋式儿的。

还要捎上我一个‘大’字,话里话外的,让人家觉着我这个北平城警察总署的副探长,是他的什么拜把子呢!曾佐反唇相讥了:您的警署要是真能保了一方的平安,隆龙的大都侦探社,自然是没有买卖的。

小町推波助澜道:世无英雄,遂使耗子成警(精)!孙隆龙这下委屈了:紫姨,敢情连你家小町也不向着我了?我……我还有什么奔头啊——紫姨终于开口了:年轻人,有疑问的时刻,才有真理;有眼泪的地方,才有青春。

扑克牌局还在继续着……就在这同一个时辰里,另一户人家,也正在开着麻将牌局——林记糕饼店的老太太正在女儿桥桥、未来的女婿和儿子的陪伴下,不紧不慢地垒着砖。

可这四个人,看上去又都有些心猿意马。

那位未来的女婿谭明旺,真是任何时候也不卸掉那条勒颈的领带。

林公子熟练地推着牌说:明旺,来晚了半个小时。

你自个说,今儿晚上的夜宵,该不该罚你请客?谭明旺连忙应声:该罚!该罚!唉,桥,你怎么不吃妈扔的五万?桥桥的口气显得有点疲乏:你怎么知道我要吃五万?谭明旺不解:吃了你不就清一色,和牌了嘛!桥桥还是无精打采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想和牌?林公子鼻子直出凉气:真新鲜!哪儿有玩牌不想‘和’的主儿?!桥桥口气变得冷冷的:那也要看和谁的了。

谭明旺讨好地:桥桥好孝顺,她是怕妈妈点了自己的炮儿,输钱呢!俗话说,女婿是娇客。

老太太果然也开金口说话了:可不是,都说养儿防老,这话怕是太老了点——我啊,今后就指望过女儿女婿的日子喽!林公子听了这话,显然是被触痛了什么地方:哼,老话还说,天有不测之风云。

您老还是等着看,最后谁来掀开新娘子的盖头儿,再说这话不迟……桥桥也真有点不高兴了,她顺手就把自己面前的牌墙呼啦一下都推倒了: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声的呼喊——着火了……救火啊!桥桥闻声,第一个呼——地从牌桌边站起来,直奔大门而去。

林公子龇着牙齿,冷笑了。

谭明旺愣了一会儿神儿,也跟着往外走。

林家老太太面对着台面上乱作一片的麻将牌,又开始捻动着手里的檀木佛珠,独自开始了漫长无声的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