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的来宾们正为著谁对谁错在激烈争辩著,这次的电视叩应的特别来宾除了赵文智、罗杰 ·翁之外,还有当天开赵文智酒醉罚单的警察,那警察的头上,还有一块因受伤而贴上的透气纱布。
主持人赖秀芬在节目一开始的时候,就一股脑的倾向罗杰·翁的不是。
女性在职场竞辞上,本来就比男性要来的吃亏。
从小记者开始爬起的她,在早先刚跑新闻时的确受到不少委屈,再加上她明显的企图心和积极性,常常会换来男性主管、同事的冷眼与排斥。
好不容易换来今天主持叩应节目的地位,赖秀芬自然十分珍惜。
但是今天讨论的主题,是一名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只是因为工作的疏失,竟然会以这么激烈的手法来抗议上级的不公和软弱……她彷佛看到当年她的影子,在众男性的睥睨与不屑中求生存,却没像她幸运地攀上枝头,反倒撑不到光明与正义的来临!赖秀芬实在不能容忍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女性同胞身上,在化妆间的时候,她就已经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让这个罗杰·翁在全国观众面前难堪!她冷眼看著罗杰·翁与赵文智的唇枪舌战,当赵文智一再宣称自己没喝酒,却被警方检测出酒精浓度过高的时候,罗杰·翁一反在餐厅里求和的态度,开始反击!红酒一打,是你们公司叫的!喝酒的人,是你的部属!证明你没有喝酒的证人,除了你之外,就是你的员工……我想请问所有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想想:这样的『证据』来证明他没有喝酒,究竟成不成立?赵文智本来就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这点迟早会被人说出来。
不过,没做的事就是没做,干嘛要承认呢?他双手一摊,斜看著罗杰·翁说:我没有其他人能证明我那天有没有喝酒,只有我的部属。
这点我也没办法。
但是,我想请问所有的观众:没做就是没做,没喝就是没喝。
我就是知道那天要开车,所以才没有叫酒。
况且,我真的有喝酒,我干嘛还点一杯不含酒精的『水果麦泰』呢?你们觉得这点合不合理?可是能证明你没喝酒的,是你的自己人!罗杰·翁拍著桌子大骂!是谁重要吗?你不要转移焦点!是你逼死你自己的员工的!赵文智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当罗杰·翁打算要抗辩的同时,赖秀芬说话了:…对不起!我想请问翁先生,听说这件事情你从一开始,就把责任全部推到宋小姐身上,是吧?罗杰·翁心头一震,刹那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喃喃的回覆:嗯…我…我没有…你是她的主管,是吧?赖秀芬冷静的说。
嗯…是!那餐厅发生这种事,是不是主管也该负些责任?嗯…对…罗杰·翁的回答愈来愈心虚。
你当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责任怪到宋小姐,也就是你的员工。
且不问这件事她到底有没有错,你身为主管,难道不能扛些责任吗?难道不能体会员工的辛苦?难道不能容忍员工犯一点点小错吗?赖秀芬毫不留情地追问著。
陈良邦看著罗杰。
翁在赖秀芬咄咄逼人下,露出畏惧的模样,愈看愈爽,整个人从沙发上坐起来,身子微微往前倾,他这才发现,刚刚他以为这女主持人在一旁的手足无措,原来只是暗中在观察罗杰·翁的准备,看著赖秀芬把罗杰·翁逐步的逼向辞穷的死角,他忍不住口中兴奋的念著:整死他吧…整死他吧…整死他…给我看吧…!赖秀芬连珠炮的快嘴,此时根本就是火力全开:你身为主管,难道没有一点点为员工扛责任、替员工解决问题的能耐吗?员工平日信赖你、相信你、依赖你,结果一出事情,你马上就置之度外,你们餐厅都是这样训练主管的?你是男人,宋小姐是弱女子,你连保护女孩子的基本礼貌都没有吗?当你听闻宋小姐的死讯时,你有前往她家致意或探视吗?喔…没有!那请问,这员工在你的心目中,是奴才还是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刚来就职的?不是吧…?我最后问你…整个摄影棚因为赖秀芬一连串的质问,一点声音也没有,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只剩罗杰·翁急促而又心慌的呵!呵!呼吸声,透过他衣领上别的迷你麦克风,传到所有坐在电视前观众的耳中。
平时没有被人质询过的罗杰·翁,哪有可能经得起赖秀芬的责难,他,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就算想答,赖秀芬根本不给他任何回覆的机会。
在斗大的强灯照射下,他的双拳紧握,额头冷汗直流,全身也因又怕又恨而微微颤抖,他微微的抬起了头,像只斗败的公鸡勉强的看了看赖秀芬。
宋小姐的死,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刹那间,罗杰·翁的脑海里,他与宋芳琦从相识、相恋、到最后那几天的恶言相向、冷战;像一道道闪光,不停的重击他的脑下垂体,他啊!的一声大叫,猛地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对著被吓到花容失色的赖秀芬和赵文智等人说:我很愧疚!我真的很愧疚!你想知道的答案是这样吧?你们想得到我这样的回答吧?那这样吧…我死给你看!我死给大家看总可以吧?说完,罗杰·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水果刀,用力的往他左胸口不住猛刺!每拔出一次,胸口的鲜血就像血注一样,一道道地洒在赖秀芬和赵文智的脸上!不到半个小时,全台湾十家无线、有线媒体、五大报、九小报、各大八开杂志全部挤到赖秀芬主持节目的摄影棚大楼下,SNG车更是有如电子媒体基本配备般的齐聚一堂,每家媒体都以极慎重的态度,来采访这则中国电视史上首次罕见的:现场直播、来宾自杀的新闻。
案发当时,现场一片混乱。
每个人手忙脚乱的救人,叩应节目也因此中断,大开天窗,赖秀芬瞬间成为全国的焦点。
赖秀芬一个人坐在化妆室里,外头人声鼎沸,她却充耳不闻。
尽管双手已经洗净,但是在衣服上的斑斑血迹还是令人触目惊心。
化妆室里她的专线响了,她吓了一大跳,半天才回过神来,抢过话筒急声问道:喂,现在情况如何?电话那头只是淡淡的告知罗杰·翁送医急救、回天乏术的消息。
她静静的放下电话,眼泪不自主的滚了出来。
罗杰。
翁真的是我逼死的吗?我刚刚的举动真的太过火了吗?我有吗?一思及罗杰。
翁在自戕前对她投向那狠毒、悲愤、难过、无助的眼眸,忍不住抱头痛哭。
怎么回到自己家中的,赖秀芬自己也记不太住了。
电视台的高阶主管一个也不敢来关心,甚至有些人抱持著看热闹的心态,冷笑讥讽。
唯有节目的制作人小梁在送她回家后,语重心长的说:放宽心吧,赖姐,大众是健忘的,只要这件事过了一阵子,你就没事了。
没事了吗?真的是这样吗?赖秀芬不敢奢想。
坐在黝黑寂静的客厅里,千头万绪却理不出一个思路来。
她走到酒柜旁,拿出威士忌,倒了满满的一杯,长叹不已,仰头喝乾。
辛辣的苦涩顺著喉咙,一直灼烧到食道、肠胃。
让她的下腹部不由自主的起了痉癵.酒入愁肠愁更愁。
数杯下肚后,赖秀芬乾脆卸去了全身的衣物,拎著酒瓶、酒杯,左摇右晃的坐下沙发椅上,随手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比她想像的还厉害。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照理说电视频道所播出的都是录影重播的节目。
事实上并不如此,当赖秀芬排除万难,离开媒体的贴身追踪后,媒体竟然也随著她的归去而转移阵地,因此所有新闻频道,尽数集中在她家楼下,一边是记者不时在回顾四小时前,发生于节目中惨事的来龙去脉;一面拍摄十一楼赖秀芬房间的画面,处理新闻之严谨与重视,简直不输给当年惊爆一时的911 事件和白晓燕案。
隔天晚上,所有的callin节目,竟然都口径一致,竞相邀请学者、民代、心理专家、法律顾问到节目中,针对罗杰。
翁自杀的惨事大作文章。
所有的来宾几乎一面倒的支持:赖秀芬就算没有法律上的争议,也该担负起道德上的责任,在新闻道德上,也有不少学者鼓励要将新闻自由重新定位,也要检讨这些callin节目的尺度。
为什么一个节目主持人能把来宾逼死在现场直播的节目里?她有没有权利『质询』罗杰·翁?而赖秀芬所主张的言论会不会让他歉疚到只能『以死谢罪』?我们再来看看当时的画面,再由观众朋友们来评断!主持人话一说完,便播出三、四分钟经由细部剪接过的画面。
画面中,罗杰·翁被赖秀芬问到满面羞惭,整张脸阴晴不定,一阵红一阵白,而赖秀芬仍然不放过任何可以攻讦他的话题,终于,罗杰·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其实,从这个画面中可以看的出来,罗杰·翁早有自杀倾向,而赖秀芬的询问只是催化剂罢了。
一位特别来宾指著停格中的罗杰·翁:你们看,这把水果刀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事先准备好的是没错啦…另一位学者闭著眼睛,微微的摇著头:但是你如何得知他的水果刀是拿来自杀用的?如果他是打算要刺杀赵文智的呢?这…如果他是要拿来杀赵文智,他早就动手了!而且,在大庭广众下,他杀了赵文智,又要如何逃离现场呢?被吐糟的心理专家迅速的辩解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主持人先是侧耳倾听了一下耳机传来的最新消息,然后表情肃穆的对著现场来宾说:各位,现在本大楼楼下,已经聚集不少来自全省各地的民众,他们要求本电视台针对昨晚罗杰·翁自杀事件的关系人- 赖秀芬小姐出来向社会大众道歉,因为赖秀芬小姐的缘故,让社会大众和他们的孩子活生生的看到一场自杀惨剧,他们也要求电视台给予道歉和赔偿……赖秀芬静静的看著电视现场SNG转播,电视萤幕上出现的是子母画面,大画面拍著群众聚集大楼前的示威抗议,而小画面则播放著摄影棚内专家学者不住的议论纷纷。
从画面中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群众的愤怒,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扔鸡蛋抗议了!酒精早就褪去,宿醉让她头疼欲裂,她不停的敲打著太阳穴,睡眼惺忪的看著眼前的闹剧,不看还好,愈看愈心烦,心想自己一时的口舌之快,竟换来这么多的麻烦,忍不住抱头痛哭。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相信赖秀芬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此时,目不转睛,看著电视转播的,不但只有赖秀芬,还有一个人。
一个精神抖擞、神清气爽的人。
他穿著紧身背心,不时伸手摸了摸左胸上的斑斑印痕,昨晚那种舒畅痛快、醍醐灌顶的感受,比做爱射精时还刺激上百倍。
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人,竟然就这样死在他面前(电视上),怎不让他心花怒放?现在,他的双眼再度紧盯著电视,那群原先在电视台前抗议示威的民众,不知如何打听到赖秀芬的住处,一行人居然赶了过来,并且和原先聚集在楼下的群众开始叫嚣,看看能不能把赖秀芬给骂出来!快啊…快啊…你们可以的…让她确实明白正义和公理吧…看著电视,陈良邦不自觉的在碎碎念著。
凌晨一点半,赖秀芬全身赤裸,出现在她十一楼的阳台上!你们看!那是…那是赖秀芬吗?一个记者仰著头,用手遮住四周强力的探照光,满嘴疑惑的说著。
对耶!就是她!她…她没穿衣服吗?对啊!她全裸耶!摄影机!摄影机在哪儿啊?我操!这时候在抽什么烟啊?你他妈的快拍啊!一个平时看起来十分温柔有礼的女记者,竟然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起来,一群正在享受休閒、抽著老烟的摄影记者们,在一瞬间全部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你拿了我的摄影机,我踢到你的延长线,好不容易,所有的记者都抬起了头,拿起了相机、摄影机、探照灯、360 度收音麦克风、录音机,每一个在场人的目标,都对准了在十一楼睥睨众人的赖秀芬。
赖秀芬摇摇晃晃的在阳台上走著,手上拿著近乎空瓶的威士忌,一边望著底下忙碌穿梭的人群,一边冷笑的说:等一下…再等一下你们就知道我的痛苦了…呵呵呵…她回头看著客厅里的电视,萤幕上已经出现自己在SNG现场连线的画面,旁边的子母小画面里,专家学者正口无遮拦的大加挞伐著她的一举一动,她想起十分钟前,那个平日以卫道自居的学者,毫不留情的攻讦她的所做所为,有如鞭尸一般的将她近两年来在节目中一切尖锐的言论完完整整的整理,一条条如数家珍般的责骂著:这个,是今年三月中,赖秀芬小姐在节目中,大骂来宾没有水准、缺乏专业素养的言论。
而隔天,也造成不少人投书到报社抗议,指称赖秀芬有何资格?有何立场批评来宾的说明?也是今年的四月二十六日。
各位应该还记忆犹新,因为到场的官员一时语塞,赖秀芬小姐居然站在这官员前面,连续质问他十来个问题!而且不待官员回答喔,就擅下结论、定其罪责!让这官员当场泪流满面,隔天马上辞职下台!这位在新闻界颇富盛名的T大新闻系系主任吴维尔,彷佛一个侦信业者一般,钜细靡遗的将所有赖秀芬的剪报、照片等相关资料,洋洋洒洒的举在摄影机前,表明了告诉所有观众他对赖秀芬平日嚣张直接的锋利言论不满已久。
好呀!这家伙…难怪上回和他打招呼时,连理都不理,原来早就看我不爽了!赖秀芬醉眼斜睨的看著电视,杯中的酒早已饮尽,乾脆拿起酒瓶猛灌。
酒精似乎无法满足赖秀芬的沉沦,她在书柜上左翻右找,终于找到她平常消减压力的良方。
呵呵呵…这时候吸点安…可能会让我更爽一点…哈哈哈!反正我早就是他们眼中的贱女人了!哈哈哈!赖秀芬苦涩的自嘲著。
双手颤抖的放好了锡箔纸,轻轻的点了点安粉在上头,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竟然倒下了一大坨,她侧著头想了一下,轻笑了一声,并不打算把多余的份量再收回小塑胶袋里。
拿出了打火机,把鼻孔缓缓的靠近了锡箔纸,用力的点著了火……过了一分多钟,一股轻松自在的晕眩感在脑袋里急速的环绕著,两日来的身心俱疲此刻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她把吸安的导管丢在一旁,尽情的享受那股比往常更逍遥自在的快感。
彷佛一只出了牢笼的飞鸟,再也不理尘世间所有的无谓烦恼。
只是那些讨人厌的专家学者们,还在镜头前面不住的唠叨怒骂著,那淘淘不绝的噪音让赖秀芬十分愤怒,她猛力的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的思绪在那零点零一秒钟集中,在那一秒钟内,她下了一个决定…你们说我做了个坏榜样…你们说我让这个社会蒙羞…你们说我让血腥暴力呈现在全国观众面前…该是你们也尝尝这个痛苦滋味的时候了!一股强光无礼的直射入她的视角膜,把她从回忆拉到现实中。
她看了底下所有记者、抗议群众们,用只有自己才听的见的声音,喃喃地说了一句:就让我来成就大家,成为和我一样的罪人吧……在众人的惊呼中,赖秀芬一跃而下,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特别往七楼的遮雨棚撞去,遮雨棚经不起这一阵猛撞,将人反弹起来,赖秀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继续往下掉落,她的后脑刚好摔落到三楼阳台的扶手上,每个人都可以听见那重重碰!的骇人撞击声!赖秀芬整个人像空翻般在空中转了一圈,脑浆和鲜血在空中像火花般洒向四方!更由于这一连串的碰撞,她那赤裸的身躯竟然在最后掉落在一楼围墙的尖锐铁架上!铁杆穿过她的胸部、腹部、甚至右大腿,鲜血像喷泉般猛然流出,惨不忍睹!所有的摄影记者见状,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前拍摄,当所有记者都离她约一公尺内的距离时,她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缓缓的说:你…你们…都拍到了吧…都拍到了呵…哈哈哈用尽全力的撑完这几句话,赖秀芬头一偏,双眼圆瞪,当场死亡。
每个人都被她最后的狂笑惊骇住,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摄影记者个个抢拍画面,直到有个文字记者恍然大悟:不对…不对…我们糟了!我们被她害死了!咦?怎么说?所有的记者都转头看他。
我们把她堕落的画面都用SNG转播给全国的观众,这不和她逼死罗杰。
翁一样吗?我们也利用媒体,把她逼到跳楼!而且这次采访的记者更多,看到的观众也更多……我们不也和她一样,成了全国的罪人了吗?每个记者面面相觑,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心底迅速窜满身体的每一根血管!一阵剧痛,把我整个人在半夜里惊醒,我坐在床上,不住的抚摸左后脑勺,那股强力的刺痛感,还隐隐约约在头壳里猛烈激盪著。
我用力甩了甩头,乾脆起身,从冰箱里倒一杯可乐,坐在沙发上,看著电视发呆。
几天没进公司了,不晓得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
自从留头魔那个案子之后,就常常这样,莫名的头疼不定时的困扰著我,好不容易截完了稿,向总编告了假,呆在家里来个彻底的休养。
在我小时候,就曾有位师兄告诫过我:阴界的东西尽量少碰!对你有害无益。
说也好笑,我的体质很奇怪,从小就有阴界的好朋友自已找上门来,彼此往来畅通无阻,但每一次与阴气相处过久,总会生一场大病。
还好我平日有养小鬼,一些八卦隐秘的消息来源很多,在写稿方面不会因请假太多被社方刁难。
但这一次真的很奇怪,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每次生病,我多半只要躺在床上两三天就能康复。
这回不同,我足足躺了快半个月,整个人还是浑身无力,连拿个摇控器也不举。
手不停的发抖,最后只好瘫在沙发上,无力的乱看著。
咕~~~ 噜~~~ 怎么回事?竟然又饿了!我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
晚上习学(有人不知道她是谁吗?请看拙作『留头魔』)才请我吃王品牛排大餐。
平常的我,只要吃完前菜沙拉,肚子就已经八分饱了。
可能是这些时日躺在床上太久了,那顿大餐吃的我不亦乐乎。
尤其是看到习学帮我点的三分熟牛排,那一刀切下,鲜血淋漓的模样,一股兴奋莫名的感觉将我整个人、整个心都逗弄著兴奋了起来!吸吮著搅拌了磨菇酱的半生带血的肉块,让我浑身上下又充满了生气。
看到我狼吞虎咽的吃相,习学脸上露出一抹诡异却又怜惜不舍的笑容……打开了冰箱,看到往常喜欢的可乐、饼乾、泡面都提不起任何食欲,但是肚子却饿到居然绞痛,不知不觉的翻了冰箱上层,里头躺著用塑胶袋包著的几块肉类,嘴里的唾液就像涌泉般溢满口腔,兴冲冲的拿了一块,先拿水冲,待稍稍融解后,再拿到微波炉里加热…血肉模糊的感觉,我彷佛化身成一只贪婪的小狗,啃著含著舔著吮著那包肉块死也不放。
早上进了暗黑社会杂志社,精神还是不际,还在打哈欠时,总编周志昌马上丢了一叠剪报到我面前:喂,无厘童,看看这几篇报导……现在已经有三个人因为这件事情丧命了,一个呢,是个女人,身著红衣自杀;他的主管呢,则在电视台现场直播的同时拿水果刀刺胸!而那个叩应节目的女主持人,赖秀芬,则在事后在众目睽睽前全裸跳楼明志…说真的,我觉得这个案子在冥冥中好像有只『幕后黑手』在主导一切,这个幕后的『黑白郎君』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三个人先后死去,好像是个有计划的谋杀一样……你他妈有没有在听啊?这堆剪报对我而言是毫无兴趣,就算这些时日我在休息,只消我去我那警界的老友鬼灵精老巢泡茶打听一下,什么秘辛还不手到擒来?在周志昌讲解的同时,我瞥到桌上的一隅摆著一张记者会邀请卡。
事实上,像我们这种八卦杂志,会有人愿意主动寄邀请卡已经相当奇怪,更让我紧皱眉头、苦苦思索的是一这个邀请卡竟然是全黑色的,而我的名字也不是先打字在一张贴纸上,再贴在信封寄出;而是用反白的方式来撰写,也就是说,在全黑的信封上,收件人,也就是我的地址、姓名、职称全是用印刷的反白字来呈现……这还真是大手笔啊…我喃喃的说,将这邀请卡信封正反面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信封拆开,周志昌也看到这古怪的信封,好奇的坐了下来;掏出里头的邀请卡,竟然是全亮红色的衬底,上头用烫金字写著几个中、日文对照的字:日本阴阳师安倍晴实来台。
敬请尊驾务必莅临底下署名:赵令玺赵令玺!是那个近年来在高雄以『棠尧 石化企业』窜起闻名的赵令玺吗?周志昌盯著我问。
我一阵苦笑,这位赵先生和我的渊源颇深,简单的说,他工厂的地点、方位、开工时间、名称,都是我帮他想、帮他定的。
不过,许久我们都没有联络了,为什么会突然寄这邀请函给我呢?日期是今天哩,就是下午!你会过去吗?周志昌好奇的问。
我点了点头:这种『怪力乱神』的新闻,我们也会报,不是吗?你知道就好!周志昌露出奸笑:快去生点什么独家新闻来吧!对了…他拉住正拎著相机要闪的我:刚刚说的那个『连续自杀』事件,记得去向记者什么打听一下…啊?知道了知道了!我甩甩手,走了。
到了记者会现场,这才知道原来现在的媒体真的是没什么新闻可以炒的了!不过一百坪大的场地,竟然已经挤的满满的记者群,而电子媒体的摄影记者,更是十多台摄影机的出动,把场地硬生生的一分为二摆放著,原先高雅气派的厅堂,变成满地电缆、摩肩擦踵的混乱场面,更别说原先只提供一百人份的餐点,早已被一抢而空,就连写个字的座位都几乎不见。
我皱著眉,正想是不是待一会儿就先闪人时,有个身著笔挺西装、头梳油亮的人,恭恭敬敬的走过来:您是…吴澧童…吴先生是吧…我还没接话,那个人已经很热络的把手伸过来:您好,我远远就发现您了,我是『棠尧石化企业』台北分公司的企划经理…赵文智,这是我的名片,今天,是由我来接洽您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只是个小记者罢了。
我立即伸手,在握手的同时,尽管微微的鞠躬,他的眼神在直视中却十分诚恳,而且握手也相当有力,令人直接感受到他有心结纳的热情。
您千万别这么说…他笑了笑:您知道的…我们董事长十分敬重您的。
我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正准备往前走,他轻轻的拉住我:吴先生,您的位子,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我满脸狐疑的问。
他往四周一看,小声的说:请跟我来,我们董事长…有『特别』交代。
赵文智引领我,躲开了众人,从记者会现场后方绕了一圈,进了一个小房间。
我瞥了一眼,里头摆设十分高雅,沙发、餐点一应俱全。
更让我好奇的,是房间最里头的一面大玻璃。
从这个大玻璃中,可以完全看到记者会的现场,尤其是旁边还摆了几个小监视萤幕,可以把每个特别来宾都照的清清楚楚。
您放心好了…吴先生,赵文智指著那扇大玻璃:在外头看来,那是面琉璃画,不会有人怀疑这儿『另有玄机』的。
那…我要在这儿干嘛?我也有问题想要问问那位『日本阴阳师』哩?我好奇的问。
赵文智先请我坐下,然后也坐在我对面,端详我一会儿,然后严肃的说:吴先生,您真的不认识我吗?我的命,是您救的呢!啊?我竟然救过这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