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礼拜二的晚上到礼拜三的傍晚,警方在上屋的问案可以说是执拗到了极点,特别是针对当时出现在国治离奇死亡现场的勇、绢子、纱雾、黑子等四人,还有在事件发生之后马上经过走廊的阿辰,不知道反覆讯问了多少遍。
其中又以对有机会下毒杀害国治的勇、绢子、黑子等三人,更是采取非常严厉的调查手法。
其中黑子的嫌疑最大,因为被害人对绢子而言是亲哥哥;对勇而言是小舅子,只有黑子和他是非亲非故的……不,再加上本来就没有人知道黑子的来历,所以警方会特别针对他也就不难理解了。
首先,警方先对他进行了身家调查,但是什么线索也没有,请他取下头巾,也只是确认了他右半边的脸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可怕伤痕而已,完全无法对案情有任何帮助。
由于本人完全没有来到上屋之前的记忆,再加上口不能言,所以也没办法尽情地讯问。
唯一最了解他的来历,最知道他的肢体语言和笔谈代表着什么意义的叉雾巫女仍然卧病在床,以至于警方根本没办法问太过深入的东西。
仅次于叉雾巫女,对黑子也很了解的纱雾也一样卧病在床,根本没办法指望她的协助。
明明最有力的嫌犯就在眼前,可是人证物证却一样也没有,也难怪警方会不知所措了。
更令警方困惑的是事件发生当时的现场状况,也让他们没有办法一口咬定嫌疑最大的黑子就是凶手。
根据讯问相关人等得到的结果,虽然可以把杀害国治的嫌犯缩小到只剩下勇、绢子、黑子这三个人,但是这三个人却都不可能将被害人打扮成案山子大人的样子,不对,不只这三个人,是任何人都不可能。
警方之所以那么执拗地反覆问案,可能也是希望能够从谁的证词中找出矛盾之处,好藉此一举攻破案是当时那种近乎于无解的状况吧!令人惊讶的是,警方似乎也没有完全舍弃国治是自杀的说法,因为这么一来,现场所有奇妙的状况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虽然有人会质疑以自杀的结论来解释小佐野膳德、谺呀治胜虎及国治等三人连续死于离奇状态的事件是否过于草率,但是也有一派的意见是,如果不以自杀的方式结案的话,事情根本无法解决。
这一连串的离奇死亡案件不只发生在素有〈附身魔物村〉、〈神隐村〉、〈稻草人村〉等称号,环境极为特殊的封闭村落,而且还是以充满最多传说的谺呀治家上屋为舞台,纵然是经验老道的警方,也不免要举白旗投降,因为实在太过于离奇,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调查才好,更别说就连身为隔壁爬跛村的派出所员警,对村子里的大小事可以说是了若指掌的楯脇巡查都已经在上屋里住下来,却还是出现了第三名死者……警方会感到焦虑、愤怒、疑惑也是理所当然。
在以上这些复杂的情绪驱使下,在短时间内不断反覆侦讯,也就不足为奇了。
顺带一提,楯脇巡查似乎受到非常严厉的叱责,从昨天晚上以来就了无生气,搞不好连当麻谷医生都比他有用。
不管怎么说,村民们都认为这是谺呀治家的案山子大人在作祟,既然是这种超越常理可以解释的连续离奇死亡案件,也难怪那些只会从现实角度办案的日本警方解决不了了。
那天傍晚,上屋很早就开始散发出沉重的气息。
警方不管针对案情重复讯问过几次,依旧无法解释当时奇妙的状况;而黑子的身分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搞清楚的;想要找出被害人之间有什么共通点更是一无所获;就连三位嫌犯的动机也都找不到——在这样的现实面前,警方也不得不开始有束手无策之感。
另一方面,上屋的人们受到发生在自己周围的连续离奇死亡案件威胁,个个绷紧神经,宛如惊弓之鸟,再加上从昨天晚上就没停过的侦讯,让每个人都感到身心俱疲,纷纷像是迟暮老人一般地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懒得出门。
前不久还充满手忙脚乱的气氛,如今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却只充斥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空气,这么剧烈的变化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个人出现了动静,那就是绢子。
她和勇这两个人不知道该说是笨呢?还是傻?不知道该佩服他们呢?还是嘲笑他们?总之对于礼拜天的那个聚会,两个人至今都还守口如瓶。
只是,绢子可能是害怕下一个就要轮到她了,所以那微妙的动静看来应该是在找逃离上屋的机会。
对于国治的说法——只要不对外公开,当一切没发生过,就不会再有离奇死亡的事件发生——看样子她依旧无法打从心底接受。
因为国治马上就接着死了,也难怪她会坐立不安……话虽如此,她似乎也不打算打破与姊夫的约定,将那件事情告诉警方。
因为她深刻地感受到,就算这么做这一连串怪事也不会因此停止。
既然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逃离这个家、逃离这个村子。
棒槌学堂·出品绢子的想法是对的,只可惜,事情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简单,当然,她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她在什么是什么都还搞不清楚的状况下,真真实实地面对自己的死亡为止……有两件事一定会让觉得自己非逃不可的绢子感觉非常幸运,而且还是好的兆头吧!首先是从神神栉村的东门前驶往**市的巴士最后一班车原本都是五点半发车,只有每周一、三、五是六点十五分发车。
其次是在那个时间带里,整个上屋彷佛是进入午睡一般,非常安静,如果想要偷偷行动的话,一定可以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溜出去,对于绢子而言,可以说是再理想不过。
可是真正要到出门的时候,绢子还是有一点犹豫,并不是对逃走这件事犹豫,而是为了要不要带行李而犹豫。
衣服虽然可以装在大包包里带走,但是一想到如果被人看见的话,带着那种东西就不好解释了,所以还是决定只拿个手提包出门。
可是她走到门口又折了回去,重新把东西塞进比较小的包包里,毕竟身为女性,无论要逃到哪里,至少还是要带着最起码的换洗衣物。
只是,她到底有没有想过要逃到哪里也还是个问题。
从小就在神神栉村长大,她对外面的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虽然曾经在如今已经举家搬到**市的爬跛村的谺呀治分家的撮合下,嫁给位于***地区的旧家,但是对方一发现她的娘家具有附身魔物血统之后就把她给休了,她只好回到娘家,从此就一直住在上屋,所以应该没有地方可以去。
尽管如此,她仍执意要逃离这个家,可见她是打从心里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一步步地朝她逼近吧!总而言之就是要离开这个家、这个村子……因为天气阴阴的,所以绢子还带了伞,悄悄地从主屋南面的缘廊走到院子里,但是似乎马上注意到大门口有好几个负责巡逻的警察正密切地监视着出入的人,只好急急忙忙地再折回来。
其实仔细一想,这绝对是可以预料得到的状况,只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要考虑这么多似乎有点强人所难。
她先在院子的角落里躲了一阵子,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直接绕到后面去,沿着大石阶往下走。
即便是上屋的人,要从后面的石阶下山也需要相当大的勇气,不对,正因为是上屋的人,所以要打破那道禁忌才更令人害怕,因为从小他们就被灌输只有巫女和凭座才会从那里去绯还川的想法,可是如今的绢子已经被连续降临在那三个人身上的离奇死亡事件给吓得六神无主了,迫使她不得不打破自己长年以来谨守的禁忌。
能够阻止她这么做的,就只剩下叉雾巫女的祈祷了,可是她比谁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除了尽早逃离这里之外,别无他法……绢子看起来虽然好像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如愿以偿地溜出上屋,但是当她的背影一消失在大石阶上,纱雾就从南侧的别栋现身了。
很显然的,纱雾是尾随在阿姨后面而来的,但是她的样子与其说是偷偷摸摸地跟踪,更像只是单纯地跟在绢子后面,看起来毫无防备,丝毫感觉不出有不想被对方注意到的用心。
就像个梦游者一样,脚步踉跄地跟在阿姨的后面走。
绢子之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满脑子只想着要赶快走到绯还川的河滩,所以没空回头张望而已。
不多时,绯还川的河畔上便出现两道非常怪异的身影,分别是拚死命地往前赶路的绢子,以及采着轻飘飘的步伐在后面跟着的纱雾,看起来宛如绢子是偶然经过河滩的旅人,而纱雾则是为了要附在她身上而紧追不舍的厌魅。
经过小祓禊所再往前走一段路,进入上屋与中屋之间的羊肠小径,便来到三头松旁,绢子稍微犹豫一下之后,选了直接切过村子的路。
她当然知道走哪一条可以最快走到通往东门的三之桥,而且虽说时间已近黄昏,路上的行人骤减,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有被村民们撞见的风险。
尽管如此,她还是选了这条会经过村内的路,因为入村的警车一定会走经过大神屋的中道,考虑到早雾和小佐野膳德、谺呀治胜虎的遗体预定在今天晚上被送回来,以及万一时间提早的可能性,所以她才选了这条路,现在的她可冒不起和他们狭路相逢的风险。
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纱雾歪着头,呆呆地望着往村子里走的阿姨好一会儿,她当然不知道绢子的心里在想什么。
当绢子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又开始跟在她的后面追了上去。
棒槌学堂·出品拜接下来的路宛如迷宫一般错综复杂,再加上两侧的土墙把视线范围压缩得极小所赐,就算绢子真的注意起身后的动向,发现到纱雾的可能性也很低。
除此之外,只要能够爬到土墙上,就算要赶在绢子的前面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过纱雾打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要跟踪的意思,即使进入村子之后也只是继续跟在阿姨的后面走,完全不隐藏自己的行踪,反倒是村子里特殊的地形自然而然地做了她的掩护。
一心一意朝着村子东南方前进的绢子,不久便从相反方向进入通往〈逢魔小径〉的两条岔路当中的其中一条。
假设Y字下面的那一竖是〈逢魔小径〉的话,她的所在位置就是在右边这笔划的线头。
只要通过这个地方,就可以从〈不见不见路〉经过地藏路口进入中道,然后三之桥就近在眼前了。
当然,邑寿川的东面也还有住户,但是那里已经远离村子的中心,被村民看到的可能性也大为降低,只要再走几步路就可以抵达东门前的站牌。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能够平安无事地通过这条〈逢魔小径〉的前提之下……绢子进入两条岔路的右手边那条,走到与另一条岔路会合的地方时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想起〈逢魔小径〉的传说吧!不过她是从反方向进来的,而且传说中会消失的案山子大人也好好地竖立在自己的正后方,也就是两条岔路的分歧点上。
或许是这个发现令她安心了不少,绢子踏上〈逢魔小径〉,沿着弯弯曲曲蛇行的道路开始往前走。
当她正要通过仓库底下的那段路时——有一个黑影扑向了绢子……就在那个黑影与她的身影重叠的那一瞬间,绢子当场毙命……在神神栉村的南端,称之为〈逢魔小径〉的那条奇妙道路的正中间,谺呀治绢子成为横死在XX手下的第四个人。
摘录自纱雾的日记(六)纱雾!突然,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回过神来一看,发现涟哥哥就站在〈逢魔小径〉的另一头。
站、站在那里,不要动……涟哥哥一面说,一面靠近我,可是走到一半他的视线就从我身上移动到绢子阿姨那躺在路中央的异样身体。
唔……!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快要从我的喉咙里满出来了,到底是哀鸣声,还是胃液,我也搞不清楚,被我拚命地吞了回去,之所以会有那么恶心讨厌的感觉,肯定是因为我无法把视线从阿姨身上移开的缘故。
站在我的位置上其实看不到阿姨的全身——不,其实倒在地上的她头上罩着斗笠、身上盖着蓑衣,原本就看不到她的身体,只不过一把打开的女用伞从她的嘴巴里像长出一朵花似的插着的异样光景,就这么硬生生地映入我的眼帘。
没错,一把伞就这么伞尖朝内、伞柄朝外地插在阿姨的嘴巴里。
涟、涟哥哥……、阿姨她……听见我的问题,涟哥哥缓缓地转过头来,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救了,她已经死了。
说完之后,他又把视线移回尸体上,然后马上转过头来看着我。
纱雾,你有看见任何人吗?不对,在那之前,你刚刚是从哪条路过来的?绢子伯母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我看见阿、阿姨偷偷摸摸地溜出上屋……所、所以我就不知不觉地跟过来了,可是走到一半又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一直有种神志不清的感觉……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我是从右边这条路跟在阿姨后面过来的,可是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可、可是,才刚走进这条路,就看到有什么东西倒在路中央……可、可是,却又没看到阿姨……然、然后,仔细一看,发现倒在地上的是案山子大人,所以我就……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如果没有人阻止我的话,我可能会一直讲下去,还好涟哥哥举起右手来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我这才总算是把话给吞了回去。
也就是说,凶手是从左边那条路逃走的罗……经由涟哥哥的说明,我才知道他在来的途中也没有看见任何人。
喂??你不要紧吧……?发生什么事了……?就在这个时候,从两条岔路的左边那条传来了好像是在叫我的声音,紧接着刀城言耶先生就出现了。
刀、刀城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涟哥哥一脸惊讶地问他。
棒槌学堂·出品我刚爬上石阶的时候就听到尖叫声,所以马上就赶了过来,可是半路却迷路了,正在附近绕来绕去的时候,突然看到这条路,而且还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所以就想可能是这里……这样啊……幸好你来了。
嘴巴上是这么说,可是涟哥哥紧盯着左边那条路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很严肃,不过表情比他更严肃的是刀城先生。
这、这位是……?她是绢子阿姨,刚刚才从上屋溜出来……我想阿姨可能是想搭最后一班巴士逃走吧!或许是比刚才跟涟哥哥讲话的时候冷静了点,我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刀城先生。
都已经逃到这里来了,结果还是被逮到了吗……虽然我很想问他是被什么东西逮到了,但最后还是决定不问。
除了我想他应该也不知道之外,另一方面,我也很怕他告诉我那个恐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凶器还有死因似乎是被这块石头直接砸在头上的缘故吧!涟哥哥指着遗体旁边那块比阿姨的头还大,疑似墓碑的东西说道。
刀城先生虽然一副很想靠近去看的样子,最后还是站在离我没有多远的地方,肯定是觉得不可以破坏现场吧!这块长得像墓碑的是什么?这原本是立在上面那间仓库的旁边,类似坟塚上的东西吧!不过应该没人知道土里面是什么东西就是了。
所以是那块墓碑掉在绢子小姐头上罗?是绢子小姐刚好经过下面的时候,石头也刚好掉下来了吗?或者是她自己让石头掉下来的……涟哥哥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什么?有、有这种可能吗?你看石头上绑着一条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就握在她的右手里。
你是说,绢子小姐爬上那座梯子,把绳子绑在上头那块像是用来镇压什么东西的墓碑上,然后握着绳子的一端,顺着梯子回到路面上,再慢慢地拉动绳子,让石头掉在自己的头上吗?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把自己打扮成案山子大人的样子,再把伞含在嘴里就是了。
恐怕这时三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那种怪异到不能再怪异的光景吧!一时之间没有半个人开口说话。
就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不管是膳德僧的缢死、还是胜虎先生的溺死、国治先生的毒死,三个人的死因和死状固然有所不同,但是弥漫在现场的那股异样的气氛倒是一样的。
刀城先生终于主动提起弥漫在这一连串离奇死亡案件上的诡谲气氛,涟哥哥也十分激动地说:搞不好还不只这样呢!对了,刀城先生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听到纱雾的尖叫声吗?还有冲到这里来的时间?啊!这个嘛……我没去注意耶!刀城先生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然后马上把手放下来,看了看上面的手表,告诉我们现在是六点四分。
纱雾没有戴表对吧?我在村子里也不戴的,所以无从判断正确的时间……纱雾小姐该不会是从这条路跟在绢子小姐后面过来的吧?涟三郎老弟则是在听到她的尖叫声之后,从那边那条路过来,可是你们两个却没有看到任何人,那就表示凶手是往剩下的那条路逃走了,可是我又出现在那条路上……真不愧是刀城先生,观察力有够敏锐的,听他这么问,涟哥哥也点头说道:凶手也有可能是在我通过〈不见不见路〉的分岔路口之前,也就是往右转之前就冲进左手边那条路了。
不过,我是在地藏路口听见尖叫声的,应该只花了几秒钟就冲进〈不见不见路〉。
那现在问题来了,从绢子小姐变成现在这样,也就是凶手逃走的那一瞬间,到纱雾小姐发出尖叫声为止,中间隔了多久的时间?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当阿姨的背影消失在〈逢魔小径〉之后,我曾经在这条路上等了一下下,因为我想,这里是发生过事情的地方,要是阿姨突然因为害怕转过头来,就算是蛇行的路,如果我跟得太紧的话也还是会被发现的……你大概等了多久?有没有可以参考的数值?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啦!我猜应该是阿姨从〈逢魔小径〉的那一边走到那间小庙旁的时候吧!刀城先生和涟哥哥一边听我说,一边频频地往眼前那条蛇行的道路张望,可能是在计算大概的时间吧!虽然不知道凶手事先准备到什么程度,但是假设他是等到绢子小姐走到半路的地方才让石头落下来的话,那么他就得赶在纱雾过来之前,做好案山子大人和雨伞的布置并逃走才行,这件事情并不是不可能,但是做完这些之后,还要往涟三郎老弟的方向逃逸,这在时间上就真的有点来不及了,而且我想纱雾小姐肯定是很快就走到这里来了。
啊!忘了问一件最重要的事,你是在看到遗体之后马上就发出尖叫声吗?见我对刀城先生的问题点了点头,涟哥哥又接着说:那样就真的不可能了。
连接〈不见不见路〉和〈逢魔小径〉的路确实很短,但是当时人在地藏路口的我马上冲进〈不见不见路〉,如果凶手比我还要早穿过那条路,逃入〈不见不见路〉前面一分为二的左手边那条,怎么想都太不合理了。
就算凶手不走纱雾的那条路,而是往我来的方向逃逸,情况也一样。
换句话说,凶手一转进左手边那条路,纱雾小姐马上就出现在右手边的那条路上。
话说回来,纱雾小姐,你当时有往这条路上看吗?呃??这个嘛…… 棒槌学堂·出品到底怎么样呢?我自己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当我发现躺在路中央的人是绢子阿姨之后,整个注意力就好像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听完我有点言不及意的回答之后,刀城先生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我完全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安慰表情。
可是,从那个分歧点到刀城先生来的路其实距离很长耶!而且路的尽头还是一个丁字形的岔路,既然刀城先生是从妙远寺过来的,那就是左手边的那条路,从那条路反而可以把右手边的道路笔直地一览无遗吧!嗯,你果然很了解这一带的地形,就跟你说的一样。
换句话说,即使凶手是从那条路逃逸的,但是要在进入我的视线范围之前就先逃脱,应该不太可能吧!这么一来,就只剩下那里了。
刀城指着绢子阿姨旁边的梯子。
对了,梯子就在遗体的旁边嘛!如果要逃跑的话,爬到那上头去是再自然也不过了。
涟哥哥抬头望着梯子,正想要爬上去的时候,被刀城先生手忙脚乱地阻止了。
【插图:逢魔小径平面图】最好不要再把现场弄乱,其实刚才就应该马上通知在上屋的警察了……我现在就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守着。
可以的话,涟三郎老弟最好也不要离开你现在站的位置,就保持你刚刚冲到这里来的状态,当然也不要去碰遗体,更不可以爬上去检查仓库喔!涟哥哥对他的交代一一点头之后,对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说道:如果没有任何人利用这个梯子逃走的话,那么就跟发生在巫神堂和客房里的事件一样,案发当时都是处于一种密室的状态对吧?刀城先生头也不回地离去,不久又和警方的人一起从上屋赶过来,平常可以说是非常荒僻的这一带,立刻就被喧嚣所填满。
一次同时有这么多人集合在这里,恐怕还是开村以来头一遭吧!但是,伴随着用来代替阳光的手电筒照亮眼前的道路的同时,这一带的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
尽管周围还是吵吵闹闹的,但是彷佛悬浮于黑暗中的〈逢魔小径〉却充满了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存在感,当然,阿姨那具异样的遗体更为这股可怕的存在感加深了几许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氛……刀城先生、涟哥哥和我等三人一直配合警方的现场搜证和说明案发当时的情况到很晚。
尤其是我,因为我和绢子阿姨一起溜出上屋,在她死亡之前我又是最后一个看到她的人,所以警方几乎都把讯问的炮火集中在我身上。
那并不是在气我为什么要偷偷溜出家门,也不是在怀疑我涉案,而是一个劲儿地问我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气息?对于警方而言,无非是想从当时最靠近案发现场的我身上得到什么有力的线索吧!只可惜,我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因为当我注意到的时候,阿姨已经变成那样了……在加入调查的当麻谷医生的说项下,只有我可以先行返家。
只不过,医生想要让我好好休息的好意最后还是落空了,因为当我回到上屋之后,又被叫到内室说明案情。
没想到这里发生一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就是父亲大人突然进来内室,开始说起上礼拜天他被胜虎舅公他们叫去讨论某件事,而且谈话内容还被那个山伏给偷听去了,最后只好让他加入他们的计划。
真是令人震撼的告白啊!恐怕山伏在密谈结束之后就跑去偷窥巫神堂的样子,然后尾随我前往绯还川,一定是这样。
警方吓了一大跳,想要把父亲大人带到别的房间做笔录,可是父亲大人只是自顾自地一直讲,完全不肯离开半步,结果反而是我被赶出来。
不过,父亲大人讲话的速度大概是平常的三倍快,所以当我离开内室时,其实已经听到七八成的内容了。
过了一会儿,我又被叫进去,警方拐弯抹角地问我对与大神屋结亲的事情有没有印象,我这才终于确定自己礼拜天偷听到的谈话内容是怎么一回事。
伴随着这件事情的曝光,警方开始把大神屋和新神屋的人也纳入这一连串离奇死亡案件的嫌犯范围内。
虽然从我这个外行人的角度上看来,光是要找出自家人是如何犯下这四起杀人案都是件那么困难的事了,更何况是神栉家的人,根本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以动机来看的话,神栉家的嫌疑的确是比上屋的人还要大,看样子比起杀人的手法,警方似乎更重视动机的样子。
而且在绢子阿姨遇害的现场,刀城先生和涟哥哥针对〈逢魔小径〉的密室状态说明了好几遍,可是警方似乎都不怎么当回事的样子,也更证实了我的猜测。
自从礼拜天的密谈浮上台面之后,警方似乎也终于开始了解到事件的背景,而归纳出以下的想法。
首先,凶手肯定有偷听到那次密谈的内容。
其次是凶手并不希望谺呀治家和神栉家,也就是黑之家与白之家结成儿女亲家。
第三,凶手知道阿姨为什么要逃走,或许他已经预料到阿姨和父亲大人会逃跑的事。
这中间会产生出两个问题,一是凶手是如何预料到阿姨逃出上屋之后会经过〈逢魔小物径〉?二是凶手有可能先绕到她前面吗?最后是我告诉大家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要离开村子的话,除非翻山越岭,否则就只能从东门出去。
考虑到阿姨是个女人,再从她当时穿的衣服来判断,是绝不可能翻山越岭的。
再从她离开的时间是礼拜三傍晚这点来看,她很有可能是要搭乘六点十五分的最后一班巴士。
这么一来,只要找出从上屋到东门最短的捷径,就可以赶在她前头了。
由于从礼拜一早上到礼拜二晚上已经连续死了三个人,所以阿姨跟父亲大人想要尽快逃出去也是完全可以预料得到的事。
换句话说,凶手如果要杀阿姨其实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当然,令刀城先生和涟哥哥耿耿于怀的现场密室之谜还是没有办法解释就是了……唯一令我比较安心的是,凶手应该不可能对最后一个有参加那次密谈的人,也就是父亲大人下手,因为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有警察在负责保护父亲大人。
而且在上屋过夜的警察人数也大量增加,不仅对人员的出入进行前所未有的严密监视,也开始有员警在后面的大石阶和小石阶巡逻。
如今在谺呀治家里,警方的相关人员已经比谺呀治家的人还多了。
在这么严密的警戒中,山伏和胜虎舅公的遗体还是在当天晚上被送回来,因此举行了守夜的仪式,上屋里充满各式各样的情绪,有的人紧张、有的人悲伤、有的人害怕,空气中弥漫着无法形容的诡谲气氛。
还好早雾阿姨因为要留在医院检查,所以晚了两天回来,不然的话,情况可能还会更为混乱也说不定。
刀城先生虽然也来了,但是警方禁止他在屋子里任意走动,因此几乎没有机会可以跟他说上话。
涟哥哥没有来参加守夜仪式,肯定是被荼夜奶奶和全家人阻止了吧!这也难怪,黑之家与白之家之间的关系看起来虽然比以前还要来得好上许多,但是在婚丧喜庆的场合还是楚河汉界,壁垒分明。
第二天,为了确认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昨天天色昏暗的时候漏看的,我从一早就在刀城先生与涟哥哥的陪同下,和警方一起去现场搜证。
结果发现在通往仓库的梯子上,有疑似用扫帚迅速扫过的痕迹。
掉落在绢子阿姨头顶上的那块像是墓碑的东西只剩下底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附近的土质比较松软的缘故,那个底座和梯子之间的地面是很平整的。
听说扫帚是直接拿放在仓库里的来用,而不是凶手自己带来的。
只不过,凶手似乎不是从那里逃走的,因为那四周的地面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凶手应该是从梯子上下来的没错,但是似乎并没有利用梯子逃走。
顺带一提,〈逢魔小径〉因为土质的关系,似乎不太容易留下足迹,所以并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痕迹。
棒槌学堂·出品这个发现让刀城先生和涟哥哥有多么激动,我想就不用我再多说了。
他们两人和昨天晚上一样,又开始强力主张凶手不可能从〈逢魔小径〉逃走的意见。
但是比起这件事,警方更在意的是雨伞插进阿姨嘴巴里的状况。
这也难怪,虽然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在山伏的嘴里塞进梳子、在胜虎舅公的嘴里插进筷子、在国治舅舅的嘴里插进细竹枝、在绢子阿姨的嘴里插进雨伞,但是都会塞点什么进去,也难怪警方会执着在这一点上了。
至于这些东西所代表的意义,刀城先生和涟哥哥也是一副举白旗投降的样子,完全提不出什么像样的意见,当然我也是一头雾水。
顺带一提,关于昨天的不在场证明,似乎没有人可以完全取信于警方。
虽然警方已经把不在场证明的调查范围扩大到谺呀治的上屋、中屋、下屋以及神栉的大神屋及新神屋的人,但是当时的情况是,警方对上屋的疲劳轰炸才刚告一段落,大家都身心俱疲地进入休息的状态,几乎所有人都是独自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所以绢子阿姨才有办法偷溜出去。
中屋和下屋虽然没有像上屋那么严重,但似乎也是警方的密集讯问暂告一个段落的时候,所以情况也和上屋差不了多少。
另一方面,神栉两家都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所以突然被问到不在场证明,也没有几个人可以答得很完整,害警方的调查等于是白费工夫。
那天中午之前,警方终于暂时放我们一马,只不过,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需要我们的协助,所以警方一再叮咛,我们一定要让他们随时都能找得到人。
在当麻谷医生的协助之下,刀城先生终于见到了还在隐居小屋里休养的祖母大人。
而新神屋的千寿子伯母则是透过弥惠子伯母通知涟哥哥,说千代人不太舒服,涟哥哥虽然一路抱怨着,但也不得不过去探病。
我坐在巫神堂的叩拜所里,面向着供奉着山神——山伏事件之后,已经换上一尊新的案山子大人——的祭坛一心一意地祈祷着,希望山神可以保佑父亲大人、希望不会再有任何人死掉了、希望保佑祖母大人早日康复、也希望不要再发生这种异常的事件了……尽管这样一心一意地祈祷着,心里的某个角落仍有隐隐约约的预感——这一连串的离奇死亡案件,肯定还会再出现牺牲者……摘录自采访笔记(六)陪同当麻谷去看诊的刀城言耶终于见到了叉雾夫人,只不过,他是答应一切都照医生的指示去做后,这次面谈才得以实现的。
从进入叉雾夫人所在的隐居小屋里的房间,到当麻谷的诊疗告一个段落之前,言耶都只能安静地等待,乖乖地坐在医生后面,尽可能不让自己进入叉雾夫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等到当麻谷终于把听诊器收进包包里,这才把言耶介绍给夫人,叉雾夫人想从被子里坐起来,医生便连忙阻止她,可是她完全不听医生的阻止,硬是撑起上半身,一板一眼地向言耶行了个礼。
之后在当麻谷的坚持之下,这才听话地躺了回去,专心地聆听当麻谷对言耶的介绍。
是嘛……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还真是辛苦你了,老身的身体要不是这样的话,一定可以多陪你聊聊的,可惜你看老身现在这个样子……听到言耶的目的是收集这个地区的民间习俗,其中又对附身魔物信仰特别有兴趣的时候,叉雾夫人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说道。
别这么说,我才应该早点过来探望您的,您的身体怎么样了?言耶先是慰问叉雾夫人的身体,之后又扯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题,然而一想到不能占用病人太久的时间,便开门见山地问了:我听说谺呀治家的附身魔物信仰,是起源于贵上的祖先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遭遇到神隐的事件,而记载着这些内容的文件现在居然收藏在神神栉神社里……哼!什么神栉所拥有的文献嘛!我劝你还是不要相信那种东西比较好。
叉雾夫人的表情在这之前都还很亲切,可是闻言突然目露凶光。
只不过,关于你刚才讲的那些话,基本上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但是,说什么祖先的生灵曾经附在村民身上的鬼话,不用想也知道是神栉家恶意的造谣。
是、是的……魄力十足的语调,让人无法跟眼前这个缠绵病榻的老妇联想在一起,言耶也被吓得支支吾吾的。
这么一来的话,只好单刀直入地直指问题核心了:据我所知,谺呀治家除了具有使役魔物的附身魔物血统之外,上屋还身兼祈祷师、祛除魔物的祓禊师角色,请问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子了。
是在具有使役魔物的血统之前吗? 棒槌学堂·出品这一切全都是九供山山神的旨意,老身也一直受到山神的庇佑呢!我认为这个地区以上屋为中心的附身魔物信仰基本上应该是以蛇神为主,然而谺呀治家还多了一种能够使役生灵附身的能力,使得上屋同时也具有宗教者的角色。
而贵上信仰的对象是九供山的山神,也就是案山子大人,但是一提到案山子大人,在哥哥山举行迎神仪式时所降临的神只也称为案山子大人,设置在神山上的神神栉神社也因此有其存在的必要,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也就是说,我想请教的是……你研究这些一点用处也没有!叉雾夫人先是默默地听言耶说话,之后突然冷冷地丢出这么一句话,严词警告他。
不,我绝没有想要贬低或侮辱山神的意思,也不是要揭开山神或蛇神的真面目,我只是……无论你有天大的理由,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保护着我们的神明,简直是岂有此理!不是的,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不知道您听说了没,与上屋有关的人如今正受到离奇死亡的威胁……总而言之,老身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等一下,请听我解释……这时当麻谷轻轻地抓住了言耶的手臂,原来他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地逼近到叉雾夫人的床边了。
伤脑筋,你怎么可以让病人这么激动呢?对、对不起……不小心就……真是非常抱歉。
言耶在向医生道歉的同时,也对叉雾夫人低下头去。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在当麻谷的催促下,言耶也只能就此告辞。
虽然重要的事情连一件都还没有问到,但是如果继续坚持下去的话,万一惹恼了医生,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而且也不能不考虑到病人的身体状况。
山神啊……正当言耶再次低下头去深深地致歉,站起来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背后传来叉雾夫人的声音,回头一看,她正凝视着天花板说道:案山子大人啊……只会惩罚邪恶的人,但是绝对不会杀人的!就算有人是因为祂的惩罚而丧命也……只见叉雾夫人有头无尾地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把眼睛闭上了。
虽然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可是言耶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隐居小屋。
言耶比当麻谷先走到走廊上,他虽然也觉得偷窥是不对的行为,但他的好奇心旺盛,或许也想为没能跟叉雾夫人好好聊聊这点做点补偿,他还是偷偷将隔壁那间献给山神使用的房间纸门打开一条缝了。
从纸门的缝隙往里头看,可以看到左手边设置着一个和巫神堂的叩拜所一样的祭坛,中间果然还是供奉着案山子大人。
如果只有这样的话,或许言耶还不会觉得有异,但是当他发现一旦去除掉那个祭坛部分,整个房间的摆设都跟纱雾的房间一模一样时,一股寒意便从脑门直窜至脚底。
千代看到的既不是我的生灵,也不是我的分身,而是小雾姐姐……脑海中回荡着纱雾的声音。
姐姐回来了,她回来了,然后她……眼前清清楚楚地浮现出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当脑子里浮现出纱雾的声音和表情时,眼前这间小雾的房间便让人觉得可怕了起来。
当然他也知道,那是因为叉雾夫人随着纱雾的成长,也同时帮小雾的房间布置成同样的模样。
而且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像是书架上的藏书就比纱雾房间里的还要多上不知道几倍。
只不过,这个空间里依旧笼罩着一股就算知道原因、就算看出其中些许的不同,仍旧无法抹去的诡异气氛,就好像小雾真的住在这里一样……(不对,刚好相反……正因为对死者的怀念,希望她尚在人间,所以才会一直把房间布置成这样,结果不知不觉之间就酝酿出死者好像真的住在这里的气氛……)如果出现在一般家庭的房间里肯定会很诡异的祭坛,看起来却是十分平常;反而是一点也不稀奇的,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看起来却是异常得不得了,这种矛盾让言耶感到一股挥之不去的恐惧。
要不是因为察觉到当麻谷也出来了,自己只好把纸门关上,否则他可能会直接走进小雾的房间里,然后就此不知去向也说不定——言耶禁不住这么想,而这种想法又更加深了他的恐惧。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主屋之后,得知妙远寺的住持差人带话给他。
这才想起昨天的早上和傍晚自己都没去拜访他,泰然可能因此大发雷霆了吧!可是传话的内容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四个人其实有共通点,总之你先来了再说。
如果那四个人指的是离奇死亡的四个被害人,不用他说,他也知道有共通点。
因为四个人都被打扮成案山子大人的模样,而且四个人的嘴巴里都含着意味不明的东西,任谁看了也知道那是被刻意弄成那样的。
再加上住持恐怕是全村对这次的事件最漠不关心的人,这种人能有什么新发现呢?言耶持非常保留的态度。
尽管如此,言耶还是把自己的行踪告诉警察,然后便往妙远寺出发。
既然和叉雾夫人谈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能和自己讨论这件事情的,就只剩下当麻谷和泰然了,既然后者都主动叫自己过去了,那也只好去赴约。
除此之外,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能藉此暂时离开上屋,好让自己早点忘掉在小雾的房间里所感受到的恐怖战栗。
一到妙远寺,上次那个小沙弥马上出来迎接,然后直接被带进跟上次一样的房间里,屁股都还没坐热,泰然就出现了。
哎呀呀??事情变得真大条,居然死了四个人……为什么你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跟老朽说清楚呢?什么……?我一开始是有想要告诉您膳德僧和胜虎先生的事啊……是您说自己不问世事的……这人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言耶忍不住反驳。
你误会了,老朽不是说那个,老朽是说山伏嘴里塞着梳子的事,而且胜虎好像是插着筷子对吧?是,是的,如果是那件事的话……硬要说的话,他的确是没有讲到这个细节处,可是,那还不是因为住持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就连好脾气的言耶也有点生气,就在这个时候……等、等一下!莫非您知道梳子和筷子所代表的意思吗……然而,泰然完全没在听别人讲话,自顾自地说:然后国治是细长的竹枝、绢子是雨伞对吧?刚才吃午饭的时候,老朽第一次从寺里的人口中听到这件事。
这可真是把老朽吓了一大跳,为何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没有人告诉老朽呢?真教人难以理解啊!这一连串已经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这个和尚居然可以一直到刚刚才知道,这才教人难以理解吧——言耶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对了,泰然住持,您是不是知道梳子、筷子、细长的竹枝、雨伞这一连串奇妙的东西代表着什么意思?这次言耶以泰然绝对听得见的音量,凝视着他的脸,慢慢地说道。
老朽还没有耳背呢!不需要用那种对痴呆老人说话的方式来跟我说话。
泰然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不过也总算发现到言耶的耐心差不多就快要用完了。
以下是老朽多年来一点一滴研究出来的成果,你可能无法一下子就听得懂。
泰然先做了这种声明。
上次老朽已经告诉过你,谺呀治家的本家原本是在爬跛村里,而且从其姓氏的结构和爬跛村的地理背景,可以知道谺呀治这个姓原是表示其为爬跛村的支配者对吧?然后从蟒蛇在《倭名类聚抄》里被写作‘夜万加加智’可以知道谺呀治也具有蛇灵的意思对吧?接着是《古语拾遗》里指出,大蛇的古语是‘羽羽’,因此爬跛村也有蛇村的意思。
再加上‘羽羽’二字还可以经由子音转换念成代表蛇的‘加加’,更能看出谺呀治家和蛇神的关系非常密切。
是的,这些您上次都说过了。
如果再把这些解释做更进一步的引伸,从‘神神’的发音下去思考,神神栉村或许也跟蛇脱不了关系呢!蛇的梳子村(注:日文的栉有梳子的意思。
)——是这个意思吗?其实在民俗学中也有一说,那就是‘栉’这个字也意味着蛇的意思。
什、什么?所以说,神神栉村指的是蛇蛇村的意思罗?言耶因为太激动了,说完这句就突然卡住,泰然便帮他接下去说道:其实筷子也跟梳子一样,可以看成是蛇呢!梳子和筷子……也就是说,放在那四个人嘴巴里面的……全都可以看作是蛇的象征,这点应该是不会错的。
老朽一开始也搞不太懂细长的竹枝代表着什么,后来想想应该是扫帚,因为扫帚是把一堆细长的竹枝扎起来做成的,所以肯定是从扫帚上抽出一根缠成环状吧!问题是,这些东西为什么会代表着蛇的意思呢?首先,梳子和筷子应该是因为其细长的形状。
现在的梳子虽然比较宽,齿梳部分也很密集,但是古代的梳子是狭长形的,齿梳部分也只有寥寥几根而已。
筷子则称之为‘折箸’,头部的地方是相连的,除了这些东西的形状都跟蛇很像之外,你应该也听说过,出云的素盏呜尊(注:日本神话的著名神祗,其性格变化无常,时而凶暴时而英勇,斩杀八岐大蛇是其最著名的事迹。
)和三轮山的大物主神(注:在日本神话中登场的神,是大神神社所祭祀的神只。
别名为三轮明神,拥有蛇神、水神、雷神的性格。
)的神话,而这些神话中都出现过梳子和筷子。
素盏呜尊是斩杀八岐大蛇的神只,而大物主神则拥有蛇的外形对吧!也就是说,这些神话都跟蛇有关……没错没错。
相传素盏呜尊在簸川捡到顺流而下的筷子,而他从八岐大蛇手中抢救下来的人物就叫作栉名田姬。
另一方面,大物主神的妻子倭迹迹日百袭姬则是被筷子刺中阴部而死。
还真是巧啊! 棒槌学堂·出品言耶的兴趣一下子全被神话给吸引过去,而泰然只是淡淡地说道:在古代,会把各式各样的树木和草木比喻作蛇,而以这些植物的材料所制成的物品,例如扇子、扫帚、雨伞等,也都被视为蛇。
只是,真要这样说的话可是会没完没了的,所以老朽也不完全赞同这种说法。
只不过,刚才所提到的神话里出现的梳子和筷子等物品,倒是可以视为某种事物的本质呢!您是指依代吗?与其直接把那个当成崇拜的对象,还不如看成是神明降临之后所留下来的空壳比较好呢。
嗯,扇子、扫帚、雨伞或许也会因为场合的不同而有各种不同的使用方法。
只是听说谺呀治的上屋在举行九供仪式的时候,会把双胞胎关在设置于巫神堂的产屋里长达九天,而且还会在产屋外侧悬挂扫帚。
产屋吗?那可能是因为扫帚自古以来就是生产时不可或缺的道具之一吧!听说如果没看见帚神的话,孩子就生不下来。
听说平常如果对扫帚不太爱惜的话,帚神就不会在生产的时候现身,如此一来就很容易难产。
哦,你知道得还蛮多的嘛!哪里……话说回来,在九供仪式上把双胞胎关在产屋里的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呢?十之八九是脱皮吧!脱、脱皮?您是说出现在蛇身上的……产屋象征着蛇的皮,意即透过九供仪式,让上屋的双胞胎获得重生的意思。
在那之前还是普通的女儿,经过九供仪式的洗礼之后,就成了巫女和凭座,不再是普通的小孩子。
而且如果在仪式中死掉的话,还会被视为是变成山神。
不管怎么说,在走出产屋的那一刻,双胞胎就算是脱完一层皮了。
挂着扫帚不就是把它看作是一种生产的证据吗?而且扫帚本身也代表着蛇的意思,所以扫帚在这里可能具有双重的意义也说不定呢!这么说来,这一连串离奇死亡案件的原因果然还是出在谺呀治家身上…………所以并不是模仿杀人(注:杀人犯模仿传说、童谣、或小说的内容来布置案发现场。
),而是本来就要以这种方式杀人罗……这我就不知道了。
对于最重要的问题,泰然只是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
只不过啊……如果说大家口中的东西都是代表蛇的意思,或许有点牵强附会也说不定,但老朽认为那应该是由谺呀治的‘呀’这个字引伸出来的。
‘呀’这个字的确也有‘咧开嘴巴’或者是‘咧开嘴巴大笑的声音’的意思呢!没错吧!顺便再告诉你好了,案山子大人也代表着蛇的意思,不对,有一派的说法是稻草人原本就和梳子啊筷子一样,都具有蛇的意思。
您是指插在田埂上的稻草人吗?上次我提到《倭名类聚抄》里把蟒蛇写作‘夜万加加智’的时候,不是也告诉过你,日本至今还残留着类似的说法,例如山加加智指的就是日本锦蛇吗?山加加智和案山子(注:案山子是稻草人的日文说法。
)两者都有‘山’这个字,而加加智和案山子的发音也很相近(注:案山子的日文发音为KaKaShi。
),案山子大人之所以会被称为案山子,不只是因为跟稻草人长得很像,也是因为原本就带有蛇的意思。
从谺呀治家信仰蛇神的角度看来,就算其信仰的案山子大人是蛇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光是这样而已,案山子大人的斗笠也和刚才的雨伞一样,都代表着蛇,就连材质相同的蓑衣也是如此。
简而言之,案山子大人无论是名称还是形体,全都是蛇的意思。
也就是说,案山子大人本身就是蛇身的化身罗!可是话又说回来,案山子大人既是让哥哥山的山神凭附的媒介,另一方面也被视为是厌魅的化身,如果再加上蛇神说的话……一堆跟蛇有关的话题就像滚雪球似的愈滚愈大,而且范围似乎还扩大到谺呀治家以外的地方,也难怪言耶会感到一头雾水了。
然而,泰然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立于壁翕旁的柜子前,柜子上有一个朱漆的盒子,泰然从里头拿出白纸和钢笔,然后走了回来。
你看着喔……哥哥山的‘哥’这个字,是将两个具有正面意义的‘可’字叠起来,这个字虽然代表着以优美的声音唱歌的意思,但是听说哥哥山原本是写成‘何祸山’,而从何祸山往南流的邑寿川,原本听说是写成‘汪蛇川’,‘汪’这个字是指水既广又深的样子,老朽猜那可能是指位于山中的源头。
也就是说,邑寿川指的是一条大蛇从山上经过村子蜿蜒而下的样子。
所以说,每年春天所举行的迎神仪式便是从那座不知道会带来什么灾祸的山上,乘着那条大蛇之河,将某种东西迎入村子里罗……这时泰然还说了一件令我(我?怎么变第一人称了?——批注)大吃一惊的事,原来以前春天的迎神仪式是在哥哥山和邑寿川举行,而秋天的送神仪式则是在九供山和绯还川举行的。
这么一来,春天从哥哥山迎接神圣的山神魂魄,秋天再恭送为村子挡下所有灾厄的山神——泰然说那可能就是厌魅吧——回到九供山。
以上这些仪式原有的风貌,据说就记载在保存于妙远寺的文献里。
可是照您这么说,从那座何祸山迎接的应该是神明,而不是会带来灾祸的东西了啊……说到日本的神明,其实有很多都是原本就很凶残,会对人间带来灾害的,所以祭祀的行为就是为了要安抚这些神明而来。
之所以会取为何祸山这种恐怖的名字,就是因为不知道会从山下降下什么灾祸来,光是从神神栉村和原本称之为汪蛇川的邑寿川,应该也可以察觉出一些端倪。
另一方面,又有谣传说谺呀治家具有使役附身魔物的能力,而且所谓的附身魔物居然也是蛇神。
蛇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给人什么好印象,再加上全村所信奉的山神居然也是蛇神,整件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更别提中间还穿插着附身魔物信仰的问题。
总而言之,老朽认为这一切事情或许都是造成村子今天会走到这一步的背景。
当然,这一连串事物的演进绝不是像老朽现在说的这么条理分明、井然有序,而是在更复杂、更混乱的状态下,从各个环节一点一滴地逐渐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请等一下,也就是说,从哥哥山迎回来的山神是案山子大人,然而要把案山子大人送回九供山的时候就成了厌魅?可由于厌魅是九供山的山神,所以谺呀治家的案山子大人既是厌魅,同时也是蛇神?照这么看来,哥哥山的山神一样是蛇神,迎神仪式和送神仪式原本都是针对同一个神明所举行的仪式,只是现在两者之间的关系已经脱钩,神明也因此一分为二……是这么一回事吗?这种事情不管跟谁说,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啦!泰然难得地露出了有点落寞的表情,语气也有点自暴自弃的,不过马上又恢复原本的态度说道:这么一来你应该就能了解,我父亲四处奔走想要完成的事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吧?您是指神栉家与谺呀治家的亲事吗?什么黑之家、白之家、什么歧视的,其实大家信仰的山神根本都是蛇神,这种事说出去有谁会相信?话是没错啦……姑且不论现在根本还没有人知道您方才所说的这些,就算知道了,我想白之家的人在情感上应该也不能接受吧!要化解双方的隔阂还是只能透过实际缔结婚姻关系这条路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如果神神栉村同时也是蛇蛇村的原因是基于栉是蛇的象征,那么神栉家的名字要怎么解释呢?而原本是这个村子大地主的大神屋又该如何解释呢……泰然先是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言耶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似的说道:代表蛇的‘加加’或者是‘羽羽’其实都是由‘加’与‘羽’的叠字所构成,也就是所谓的合成词(注:由两个相同的字词组成,重叠之后的合成词和单一个字词的意义相同。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光‘加’这个字就有‘蛇’的意思了。
除此之外,‘神’的古语发音为KaMu(注:由两个相同的字词组成,重叠之后的合成词和单一个字词的意义相同。
),而代表身体的‘身’这个字的古语发音亦为Mu。
,换句话说,‘神’指的就是‘蛇身’的意思,也可以想成是从‘蛇身’演变为‘神’这个字。
泰然在纸上写下一个奇妙的等式。
也就是说,原本拥有蛇神信仰的不只是爬跛村的谺呀治家,就连神神栉村的神栉家也一样啊……不过,如果从神栉家曾经是这个村子的大地主来看,该说是理所当然呢?还是极其自然的演变呢……言耶说到后来已经有点像是在自问自答了,然后突然倒抽一口气:该不会是新来乍到的谺呀治家为了与神栉家的蛇神信仰相抗衡,所以才故意营造出自己具有祈祷及祓禊能力的宗教者形象吧……哦??原来如此,这可真是有趣的解释啊!真的,老朽认为你的见解很精辟喔!这样的话,说不定神栉家是把自己家的蛇神信仰巧妙地转化到谺呀治家的附身魔物信仰上呢!反正谺呀治家原本就带有蛇神的影子,所以要转化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不过以结果论来说的话,与其说是转化,还不如说是转嫁比较贴切,虽然转嫁的对象是神明就是了。
说得也是呢!虽然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一一加以调查,不过托您的福,一些困扰我许久的问题总算有了答案。
哼??那就好。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老朽个人的解释……泰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愣了一下。
话说回来,他到底讲到这次叫言耶来的目的了吗?这也还是个问号。
怎么了吗?没什么,就是老朽刚才讲的那样,这些话都还没有事实的根据,所以你最好还是听听就好。
要完全证明虽然不太可能,不过贵寺和神神栉神社里都还保存着某些文献……虽然要请两家的谁去调查还是个问题,不过如果住持愿意介入调查的话……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吧……要现在马上进行是绝不可能的,而且就算知道了,老朽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太大的帮助……您是说……对于解决这一连串的离奇死亡案件并没有任何帮助吗?言耶问道,因为泰然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倒也不是,不过那是警方要去烦恼的问题……只是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可能跟那些历史背景有关也说不定呢!就算老朽再怎么不问世事,也觉得如果要探索这次事件的原因,与其去研究那么久以前的事,不如把注意力放在最近……虽说是最近,但至少也是最近这几十年内发生的事上比较好。
泰然难得出现吞吞吐吐的语气。
棒槌学堂·出品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是的话请告诉我!虽然我是个外地人,这件事也不关我的事,但是自从认识纱雾小姐和涟三郎少爷以来,我就很想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如果不方便告诉我的话,也可以请警察的人过来……泰然又再度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言耶的脸,而且时间要比刚才还要来得久。
这件事情应该只有老朽和死去的父亲知道,而且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虽说如果有心要调查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老朽并不打算那么做。
所以正确地说,应该只是一种怀疑……请问是什么样的怀疑呢?上屋死去的小雾和幸存的纱雾并不是嵯雾和勇的孩子,她们的父亲可能是新神屋的建男……这、这、这样的话,新神屋的千代小姐和纱雾小姐岂不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了吗……可能是吧!而大神屋的涟三郎则是她们的堂哥。
原以为这两家黑白分明,可能直到老死都不会相往来的家族,竟然早就已经有过这样的交流,十足令言耶大吃一惊,而且比起被泰然告知两家的信仰可能都是蛇神的时候所受到的震撼还要强烈,可能是因为生下小孩的人目前都还活着,所以才更觉得真实吧!再加上那个混合两家血统的小孩居然还是纱雾,感觉就更具有真实性了。
可、可是,在发生了大神屋的次子建男先生和上屋的嵯雾小姐的恋爱骚动的隔年,建男先生就入赘到新神屋,成为千寿子小姐的夫婿,而嵯雾小姐也从下屋招了勇先生当赘婿不是吗?五年后建男先生和千寿子小姐生下了千代,而六年后嵯雾小姐和勇先生也生下小雾小姐和纱雾小姐这对双胞胎,如果双胞胎的父亲是建男先生的话,那么建男先生和嵯雾小姐不就是在千代小姐出生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非比寻常的关系吗……详细情况老朽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建男的妻子千寿子原本是他哥哥须佐男的老婆,因为生不出小孩才被休掉的,这事你有听说过吗?有的,我听说是在他们结婚第五年的时候,由荼夜夫人做主让他们离婚的。
我还知道须佐男先生之后再婚的对象竟然是千寿子小姐的妹妹弥惠子小姐……既然你都知道,那事情讲起来就快多了。
听好罗!弥惠子在嫁给须佐男之后,第二年就生下了长男联太郎、第三年生下次男莲次郎,过了两年又生了三男涟三郎。
另一方面,因为生不出小孩而被休掉的千寿子,在涟三郎出生的第二年,终于生下了长女千代。
你想想看,嫁给自己前任丈夫的妹妹一下子就生了三个男丁,自己却是在再婚五年之后才终于有了小孩,而且还是不能继承家业的女孩,只要是了解千寿子个性的人,一想到她当时的心情,应该都会觉得不寒而栗吧!做妻子的把那种情绪发泄在自己的丈夫建男身上,也是可以想见的事,再加上建男还是前夫的弟弟,那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是说,建男先生在入赘到新神屋之后,生活过得并不如意?这也难怪,毕竟是入赘到曾经是自己嫂嫂的娘家嘛!如果还有继承人的问题再来凑一脚的话,肯定是非常难熬的吧!虽然说是分家,但是对于嫁到本家又被休回娘家的千寿子来说,一定具有非常强烈的对抗意识吧!另一方面,嵯雾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本来就住在娘家里,虽然叉雾夫人是自己的母亲,但是却背负着誓必得生下双胞胎女儿来继承家业的任务,而且那不只是上屋的问题,还牵涉到整个谺呀治家和所有黑之家。
当大神屋的弥惠子儿子一个接一个地生,最后就连千寿子也怀上孕了,我想嵯雾在精神上应该也被逼到极限了吧!更不要说这两个对手又都是神栉家的媳妇。
就在两个人处于同病相怜的情况下时,听说好巧不巧地在敝寺里碰上了。
建男先生和嵯雾小姐吗……只不过啊……在那之后我父亲好像又帮了很多不必要的忙。
该不会是提供贵寺给他们作为幽会的场所吧……真搞不懂我父亲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是基于以前没有办法让两人结合的遗憾,但是搞成那样也实在是太乱来了。
老朽不是要为我父亲说话,不过我想他应该还不至于积极地撮合他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罢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
不管上一代的住持对于无法促成两家的良缘有多么难舍的情绪,也不应该这么做……可是,光凭这样就怀疑纱雾小姐她们的父亲是建男先生……你知道其实在更早之前就有人主张要让嵯雾跟当时还在下屋的勇结婚吗?知道,这我也有听说过。
我记得好像是勇先生生病了……咦?不会吧……我听说他是长大成人之后才得了腮腺炎……所以才会耽搁到亲事……该不会……他因为这样变得没办法生育吧?老朽说过了,这一切都只是怀疑,没有任何根据。
至于勇是不是不能生育,只要请医生检查一下就会真相大白了,可是那不是老朽可以置喙的问题。
只是村子里的人以前常常说大神屋的联太郎和莲次郎这两兄弟长得和上屋的双胞胎姊妹很像,我想这并不是无风起浪。
尤其大家都说,就算莲次郎是那对双胞胎姊妹的兄弟也不奇怪。
泰然的这句话引得言耶啊!地叫了一声。
礼拜二晚上,当建男应邀到大神屋一叙的时候,他就觉得涟三郎长得像父亲须佐男,而照片上的联太郎和莲次郎则比较像叔叔建男。
如果建男真是纱雾她们的父亲的话,那么这对双胞胎就是他们的堂妹,所以四个人就算有些地方相像,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再从明明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但是双胞胎和千代一点都不像的事实上看来,这对双胞胎和涟三郎两位哥哥的相似之处,或许可以说是上帝故意开的小小玩笑也说不定。
关于这件事,只有您和上一代的住持感到怀疑吗?大概是吧!村子里的人敢那样说,反而是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的证明。
要是真有所怀疑的话,绝对不敢说得那么明吧!啊!这么说来,或许胜虎先生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按照惯例,当麻谷已经把有关于勇告诉警方的礼拜天聚会内容全都告诉言耶了。
言耶简单地跟泰然提了一下:听说当时胜虎先生曾说,就算纱雾小姐和涟三郎少爷的亲事谈不拢,他手上也还握有秘密武器。
这么说来,他可能早就知道黑之家和白之家曾经有过那样的交流。
只是他认为,同样要打破黑与白的藩篱,与其把过去见不得光的丑事抖开来,还不如策划一桩放眼于未来的喜事,显然可以进行得比较顺利。
很有可能呢!我想叉雾夫人很有可能早就看穿女儿不检点的行为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胜虎既然是她的弟弟,如果经由什么曲折得知也不奇怪。
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顶多就是建男先生和勇先生了吧!只不过这两个人应该都不可能说出去。
问题是,胜虎先生和勇先生都是礼拜天那场聚会的成员,这点真的只是巧合吗……你是说,大家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相继死亡的吗?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动机是非常充分的。
对了……住持大师,把这件事公诸于世,真的会很糟糕吗?言耶一脸困惑地搔了搔头。
所以老朽才只告诉你这个外地人啊!老朽是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村子里的任何人的。
既然你也被卷入了这件事,那么接下来就随便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完之后,泰然便露出一脸已经没有他的事的表情。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言耶不由得在肚子里燃起一把怒火,可是这次的确从泰然口中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所以要气也气不起来。
更何况,就像泰然说的,正因为自己是个外地人,他才愿意告诉自己那么多事情吧!(再来只能利用这些情报,想办法阻止这场连续离奇死亡案件了。
)刀城言耶在心里对自己加油打气地说道。
只是,再过几个小时之后,他就会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了。
因为当天晚上就出现了第五名被害者……摘录自涟三郎的回忆录(六)恐怖的杀人案件接二连三地发生呢!涟三郎少爷也要小心一点,别老往上屋跑,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灾难也会降临在你头上……千寿子伯母一见到我,劈头就冒出这一句,接着就是没完没了地重复着谺呀治家——尤其是上屋——被诅咒了的话,只差没有告诉我光是跟那个家扯上关系就必死无疑这种话。
啊??真的很恐怖。
要是真的跟她辩论起来可有得扯了,于是我随便应了几声,故意表现出一副急着赶去千代房间的样子。
虽然伯母很想继续对我说上屋的坏话,但是她也很希望我能赶快去看她女儿,所以虽然脸上还留着意犹未尽的表情,倒也干脆地放我一马,这下正合我意。
(真受不了,光是这样就够累人的了……)从老妈那边听到千寿子伯母的传话,我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但还是来到了新神屋。
本来还以为礼拜天的傍晚才来探望过千代,应该可以暂时不用再过来,没想到姜是老的辣,伯母肯定是听到我在事件发生的这段时间里频繁地进出上屋的流言,才会来这么一记回马枪,搞不好还表面上假借担心我的身体之名,跑去跟奶奶和老妈打我的小报告,说我这个大神屋的儿子一天到晚都窝在上屋里吧!然而,当我见到千代之后,才知道找我来的并不是伯母,而是她。
只不过,她的气色看起来比我上次来看她的时候还要好,一点也没有不舒服的样子,看来说什么要我来探病是骗人的。
我听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可是气色还不错嘛!我有点后悔用这种充满讽剌意味的方式跟她说话,因为千代脸上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有点落寞的表情,感觉就像是在说——我如果不这么说的话,你才不会来看我吧!你应该可以回学校上课了吧!不过从这里到高中的路途十分遥远呢!干脆直接住校算了。
我随便想到什么说什么,本来是为了化解尴尬的,没想到却引来更大的后悔。
这种说法等于是希望千代离开这个村子嘛!我连忙慌慌张张地自圆其说:我、我是说,村子里现在接二连三发生恐怖的凶杀案,继续待在这里说不定会有危险,村子里的组织代表还为了这件事来找我老爸商量呢!母亲大人说,被盯上的只有上屋的人,就算不是,也只有谺呀治家的人跟黑之家的人才会受到攻击……千代虽然这么回答,但她的样子似乎不是很相信这种说法。
你认为不是吗? 棒槌学堂·出品人家是觉得现在受害的只有上屋的人,但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矛头会指向我们这边。
矛头……?你是说凶手的攻击对象吗?我们这边是指大神屋和新神屋吗?因为是Sagiri(注:纱雾和小雾的日文发音都是Sagiri。
)干的……什么?你怎么还在讲这个……如果是地藏路口的那件事,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纱雾有不在场证明吗?我知道,你又想说是她的生灵对吧?天底下没有那种东西啦……然而,千代却非常用力地摇头,由于那个样子实在太不寻常了,害我还以为她是不是又发病了,紧张了一下,没想到她却说出令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话:我不是在说纱雾,也不是在说她的生灵,人家说的是她姐姐小雾(录入注:‘她姐姐小雾’这五个字楷体。
)!她姐姐小雾?你不要紧吧?我是真的开始担心起千代的精神状况了,但是猛然想起纱雾也说过同样的话,不由得背脊一凉。
目前这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友好了,居然也会有同样的想法,这种巧合——当然只是巧合——让我心里悚然一惊。
千代似乎也留意到我在那个瞬间的动摇:人家在地藏路口看到的是她姐姐小雾,人家不知道她是九供山的山神还是厌魅,总之她是以本来的面貌出现的。
一定是九供山或巫神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对她的祭祀不够虔诚,也可能是解除了封印,总之小雾苏醒了……我知道了,就算你在地藏路口看到的真是小雾好了,那又怎么样……我马上恢复了斗志,像这种时候如果要跟千代争辩,只能先顺着她的说法,然后再一条一条条理分明地反驳,指出她矛盾的地方。
为什么她姐姐小雾要一再杀死上屋的人?那些明明都是她的亲人不是吗?如果她攻击的对象是神栉家的人也就算了,干么要杀死侍奉山神的人……人家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把矛头指向我们这边,所以才可怕啊……虽然她完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看在千代健康的似乎只有身体,脑子里面还是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也就不想再与她争辩了。
因为姐姐喜欢涟哥哥……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纱雾的声音,同时也浮现出小时候看到的,从棺材里伸出来的那根白皙手指。
(因为小雾喜欢我,所以才附在千代身上……因为小雾是活生生被埋葬的,所以成不了山神,所以才要对上屋的人降灾……)正当我觉得这两种说法都说得通的时候,突然回过神来,光是对会产生这想法的自己就足以吓得寒毛倒竖、冷汗直流了。
(怎么可以变得跟千代一样呢……?当初对小雾见死不救的人不就是我吗?再怎么样小雾也不可能因为嫉妒千代而去附在她身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生灵和山神那种东西!)我觉得自己在这几天似乎变得愈来愈迷信了,刀城在身边的时候还算正常,但是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成这副德行。
搞不好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刀城太过于依赖了也说不定。
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千代误以为我的沉默是因为愿意接受她的想法,于是继续变本加厉地说道:大家都说曾经看到过小雾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徘徊的身影……那肯定是你在地藏路口发生那件事之后到处去说的吧!后来又发生了连续离奇死亡案件,所以村子里的人才会把两件事情穿凿附会,演变成那样的谣言吧!就算真的有人亲眼看到,他们看到的也不是姐姐小雾,而是妹妹纱雾吧!再说回来,会造这种谣的,肯定都是新神屋的佃农吧!才不是!从去年开始,村子里的人就已经这么说了。
而且不用你说,一直到最近之前,大家也都认为那是纱雾,想说那孩子果然有点怪怪的,可能是凭座的工作太辛苦了吧!直到上屋的人开始接二连三地死掉,大家才发现,那并不是纱雾,而是她姐姐小雾。
听完千代的说明,我第三次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而且这次是非常真实的恐惧战栗。
换作是从前的我,一想到全村的人都认为上屋的连续离奇死亡案件的凶手是化身成厌魅的小雾,肯定会觉得非常苦恼吧!可是现在听完千代的话,那分苦恼却已经要变成痛苦了,因为只要有人稍微想偏,化成厌魅的小雾就有可能被曲解成纱雾的生灵。
更何况千代起初也以为自己是看到了纱雾的生灵,所以或许不是曲解而是恢复成她原来的想法……(可恶!这种事情根本一点都不重要好吗?)万一,那些村民们自以为是的解释,那种基于迷信的冥顽不灵想法,不只从化成厌魅的小雾联想到纱雾的生灵,还进一步地发展到就是她本人的话该怎么办……?光是想到这一点,我的身体就已经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无论村民们再怎么迷信,最后还是会认为人类才是凶手吧!也就是说,最糟糕的情况可能会演变成——(可能会演变成狩猎巫女的局面……)叉雾奶奶在的话应该还好,但是叉雾奶奶年事已高,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另一方面,万一有上屋以外的村民也成了这起连续离奇死亡案件的被害人……那么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演变成狩猎巫女的局面。
万一事情真的演变成那样,光靠纱雾的母亲肯定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不会的,我想太多了。
)我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
话说回来,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人是这样认为的,光靠千代的话还无从判定,再加上也没有传出叉雾奶奶病危的消息,而且如果没有发生传染病的话,总不可能一直有人莫名其妙地死掉。
当然,最糟的情况还是有可能会演变到那种地步,但我不认为那会一口气大爆发。
(总而言之,一定要赶快解决这件事才行。
)千代还在滔滔不绝地告诉我那是小雾的诅咒时,我便随便找个理由跟她道别,匆匆忙忙地回到大神屋,目的是为了要找刀城商量。
这到底是单纯的杞人忧天,还是迫在眼前的危机,光靠我自己已经无法正确地判断了。
等了一会儿,刀城就从妙远寺回来了,我把担心会发展成狩猎巫女的事情告诉他,本来还以为他会笑我的,没想到他却很认真地跟我讨论起来:像这么封闭的村子,原本就已经因为附身魔物这种麻烦的信仰分成黑与白的对立了,再加上这次又发生莫名其妙的离奇死亡案件,我觉得你所担心的这件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虽然你的判断是不会一口气大爆发,我却认为刚好相反,只要风向稍微改变,只要引爆个什么导火线,很可能就会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就算离奇死亡的事件停止了,但只要问题还没有解决的话,还是会留下一股令人觉得浑身不对劲的诡异感,村子里也会充满着一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人死掉的气氛,像这种时候,只要有村民偶然以比较不正常的方式死亡,就算跟这次的事件毫无瓜葛也一样……你猜会怎么着?到时候真要发展成狩猎巫女的局面也一点都不奇怪。
我觉得这次的事件就算解决了,也会一直在村子里留下不好的影响。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好好地调查千代小姐所说的那个谣言是否属实。
你是指要确认谣言流传的范围,以及小雾回来的说法有没有被曲解成纱雾的生灵或者是纱雾本身,好尽早研拟因应的对策吗?既然还没有传到你耳朵里,我想谣言应该没有散布得太广才对,不过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好。
当然,如果能停止这一连串离奇死亡的现象就更好了,可惜现在依旧是束手无策。
我绝对不是相信千代所说的话,只是你认为真的会如她所说……就连上屋以外的人也会死于非命吗?当事件的背后有一个名为凶手的人物存在的时候,其所犯下的罪行通常都是基于某一个动机,所以视他的动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截至目前为止,被害人都集中在上屋,而且是那个礼拜天曾经聚集碰面过的人,从这点看来,可能性或许很低。
不过如果凶手并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动机的明确杀人理由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你是指随机杀人吗? 棒槌学堂·出品我的意思是,站在凶手的角度上,一定有他选择被害人的理由,只是从我们的角度上看来,可能无法理解他的理由就是了。
那如果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凶手的人物存在呢……被我这么一问,刀城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说道:即使是那种情况,我仍然认为被害人之间应该会有什么共通点,只要能够搞清楚这一点……话才说到一半,他就连忙把从泰然那儿听来,有关于梳子和筷子的象征意义告诉我,可能是因为上次我和纱雾才说过,关于梳子和筷子我们好像有点印象,可是又想不起来的缘故吧!居然是蛇……?可惜就算告诉我那些东西具有蛇的意思,我还是不知道凶手想要表达什么。
只是,当我照着梳子、筷子、扫帚、雨伞、扇子、稻草人的顺序,一一地在心里想过一遍之后,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不是指用过的那种感觉,而是把他们兜在一起之后才会有的某种感觉。
但是即便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这种感觉是打哪里来的?又是基于什么而来的?要不要去请教一下纱雾小姐?刀城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可是太阳一旦下山之后,上屋的出入管制似乎比白天还要严格,如果没有天大的理由,恐怕还是难逃被轰出来的命运。
虽然也想过要打电话,不过最后还是决定等到明天一早,再请当麻谷带我们进去。
啊!对了对了,那份神神栉神社的文件,你父亲已经帮我拜托过荼夜夫人了,可惜还是不行。
只要是刀城先生的请求,奶奶几乎都会答应,唯独这件事真的是没得商量。
而且按照须佐男先生的说法是,荼夜夫人不是不给看,而是说根本没这个东西,所以他也没办法。
那是奶奶在装傻啦!她可还没有老到得老年痴呆症的地步。
所以呢?你还是想要亲自确认一下上屋具有宗教色彩的起源是从何处开始的吗?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听过就好,不要告诉别人。
刀城突然以严肃的眼神说道,然后娓娓道来他从泰然那儿听来的有关于迎神仪式和送神仪式的关系、神栉和谺呀治家为什么会跟蛇有那么深渊源的可能性。
由于内容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害我跌破好几副眼镜,同时也明白,村子里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说法的。
不需要着急,等你考上大学,主修民俗学之后再来研究也不迟……不对,我反而认为从那时候再开始比较好。
将神栉家和妙远寺的文献比较一下,搞清楚村子真正的历史。
当然,不是要你推翻,而是为了要让附身魔物信仰从村子里消失。
那天晚上,我和刀城讨论许多自从事件发生之后就被搁置的破除迷信运动。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而且眼下也不是适当的时机,因为原本就已经有够迷信的村民们,又因为这一连串的离奇死亡案件,使得什么诅咒、什么作祟、什么降灾的说法再次广为流传……在那之后,刀城一面陪我聊天,一面把跟这一连串离奇死亡案件有关的各种资料整理好,写在笔记本上。
然后再分配好我们明天各自要做的事情,首先两个人一起去找纱雾,然后刀城负责针对今天晚上所整理出来的问题点,对所有的关系人问过一遍,而我则负责去打听千代说的谣言到底流传到什么地步,以及内容有没有变化。
就在我们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勇在上屋离奇死亡的消息也传到了大神屋……纱雾的父亲被镰刀割断喉咙,浑身是血地倒在上屋的西侧走廊上的样子,无巧不巧地又是被女儿纱雾发现。
她说她那个时候正要从巫神堂前往南侧的别栋,在经过叉雾奶奶以前使用的房间前时,发现头朝着穿廊的方向,倒在地上的父亲。
案发当时,上屋的里里外外都有好几名警官在巡逻,嫌犯居然敢利用那一瞬间的空隙犯案,真可谓胆大包天。
如果照刀城言耶所说,事件背后有个称之为凶手的人物存在,那么勇的离奇死亡又该作何解释呢……?听说谺呀治勇的遗体被打扮成案山子大人的样子,右手拿着割断自己喉咙的镰刀,嘴巴里含着一把打开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