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黑狗血和朱砂的钢笔在符纸上刻出一道道诡异的文字,身为一个天师居然让鬼怪追着跑,殷坚近日勤奋得让殷琳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本来天资就高,短短几天时间里,他恶补的咒语、道术胜过常人苦修几年。
门铃声响起,殷坚仍旧埋首于古籍中,何弼学不在,家里只剩他和喵。
别小瞧了这只小黑猫,除了不会叫之外,她什么都能做,就见她一晃一晃地走到门边,用幽幽亮亮的大眼睛望了望,吱的一声将门打开。
喵,学长在不在?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的是灵异节目制作小组坐第二把交椅的,何弼学的学弟张正杰。
新节目开播在即,他们伟大的制作人却不见踪影,急得整个制作小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坚哥——不要把学长藏起来啊——张正杰扑进书房里惨叫。
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不是没想过取代何弼学成为节目制作人,不过真正暂代几次下来,才发现这职业根本不是人干的,只有何弼学这种工作狂才能乐在其中。
我藏起你们家何同学干吗?殷坚没好气,刻意地装做不在意,反而更显得他也很心急。
何弼学常有三天两头不回家的记录,为了取材,他可以拎着个包包独自上山下海,不过每回他都只消失个两三天,跟着又赶回家来穷嚷嚷,接着再敲锣打鼓地带着整个制作小组去勘景。
这次不见了一整个星期倒是第一次,也难怪张正杰他们三天两头上门来找人。
学长不见好久了,新节目只定了个名字‘噢!今夜谁在搞鬼!’,内容要做些什么都还没决定,快开播了啦!学长你在哪里?张正杰大呼小叫,殷坚横了他一眼,非自愿地和这些人混熟了,他们就一个比一个放肆。
吶!坚哥,如果有看见学长,转告他一声,电视台的高层快跳楼了,如果他不想这辈子都被老男人的冤魂缠身的话,就立刻出现。
随手拨了通电话,并没有人接听而是直接进入语音信箱,殷坚微皱起眉挂断电话。
何弼学平日里虽然粗神经又疯疯癫癫,可是从没有不交待行踪的记录出现,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怎么啦?像个弃妇一样?从来不曾敲过门的殷琳很大方地闯了进来,身后的吴进则是频频点头抱歉,他的小琳是直率了一点。
最近有见到何同学吗?他前一阵子不是常跟武敏华鬼混?殷坚不理会殷琳,简单、直接地询问吴进,后者只是摇摇头。
敏华在研究人的潜能发挥,他之前不是也找你去试了一下?殷琳眨眨眼,说到这个不是她在自夸,测试的当天她差点就炸了武敏华的研究室。
这种无聊的科学我没兴趣。
殷坚撇撇嘴。
呵!你该不会是因为何同学不来黏你反而去黏他,在这里吃干醋吧?你不止是弃妇还是个妒妇咧!不要太丢人吶!殷坚……殷琳啧啧有声地开起玩笑。
可能是因为爱情的滋润吧,她的日子是越过越写意了。
殷坚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很在乎跟何弼学的友情,看在殷琳眼中虽然很替他开心,但总忍不住要拿他过分依赖何弼学这件事来取笑,搞得殷坚面色铁青,要不是对方是他亲姑姑,而且道行绝对比自己高深,一定当场跟她翻脸,会五雷轰顶这招的可不是只有她而已。
不过,武学长好像也很多天没见到何弼学了。
吴进喃喃自语。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真的是殷坚忍耐的极限了。
在还没认识何弼学之前,他可能完全不知道牵挂二字怎么写,现在可好了,该尝的滋味通通尝遍了,等对方回来,他一定、绝对、没有任何意外地要好好修理他一番。
身为长辈的殷琳,自然不能任由殷坚这样情绪忽上忽下地迁怒旁人,再者,她也开始有点担心那个圆圆脸、大大眼的男孩子。
你安静一点,我请人帮忙找了。
殷琳叹口气。
殷坚越来越有人味是件好事,可是她却又担心,有了七情六欲会哭会笑的殷坚,其实才是最危险的。
你有认识的警察可以帮忙?吴进很好奇,殷琳则是白了他一眼,找警察帮忙?她像是这种人吗?你……该不会去找狐仙小芸吧?殷坚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狐仙小芸再次下山,这可是件天大的事,灵异节目制作小组二话不说,仪器设备扛了就来。
殷坚则是轻叹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也会打电话通知这票神经病来看戏了?坚哥!我就知道你靠得住!学长不在,你就是我们的大家长!张正杰非常夸张地拍了拍殷坚的背,其他人则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然后各自忙各自的。
丛云和吴进、殷琳相谈甚欢,看来当初那个三角恋风波已经安然度过。
不知道彤彤会不会跟来。
张英男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开口就切中要害。
这些人除了想拍摄狐仙之外,更大的目的是打听八卦,殷坚的青梅竹马啊!可是坚哥说他不记得对方是男是女了。
丛云好心肠地帮助大家恢复记忆。
一串轻盈、愉快的笑声突然插进来,人群里多了个褐发、长腿、五官还夹杂着异国风情的年轻男子,殷坚本能地朝后急退一大步。
管彤?众人惊叫,那个帅气的男子顽皮地眨眨眼。
虽然早就听闻狐仙形象千变万化,可是亲眼见到前后绝对是两个人的管彤,还是震惊万分。
吶!别说我不帮忙啊!小芸你正在修功德,帮忙找找人也算一件吧?殷琳亲昵地挽着一步一步缓缓走进来的狐仙小芸,后者柔顺地点点头,要位列仙班不容易,所以她修行得战战兢兢。
我也很想帮忙,可是我只能找死物,找不到活人的。
狐仙小芸淡淡地轻笑,殷坚盯着她,她身上环绕的光芒与上次有些不同,看来道行又更深了一些。
找那枚白金戒指,你一定找得到的。
殷琳看了殷坚一眼,小芸啊的一声,表情很惊讶,管彤则是当场脸色一变。
白金戒指?你把白金戒指送给他?管彤急问,双目绽出异常的光芒。
殷坚回望着对方,不怎么理解地点点头,他的东西他想送谁就送谁,不行吗?管彤死命地盯着殷坚,活像随时准备扑上去一般,而殷坚则悠闲地任他盯着,一副你敢扑过来就宰了你的模样,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很微妙。
那个戒指,该不会是管彤送给坚哥,结果坚哥不记得了,又拿去送给学长?张英男小小声地问,殷琳则是无声地回了句全中。
她的小侄子啥都好,就是记忆力很差啊,根本只是选择性地记事情。
如果是那枚戒指,我想我找得到。
小芸轻柔地笑了笑,跟着站到角落里冥想,伸手一抓。
纤柔的手掌一摊,殷坚脸色一变,众人跟着一惊,小芸握在手里的是一小撮头发……我只能找死物,找不到活人,这句话在殷坚的脑海里炸开。
客厅里,所有人都紧盯着小芸掌心的那一小撮头发,气氛冻结在那里,寂静无声。
可能只是个误会,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殷琳苍白着一张俏脸,声音微颤地解释。
殷坚无语地望了她一眼,误会?以小芸的道行,她会闹出这种误会?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啊?张英男急问,啪的一声,豆大的泪滴落了下来。
何弼学已经死了。
管彤冷静地说,他虽然是回答张英男的问题,但看的却是殷坚。
后者只是冷冷地回望着他,咬咬牙。
来了……小芸幽幽地叹了口气,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众人只是互相对望着,没有人敢伸手去接听。
接电话的是吴进,电话那头是警方请他们去认尸,吴进为难地看着殷坚。
也许真的只是误会而已吧?学长迷迷糊糊的,钱包被扒、证件掉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张英男嘀嘀咕咕地自我安慰,丛云搂了搂她,前者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殷坚深吸口气,表示他会过去一趟,而殷琳、管彤则是不放心他也要跟着去,小芸、吴进自然也跟上。
最后,制作小组的成员相对无言,张正杰点点头,于公于私,他们都不能置身事外。
停尸间里室温很底,空气里飘散着干干冷冷的气味。
殷坚和一旁的警员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就跟着离开,管彤不放心地连忙跟上,其余人则等在门外。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张正杰不由自主地低声祈祷。
何弼学这人只是爱惹事又迷糊,一定不会是他……警员和管理员小声地交谈,一旁鉴证课的法医则点点头,并且找出了一袋证物,一眼就能认出是何弼学平日带在身上的钱包,还有那枚白金戒指。
你们可能要有心理准备……并不是太好看。
法医找了找号码牌,在冷冻柜前站定,回身望了殷坚、管彤一眼。
殷坚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管彤靠了过去握紧他的手,很冰。
冷冻柜拉开,一阵寒气窜出,有那么一瞬间,殷坚只觉得世界的颜色全都退去,周围的声音也模糊了。
躺在里头的,正是何弼学。
原本那个圆圆脸、大大眼,傻笑时双颊上还有深深酒窝的男孩子,现在只是静静地躺在里头,全身白得泛紫,深可见骨的刀伤纵横交错,血流干了,只剩下深褐色的痕迹凶狠地刻在身上。
他……他是怎么死的?殷坚耳里嗡嗡作响,竟然有些听不见自己的问话。
他身上的伤口,每一道都致命,你应该问,他撑了多久才死。
法医冷静地回答,殷坚看了他一眼,照明灯忽然爆亮了几倍。
殷坚,别问了……管彤小声地制止,殷坚掐住他的手,指节早已泛白。
他撑了多久?殷坚一字一句勉强自己问出,他要知道真相,不管是什么,他只想多知道一些跟何弼学有关的事。
七个小时,他挣扎了七个小时后才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法医非常冷静,一旁的警员和管理员则摇摇头表示惋惜,虽然不认识,但任谁见了这样一个原本该有大好未来的年轻人死得这样凄惨,都会表示同情。
殷坚只是盯着柜里的何弼学,仿佛期待那人会突然醒过来,然后挂起他有着深深酒窝的得意笑脸,说一切都是他开的玩笑,唯独这次,殷坚发誓一定会破例原谅他。
只是,何弼学仍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是个平凡人,一个相对于殷坚、相对于管彤而言,再脆弱不过的平凡人,所以,他只能躺在那里,生命没有重来第二遍的机会。
不是这样的……殷坚冷冷地说了一句,管彤吓了一跳,其他人可能察觉不到,但他可以明显感受到地面开始微微地震动。
我不要这样!殷坚怒吼。
四周的灯增亮到极点,跟着因为承受不了爆发的力量而破碎,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一旁的警员跟法医吓了一大跳,而管彤则连忙将殷坚拉到一边。
殷坚!你冷静点!管彤急叫。
他急,是因为他感受得到殷坚的失控。
殷坚不同于一般人,他是个来路不明被硬招至人间的鬼魂,一旦爆发了,谁都不清楚该怎么样才制服得了他。
殷坚!管彤情急之下,伸手掐住殷坚的脖子猛地使劲,对旁人而言,这么用力早让人掐断脖子了,对殷坚而言,却只能让他的脑袋暂停运转。
管彤望了望警员和法医,再看了看躺在柜里的何弼学,深深叹口气,接着把殷坚扛起,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在门外的殷琳等人还惊魂未定,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坏了所有人,殷琳、小芸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再看到管彤将昏死过去的殷坚扛出来,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不要——张英男失控地尖叫,丛云一把紧搂住她,两人抱头痛哭。
张正杰和高晓华他们仍在喃喃自语,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真的……真的是他?吴进脸色很白,他虽然跟何弼学交情不深,但彼此间却建立起不错的友谊。
何弼学的个性很可爱,虽然鸡婆又容易惹事,但总的来说,他是个好人不是吗?好人不是该长命百岁的吗?小侄子……殷琳心疼地扶着半倚在她身旁的殷坚。
他第一次有了朋友,第一次体验了正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对方便残酷地再给他多上了一课——生离死别。
他失控了……管彤只是简单地解释,殷琳明白地点点头。
何弼学死了……管彤最后的补充,轻易地捻熄了众人最后一丝希望。
电子门铃嘀嘀直响,法医官小叶静静地走至门边开锁。
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她相当沉默,因为她的职业也没有给她什么多嘴的机会,缺少对象。
签个字,他就是你的了。
推着等待解剖的尸体进来的管理员,小声地取笑着,小叶只是回给他一个极度难看的笑脸。
小叶,这案子很重要。
跟在后头的警员提醒,小叶看了他一眼,理解地点点头。
他们在追一件案子,那个连环杀人魔他们已经追踪了很久,被送进来的女学生尸体全都惨不忍睹,没想到又多了一具。
帮忙!小叶拍了拍解剖台,警员跟管理员联手将尸体搬上台子,原本并不壮硕的人,死后不知为何重量却不轻。
小叶拉开尸袋,有一瞬间以为他们是在开她玩笑,狐疑地瞪了警员一眼,对方却万分认真。
小叶拿起一旁的相机、录音笔,开始简略地记录。
你们怀疑跟先前几件案子有关?小叶一边拍着照,一边询问。
不像?警员惊叫,当他们发现尸体时,多少人都是一阵反胃。
性别问题,连环杀人魔的对象全是女学生。
小叶在纸上记录,顺便翻看之前的解剖记录。
比对着双方的差异性,连她都不得不承认,除了性别上的不同之外,这手法真的很像同一个人所为。
变态……真的是他……小叶看了看死者双腕上的淤痕,推敲着死亡时间。
前几名被害者都是被杀人魔监禁数日后才一刀一刀虐杀至死的,身上还有许多惨无人道的侵害所留下的伤口,这具尸体也不例外。
真的是那个杀人魔?他的对象换成了男的?警员微皱眉,语气沉了下去。
他们调查了许久仍无任何头绪,就好像有堵高墙始终阻挡在前方,不管他们得到什么证据,最后总是迟了一步。
杀害女学生,那是因为她们好欺负,至于连男人也不放过,我只能说……他变强了吧?小叶冷静地推测,手法越渐熟练,心态越渐冷静,都是杀人魔越来越强悍的表现。
小叶轻撬开死者的嘴,不由得咦的一声。
前几名女学生,死了之后舌头被拔得一干二净,坊间有谣传说是为了不让这些女孩子到地府里告状,可是这个男生的舌头还在。
小叶又怀疑起来,难道又是哪个变态因为看了新闻而模仿犯下的案子?这个社会心理不正常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有问题?警员一见小叶脸色不对,好奇地询问。
嗯……小叶轻应了一声,不知哪来的奇怪感觉,她伸手去推开死者的眼皮,瞬间被吓得退了一小步。
他失去的,不是他的舌头,而是一对眼珠。
房间有些昏暗,殷坚动了动,睁开眼,空虚。
支起身子,轻轻扭了扭脖子,有些痛,这感觉很怪,仿佛痛的不是他的脖子,而是他那颗从来不曾跳动过的心,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嘿……脖子会痛吗?Sorry,我下手重了点。
管彤陪在一旁,关心地轻问。
殷坚随意地应了一声,看了看四周,房子仍旧是有点凌乱的模样,只是一切感觉都不一样了,就连空气里飘散的气味都显得不对劲。
小芸呢?殷坚爬了起来,太过冷静的语调让管彤有点心惊。
后者指了指门外,殷坚点点头走了出去。
殷坚……管彤情急地拉住他。
殷坚越是冷静,他越觉得害怕,本来没有情感的人一旦爆发,是谁也阻拦不了的。
不要想去替何弼学报仇,我是狐仙,连我都差点栽了,你斗不过他的。
管彤连忙解释。
他会被捉住,是他大意,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
殷坚的道术只是半调子,他从没好好认真学过,就这样贸然去报仇,很可能连他都难逃一劫。
殷坚虽然不会死,但用对方法,一样能让他魂飞魄散。
我只是想请小芸拿回阿学的头发招魂……他傻兮兮的,我怕他找不到路回家,投不了胎……殷坚静静地回答,管彤只能松开手。
小纸人上写着何弼学的名字及生辰八字,殷坚诚心地焚香祷告,一旁的小香炉冒着白烟,那一小撮的头发在火堆里燃烧了许久,小纸人仍旧纹丝不动。
小侄子……殷琳在一旁很紧张。
殷坚虽然最近才开始认真学习道术,但她相信,在这个事件上,他绝对能发挥百分百的实力,但为何一直招不回来?小香炉里的火焰窜高,那是殷坚的怒意,最后香炉终于因承受不了他的力量而完全裂开。
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为何一件又一件地出现?如果老天真这么讨厌他的话,就冲着他来啊!为什么要迁怒于何弼学?我不相信找不回来……殷坚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突然他爬起来冲回书房,随后抱了一大叠古籍扔到一旁。
他记得有本《搜灵术》,他不信招不回何弼学,他不信不能叫那个混账王八蛋付出代价!小侄子!你不可以用殷家的道术来报私怨!殷琳一把抢过古籍。
搜灵是何等高深的道术,别说以殷坚现在的道行根本不能使用,就算可以,也不能用在活人身上,这和返魂咒一样是禁咒,风险极大。
家规、家规、家规……去你的殷家家规!枉你们空有一身的道术,却因为家规缩手缩脚,这算哪门子的替天行道?阿学都死了,难道他不无辜?反正我不是殷家的,你们也没当我姓殷,这个仇我是报定了!你大可以叫老爷子他们把我打得魂飞魄散,我、不、在、乎!殷坚恨恨地暴喝一句,殷琳用力地刮了他一巴掌。
我不让你用,是因为你根本不够格!难道我不关心阿学?古籍里的搜灵术并不全,你这个白痴从来没有认真读过,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勉强用这招,用不着老爷子来收伏,你自己就已经魂飞魄散了!混账东西!竟然吼你姑姑我,没大没小!殷琳气得又想再招呼他一巴掌,管彤倒是很聪明地先挡在前面。
让我帮忙……这人,真成魔了,对付他我不算坏了律法……小芸幽幽地说着,双眼开始绽出妖异的光芒。
狐仙没有所谓的搜灵术,他们和大自然共生共存,所以可以借用自然界的力量。
只是,人类破坏自然,自然反扑,狐仙们还能借到多少力量就不得而知了。
我需要有人替我护法。
小芸简单地提醒,殷琳点点头。
她、殷坚跟管彤多少能帮上忙,再不够的话,还能拉殷枫来凑数。
还有,要找个树够多,有风的地方。
小芸才说完,殷琳二话不说就拨电话给吴进,有郊区别墅的男友总该表示一下了吧!狐仙小芸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吴进、殷坚这几个男的有些尴尬地退在一旁,她没说过原来她施这样的法术时是要脱光的。
虽然小芸并不在意,身体只是具皮囊而已,不过以她完美到几乎可称为恐怖的外形而言,对这些男人还是过分刺激了点。
小芸双手合十闭眼冥想,一道道柔和的光芒自她身上散出,水波般一圈一圈漾开,末了光芒呈放射状激射而出,无限制地向外扩散,看不见尽头。
只要是大自然的一切,不管是空气还是水,姐姐都能利用,只是……这样做很耗元神。
管彤在一旁解释,殷琳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这对狐仙姐弟的人情味重得不得了,希望不会阻碍了他们的修行。
突然间,小芸朝后栽倒,喷了一口血。
殷琳他们急忙赶过去,殷坚赶紧脱下外套让她披上,小芸揪着他的衣袖,双目的妖光亮得惊人。
对方布的结界很严实,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妖法,不过可以确信的是,他虐杀了这么多人,禁锢了这么多灵魂,已经得到了相当强大的力量。
小芸抹了抹嘴,唇边的鲜血艳红得有些妖异。
她一边提醒,一边伸手指向远方,隐隐的紫光直冲天际,结界挡住了小芸的闯入,却阻挡不了她留下印记。
快去!我已惊动到他,晚了就让他逃掉了!殷坚认清了方向,将符纸朝天空一撒,几只鹫先行开路。
殷琳和管彤面面相觑。
从前,殷坚全神贯注,念半天咒都不见得能让他的纸鹤动一动,现在连纸鹤都不必折了,符纸随手向天一撒便成。
殷琳想着颇不是滋味。
姐姐……管彤看了看殷坚,又看向小芸。
后者理解地笑了笑,摆摆手要他也跟着去,对方不好惹,有个帮手总是好的。
小芸,吴进会留下来照顾你,我也跟去瞧瞧,那个天杀的死变态,让他试试我殷家的五雷轰顶。
殷琳抄了自己的包包便要追上,小芸伸手拦住她。
我帮殷坚,是因为我知道他已经豁出去了。
可是如果你也插手,这真的是犯了你们家的门规。
殷家一直都要后代子孙低调行事,我相信你明白为什么。
大家相识一场,我不希望你受到责罚。
罚就罚吧!连我都觉得殷家的家规很不知所谓……鹫一飞冲天,直扑紫光所在地,殷坚、管彤两人一前一后直追过去。
小芸的紫光笼罩着一栋大楼,一旁的邻人好奇地探头探脑。
不管是殷坚还是管彤,都是一副俊美到有点不像人类的外貌,事实上,他们真的不是人类。
几只鹫冲进大楼里,吓到了许多住户。
啪啪的振翅声直响,殷坚、管彤跟在后头跑上楼。
就在此刻,一股压力自上而下袭来,首当其冲的鹫霎时间血肉模糊,落到地面时就只剩几张破碎的纸片。
管彤心生警兆,一把推开殷坚。
又是一股压力追击而下,像千万柄利箭直射而来,噗的一声,管彤洒出一蓬血雨。
管彤!殷坚惊叫,对方摇摇头,这么点小伤,对一只五六百岁的狐仙而言不算什么。
你不要再莽撞了!我没那么多血可以洒!管彤笑了笑,然后阴阴地盯着楼梯口,将殷坚拉到身后,口里念念有词。
一阵尖锐的嚎叫声骤响,殷坚觉得耳膜一痛,不解地望着管彤。
他利用那些被虐杀的女孩子天生的灵力来替他设结界……对付她们的办法不是没有,可惜就是残忍了一点!放心,我不是真的让她们烟消云散,我没那个本事,只是暂时封住她们而已。
时间不多,我不是姐姐,没她那么厉害!管彤拉着殷坚继续向上直奔。
砰的一声铁门被撞开,一道人影急窜而出。
殷坚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只能在后头追赶,在经过门口那一瞬间,殷坚不由得一顿。
殷坚?追了两步,管彤不解地回头叫唤,殷坚站在门边,微皱起眉瞪着屋里的摆设。
简单、平常的小客厅,电视柜上摆满了纯白色的小瓷瓶。
殷坚缓缓地走进屋里,环视着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一个小铁盒上,脸色瞬间泛青。
殷坚!管彤急叫,伸手阻止他打开铁盒,后者挥开他,牙一咬弹开了锁,望清楚里头的东西后,霎时间天摇地动……殷先生?CK挑高修了又修,完美到有点天怒人怨的细眉。
殷坚望着她,霎时间愣在那儿。
CK?咖啡厅?一转头,就看到何弼学跟那群工作人员正在挑照片,他手里抓的那一把还是灵到不能再灵验的鬼照片。
CK拉高语调说话时,就是她不高兴的时候。
那群工作人员包括何弼学自然转过头来看他,还是圆圆脸、大大眼,还挂着那副实在很傻气的黑框眼镜。
殷坚左看右看,他究竟在哪里?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殷坚狐疑。
回到过去?他不相信。
下午三点十七分。
何弼学看了看表。
殷坚苦笑,还真的是何弼学,对他而言,完全是答非所问。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这个节目的制作人,我叫何弼学。
我是天师……我叫殷坚。
重新再来?真的一切重头再来,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
殷坚怀疑,却无法否认这个结果。
他猜想了很久,也许是铁盒子里的怨气——他实在不想再记起里头的东西——再加上自己的爆发,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又或许,这只是他小小的心愿。
重来一次,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何弼学死去。
坚哥……你干吗一直在发呆?何弼学伸脚踢了踢殷坚的椅子,大眼睛里写满狐疑。
他跟殷坚两个像是难兄难弟,两人一起闯过许多大风大浪,不过总有些地方不对劲,就好像……对方认识你很久了,可是你很确定你们从初遇到现在也不过才三个月。
开口问,得到的答案一律是,你太笨了,解释也没用!再不就是很敷衍的,好啦!对啦!我们前辈子就认识了。
次数一多,连何弼学自己都觉得再问就是猪了。
我没在发呆……殷坚平静地回答。
看吧!很怪吧?殷坚平日里是很酷,酷到家的那种,可是在面对何弼学时,却常常在晃神,跟他的外貌万分不搭。
殷坚,你真的怪怪的……何弼学咕哝两声,他对殷坚很佩服,除了道术高明、知识渊博,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还对自己的喜好了若指掌。
有什么问题?殷坚微微一叹。
是没什么问题……坚哥,你真的没有人格分裂?何弼学问得十分认真,哪有人是这样人前酷帅、人后阴沉的?听的那人只能低头苦笑。
他没有人格分裂,只是原本以为已经失去的,突然又回到自己身边,任谁都会万分珍惜。
珍惜,殷坚他懂,只是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获得,再失去、再重来,就算意志比钢铁还坚强,最终也会承受不了。
殷坚发现,失去玉葫芦荫庇的何弼学,命真的比纸还薄,可如果将玉葫芦还给他,何弼学又会让那群抢玉器的人害死,总之不论他做任何努力,何弼学最终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人都会死,只是殷坚不想面对他唯一的好兄弟何弼学的英年早逝。
再者,何弼学的死亡,对殷坚而言像是一种制约,最后总会诱发一切重来的无限循环,然后殷坚便被困在这里面,看着他笑,看着他闯祸,最后看着他殒落。
坚哥,笑一个嘛!你实在阴沉得好厉害。
何弼学伸手戳了戳殷坚的脸颊。
对方笑得越灿烂,殷坚的心情就越凄凉。
因为这一切不过就是三个月的好梦,过了这个星期,何弼学跨出门后,便再也不会回来,然后又是一个星期,然后等着他的又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接着……一切又再重来。
第一次,殷坚十分努力地阻止一切不幸的发生,包括CK的死亡,只是当你改变了某一个事件后,就会产生连锁反应。
CK若没有死在电梯前,那太过大意的何弼学则会让突然打开的电梯门吸入,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正常的电梯会在这一刻失灵,何弼学就这样坠楼身亡;又或者想阻止Lily的惨死,殷坚先告知了阿Joe的脱轨行为,多事又鸡婆的何弼学便立即去报警,结果交保后传的阿Joe一离开拘留所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寻仇,倒霉的仍旧是何弼学……喂!你还不去洗澡?你是打算让自己发霉吗?殷坚强颜欢笑地转移话题。
坚哥,你再阴沉下去会变成中年人……何弼学哼哼两声,看了他半晌后,摇摇头溜进浴室里。
他打定主意要让殷坚开朗起来,晚上带他去泡PUB吧,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消遣。
对何弼学而言,日子好得不得了。
殷坚是个根本挑不出任何缺点的好兄弟,知道自己的喜好,脾气又好又肯迁就自己。
这三个月下来,何弼学觉得自己顺利透了,他本来就是爱笑的人,满溢的快乐都快让旁人嫉妒死了。
可这一切对殷坚而言,却像是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恶梦。
让他如何能对何弼学不熟悉?越了解这个人,他就越在意这不可多得的好友,多在意他几分,面对他的死亡,难以言喻的伤痛便更深刻几分……开了瓶啤酒,殷坚硬灌了一口,很苦。
只是这份苦,比不上他心里的难受,因为他做了个决定,一个让他觉得痛苦的决定……这个循环将会结束,而他将永远无法回头。
拜托你,小侄子……你以前不是那么阴沉的。
还有,你欠了何弼学多少钱?用得着他说东你就不敢往西吗?自行开了门进来的殷琳,忍不住地狂抱怨。
平日里殷坚的气焰可嚣张了,唯独遇上何弼学,就好像老鼠遇上猫似的,何弼学这人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这样无时无刻地保护?反正不会有下次了……我受不了了……殷坚灌了口啤酒后苦笑。
你在说什么?殷琳没好气。
如果我说,像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不记得过了多少次,明天,明天只要阿学跨出这个大门,他就不会再回来……与其看着他惨死,那不如让我亲手杀死他,用我的方法……殷坚喃喃自语。
小侄子……你在说什么?殷琳脸色一沉,她当然明白何谓殷坚的方法。
殷坚如果伤害了任何无辜的人,他的下场绝对不只是一顿责骂。
你知道吗?我甚至还试过,别和阿学认识,结果他的下场是让那两只女鬼吓疯,精神分裂,住在疗养院里,最后疯得跳楼死了。
我真的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他惨死却什么也阻止不了!如果真有一个人要下地狱,那我去!我不要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惨死却无能为力了!小侄子,你……你是不是喝醉了?大概吧!你就当我喝醉算了!咦?小姑姑呢?我刚刚还听到她在说话!何弼学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跟着开了另一罐冰啤酒仰头灌下。
阿学……你会不会后悔认识我?殷坚低声问,空气里飘散着温和的沐浴乳的橘子香气。
后悔?后悔没早点认识你算不算?何弼学大大亮亮的眼睛盯着他直笑,殷坚跟着扬起笑意,啤酒的味道在舌间打转,苦涩。
只消一个吻,殷坚就能毫无预警地杀了何弼学,但每当望着对方时,对方对他那种单纯的信任,让他如何下得了手?在处心积虑地想谋杀何弼学的同时,对方却单纯地在和自己谈天说地,让他如何下得了手?就算他的心从来都不曾跳动过,但他还是个人。
是人,就有情感,有了情感,就会迟疑,一旦迟疑,他便再也下不了手。
怎么了?何弼学爬了起来,他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出殷坚的不对劲。
没事……只是好奇……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殷坚低声笑着,何弼学搔了搔头,认真回想。
耶,我这人没什么野心哩!不过如果能娶个有钱的老婆,这辈子都用不着再奋斗的话,应该会很好。
何弼学咯咯笑着,将长腿伸到茶几上,再替自己跟殷坚各开了一罐冰啤酒。
你还真不死心,我说过了,你烂桃花啊!女人运世界无敌差!殷坚摇头苦笑。
何弼学的思维时而简单、时而复杂,他可以为了拍到鬼影上山下海乐此不疲,可是一转身也能像只腔肠动物一样瘫在沙发上装死,他这一秒也许想娶个漂亮多金的老婆,可是下一秒他却愿意跟一大票死党鬼混到天亮。
因为认识他,殷坚的日子变得很精彩,只是越是这样丰富,越让人感到失去后的悲凉。
不说我,你呢?有什么心愿?何弼学好奇地问,冰啤酒配man’s talk,今夜就干脆不睡了。
如果有来世,希望还能认识你。
殷坚认真地回答,何弼学微微一愣,气氛有些沉闷。
他知道殷坚这人不怎么开朗,但他没料到对方会忧郁到这种地步,心底暗暗想着,干脆把人灌醉,省得殷坚半夜突然想不开,来招什么跳楼、烧炭之类的,他不想当陪葬品,更不想住在鬼屋里。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啦!是男人就干,今晚不醉不归!何弼学咚咚咚地跑进厨房里将所有的啤酒搬出来,拼了!不醉不归?你是白痴啊?你现在就在家里……殷坚苦笑,眼眶里有些温热的液体,陪着何弼学再开一罐啤酒,仰头灌下。
手机铃声突然直响,殷坚惊醒,有一瞬间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脑袋一疼,又是一愣,就看见何弼学搔搔头发,扯起抱枕蒙住头……那个浑蛋居然拿手机扔他?接电话啦!你的手机铃声好难听!何弼学闷闷地抱怨,殷坚惊疑地接起电话。
何弼学还活着?他并没有谋杀对方?是的,他们喝了一夜的啤酒,何弼学甚至发酒疯般地搬出自己的A片收藏品跟他分享,两人又叫又笑,最后双双躺在地板上醉得不醒人事。
小侄子!小侄子!电话那头是殷琳的急声叫唤,殷坚低沉地应了一句。
小侄子!何同学还在吗?你千万别做傻事啊!殷琳像是担心殷坚听不进去似的,扯着嗓子急吼。
何弼学一个翻身勉强地爬了起来,伸手抢过手机。
姑姑!你嗓门小一点,连我都听到了!何弼学叹口气,他头痛得快死掉了,拜托上天行行好,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还活着就好……小侄子!你快来!小芸有事跟你说!殷琳松了口气。
有事?殷坚看了何弼学一眼,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你这个笨蛋!忙着杀死何同学之前,干吗不先去捉那个变态!你又不是女人,钻什么牛角尖?赶快给姑姑我死过来!殷琳哇啦哇啦一阵乱骂后便挂断电话。
殷坚望着手机发傻,他要不要再试一次,赌自己救得回何弼学?小姑姑找你?何弼学揉揉眼睛,闷声问着,现在要保持清醒好难。
嗯……你自己在家不要紧吧?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出门……殷坚沉声说着,他下不了手,只能再赌一把。
我也想啊……你以为我是你啊?吸根烟就可以复活……我好困……何弼学抱着头咕咕哝哝,果然年纪大了,喝一整夜酒的下场就是隔天脑袋会裂开。
不管怎样都好,就是不要出门。
殷坚不断提醒,再受一次打击,他八成会崩溃的。
飞快地驱车赶到吴进家里,殷琳急忙将他拉进屋里,小芸、管彤正在客厅等着。
殷琳说,你一再重复地过着同一段日子?小芸关心地询问,温柔的声线像个慈爱的长者正安抚着饱受惊吓的后辈。
你相信?殷坚苦笑,这段日子无稽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小芸却很轻易地接受了他的说法。
你还年轻,见过的事情还少,历练够多了,你自然会明白,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小芸柔柔地轻笑着,殷坚摇摇头,微拧着眉。
前几次,你和管彤也肯帮我,结果却是害得你们俩被打回原形。
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懂得这么多,他好像次次都能找上阿学。
不管用什么方法,阿学都躲不掉惨死的下场。
殷坚微微颤抖,他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小芸只是温柔地握了握他的手,殷坚当场镇定许多。
那意思就是说,我们用错了方法。
对方的能力显然不下于我们,硬碰硬反而是我们吃亏。
小芸轻声地解释,看她的目光,柔美中隐隐燃烧着自信。
管彤跟着拍了拍殷坚要他放心,小芸这位狐仙代理族长可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闯入他的结界是硬碰硬的做法,那我们就得换种方式攻破他的城池。
你该感谢管彤出的点子,爱美的小子想法就是不一样。
小芸轻轻地笑着,双手合十闭目冥想,纤细的手掌一开一合间,一只只泛着紫光的斑斓彩蝶飞舞而出。
这是什么?殷琳好奇,彩蝶绕着她飞舞,煞是好看。
那是姐姐灵力化出的蝴蝶。
我想,那个人虐杀了这么多女学生,女孩子身上总有点香气,让这种亡灵蝴蝶去找,一定能找到他的所在地,谁叫他杀了这么多人。
管彤一边解释,一边开窗,亡灵蝴蝶翩翩飞舞着离开。
这只能找出他大概的位置,蝴蝶闯不进他的结界里,剩下的只能靠我们自己找,彤彤,帮忙!小芸低喝一声。
施法中的小芸,身上笼罩着紫光,宝相庄严,看来这位狐仙小姐快要修成正果了。
管彤笑着搬出一面镜子,学着小芸的模样双手合十闭目冥想,镜子开始雾化,白雾散去后,居然显现出那群亡灵蝴蝶在外飞舞的景象。
这是什么?殷坚很好奇,虽然有点模糊,但还认得出来这是吴进家门外。
玄光术……你这个浑蛋,你真是完全没在认真学道术耶!殷琳的肺快被气炸了,她发誓,等逮到这个杀人魔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殷坚关起来,逼他学道术,这小子实在太不像话了。
嗯?这里很熟耶……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吴进,好奇地打量着镜子,虽然说住宅区都是大同小异,不过这里是越看越熟悉。
要去敏华的研究室一定会经过这里,他家也在那附近……殷琳越说脸色越阴沉,因为她正好瞧见武敏华驾车经过的画面,而亡灵蝴蝶中有几只明显想跟上。
小侄子,他知不知道你们住哪?殷琳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殷坚跟着脸色一变。
我不清楚,可是阿学前一阵子很黏他……殷坚仿佛掉进冰窖里。
门锁咯咯转动两下,好像有人想偷偷闯入。
喵机警地伏到沙发下,她感应到门外有股浓浓的死气,从她的位置只能瞧见那是个男人,深黑色的裤管,笔直地走进来。
家里只剩她跟何弼学而已,而那个家伙现在正窝在厕所里吐。
喵无声无息地瞪着那个男人,就见到那个男人站在厕所门边迟疑,跟着望着一地的收藏品皱了皱眉。
喵的心脏狂跳着,她认得这个男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出这个男人……车子一路惊险地赶回家,打横扫进停车位,殷坚连门都不关,扔下车子就跑,一路狂奔冲上楼,这时候就怨恨自己为什么不会飞,错了,是怨恨管彤、小芸这两个狐仙不会飞!小芸施了法,不够力量瞬间转移就算了,那个没用的管彤,才用了一招小小的玄光术也喊累?去死算了!阿学!一见到大门开着,心都吓停了。
等等,他的心一直都没在跳。
阿学!殷坚冲进客厅,就见到何弼学面朝下地趴在沙发上,奋力地摇了摇,后者极度不爽地挥了他一拳。
干吗啦?何弼学完全没睡醒,十分不解又有些恼怒地揉揉眼睛。
殷坚最近不晓得怎么搞的,非常地啰唆,连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小侄子!人还在吗?殷琳也紧张地冲了进来。
这下何弼学就真的吓清醒了,连忙将一地的收藏品全扫进电视柜下方。
殷坚这个浑蛋出门前竟然不晓得收拾一下,人家小姑姑好歹也是女人嘛!你们……在干吗啦?全都来了?何弼学望着一屋子的闲杂人等,头痛得厉害,刚吐过胃都空了,实在没多余的精神应付这种场面。
赶上了?管彤呼地吐出口气。
看殷坚这样狂踩油门,他真担心会翻车,然后所有人阵亡。
不……他来过,又走了……小芸看了看四周,她感觉得到空气中残存的死气,武敏华杀了太多人,不论他怎么掩饰,也遮盖不掉那股浓浓的腥臭味。
谁来过,然后又走了?何弼学不解地搔搔头发,完全不在状况内。
来过?那他干吗放过何弼学?管彤瞪着人。
这个何弼学有什么好的,居然也配跟自己平起平坐,同样被那个变态杀人魔盯上?喂!你们不要这样!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何弼学有点火了。
睡到一半被人摇醒,一屋子的人全在说火星语,最惨的是,头快裂开似的痛得半死,想离开这里到别处去睡都有点困难,真是什么跟什么嘛……时间倒回十分钟前。
武敏华阴沉地跨进殷坚的客厅。
他研究了很久,参照古籍的修炼方式,他获得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只是力量越强,就对力量越渴望。
他做了无数次测试,虽然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何弼学的灵力明显高过殷琳两姑侄。
原本他的目标是殷琳,不过现在转移到那个单纯、善良又好心过头的年轻人身上,何弼学是他拼图里的最后一片。
只是有一点超乎武敏华的预期,他原以为何弼学是个十分纯良的年轻人,心灵无垢是他所有牺牲者的共同特点,越是美好的人物,所拥有的能力就越精纯。
他本来猜想何弼学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是他胡搞了一整夜。
有毛绒绒的东西擦过脚边,武敏华低头一看,一只小黑猫无声无息地走过他身旁,跃上床,用泛着幽幽绿光的大眼睛瞪视着他。
武敏华不喜欢这只猫,尤其是它阴森森的目光。
正犹豫要不要将人绑走时,小黑猫突然充满敌意地张牙舞爪起来。
没有舌头?武敏华霎时一惊,有点做贼心虚似的退了一步。
他杀过太多人,这是第一次突然觉得有种会遭报应的恐惧感,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双怨毒的眼睛一直窥伺着他……事情还没完,一天没捉到凶手,何弼学就仍处在危险中。
小芸站在阳台边,幽幽地望着远处。
这种修行方法太残忍,她必须替天行道。
打电话报警!那个浑蛋……殷琳恨恨地骂了一句。
最让她生气的是,武敏华是瞎了双眼吗?居然跳过她找上何弼学?她殷家的灵力是随便让人小看的?绝对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天打雷劈!小姑姑,报警?叫警察去送死吗?殷坚冷哼两声,这人已经处在随时准备暴走的状态。
何弼学还好好地待在他身旁,危机已过了一大半,至少前几次,那个笨蛋还活不到这个时候。
这一次不一样了,他有机会好好报仇雪恨,虽然那个笨蛋还没死,不过……这个仇还是一样要报!走!我要亲自找他去算账!殷坚拉起何弼学,再笨也不能把他一人留在家里了。
那个……我可不可以先洗个澡啊?何弼学小声发问。
虽然还是不明白殷坚在发什么火,不过要他这样出门,他会先跟殷坚翻脸。
一上车,晃了两下后,何弼学马上又昏睡过去。
驾着车子的管彤频频朝后看,无知真是幸福……阿学!何同学!殷坚轻轻摇了摇何弼学,后者唔唔两声,厌恶地靠向另一边想继续睡。
严格来说,何弼学平日里的睡眠时间并不长,但品质一定要好,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人打断吵醒,他只有越睡越累。
算了!让他在车上睡也好,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斗起法来是他吃亏。
别忘了,他只是个平凡人,你让人震得吐血,他可能会四分五裂。
殷琳摇摇头,率先下车,这女人早就处在战斗状态了,难得有机会让她显一显殷家高明的道术。
可是……殷坚望了望缩在后座继续呼呼大睡的何弼学,大概是心理阴影吧,他怎样也放不下心。
别担心,有姐姐的咒语保护,什么妖魔鬼怪、牛鬼神蛇都开不了车门伤不到他的!管彤拍了拍殷坚的背推了他一把,两人跟着殷琳冲上楼去。
小芸轻轻拍了拍车顶,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也缓缓地走上楼。
殷琳狂按着门铃,脸上挂着鬼气森森的笑脸,殷坚和管彤站在她身后对望一眼,这女人真不能得罪。
小琳?武敏华很惊讶地瞪着门外的殷琳,下一秒,脸色一变,一柄亮晃晃的切肉刀朝她心口插去。
小姑姑!殷坚和管彤急忙拉开殷琳,殷坚甚至伸手去挡,当场血流如注。
殷坚暗骂一句脏话,不会死,还是会痛啊!下地狱去吧!殷坚符纸一射,一条冒着金光的火龙向前直窜。
成功了?才怪……看着迎面而来冒着金光的火龙,武敏华吃惊地向后急退几步,结果那只火龙却在他身前消失了,一点伤都没有留下。
假的?殷琳比谁都更吃惊,不敢相信地瞪着殷坚。
你以为容易啊?也不想想你练了多久,我才练多久……吓吓他也好。
殷坚还敢狡辩,气得殷琳想当场格杀的是他而不是武敏华。
哼!雕虫小技。
武敏华冷哼,掏出一张符纸向天一抛,殷琳当场脸色一变,那是他们殷家的五雷轰顶咒。
快跑!符纸冒出一阵火光,殷琳拉过殷坚就想跑,突然天空响起一记闷雷,接着几道闪电急劈而下。
这无疑是个奇观,落雷直劈住宅区的这栋建筑,武敏华得意地摆摆手,他的功力远高过殷家两姑侄,同一道咒语使出来,威力自然不一样。
烟尘过后,武敏华脸色一变,一道柔和的紫光忽明忽灭,殷琳他们自然一点伤都没有,唯独小芸嘴角挂了一丝鲜血。
姐姐!管彤急叫,连忙扶住歪倒的小芸。
你们殷家的五雷轰顶真的好厉害……小芸苦笑,忍不住吐了口鲜血。
幸亏硬挡的是她,如果是管彤,现在只怕就剩只焦黑的小狐狸了。
你怎么知道殷家的咒语?殷琳怒瞪着武敏华,她虽然忙着谈恋爱,但这种事她绝对非常有分寸,殷家的道术向来不外传。
我知道的比你还多。
少了何弼学那小子,拿你跟殷坚凑数也可以!武敏华凶狠地又掏出张符纸,殷坚瞪着他,四周的物品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落雷再降之时,一条火龙窜出。
殷坚!管彤急忙上前想护住殷坚。
彤彤不可以……小芸拼尽气力拉住管彤,一是担心他不是对手,二是他们是狐,修行不易,好不容易成了人形,绝不能因为犯了点小错而前功尽弃。
这个世上只有凡人得天独厚,他们狐仙的戒律太多,任何一点小小的错误都可能让他们被打回原形。
我就不信……杀不死你这个变态……殷坚擦了擦嘴角的血,爬了起来。
他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不会死,仗着自己天分高,殷家的道术干脆现学现卖,火龙一次是假,第二次就是真,再给他多使几次,别说是五雷轰顶了,就算是让天塌下来他也能办到!武敏华气闷地捂着胸口,殷坚比他想象的更强,尤其是他的灵力会随着情绪波动而暴发。
四周的物品又开始微微震动,武敏华紧张地盯着殷坚,这可能是最后一击,他绝不能失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黑影跃上电视柜,武敏华心一惊,来不及阻止,那只小黑猫快速地上窜下跳,踢翻了所有的纯白小瓷瓶。
你这只畜牲!武敏华暴喝一句,手一挥,喵被震得滚到墙角,小小的身体微微发颤。
四周的空气忽然形成了强大的气流袭卷开来,尖锐的啸声刺痛众人的耳膜,骤降的室温让所有人一阵毛骨悚然,连殷坚都不由得一阵发寒。
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感觉就像有无数只手紧捉住自己,怨气自毛孔里渗了进来。
老天!你做了什么?武敏华神情紧张地震开殷坚,一道符急射向大门,引发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跟着他一脚踢开挡在门前的喵冲了出去。
不要跑!殷坚沉痛地望了喵一眼,愤恨不平地追了出去。
逃向天台的武敏华心脏剧烈跳动着。
他利用这种方法修炼,唯一担心的便是这种局面。
平日里他自然不怕,力量越强,结界自然越强,有结界在,他当然不必担心那些怨灵会反扑。
只是今天不一样,他跟殷琳、殷坚斗法,再加上小芸从旁插手,力量大减,那只该死的黑猫又踢翻了封住怨灵的净瓶。
他只差一步便能成功,只要再多杀一个何弼学,净化所有怨灵之后,他就不必顾忌这个局面,结果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武老师……阴阴冷冷的叫唤声突然响起,武敏华神经质地左看右看。
武老师……又一声叫唤,武敏华猛一回头,就见到浑身都是深可见骨的刀伤的喵在他身后咧嘴直笑,她的舌头已被连根拔起,一张口就有大量的鲜血涌出。
武敏华深吸一口气,低头一看,一柄西瓜刀直插进他心口。
喵幽幽亮亮的双眼放出妖异的光,手一使劲,刀子缓缓推入。
老师……我在海里好冷,好寂寞……你下来陪我……喵从头到尾都只是咧嘴直笑,但声音却一字一句清楚地送进武敏华的脑袋里。
后者震惊万分地连退几步,仍是不敢相信地盯着插在自己心口的西瓜刀。
突然间阴风刮起,无数个女孩子的叫唤声或近或远地传来,武敏华失控地拔出自己心口的刀子挥舞着,鲜血狂喷。
武敏华!殷坚撞开天台的门冲了进来,就见到武敏华胸前一大片血迹,发疯似的狂挥着西瓜刀。
殷坚认得那把刀,一转头,果然就见到喵在一边极度怨恨地瞪着武敏华。
喵阴狠地瞪着对方,又走近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手又多握了一把刀子。
殷坚眉一皱,何弼学这个浑蛋究竟烧了多少东西给她?喵!不可以太过分,你还要投胎!殷坚明白喵想干什么,连忙制止她。
虽然握有黑旗令可以留在阳间报仇,但不代表可以毫无分寸,她是个好女孩,不该被仇恨冲昏头,影响她下一世的命运。
就在迟疑间,武敏华退到了天台边,跟着无数只手臂突然冒出来,扯着、揪着、拖着他,武敏华笔直地摔下楼,然后,砰的一声……阿学!殷坚冲到天台边,愣愣地望着被压毁的车子。
殷坚!晚一步上到天台的管彤,才冲进来就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殷坚跳楼?他想也不多想地也跟着跃下。
当然,殷坚不可能用这种方法寻死,只是这种下楼方式最便捷而已。
跟着跳了下来的管彤,一见到被砸毁的车子,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何弼学的命也太薄了点,怎样都逃不过一死。
阿学……殷坚盯着这一幕,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武敏华当场惨死,这是他活该,罪有应得。
可结局不应该是这样,车子几乎全毁,他不敢想象原本安安稳稳地在车里睡觉的何弼学会变成什么模样,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可能……这绝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殷坚失控地怒吼,扶着小芸下楼的殷琳见到这一幕也尖叫起来。
殷坚,你冷静点!管彤紧捉着对方,殷坚抖得厉害,他实在很担心他再爆发一次。
悲剧一再重演,殷坚撑不了多久的。
我不要这样!原本他并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目睹自己的好友惨死,殷坚真的忍无可忍了,老天这么爱耍他是吧?那他就逆天而行!叫我干吗?何弼学狐疑地问了一句,啃着面包慢慢地晃了回来,睡饱了去买个东西吃,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何弼学?管彤试探地问了一句,甚至动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后者厌恶地格开他的手,最痛恨的就是旁人戳他的酒窝,他又不是小孩。
阿学?你没事?殷坚将人拉到身旁,仔细地左看右看,对方脸色红润,气色比自己更好,一点也不像死掉的人。
什么有事没事?何弼学吃光了面包,舔舔沾到草莓酱的手指,心思完全在食物上,胡乱地回答着。
你没事干吗随便乱跑?我不是叫你待在车上?松了一口气后的殷坚突然又是一阵狂怒。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学不乖,次次都栽在自己的不知死活上头?虽然殷坚这句话骂得实在有点没道理,但是一旁的人倒是很体谅,何弼学这人遇到的危险,绝大多数都是他自找的。
你发那么大火做什么?我只是肚子饿啊!我一整晚没吃东西嘛!咦?武老师?哇哇哇!武老师怎么了?快点叫救护车啊!何弼学非常惊讶地发现武敏华坠楼的意外,急得哇哇乱叫想拨手机求救。
殷坚一把抢走他的行动电话扔得老远,这种人救活了只是造孽。
你没事就好……殷坚长长地嘘了口气,接着双膝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
殷坚!这下换何弼学吓坏了。
原本一直很强势,用刀都杀不死的殷坚,居然昏倒了,何弼学急得抱紧人又是一阵哇哇乱叫。
房间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中,殷坚幽幽转醒,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有些冷。
殷坚惊吓得弹了起来,冲至客厅,就看见何弼学正窝在电视前吃着泡面,屏幕里还报道着武敏华的杀人案。
唔……会不会饿?我冲泡面给你。
小姑姑说你累了很多天,叫我不要吵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何弼学含着面条,唏呖呼噜地说着。
你真的没事?殷坚凑到他身前,盯了他半天,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终于逃出了那个可怕的无限循环。
坚哥……你最近真的很怪,老是问我有没有事,死了没,鬼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弼学微皱起眉,他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火星,一票人不晓得在讲什么鬼话,没一句听得懂。
没事就好……殷坚低声笑着,就像管彤说的一样,无知就是幸福啊!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啦?每一个都神秘兮兮的,怎么问都不肯说,这种行为真的很讨人厌!何弼学伸脚踹了踹殷坚。
如果发生了什么恐怖事件不告诉他,那他真的会翻脸,也不想想他是做哪一行的,这么要命的事怎么可以少掉他?没发生什么事,吃你的面!烦死了……殷坚一把将他推开。
这段日子里,心情老是这样忽上忽下,可不要何弼学还活着,他反而先被吓死了,就算有玉葫芦跟烟丝的支撑,他也还是会累的啊!何弼学嘟着嘴,扒了两口面,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殷坚,跟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坏笑起来。
没想到平常斯斯文文又冷酷帅气的殷坚,发起酒疯来会这么搞笑啊!你说什么?别不承认!是谁昨晚喝醉了跑到阳台那里唱歌?何同学,知不知道什么叫杀人灭口啊?哈!怕你啊?找死?我成全你!两个体形相若又吃饱喝足的年轻人,玩起来自然十分暴力,在电视柜和茶几间这么窄小的空间里,滚来滚去互扁得不亦乐乎。
好有趣啊……管彤清脆爽朗的笑声突然插入,吓得两人猛然分开,一个撞上电视柜,一个撞上茶几,痛得两人哇哇乱叫。
你怎么在这里?殷坚揉着脑袋,一边还看了看何弼学,这人一向很霉,要是就这样撞死了他也不觉得意外。
姐姐回去疗伤了,我很无聊啊!收留我吧!管彤笑得眯起了微微往上挑的双眼,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顽皮样。
不要!何弼学斩钉截铁。
我拒绝!殷坚不留情面。
我付房租啊!而且,还可以替你找有关鬼怪的资料哦!收留我吧!管彤眨眨眼,狐狸都是很狡猾的啊!就看那两人认真地思考起来,然后对望一眼。
房租加倍!殷坚跟何弼学异口同声。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