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陈蓉下班后,来找张超,似乎面色不太好,告诉他网上查了一下,温州村2年前确实发生过凶杀案,一个女人被男友杀死在某间宾馆的浴缸中,男友后来自首了。
张超回忆着宾馆中那个似梦非梦的模糊场景,心中像是压里一口重气,吐不出来。
更想起北高峰上算命先生的话,自己是接触脏东西多了,才会招惹那些东西。
而接触的所谓脏东西,恐怕就是白秋了。
想到这儿,心里更是一阵闷得慌。
陈蓉安慰了几句,让他不要想太多。
可她自己也知道,连她一个医生都忍不住会去想,张超是不是真的撞邪了,更何况张超他自己了。
看着他吃了饭,又跟他聊到了8点多,说是明天给他做催眠,这才回去。
陈蓉走后,张超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心里沉甸甸的,感觉生活太寂寞,太索然无味了,虽然他一个男人,但被关这么一间屋子里,又装了这么多事,最后还是忍不住,一个人偷偷哭了起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想打电话给他爸妈,但他那身衣服不知去哪了,换了身病号,书包里找遍了,也没见手机。
人在封闭、压抑的空间内,很容易崩溃。
他实在很想大喊大叫,发泄一通,但他想到陈蓉叮嘱过,如果大喊大叫,只会让人当成精神病更严重的情况,所以他只能强压着心头的各种情绪。
夜色落寞,虽然七院就在杭州主干道天目山路边上,但他所在的地方,离天目山路有好几百米,此刻几百米外的车流喧闹,一点也听不到。
背后是山,住院楼立在山下,显得格外得冷清。
张超哭完后,实在没事可做,只能重新拿起杂志,打发时间。
墙上的挂钟渐渐指到了11点,他头痛又再度发作,只好合上书,拉了窗帘,准备睡觉。
今天是他第一次清醒状况下在七院睡觉,许多人都会有陌生床很难睡着的情况,更何况是睡在精神病院。
张超本来就失眠情况越来越严重,如此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两个小时,还是没有睡着。
折腾到最后,口渴了,起来倒睡喝。
窗外夜光,透着窗帘,落下黯淡的影子。
傍山的住院楼,周围一片静谧,一丝声响也没有。
不过这里是医院,张超倒也没想那么多,从热水瓶里将水倒到杯子里,水不是很烫,可以直接喝。
口挺渴,拿着杯子,张口就喝了下去,但喝了几口,突然喉咙发痒,舌头一动,感觉嘴巴里全是细细长长的东西。
张超一口把水吐了出来,低下头一看,居然是一小簇头发。
太恶心了!从未有过的恶心经历。
一看到头发,张超拼命把嘴角还挂着的几根长头发一根根拉了出来,每一根头发从他嘴里被抽出的那瞬间的痒滑感,头皮都要炸了。
每个人都体会过,饭里吃进去一根头发,拿出来时的那种腻心感。
更何况,现在不是一根,是几十根长头发。
哇――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感觉,一把全吐了出来,只感到整个胃都翻过来了,还是没把刚才的恶心压下去。
人心中,都有记忆联想和感觉延迟的情况。
虽然此时他把嘴里的头发都清理干净了,但整个嘴巴乃至全身上下,都感到痒得发毛。
仿佛一根根羽绒,细细簌簌地轻擦你的皮肤。
张超大口喘着气,再往杯子里看去,杯子里除了水之外,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
他再看到地上,除了他吐的东西,哪有什么头发。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张超低着头,思索着,不知所措。
这时,他感觉到,房间里的光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变得黯淡了一些。
虽然是晚上,又拉着窗帘,但窗帘是半透明的材料,夜光还是可以部分透进来。
现在……好像不应该这么暗吧?他意识到这个微妙的变化时,猛然抬起头,朝窗户看去。
薄薄的半透明窗帘上,映出三条影子,左边的高,中间的稍微低一些,右边的最低。
一动不动,就立在那里。
张超猛然一耸肩,有人站在阳台上,注视着他?他想大叫,可他并未完全被恐惧冲昏头,一旦大叫,肯定继续被当成精神病关着,出去更是无望。
怎么办?三个人影一动不动,就是这么站着。
犹豫了几秒钟,张超走到墙旁,啪一声,开了灯。
窗帘上的影子,自然看不出了。
随后,大着胆子走向阳台。
握着门把手,犹豫了好几秒,一把打开门,探头看了出去。
什么人影也没有。
外面寂静无声,旁边的每个阳台也都空落落的。
是其他什么东西影子,还是那种……?盯了一会儿外面的空旷,忍不住有些心慌,关了门,回到房间。
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关灯,闭上眼睛睡觉。
眼睛闭上后,心却一直扑扑扑直跳。
外面的人影是不是还在?张超悄悄睁开眼睛,转头看去,窗帘还是窗帘,并没有什么人影。
正当他要松口气,突然,一袭强烈的恐惧和危险感袭上了心头。
左边……左边似乎有人影,站着。
眼睛余光一点点转过去。
一个男人,穿着一件灰色西装。
拉着一个女人,穿着一件黑色毛衣。
拉着一个小女孩,穿着一件红色背心。
一动不动,就站在他床左边不到半米的地方。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三个人木然地盯着他看,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无声,寂静。
张超愣了三秒钟,瞬时吓得滚下右边的床。
等他站起来时,那三个人还是站在原地,继续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张超神经已经几乎崩溃,扭头拉开阳台门,跑了出去。
大口喘着气,再也不敢进房间了。
至少外面还有路灯照着,外面再远处就是天目山路,此时还能看到车子不断经过的踪影。
后生人……后生人……一声呜咽的低叫。
张超又被吓了一跳,转头过去,原来是那个自称养小鬼的算命老头。
他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赶紧跑过去,道:阿伯,我房里有,我房里有……老头点点头:我知道,你看到什么了?张超气喘嘘嘘:三个人,站着……老头道:可能是外面路上出车祸的人,枉死啊,不想走。
张超颤声道:为……为什么找上我?老头道:你看到了?张超急道:当然啊。
老头道:看得很清楚?张超道:一个西装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
老头神情似乎在思索:按照道理,就算真有鬼,你一个正常人,是看不到的啊。
就算看到,也看不大清楚的。
恩……你身上有没有带了什么东西?张超摸了一下全身,道:没有啊。
老头道:有没有拿过死人用的东西?张超突然一想,回忆起前几天晚上,他把黑猫抓下来的一块白布片塞进书包袋里了,忙道:有块破布,可……可能死人用的。
老头严肃道:快去扔掉!张超迟疑道:包在房间里,你……你让我进去拿?老头点了点头:他们没法害你的,只能吓着你。
张超哭了出来:我不进去了,求你,有什么办法伐?老头看着他哭得凄凉,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有些惨淡地笑了下:反正我也要走了。
说完,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分钟,张超还在哭,老头睁开眼睛,似乎脸色突然间苍白了不少,喝了一句:好走勒,不要妨着活人!说完,老头咳嗽了起来,咳了一阵,又对张超道:进去吧,已经走了。
真的走了?张超半信半疑看他一眼。
老头疲倦地点了下头。
张超犹豫地站起来,开了门,张望一下,总算都不见了。
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走进屋子,朝他的书包走去。
等一下。
他的脚步突然停住。
过了一分钟,张超还在哭,老头睁开眼睛,似乎脸色突然间苍白了不少,喝了一句:好走勒,不要妨着活人!说完,老头咳嗽了起来,咳了一阵,又对张超道:进去吧,已经走了。
真的走了?张超半信半疑看他一眼。
老头疲倦地点了下头。
张超犹豫地站起来,开了门,张望一下,总算都不见了。
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走进屋子,朝他的书包走去。
等一下。
他的脚步突然停住。
等一下!我的影子,有这么长吗?地上拖下来一条大影子,将他完全包裹住。
袖子似乎很宽大。
张超脚步立在原地,背后一阵冷汗冒出。
缓缓低下头,余光扫向身后。
黑色布鞋!张超顿时向前一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