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二十四节气之一。
谚语---小满雨水相赶,意谓着台湾进入梅雨季节。
1周末 下午五点二十八分雨水停歇了,浓郁的水气隐隐散发出杂陈的味道。
杨亚艺和姜缎君略显做作地佯装不认识,以大约三步的距离分别走进大楼。
杨亚艺捺下电梯往上的按钮,姜缎君才款款走了过来,微微抬起下巴,随意扭动着脖子。
乍看之下他们都直视电梯门的镜面钢板,但是瞳孔却映着对方朦胧的倒影。
这对男女是这栋以住家为主的大楼住户,认识的地点也在大楼的电梯里。
几个月前,姜缎君就觉得怎么不时在大厅和电梯‘恰巧’碰到这个男人呢?而且总是若有似无地瞧着自己!那是关心与欣赏的眼神吧!正因为她所感受到的关切多过于欣赏,才不自觉地任凭杨亚艺偷窥她的一颦一笑。
只不过两人从未谈过话,也不晓得对方的姓名。
两个月前,姜缎君在电梯里突然有股打嗝的冲动,但旁边就站着暗恋自己的男子,她只好拼命压抑蠢动的气息,因而胀红着脸。
杨亚艺却认为她可能受了委屈,强忍心酸,才会满脸通红,他知道不能肆无忌惮地直视陌生女子,却又遏止不了心疼的冲动,担忧地凝看她。
只因为他无法自拔地关心她的一切,纵使连她的名字也不晓得,也无法阻挡与日俱增的惦记。
姜缎君被他瞧得心更慌了,生怕一个闪失,响亮的打嗝声就会奔窜出来。
好想抹去你脸上的愁容……杨亚艺垂下了双眸,埋怨自己似的说。
蠢蠢欲动的打嗝遽然消失了,姜缎君不可思议地凝看这位不算陌生的男人,居然会为了一位不知名的女人感到歉疚,只因为她的脸上不时挂着孤寂。
电梯门开了,姜缎君迟疑了一下,才走出去,一手迅速挡住电梯门,凝视他说。
谢谢你的关心,我叫姜缎君。
我叫杨亚艺,住十二楼。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随着杨亚艺‘下意识地刻意’在早上和黄昏安排两人在大楼碰面,认识也逐渐加深。
冷漠单调的电梯从此成为他们经常见面的场所,也是无奈的妥协。
每次电梯门带着沉闷的声响开了又关,将他们俩送进封闭的空间,两人所站的位置总呈现出怪异的歪斜T字型,彷佛一个不想面对,一个不想放弃好不容易见面的机会。
电梯一动,杨亚艺的目光也随即改变,视线贪婪地在她那姣美脸庞上逗留徘徊,然后不自觉地透着心疼的眼神。
姜缎君面对擦拭盈亮的镜子,视觉神经所接收到的画面不是自己,而是他的表情,尤其是她渴求的关怀。
初时她的容貌没有一丝的轻挑、讥讽、愉悦与不快,她想不当一回事地面无表情,然而复杂的情绪却轻易出卖她,悄悄流溢于脸上。
某日的黄昏,她若有似无地咬了咬下嘴唇里的肉,冀望用轻蔑的表情说话,微微颤抖的眼睑却垂了下来,声调带着克制的悸动。
不要用这种担忧与关心的眼神看我好吗?不然我会爱上你的。
他没有答话,只从唇间溜出轻微的叹息声。
内心却不知道是雀跃,还是感伤。
因为,姜缎君是黑道大哥的女人,杨亚艺只是平凡的上班族。
无法躲避的现实,让他们感觉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却遥远到无法补捉到对方的身影,可是又情不自禁地渴望见面。
今天,杨亚艺穿着乳白色衬衫,外面罩着阿尔卑斯山传统样式的墨绿色羊毛开襟背心,搭配深蓝色的休闲裤,双手提着三个百货公司的纸袋走在前面。
姜缎君了无一物的双手随着步伐轻轻摆荡,两颊飘动着几许剪到耳根、漾着层次感的发丝,乌亮的长发则在颈子的地方随意束起来,几绺脱困的长发落在浅棕色薄针织毛衣的前面,底下则是提臀的低腰牛仔裤,以及一双细根的黑色靴子。
虽然两人面无表情,也无共同之处,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手腕戴着同样是NINARICCI的不锈钢坦克型腕表。
这两只表是姜缎君刚刚在专柜买的,而且故意买同一款的女表送给他,并非男表。
今天是她的生日,就顺她的意吧!杨亚艺的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就在专柜戴上这只女表,也不管店员紧绷的表情。
此时他手中的三个袋子也是姜缎君血拼的战利品。
他身上的羊毛背心同样是姜缎君送的,更抱着捉弄的心思逼他就在百货公司穿上。
坐于一旁的大楼管理员扬起惺忪的眼睛,随意瞄了这两个人一眼,就算是尽到职责---查看进入大楼的是何方神圣,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报纸。
当电梯门将他们再次带进封闭的世界,姜缎君随即右手勾住杨亚艺的脖子,轻吻他的脸颊。
她居然会吻我!他惊愣住了。
就在两对朱唇分离之际,宛如失去依靠的他顿时回过神来,双手环绕她的腰,猛然把即将离去的身子压向自己,将这些日子以来极力压抑的暗恋化为深切的狂吻。
这对男女激情的热吻,像A片的前戏般出现在一楼大厅管理员前面的监视器。
此时管理员的目光变得精亮,更是贴近屏幕细心观看,脸上不自觉地露出诡谲的神情。
姜缎君一边陶醉地微阖着眼,一边偷瞄电梯上方的楼数。
就在即将抵达十楼时,她奋力推开了杨亚艺。
杨亚艺尚未将堆砌的爱恋完全发泄,更不愿意放过好不容易攫取的机会,冀盼再次拥吻她。
她却抖出鄙夷的神情说。
不要得寸进尺!我吻你,只不过是犒赏你今天陪我逛街。
话语甫毕,她撇过头去,闪露出抱歉又不舍的眼神。
电梯门开了,他紧缩着眼睑,无奈地垂下双手,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是因为他瞅见姜缎君来不及掩饰的抱歉。
你不要再ㄍ一ㄥ了好吗?我那有呢?不要乱猜了,对你没有好处的。
她边走出去、边笑着说。
这句话就像符咒般把两张嘴唇紧紧封闭,无法把感情流露出来的灵魂狂乱地在内心奔窜。
杨亚艺不悦地垂着头,尾随出来。
略为阴暗的走廊只有两人清脆的脚步声,以及纸袋的磨擦声。
前方一盏故障的廊灯不时闪烁,透着阴森的气息。
姜缎君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然后右手往前伸去,等他把纸带递过来。
杨亚艺紧握袋子的手把,眼神带着渴望,语气却严肃地说。
我可以……不行!你也知道我的男人是大哥,如果你想死的话,就到顶楼去跳楼,我可不要陪你去死。
她斩钉截铁地说,不让他抱持任何希望。
杨亚艺像泄了气的气球,双手孱弱地往前伸去。
姜缎君接了过来,闪进屋里,正当要把门关上时,却又探头用挑逗的神情说。
改天我们到桃园找家汽车宾馆,这样才能没有心理负担地大玩特玩。
他的右手急忙往上扬起,彷佛要挽回什么东西似的。
我……他才说一个字,厚重的大门已经关上,锁上门闩的声响也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他拉垮着肩膀,朝着大门轻声呢喃。
我……要的不是这个,只希望我的肩膀能让你依靠,陪你说说话,抹去你脸上的忧愁。
管理员见到杨亚艺一个人再回到电梯里,然后在十二楼消失。
过了十几分钟,没有看见他再进入电梯,这才拿起电话拨打。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的情夫也是黑道大哥张顺咸的儿子恰巧也是今天生日,经年在外面‘打拼’的他通常也只能在这天能表现出慈父的一面,因此掏了几万块给她,让她白天自己去购物,等晚上儿子睡了,‘可以的话’再赶来陪她。
姜缎君把纸袋扔向黝黑的真皮沙发,拉茸着肩膀怔怔伫立,望着蕾丝镶边的白色窗帘。
此时她关切的不是张顺咸今晚会不会来,反正下午已经有人陪她逛街,不是以独守空闺的孤寂来度过生日,而是后悔对杨亚艺说出到宾馆开房间的玩笑话。
即使这是戏谑的挑逗,也是她的意愿,但是不管最终会不会发生,这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她扬起关我什么事、是他主动爱慕我的表情,略显倨傲地抬起下巴,双手交错地拉起毛衣,扭动着妖娆的身体褪下紧紧依附的牛仔裤,只穿着艳红的内衣走向浴室。
晚上七点三十二分杨亚艺把手机合起来,阴沉着脸随手抓起夹克出门。
这是他回家之后所拨的第三通电话。
当电梯的楼层指示灯在十楼亮起时,他的心中隐然一震。
因为她就住在十楼,两人的住处虽然只隔着两层楼,距离却是咫尺天涯。
他无奈地抬起下巴,又好像承受不沉甸甸的重量垂了下去。
当他来到一楼大厅时,夹克的口袋响起手机的铃声,他厌烦地掏出手机。
是我,小琴。
喔。
杨亚艺口气冷淡地说,脸上却漾着歉疚的神情。
有空吗?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聊天了。
已经那么久了!他惊讶地想着,却口吻冷酷地说。
今晚我没空。
是为了那个女人吗?不是啦!他略为噌怒地说。
一提到那个女人,你就变了样!他厌恶被误会,尤其是熟悉自己的人。
当他忍不住要发脾气时,在大厅的灯光照射下,只见阴暗的街头有位女子握着手机,缓缓走到大门口的中央直视他。
他微微抬起了头,然后下巴随着吐出的气息垂了下来,不得不拖动着不知所措的双脚。
旁边的管理员一手托住脸颊,乜着眼,瞅着他走出去。
邵琴凝望背对灯光的杨亚艺,那是她所爱的男人,还是逐渐扩大、却看不清容貌的剪影呢?的确,自从杨亚艺遇到了姜缎君,她就感觉越来越不认识这位交往四年多的男人。
说不认识也不尽然,只是因爱嫉妒的她,不愿意面对杨亚艺改变的本质是什么。
你来了。
邵琴努力压下掴他一巴掌的冲动,抖起扭曲的微笑说。
我要走了。
他往前迈出了一步,随即被邵琴一把抓住臂膀。
那个女人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只要她对你微微一笑,我们多年的感情就跟着烟消云散吗?她用逼问的语气说,不愿再让他逃避这个话题。
什么呀!我要去找钟文庆要钱啦,你也知道他欠我十五万欠了很久。
他皱起眉头,声音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大,惹得管理员探头张望。
我现在是跟你谈她,不是钟文庆,那是另一回事。
如果你要我陪你去讨债,我会义不容辞跟你去。
唉……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是你先提出来的,不是我,不要搞错了好吗?!他不耐烦地撇过头去,不想看到让他歉疚的容颜。
我知道!邵琴咬着唇,微垂着头,然后抬起头来甩了甩,指责似的厉声说。
我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究竟是怎样,就算她真的爱上你,那又如何呢?她的男人是黑社会的大哥呀!你爱上大哥的女人,结果会怎样?用膝盖想也知道!站在朋友的立场,我不希望你有天血溅街头!这些话令杨亚艺连反驳的机会也没,就是因为他明白下场会怎样,才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但是对姜缎君那份莫名的爱情,以及渴望抹去她的孤寂,再再驱使他哄骗自己只是暗恋一位普通的女子。
如今他被邵琴的一席话捅破了幻想,再加上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当街责骂,不禁扬起了无名火,右手也随之举起来。
然而当他瞧见邵琴那双真切关心的眸子,手也软绵绵地垂了下来,整张脸同时无奈地垮下,转过身去,倦累地阖上眼眸。
邵琴凝视他的背影,黑夜与街灯交迭于他的周身,一辆轿车的车灯照亮颓丧的他,低沉的引擎声划过之后又把他交给黑暗。
她猛然从后面抱住杨亚艺。
不要走好吗?她就住在十楼,如果我真的要去找她,干嘛要出门呢?我真的是要去找钟文庆要钱啦。
他想板起脸说,语气又忍不住轻柔起来。
嗯……夜色中看不出她羞红的脸。
我们复合好吗?你是看到我又喜欢上别的女人,让你没有面子,才故意说这种话吗?他彷佛抓到了导火线,把刚才遏抑的恼羞成怒发泄出来。
你!她狠狠搥了他的背一拳,咬牙切齿地说。
先不说交往啦,我们都认识那久了,在你的眼里我居然是那种人!?俗话说,往往在分手之后,才能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他吊儿郎当地说。
你……太过份了!邵琴紧握着拳头,怒不可遏地说。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了无表情地说。
走走走……她气愤地挥舞着手,彷佛要把他赶出自己的世界。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人呢?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我无法帮你回答。
我走了。
我恨你!她望着离去的背影,厉声骂着。
他耸了耸肩,乍看之下彷佛不当一回事,心里却吶喊着---对不起!那位无聊的管理员佯装忙碌的样子,在大门附近晃来晃去,借机偷窥他们争吵。
当他们俩陆续离去之后,管理员再次拨打电话。
2晚上七点四十分。
位于新庄的一家歇业小工厂,几位刑警会同辖区的警察陆续赶到这间工厂所在的巷子两侧集合,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
白天他们已经调查了这间工厂的资料,老板于半年前将事业迁移到浙江的温州另起炉灶,工厂则交给房屋中介公司托售,因此里面应该没有人才对,只有通缉犯王敏军在此躲藏。
而这条线索是由一位退休的警官提供。
刑事组长何旭刚蹲在阴暗的街角,压低嗓子,用无线对讲机指挥布置。
根据逃犯‘日睡夜醒’的一般习惯,原本他计划在明天上午趁逃犯睡觉之际进行攻坚,然而那时候也正是上班时间,而且四周全是工厂,倘若一旦发生枪战,子弹乱飞,谁也不敢保证流弹不会伤及无辜民众,他只好提前行动。
刑警赵斐楠握着从中介公司借来的铁门钥匙,手心冉冉渗出了汗水。
此次的目标王敏军是三重的陈姓少年绑架案的在逃从犯。
也因为王敏军不是主嫌,再加上外出买东西的关系,恰巧让他在面店里看到电视新闻转播整个逮捕行动,因而趁机逃脱。
根据主嫌表示,他携有一把克拉克G十七型手枪,三只弹匣,天晓得就在警方企图开门攻坚之际,这位漏网之鱼会不会一听到声音就吓得朝铁门开枪,而先中弹的肯定是负责开门的赵斐楠。
赵斐楠躲在工厂斜对面的一辆厢型车后面,凝看像一块硕大铁制墓碑的铁门。
这间工厂刚好位于两支路灯的中间,显得十分阴暗,也透着诡异的氛围。
无风,只有不时扬起的杂沓脚步声。
一辆轿车开着远光灯驶过去,赵斐楠的眼角闪烁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朝‘感觉上’的亮点瞧去,瞥见铁门的左上方好像有块正方型的玻璃,里面有个黑色圆圈。
他凝神一看,随即慌地朝对讲机说。
铁门的左上方装有监视器!靠……干!对讲机传来不晓得是谁的咒骂声。
巷子的脚步声也跟着响亮又零乱起来。
轰地一声,低沉又刺耳的吼声从铁门里面发出。
那是什么声音?王敏军已经发现我们吗?何旭刚紧张地忖度。
在尚未布署完毕的情况下却突然冒出这股戏剧化的声响,逼得他决定此刻就攻坚。
就在他打算朝对讲机下命时,铁卷门旁边的小门突然往外开启,一辆机车从里面窜了出来,小门被机车的冲劲撞得转了半圈,猛烈迎向隔壁的铁门,发出响亮的金属撞击声。
这是王敏军、还是其它人?因为没有路灯直接照射的关系,刑警们根本无法看清骑士的长相。
不管了!何旭刚喊着。
先把他抓起来!尚未就定位的刑警一听到命令,立刻奔向那辆机车。
有的则朝天空开枪示警,有的吶喊停车检查。
但是那位骑士丝毫没有停车受检的迹象,反而猛摧油门。
他从工厂猛然奔出之后,就左转直骑,然后就在刑警的眼皮底下离工厂十几公尺的地方拐进右边的小巷弄。
负责这一侧的刑警此刻也顾不了那个人究竟是否为王敏军,便朝幽闇的小巷开枪,那位骑士也不甘示弱地朝后开枪还击。
在枪声与轰然的引擎声中,骑士已从小巷消失。
赵斐楠朝对讲机飞快地说。
请注意车牌XXX-YYY的银色光阳机车,可能就是通缉犯王敏军,而且携有枪枝……何旭刚露出嘉许的眼神朝赵斐楠点了点头。
他随即把属下分为两批,一批继续追捕,一批进入工厂搜索。
原本静下来的街道,又再次纷乱杂沓。
几位在附近工厂加班的民众和住户一听到枪声,立刻跑出来查看,没想到只开几枪就结束了。
不过,至少有枪击现场可以观赏,还是能跟亲朋好友炫耀一番。
他们才靠近了几步就被管区警察劝阻,只好怏怏然地返回屋里。
赵斐楠和几位刑警跟随组长进入工厂搜索。
一位警察摸索到电灯开关,喀地一声,工厂顿时大亮,举目所见是宛若雪花的尘霾四处飞舞,可能是刚才那辆机车所扬起的吧。
地板满是灰尘,车床旁边有一张可折迭的廉价床垫,一旁有两瓶矿泉水,以及泡面的空盒子。
工厂久弃不用,只要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地板上有走过的脚印,粗步研判应该只有一个人。
不过,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擦拭干净、布满刀痕的木质工作桌上面。
那是一台开机中的老旧计算机,屏幕的影像则是工厂外面,一位支持的警察从画面走过。
唉……我们一来,他就看到了。
何旭刚有气无力地说。
所有人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要怪也只能怪中介公司没有事先说工厂装有监视器,害得他们今晚徒劳无功。
他们在工厂里兜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就退出来,避免破坏现场,好让鉴识人员搜证。
赵斐楠瞥见不远处有辆‘小黄’,司机朝这里探头探脑,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有抓到人吗?出租车司机老林劈头问道。
被逃了!赵斐楠抬起右手,略显懊恼地挥了挥。
工厂装有监视器。
老林愣了一下,急忙打开车门走出来。
咦,你们事先没有发现吗?就装在铁门的左上角,怎么看呢?大仔,一起去看看。
老林随着他来到工厂前面,赵斐楠指着监视器。
在铁门的左上方,乌黑的铁卷门的底下,有一块正方型的玻璃,里面的黑色圆圈就是监视器的镜头,而机身藏在铁门里面。
老林瞅了一眼,就跑回出租车,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枝手电筒,再小快步走回来。
哇勒,还是警用的手电筒。
赵斐楠瞅着说。
你还真的是退而不休。
别亏我啦!老林也不管他的戏谑,挚开手电筒,强力的光束射向铁卷门前方突起的水泥块,来回照过两次。
你看!他指着离监视器约四十公分的水泥板。
那里有螺丝孔,可见工厂老板原本把监视器装在铁门外面,后来那个家伙才利用工厂的工具,在铁门上方挖洞,把监视器移到里面,把遮光罩剪下来,只露出镜头。
再加上铁门老旧到泛黑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它的存在,所以晚上我们就栽在这里。
而且你看那座小铁门,也是改装过的,把原本的往内开,改成往外,让警方依照常识拼命往内推,却推不开,也让他有多余的时间逃亡。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脑筋不简单,找到藏匿处之后,就立刻计划逃脱的方法,以后要抓他可要斗智了。
一直在他们身后聆听的何旭刚突然说话。
他就是骑机车从里面忽然跑出来,害我们猝不及防。
赵斐楠转头,发现是组长,随即笑脸说。
这是我们的组长,何旭刚。
然后指着老林。
组长,他叫老林,是我以前那个大仔的老上司,差点就……老林猛然用手背拍了拍他,赵斐楠会意地打祝现在退休当出租车司机,今天的线索也是他提供的。
我好像见过你!何旭刚瞇着眼,仔细瞧着老林。
我在警界服务了几十年,眼熟也是正常的。
老林笑着说。
也是刚好啦,昨天我开出租车载客,刚好载到王敏军,从照后镜看他,越看越眼熟,感觉好像在那里看过,才特地记住他的下车地点。
到了早上,才想起他就是通缉犯王敏军。
老了呀,记性都退化了。
不管怎样,还是感谢你提供情报。
何旭刚伸出手来,跟他握手道谢。
一位刑警跑了过来。
大仔,那辆机车是赃车,已经在三重发现了。
你们去忙吧,我还要去开车赚钱。
老林笑脸哈腰,快步走向出租车。
老林?我应该认得他才对。
何旭刚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
他是不是在幕后策划新店那件重大枪击案的逮捕行动?欸,就是他。
赵斐楠含蓄地说。
他知道老林不想依老卖老、因功持骄,只想过单纯的退休生活。
呵呵……原来是那只老狐狸!老狐狸?赵斐楠狐疑地瞅着他。
就是那件案子侦破之后,我们这些刑事组长私下给他取的外号。
谁也看不出像这样外表老实的退休警官,计谋会那么多!走吧。
要这么形容也没错啦!赵斐楠边想着、边屁颠颠地跟在后面。
3晚上八点三十一分杨亚艺从板桥来到钟文庆所住的三重。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钟文庆在家,因此一开始他是低声下气的拜托,然后转为哀求钟文庆尽快还钱,他的父亲因出车祸住院,急需用钱。
然而,钟文庆不还钱就算了,还偏偏摆出一付就算你爸死了,也不关我的事,顶多用你借给我的钱,包个小白包给你的态度。
此举让杨亚艺气炸了,不由地大声咆啸怒骂。
而钟文庆则摆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一付欠杀的表情,而杨亚庆还真的抡起拳头往桌子搥了下去。
借钱的时候是你求我,现在难道要我跪着求你还钱吗?世上还有这种道理吗?杨亚艺恨意未消地再次拍打桌子,怒不可遏的他下意识地顺手把搁在陶器水杯往外一扫,锵地一声,陶杯在地板上就像受到汽车炸弹攻击似的尸骸四处飞溅,开水也洒满一地。
清脆的破裂声同时激起了他的肾上腺,干脆把一旁的电风扇也踢倒,地板再次发出沉重的闷响。
钟文庆见他可能动粗,于是立刻改变态度,嘻皮笑脸地说。
别气啦,我们都是老同学了,干嘛这样无情呢?他那狡黠的神态,杨亚艺越瞧越火大。
如果你只是一时手头紧,我也不会逼得这么紧,但是那有人一借就是一年多呢?我只是个上班族,十五万对我而言不是小数目,而且我老爸住院需要用钱,你也知道,居然还摆出这种欠揍的德性!他那扬起的手指,恨不得戳进钟文庆嘻笑的眼睛。
我是真的手头紧啦,不然你要我怎样呢?钟文庆不甘示弱地双手插腰,拉起嗓子大声说。
叫我去卖血吗?现在就算我要卖血来还你钱,也没有人要买呀?你还越说越不象话!好像你这个借钱的有理,我这个要债的反而没有道理!你既然手头紧,为什么不学我跟别人分租呢?反而要装有钱,一个人住一间公寓,不时去买名牌的衣物,一放假就出国旅游,然后鬼叫说没钱!这说的过去吗?他怒气冲冲地叫嚷。
难道要我学讨债公司那样,在你的门口泼油漆,洒狗血,写脏话吗?如果这样能让你气消的话,你就去做吧,我也不反对,反正我只是租房子,顶多再搬家就好了。
他一脸不在乎地说。
你的脸皮也不要厚到这种程度呀!我真的是瞎了眼,把钱借给你,好心被雷亲!他愤懑地用台语说。
唉……他哀求地说。
我现在真的没钱,你有五万吗?先借我周转一下好吗?你还有脸再跟我借钱!杨亚艺咬牙切齿地厉声说。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为什么要留在世上浪费宝贵的社会资源呢?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有多少人高兴的想放鞭炮呢?别这样咒我啦,我是真的没钱。
不然你要我去跟地下钱庄借钱来还你,然后连利息也还不出来,被他们追杀吗?你忍心看我为了还钱给你而被分尸吗?你真的那么希望我死吗?钟文庆越说音调也越高。
不用等他们来杀你啦!如果你再不还钱,我就先杀了你。
他气愤难耐地撂下狠话。
呵呵……你杀的了手吗?他鄙夷地斜视杨亚庆。
看在伯父住院的份上,下个月发薪水,先还你五千啦。
瞧,我够意思了吧!你是在施舍我吗?搞清楚呀,是你欠我钱,不是我欠你!这是什么世界呀!他气得浑身发抖,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搜寻,恨不得拿起菜刀往钟文庆的脖子剁下去。
钟文庆被他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到了,随即换了个表情。
开玩笑的啦,你还当真。
伯父的身体怎样了?要我问问同事,那个医生的医术比较好吗?不用你假关心啦。
他骂了回去。
你现在就算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筹不出钱啦,下个月先还个五千一万给你好吗?这句话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有说过吗?他装出茫然的样子。
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大家等着瞧!杨亚庆气恨地往他的肚子着着实实揍了一拳。
当他再揍第二拳的时候,钟文庆急忙抓住他的手,落在腹部的狠劲才消落了许多。
杨亚艺怒火难消地把拳头从他的手掌拔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气鼓鼓地离去,当然也把发泄未尽的怒气出在房门上,发生轰然巨响。
钟文庆抚着疼痛的肚子,把门打开,朝楼梯间鄙夷地咒骂。
干!死囝仔耶,瞧你那个短命的鸟样,还敢威胁您爸!妈的!他满脸怒容地用力把门甩上,弯着痛楚的腰跌坐在沙发上。
半晌,痛楚逐渐消退了,他站了起来,走向在计算机前面由弹性绳所编织的健康椅,坐了下来,打开计算机,上网,开启msn,希望能碰到网友拉娜。
刚刚被杨亚艺又骂又揍的他,堆砌了满肚子怒火,亟欲找个事发泄。
那位叫拉娜的网友脸蛋和身材都姣好,而且曾经只穿着黑色内衣跟他用视讯一起自慰,正是最好的对象---做为发泄不满与性欲的工具。
晚上八点五十七分姜缎君瞥了一眼时钟,心想张顺咸应该不会来陪她过生日吧,就算来了也是半夜,于是上网,打开msn,上面只有那位曾经跟她‘网交’的网友。
今夜这个家伙在网名的后面加了一行字---欠钱不还,理所当然。
还押韵呢,她顿时笑了出来。
这两个半生不熟的男女用文字聊了一会儿,就开启视讯系统,面对面聊天。
姜缎君穿着丝质的深蓝色睡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刻意没有扣上,露出白晰的肌肤,几绺发丝落在胸前,更觉性感妩媚,再加上宛如喘气的轻笑声,更让轻挑的男人无法抗拒。
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已经撩起对方的性欲,因为男人开始把言语当成做爱的前戏,不时挑逗、引导她进入幻想的做爱国度。
她当然晓得这位欲火燃烧的男人想干什么。
今天是她的生日,张顺咸又不确定会不会来,她可不要浪费掉仅剩的几个小时。
何况在网上做爱,张顺咸又抓不到,而且只要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她就可以立即关掉视讯,这种偷情的快感她可不要放弃。
她把‘眼前’的这个男人当作发泄性欲的工具,甚至认为是自己戏谑地玩弄对方,潜意识里更当作是对男人的一种报复。
而对方呢?是否也抱着跟她一样的心思呢?谁也不晓得。
这是网络的缺点之一,被利用了还不自知。
相对的也是另一项优点,可以尽情自我想象,让自己获得玩弄别人的满足感与肉体的快感。
好像有点湿了耶!姜缎君用羞赧的声音说,心里却是嘲笑。
这句话让男人的声调有点异样了,那是生理亢奋,渴望做爱的声音。
她不需看到,也知道对方的命根子已经坚硬起来。
他更加地卖弄唇舌,把前戏的亲吻与爱抚化为言词,希望能尽快燃起姜缎君的性欲。
你里面没有戴胸罩吧。
你怎么知道呢?姜缎君刻意娇媚地笑着。
你肯定洗完澡了,我都闻到飘散的香味,你怎么还会戴呢?想看吗?她微垂着头,飘起的笑眼露出勾引的暧昧。
当然,痴痴的等待,就为了一睹你那白晰柔细的胸脯,柔嫩坚挺的乳房。
呵呵……那就让你看。
姜缎君冉冉解下睡衣的扣子,目光盯着自己的画面,双手从敞开的罅隙伸了进去,慢慢把衣衫往外挪开,就在两襟爬上双峰之际,便停下了手。
深蓝的睡衣随着白嫩的酥胸而拢起,虽然没有露出两点,但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挑逗更让男人欲火狂烧。
她瞧见男人的右手消失在画面的下方,想也知道已经忍不住伸进裤子,隔着内裤或者直接磨搓坚硬的家伙。
在男人言语的挑逗下,姜缎君也开始爱抚乳房,私处也感觉逐渐温湿了。
把衣服脱了。
前戏完了,该是直捣黄龙的时候了,姜缎君于是微微喘着气说。
嗯,你也要脱下裤子才行,我要看你自慰。
这不是姜缎君的第一次‘网交’,因此她把原先放在桌上的镜头移至搁在地板的计算机主机上面,再将镜头往上提,这样无法照到脸部,画面的范围只有从颈子到下体而已。
即使被对方偷拍,也不知道这个半裸的女人是谁。
而男人为了让她看清楚自己伟大的家伙,也把镜头往下移。
相对的,视讯画面的上方只出现他的下巴,脸部的表情没有入镜。
她不再半遮酥胸,但也没把睡衣脱下,而是褪到双肩,然后肆无忌惮地爱抚。
因为镜头往下摆的缘故,黝黑的平口蕾丝内裤随之显露出来,她看到男人欲火狂烧、声音紊乱,迅速把运动裤和内裤一起褪下,握住坚挺的命根子挑逗,用言词代替抖动的家伙进入了深隧的森林摆荡,她不由地一边窃笑、一边呻吟。
把内裤脱掉呀!呵呵……阿……姜缎君用满足的呻吟声来替代回答。
她可不要让这位不熟悉的男人看到私处。
不久,她的下腹扬起一股热流,身子遽然抖动了一下,忍不住狂烈地叫出来,手指更肆无忌惮地在内裤所遮掩的私处玩耍。
她从画面知道那阵消魂的呻吟声,逼得男人意乱情迷,狂乱地在命根子做抽动的动作,酥麻的身体也逐渐往下滑。
男人一边发出淫荡的声音手淫,一边臀部往椅垫里面移动,右手不再握着命根子,改由左手抚摸,右手好像抬了起来,从画面中消失。
过了一会儿才又回握。
时间渐渐将两人带往激情亢奋的最高点,姜缎君的手指揉搓越来越快也越重,呼吸声也越急促,忘情地喊着,快点,深点,冲刺呀……遽然,她的手指停了下来,张大的嘴忘了狂妄的呻吟,瞠目结舌地紧盯屏幕。
正在手淫的男人的后面出现一个身穿便利雨衣的人,一手把胶带黏在他的嘴,然后用力压了下去,不让他有机会喊叫,一手握着水果刀打算往男人的胸部刺入。
姜缎君怔怔看着凶杀案既在远方又在眼前的发生,耳机里传来模糊不清地呜喊声,以及沉重的喘息声。
就在当下,男人利用椅子的力量突然往后撞向凶手,左手握住捺住嘴唇的手,奋力企图扳开,右手则抓住那只握刀的手,拼命抵抗。
快点,用力扳开,你可以做到的,千万别认输!男人好像要看清对方是谁,企图站起来吧,身体往右转过去,但是又被什么绊住似的,上半身随即往下滑。
你为什么不把裤子全部脱下呢?笨呀,现在自找苦吃了吧!加油……凶手利用这个机会朝男人的胸口刺了下去,男人的右手使尽全力把那只可能让他致命的手往外推。
刀锋慢慢被你推开了,千万不要放弃,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姜锻君看到一道闪光在凶手的右手手腕绽放,忽而消失,忽而再现。
她究竟是目击者,还是观众呢?她已经拎不清了,随着屏幕上的剧情越发地紧张,她的手掌不自觉地抡起,更把力量传送到紧握的拳头,彷佛等待最恰当的时机,好把蓄势待发的一拳狠狠击向凶手。
别认输,紧紧抓住凶手的手,往喉咙刺下去!凶手却把刀子往内一转,在男人拼命抵抗的右手腕内侧划下一道伤口,鲜血随即渗了出来。
男人的手一软,那只手趁机把刀锋送入男人的左胸,慢慢地、无声地没入,只剩下刀柄,然后了无感情地迅速拔出,当下鲜血像喷泉般涌出,也飞溅到镜头,呈现出血迹斑斑的画面。
阿……这出俨如实况转播的杀人实境就在姜缎君的眼前上演,她浑身颤抖,阵阵寒意由脚底往全身扩散,鸡皮疙瘩也跟着到处流窜,最后所有的恐惧全在头顶聚集,阵阵酸麻针刺的感觉又随之往下流动,逼得她感到血糖急遽下降,唇焦舌蔽。
她浑身不敢动,彷佛害怕凶手会发现她这个目击者的存在,将刀子从屏幕刺过来,钻进敞开的胸脯。
唯一发出的声响,是牙齿打颤的声音。
视讯的画面中,男人的身影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凶手的上半身迅速扩大,她下意识地全身猛然一震,僵硬冰冷的手也变得灵活起来,动作飞快地把视讯关了。
然而关闭视讯似乎无法让她脱离险恶,她干脆把msn关了,最后连计算机也关闭,算是眼不见为净。
她那惊恐发愣的表情好像贴在冷黑的屏幕上面,她渴望尖叫出来,但是又惧怕什么似的把拳头塞进嘴里,甚至咬了下去,用疼痛的感觉避免自己惊叫出来,宛如这样凶手就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稍微平静下来。
第一个念头就是拨打110。
但是,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住在那里,她全不知道,只晓得他住在台北县,这要怎么报警呢?凶手有没有看到我?没有!肯定没有,我把镜头摆在下面,凶手根本没办法看到我的脸!她惊慌地自言自语。
屏幕上倒映着她那深沉的喘息,裸露的乳房也随之晃动。
此刻她好想杨亚艺能紧紧环抱着她,感受他的温暖,给她一丝的安全感,但是当下拥抱她的只有凉飕飕的空气、鸡皮疙瘩、以及无法挥去的恐惧感。
这时她才发觉对杨亚艺已经萌生了感情,而且是爱情。
喀一声,她吓得发出尖叫声,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声音来自大门,立即手忙脚乱地把睡衣扣上,更庆幸自己已经把计算机关了。
发生什么事了?张顺咸在门口一边慌地脱下皮鞋、一边喊着。
喔,没什么事啦。
我在发呆,突然听到大门发出声音,才吓了一大跳。
她拼命压下狂乱的心,说着常讲的借口,背对着他,急忙把衣服整理好。
你也别吓我呀,叫的那么大声。
张顺咸笑着说。
他把皮鞋放进鞋柜里,提着蛋糕盒走过来。
对不起,这么晚才赶过来。
我没那么小气好吗?今天是弟弟的生日,他还小嘛,当然陪他比较重要。
她笑着说。
只是张顺咸并不知道那是惊慌未定,硬挤出来的苦笑,而以为是刻意摆给他看的醋意。
呵呵……你这么体贴,叫我不爱你也难。
他赶忙陪笑说。
然后把蛋糕盒放在茶几上面,一边拆开塑料绳,一边说。
今天逛街买什么东西呢?女人血拼之后,接着就是希望展示战利品。
因此张顺咸才故意如此询问,好让姜缎君暂时忘却自己这么晚才来。
平常姜缎君总会喜孜孜地把战利品拿出来,然后叽叽喳喳地说这件怎样、那件如何,可是今晚她却意兴阑珊地拿出衣物,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她秀完了衣服,最后才把新买的手表戴上。
这只NINARICCI的手表怎样?这么好看的手表,当生日礼物刚好。
他抬起姜缎君的手,端看腕表。
在灯光着照射下,不锈钢表带的坦克型手表漾着炫目的光芒。
她下意识地瞅了灯光一眼,然后转动手腕,凝视一闪一灭的反光。
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