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随连续三日去陆家求见,都碰壁而归。
公子,他们平白无故打人,你还理他们做什么?再一次被门房拒之门外,阿贵实在看不过去了,归来路上忍不住愤愤道。
楚随坐在马车里,闻言苦笑。
说来也怪,当日如果陆三爷打完他马上心虚道歉,他或许会生生气,但陆三爷不告诉他缘由,态度冷硬,他反而更好奇其中的原因,那一巴掌的疼,倒不算什么了。
马车停在了别院门前,楚随下车,刚绕过影壁,董月儿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笑盈盈地喊他,时谦哥哥,你回来了啊。
阳光明媚,照得她姣好的脸庞泛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单纯美丽,全心地依赖着他。
可惜楚随见过的美人太多,有些府里的大丫鬟都比董月儿好看些,单凭姿色,董月儿还不够吸引他,董月儿能成功爬床,靠得完全是她非同常人的……脸皮,恰好又钻了他缺乏经验的空子。
不过楚随虽然对董月儿无情,毕竟是他的女人了,楚随愿意送董月儿一世衣食无忧。
去收拾行李,咱们去鄂州。
楚随脚步不停,淡淡地道。
董月儿愣了愣,看看两人刚住了没几天的宽敞宅子,特别地舍不得,时谦哥哥,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鄂州?鄂州在哪啊?离岳阳远吗?董月儿追到楚随身边,疑惑不解地问。
楚随最烦她问东问西的,扭头,冷冷地看着她,要么收拾东西跟我走,要么自己留在岳阳。
董月儿顿时噤若寒蝉,低头不敢说话了。
楚随没管她,自己回了房间,半个时辰后,董月儿挎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来见他。
楚随扫一眼那包袱,问里面装了什么,得知董月儿连房间的茶壶茶碗都带上了,楚随额头一阵一阵地疼,好一会儿才把那股气压下去,率先离去。
五天后,一行人抵达鄂州。
楚随这次只带了阿贵、阿满两个长随同行,两人都会功夫,阿满快马加鞭先行,提前两日到的鄂州,按照楚随的吩咐,在城北一条清静的巷子买了一座三进小院,一应器物,丫鬟嬷嬷也都安排好了。
楚随陪董月儿一起接受了这些奴仆的拜见。
董月儿一个乡下丫头,哪里使唤过下人,一看楚随给她买了这么多下人,高兴地不得了。
楚随嫌她没心眼,又有点担心他走了董月儿被人欺负,便特意提醒了一番他给董月儿买的管家嬷嬷。
那嬷嬷是见过世面的,猜出董月儿是楚随给自己准备的外室,再三保证会好好伺候。
楚随看眼跑到院子里去参观新家的董月儿,沉声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但你家里有几口人我都派人打听清楚了,今日这话我只说一次。
如果你照顾不周,害她被人欺负,我会要你全家赔命,如果你让她离开鄂州,我同样会拿你一家老小开刀。
身为堂堂国公府二公子、庆王爷的亲小舅子,楚随威胁起人来,便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要吓丢半条命。
这嬷嬷再见过世面,也是小地方的普通百姓,哪受得了这样的威压,扑通跪了下去,磕头发誓一定会听话。
楚随料她也不敢,当着嬷嬷的面收起她的卖身契,楚随示意她退下,叫董月儿进来。
这宅子,你还满意吗?端着茶碗,楚随面无表情地问。
满意,时谦哥哥对我真好。
董月儿高兴地站在楚随身前,想想来鄂州一趟宅子就变成三进的了,只觉得在做梦一样。
再看看对面俊美如神仙似的富家公子,董月儿无比庆幸她那天豁出去了。
隔壁张婶说过,真喜欢一个人,啥都别想,先想方设法把人哄到床上,一夜夫妻百日恩,做了夫妻,男人对你就不一样了。
越想越美,董月儿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坐到楚随腿上。
她知道楚随不是特别喜欢她,但每次睡一觉,楚随就会对她好一点,而且董月儿喜欢伺候楚随,这么俊的男人,就算他不对她好,董月儿也愿意。
时谦哥哥……她想抱楚随的脖子,楚随抬手挡开,任由董月儿坐了下来。
董月儿暗暗高兴,以为今天楚随要碰她了,楚随却只是攥着她手腕,沉声道:还记得你第一次伺候我那晚,我说过的话吗?董月儿身体一僵。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他压在她上头,呼吸如牛,眼睛亮的吓人,但他没有急着脱她衣服,而是冷冷告诉她,说他不会带她回家,也不会给她名分,她愿意就继续,不愿意马上出去。
董月儿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先把自己给他,糊里糊涂就答应了。
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董月儿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楚随。
楚随神色平静,直视她道:我要走了。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给你够你花一辈子的银子,但我不会再回来,说到做到,你不用抱任何希望。
我走后,你想嫁人就嫁,不想嫁就一个人住,没有人会管你。
董月儿才听到一半,便泪如雨下,扑到楚随怀里求他,时谦哥哥带我走吧,我给你当丫鬟,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求你了,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已经是你的人,除了你,我谁都不嫁……给他当丫鬟?楚随冷笑,不耐烦地将人推开,起身,从袖袋里取出几张银票,递到董月儿面前:还是那句话,你愿意听我的安排,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你不听话,马上离开这里,一人回岳阳罢。
真带董月儿回京,就她这没心没肺的傻样,早晚会被人套出话来。
因此从始至终,楚随都没想过要带董月儿在身边他狠心无情,董月儿挂着泪的脸刷的白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楚随与她对视片刻,收手,要把银票收起来。
我要……董月儿终于妥协,哭着抱住了楚随的手。
楚随无动于衷,留下银票,叫上阿满阿贵走了。
董月儿抱着银票跌坐在地上,眼泪流个不停,哭着哭着,突然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董月儿哭了多久,哭完做了什么,楚随完全不知,他也不想知道。
离开鄂州城,楚随望望北方湛蓝的天,忽然意兴阑珊,对两个随从道:回京吧。
游学两年,该见识的见识了,不该碰的人也碰了,楚随有点想家了。
一个月后,楚随风尘仆仆地回了国公府。
次孙回来了,太夫人激动地泪盈于睫,情难自已,抱着跪在面前的孙子哭了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想历练,两年足够你历练了,以后不许再出远门,一去这么久,简直比要了我的命还难受啊。
久别重逢,旁边楚二夫人眼睛也酸了,低头抹泪,楚盈、楚湘两个小姑娘哭得更厉害。
楚随连忙挨个哄。
一番叙旧,楚随疑道:大哥在当值,祖父他老人家去哪了?祖父年轻时候受了不少伤,老了发作起来疼得厉害,早就辞官在家颐养天年,难道出去会友了?太夫人好笑道:你祖父那人,在家闲不住,又去与人下棋了,刚刚派人去叫了。
楚随点点头。
大概半个时辰后,老国公拄着拐杖回来了,祖孙俩又是一番畅谈,一高兴还喝了两口。
见到阔别许久的亲人,楚随心满意足,沐浴过后,回房休息,舒舒服服睡了半晌。
待到黄昏,听说兄长回来了,楚随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却得知兄长去了祖父那边,楚随正要去找,就见兄长一袭神枢营指挥使官袍,神色凝重地出现在了院门前。
大哥。
楚随兴奋喊道。
楚行抬头,看到堂弟,他面露惊喜,回来了?楚随点点头,关切问:看大哥愁眉不展,有心事?楚行默然。
他在发愁祖父的身体。
上辈子,祖父是今年腊月走的,梦里走的,神态安详。
虽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必然,但楚行还是希望祖父多活两年。
请了不少名医帮祖父调理身体,至于有没有效果,楚行毫无把握。
一些俗务,不提也罢。
楚行简单敷衍道,反问楚随,不是说年底回来吗?楚随悻悻地摸了摸鼻梁。
楚行明白了,没问,坐到太师椅上,等堂弟自己开口。
大哥,我不在京城这两年,咱们家是不是得罪陆家了?沉默许久,楚随还是低声问了出来,他想不到自己哪里惹到陆嵘一家了,不是他,就只能是家人。
楚行挑眉,何处此言?大哥先告诉我有没有。
楚随有些烦躁地道。
母亲给他生了两个姐妹,楚随跟姑娘家玩不到一处,从小最亲近的就是楚行这个兄长,十几年下来,楚随有什么心事,必须找人倾诉时,就会同兄长说。
楚行摇摇头,十分肯定,没有,咱们与陆家从未闹过不快。
楚随闻言,眉头紧皱,那就怪了,什么事都没有,陆三爷为何打我?楚行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楚随不想提他那点风流事,但楚随一来希望说出实情后能从兄长这里得到蛛丝马迹的启示,二来也是想跟兄长透个底,预防陆嵘一家回京,有意无意将事情传出去,届时真惹了麻烦,堂兄提前知晓,好歹能帮他在祖父面前说说情。
故楚随挠挠脑袋,把岳阳的事重述了一遍,包括董月儿,只是有些地方说得语焉不详。
楚行听完,面沉如水。
大哥?楚随摸不准兄长是在生他还是陆三爷的气,心虚唤道。
楚行头疼,犹抱一丝希望问:你,你与董姑娘,可有?楚随咳了咳,低头,不太服气地替自己辩解,我是糊涂了,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对面的桌子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楚随惊吓地看过去。
楚行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你是说,四姑娘看到你跟那个女人站在一起,当场气昏了?楚随不懂兄长为何如此生气,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昏了,大哥知道她为何生气?不知。
楚行心里很乱,不想跟堂弟说话,冷声逐客,我还有事,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