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时半左右,天已微亮。
夜里的一场细雨,将一切洗刷得异常清新。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青草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在HY大学后花园的一个偏僻小径处,一对中年男女匆匆溜进了校园。
他们家的斑点狗,摇着小尾巴,神气十足地走到前面。
每天这个时间,他们都会来这里溜狗和散步。
因为学校明确规定,狗不能进校园,所以他们只能趁着人少的大清早,从这个隐蔽处潜入。
喂,Tom,别乱跑。
男人嚷道。
这小家伙越来越不听话了,叫学校的保安看见了,那可是要罚款的。
女人无奈地摇摇头。
都怪你,自从养了这条狗后,我再也没有安稳地睡过一次懒觉了。
你总是这么早拉我起来溜狗,好像狗比我还重要似的。
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不满。
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吗?公益广告上讲,早起早锻炼,能活到一百岁。
算了吧,我宁愿少活二十年,也不想再受这份罪。
那好吧,你现在就可以回家睡你的大头觉了。
女人背过脸,冷冷地说。
男人见女人生气了,急忙陪着笑脸道:大清早的,生什么气呢?我这不是一直陪着你,风雨无阻吗?那你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了你的健康,难道我做的这些有错吗?女人赌气地撅起了嘴,余怒未消。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埋怨,再也不唠叨了。
我改,行吗?女人白了他一眼,忽然目光一转,惊讶地说:Tom不见了。
放心,它不会跑远的。
那也要找找啊,千万别叫那些凶巴巴的保安撞见了,听说前几天,他们把几条狗都杀死了,晚上竟然偷偷做起了狗肉火锅,真是太可恶了……男人扑哧一笑,说: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快闻见一股肉香了。
真是的,你就知道开玩笑,还不快找?女人使劲地推了他一把。
喂,Tom,Tom……男人勾着脑袋,开始在一些灌木丛里搜寻。
tom,你在哪儿,快出来吧……别那么大声,小心让保安听见了!不过,我今天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你有没有闻见什么怪异的气味?是吗?女人皱了皱鼻子,说,我什么也没有闻见。
你不会是受我刚才说的狗肉火锅的暗示吧?呵呵,是肉香吗?不是,你应该知道我是美食家,鼻子比一般人灵敏。
你那就是狗鼻子,快说,是什么气味?一股血腥之气。
不会吧?大清早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女人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又开始喊道,Tom,Tom……这时候,在花园丛林里的深处,忽然传来几声狗叫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像哀鸣。
可能Tom出什么事儿了,我们快去看看。
男人抓起女人的手,穿过一片热带植物林,向那个声音来源的方向冲去。
刚才那血腥之气会不会是来源于我们家的狗呢?它会不会惨遭毒手了?别乱猜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男人的表情也有些紧张。
几分钟后,两人进入了一片茂盛的树林之中。
那些树木每棵大概都有五十年以上的年龄,高大的树冠和叶子几乎将整个天空遮蔽了。
几只黑色的鸟,扑打着翅膀在数丛中穿梭而过。
凉风袭来,那些树枝和树叶不停地抖动着,发出奇怪的响声。
女人不由心跳加快,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说: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别怕,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呢?何况Tom还没找到呢。
男人竭力掩饰着心里的恐惧和不安。
Tom,Tom……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些吱吱的声响,还有急促喘息的声音。
女人贴着男人更紧了,手死死地抓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深呼吸几口气,壮大胆子,循着声音走过去,然后拨开一片茂盛的树叶……血,那条斑点狗的嘴角正流淌着一股鲜红的血。
Tom,你怎么又咬老鼠了?男人厉声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它被保安杀害了呢……真讨厌,快跟我回去!快点!女人手舞足蹈地跺了几脚。
那只狗怯怯地放下口中的老鼠,缩着尾巴回到女人的身后。
地上躺着好几只老鼠的尸体,染红了一片,并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显得格外触目。
还有一只垂死的老鼠正趴在尸体堆里挣扎,锋利的黄色门牙闪着潮湿的亮光,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为什么有这么多血和老鼠?男人沿着血迹的方向,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就在他定眼的一刹那,脑袋里嗡的一下,浑身的汗毛孔瞬间张开了。
他想跑开,但是,双腿仿佛被死死地钉在那儿,一步也挪不动。
怎么了?女人跑过去,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震彻整个树林,连空气都在跟着剧烈哆嗦。
男人胃里一阵翻腾,扶着一棵大树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
在他们面前,分明躺着一具女尸,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了头颅。
脖颈处的血窟窿边,几只硕大的老鼠正在啃食着碎肉……凌晨六点多,安七七正在吃早餐,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他马上接通了电话。
七七,我是小南,HY大学后花园发现了一具无头的女尸,金组长叫我通知你立即赶来现场调查……OK,我马上赶到。
安七七放下面包,抓起墙上的风衣,飞一般冲出早餐店,然后钻进了车里。
他那辆现代的破车,吭哧几下,一溜烟向前奔去。
安七七把车开得飞快,他几乎是欣喜若狂了。
在他接触到的这么多案件中,第一次碰见这样重大的凶杀案件。
他暗暗庆幸金组长能给他这次接触案件机会,无论怎么样,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跑到HY大学办案了,前几天那件宿舍偷窃的案子并没有得到上头的重视,结果是不了了之。
不过,那个叫何智颖的漂亮女孩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当他的车子来到出事现场路边时,早已布满了好几辆警车。
车顶紧急灯在清晨的空气中闪烁着令人心惊慌的光芒,十几个警方工作人员正在现场走来走去,一条条蓝色的封锁长带已把现场封锁起来,还有几个警察正在推开一些想上前采访的记者。
而一些身穿白衣口罩的法医们正小心翼翼地在周围取证。
安七七下车,出示了一下警官证,接着越过警戒线,赶到出事现场。
七七,你总算来了。
矮个子警察神色焦虑地向他走来。
前面忘记介绍了,他叫姜浩南,一直是安七七的搭档。
小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女人被杀了,头也被人割掉了,现在暂时很难确认死者身份。
小南神色凝重地说,再道,你先过去看看吧!检验科的人正准备把她的尸体送去化验室。
周围有人在忙着摄像,还有人在收集指纹。
安七七走过去,蹲到到尸体前,定神一看,只见一具胖胖的尸体躺在一片草丛中,没有头的脖颈上空荡荡的,模糊的血肉中暴露出凄白的颈骨。
几只硕大的老鼠尸骸,横七竖八地躺在不远处。
一片片暗红色的粘稠状液体弥漫在潮湿的青草上,腥气随着湿润的空气扑上来,令安七七感到一阵恶心。
他皱了皱眉,把目光瞥向别处。
这时,小南带着两个中年男女走过来。
这两位是发现尸体的第一目击证人,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小南说。
你好,请问你们发现尸体是在什么时间?安七七站起来,望着这对惊魂未定的中年妇女。
大约是凌晨五点四十五分左右。
女人抢先说。
你们这么早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干什么?警官,我们是来溜狗的,每天都来……在这周围想找个环境优美的地方还真不容易,学校禁止带狗进入校园,所以我们只好选择大清早了。
那又为什么到这个树林里来?其实发现尸体的是我们家的狗,它喜欢逮老鼠,我们跟着就过来了……谁知道竟然遇见这么恐怖的事情,早知道就不去了……噢,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安七七点点头,又问小南,现在掌握了什么初步情况?死者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财物,现场也没有什么证物,许多可以调查的蛛丝马迹都被昨夜那场大雨洗刷了,不排除是抢劫杀人。
从法医和其他警员初步勘查的结果来看,死者年龄在四十多岁左右,遇害的时间应该是昨夜,大概是十一点前后的那段时间。
死者首先是被割断喉咙管而死的,然后被拖到这里,又被割掉了头。
凶手作案手法相当残忍……安七七心里一寒,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割去死者的头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我想有三种可能,一是凶手担心警察查出死者身份,故而割掉她的头,做到死无对证。
二是,凶手认识死者,之前有什么深仇大恨。
三是,凶手是个变态的杀人魔鬼……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出死者身份。
还要找到……那颗人头!呵呵,七七,你现在说话口气越来越像金组长了。
小南笑道。
对了,金组长怎么没有来?你不会不知道两年前的校园惨案吧?他的弟弟金仁玄就死在这所学校里,据说从那时候起,他就再没有踏进HY大学半步,也许是害怕触景生情吧。
安七七紧锁眉头地想了一会儿,说:那个案子我略知一二。
我还知道,我们上次去的那间宿舍,是他弟弟的女朋友生前住过的。
自从何智颖报案后,我去警局档案室翻过两年前的案卷。
你还真是努力,难怪金组长叫你来办案。
咱们是搭档,应该共同努力才对,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也是该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对,一定要努力把案子破了,让金组长和同事刮目相看。
我们难得接触到这么大的刑事案件,必须抓住机会。
小南信心十足地说。
那好,我们要尽快联系到死者的家人。
你查一下最近两天,包括最近几个小时内,有没有人去警察局报案寻找失踪或者离家出走的家人。
嗯,好的。
还有,要通知HY大学的有关领导,留意校园里的可疑人员,因为凶手晚上能摸索到这个地方,表明他对此地一定很熟悉。
这个已经通知了有关学校领导,他们很震惊,答应会全力配合警方破案。
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回去向金组长报告了。
小南转身离去。
奇怪,可那颗头究竟在什么地方呢?安七七自言自语道,无意又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突然,一阵莫名的头晕竟直涌而来,全身也一阵阵冰冷,不知为何,他恍惚觉得跟死者好像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一会儿,另一位警察走过来,说:学校刚打电话来说,他们的14号女生宿舍楼一夜未锁,怀疑那位女管理员昨夜失踪了。
安七七一愣,望着那个死者胖胖的体形,恍然大悟道:没错,应该就是她。
14号女生宿舍楼门前被围的透不过一丝风。
此刻,许多女生聚集在一起,好奇地注视着几个神色严峻的警察。
这个凶杀案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女生宿舍楼里爆炸了,每个人都看起来惶恐不安。
安七七走在最前面,显得从容而镇定。
管理员的房间被打开了,警察开始了职业性搜索。
空气很闷,让安七七的呼吸有些难受。
他注意到阳台边的一扇窗户已经打开,地上有几本书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还沾有少量的水分。
很显然,昨天下雨的时候,主人并没有关窗户。
房间布局很简单,仅仅摆着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桌子上有一张合影,安七七辨认好久,才认出那个漂亮的女子有些像那个胖胖的管理员。
她在照片里冷冷地看着他。
看,这里有个壁厨。
一个警察忽然叫道。
打开它。
瞬间,有个可怕的猜想在安七七脑海里一晃而过:那个女尸的人头会不会是放在这里呢?随着壁厨被渐渐拉开,所有人的精神也愈加紧绷。
然而,大家的预期心理却慢慢落空,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那颗遗失了的人头。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壁厨里面堆满了锡箔和冥银。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的房间怎么放着这个?警察嚷开了。
安七七怔怔地看着这些东西,又想起了那个灵堂和那个叫晴天娃娃的小布偶。
失去头颅的女管理员、晴天娃娃、灵堂和死去的申美萱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联呢?这会不会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件未完成的毛衣安静地躺在那儿,它永远也不会被完成了。
安七七拿起毛衣,忽然感觉从里面滚出一个圆形的东西来,像一个婴儿的脑袋。
那是一个人吗?连眼珠子也不动一下。
他吃了一惊,再一辨认,原来是一个晴天娃娃,也就是池惠美所说的鬼娃娃。
它大而诡异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安七七立刻产生了一种心被揪住的奇怪感觉。
他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被一个小玩意儿吓到了。
正在这时,一个轻盈的身影从门口闪进来。
她的脸色很差很青白。
何智颖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了,真是太好了!安七七笑道,觉得有股特殊的气息正向他扑来。
何智颖忙低下头,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事实大概如此吧,死者的身体跟她很吻合,现在法医正在做DNA鉴定,相信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安七七边说边扯掉手上的白手套。
何智颖的肩膀一阵抖动,声音有些沙哑道:为什么?为什么?昨夜她还好好的。
安七七很奇怪地看着她,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他刚要问,又听何智颖说:难道……难道正如她所说,这是鬼娃娃的诅咒,我们都会死的?何小姐,你怎么了?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我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呜……呜……呜’的声音,就像一个女人在哭泣,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那时候,我的心都提了起来,把头埋在被窝里不敢动弹。
随后,那哭声又消失了,停顿了大概几秒钟,又传来了‘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令我不安的是,敲的竟然是我房间的门。
三更半夜,谁会在外面敲门呢?我开口问了几声,门外的声音立即消失了。
犹豫半天,我还是鼓足勇气下床,开了个小门缝。
在门缝里,我看见了楼下那个女管理员的背影。
我叫她,她没回头。
接下来,我终于看清楚了……我看到她的头……她……她正提着自己的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那个血淋淋的人头,睁着没有瞳孔的眼睛,冲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说到这里,何智颖的声音开始乱颤。
安七七瞪大着眼睛,似乎无法理解这一切。
他发觉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很低沉低沉。
全身发寒。
不,那毕竟是你的噩梦罢了,她的死并不是受到了什么诅咒,是被人谋杀的。
安七七只能这样安慰她。
可为什么我醒来后,这些却变成了事实?何智颖猛然抬起头,目光死死地落在床上的晴天娃娃上,喃喃自语道,也许……是我们打扰了她,她要报复。
我们会死的……别傻了,这不过是一起谋杀,世界上每天都会有类似的案子发生,或许是巧合而已。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天下的。
何智颖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哆嗦着说:我真的有些害怕。
别担心,有我在呢。
安七七对她点点头。
过了许久,何智颖才渐渐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刚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我太过紧张了。
没关系,我完全可以理解。
安七七微微一笑,又问,昨晚你是不是见过她?是的,昨晚我出宿舍门时,无意撞见她提着一个篮子,匆忙向什么地方走。
我当时觉得很好奇,就悄悄跟了过去,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可惜后来因为约了一位朋友,就跟丢了。
唉,假如我能坚持更下去,事情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何智颖叹息道。
你跟踪的时候大概是几点?嗯,让我想想……应该是十点半左右。
你当时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安七七紧锁眉头地想了一会儿,说:你约的朋友是谁?能告诉我吗?这对案子很重要吗?哦,不,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
他叫宋小默,是一名中国人。
有时间能介绍我认识一下吗?我是一位中国迷。
好的。
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对了,何小姐,麻烦你有时间到警察局录个口供怎么样?安七七笑着说。
该说的,我不是都说了吗?呵呵,那算了,到时候我亲自给你录口供吧,地点可以选择一些幽雅浪漫的地方,比如咖啡厅,小酒吧这些地方。
我请客,怎么样?你想约我的话,就直接说啊,干吗非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何智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七七的脸刷的红了,呆在原地,窘得像一尊石膏。
七七,你发什么呆啊?一个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猜他是想恋爱了,你们看他那表情,哈哈哈……另一个警察插嘴道。
去去去,别在这里开玩笑了,赶紧干活吧。
安七七回过神来,又重新戴好乳白色塑胶手套。
他把那个晴天娃娃,轻轻放进一个透明的袋子里。
这个小小的玩意儿,已彻底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曾听一位朋友开玩笑说,被前人使用过的东西是有灵性的,它能保佑人,也能害死人。
安七七,坐吧。
金仁彬组长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谢谢金组长。
其实,你也算是我们刑侦组的一员,但一直没有融入到我们的群体里来。
我知道这一年以来,你一直在办一些底下的小案子,从来没有参与过刑侦组的大案子,我也没有对你委以过重任……你一定有什么想法,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金组长冷峻的目光落在安七七的脸庞上。
金组长,能为警队服务,是我的光荣。
对于上面的安排,我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安七七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对于这个上司,他一直存在着敬畏。
金仁彬组长,虽然只有三十二岁,但却是一位相当出色的警官。
他本人现在是警局里最年轻的刑侦组组长,几年下来,屡破奇案,从来没有失手过,连首尔警务厅的长官都对他赞誉有加。
金组长示意他坐下,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之所以把你放在下面处理一些小案子,一方面是对你进行考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你自身的锻炼。
刑侦不是儿戏,不能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特别是对重大案情的处理,不要仅凭主观臆断去推测,是要耐心地深入现场进行勘察。
同时,也不能让假象干扰你的判断……你明白吗?明白,我一定不会让组长失望。
这次HY大学这个凶杀案我决定叫你跟小南,协助我一起去侦破,有没有信心?有!安七七干脆利落地答道。
他期盼这份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已经很久了。
好了,言归正传吧,现在谈谈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安七七酝酿了一番,说:首先,为什么被害人的头部被割去了呢?以一般的观念来看,这么做是为了增加警方对被害人身份的判断难度,以此来阻碍调查。
但是这次的凶手好像并不是想隐瞒什么,尸体的身份不是很快就被确认了吗?如果他真想这样做,大可把尸体藏匿在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没必要就丢在那里。
以现代医学的水平,完全不必仅仅凭头部来鉴定一个人的身份。
不错。
金组长点点头,问,会不会是抢劫杀人呢?这个我也曾想过,但从死者池惠美当时的衣着打扮来看,她不像是个有钱人。
据最后见过她的目击证人说,池惠美当时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烧给死人的锡箔和冥银。
何况,假使是抢劫的话,没有必要去冒险杀人,并采取割掉死者的头颅这样残暴的方法,除非是有过什么深仇大恨。
你说的是复仇?有这方面的可能吗?从调查的结果来看,这个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死者池惠美的亲人们大多在一次日本海啸中丧命了,唯一有可能活在世上的是她的女儿。
不过已经失踪了十多年。
这十多年来,她曾经多次报案寻找女儿,但都没有结果。
池惠美生前很少跟人打交道,平时说话行事相当谨慎,应该不会跟人结怨。
宿舍楼的女生普遍对她评价不错……金组长沉吟了一下,说:小南推测,有可能凶手是个变态杀人魔,你觉得呢?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是,一般这类凶手喜欢采取连环杀人的手法,不会仅仅是这一起。
凶手大多精神状态异常、心智发展扭曲、主观意识伸张,为了寻求某种刺激,会一次又一次地作案。
就像《沉默的羔羊》里面,凶手比尔是一名专剥女性的皮的变态杀人魔鬼,受害的女性达五人以上……不过,据我所知,国内最近几个月没有出现此类案件。
安七七继续往下说。
噢。
金组长皱了皱眉,又问,那么,你觉得还有什么可能性?截止目前,我还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那颗人头迟迟没有找到,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包括凶器。
他是个很狡猾的对手,选择的时间是在下雨前,之后的一场雨将所有指纹和线索都抹去了。
而那个时候HY大学恰恰也停电了。
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天意。
不过,我在死者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说完,安七七从包里掏出那个晴天娃娃。
金组长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地问:这……这不是日本人的玩意儿吗?没错,她叫晴天娃娃。
是一种日本小布偶。
这跟案子有什么联系吗?死者池惠美的丈夫是日本人,她应该很熟悉这种东西。
记得上次,我去HY大学的时候,曾亲眼目睹她望见这个东西时候的惊慌表情,至少是包含某种意义的。
这个东西的出现,一定是表达了什么含义。
我隐约觉得它跟这个案子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
哦?那你下一步该怎么办?金组长若有所思。
我决定再调查一下两年前的HY大学校园惨案。
话音刚落,金组长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冷冷地说:有这个必要吗?我觉得那个灵堂很可疑,上次没有调查清楚,这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还有,那个死去两年的申美萱一定跟池惠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别说了!金组长厉声打断了安七七的话。
平时性情温和的上司一下子变得怒不可遏。
安七七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正视金组长的眼睛。
他想,大概是这个案子又勾起了金组长埋藏在心底很久的伤心事。
在那次校园惨案里,他的弟弟金仁玄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金组长咳嗽了一声。
片刻,小南推门进来了。
七七,原来你也在这儿啊,我正准备去办公室找你呢!安七七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金组长,没敢出声。
小南马上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开口道:金组长,刚才HY大学有位男生宿舍楼的管理员,打电话来说,昨夜十二点半左右,有一位住520房间的男生很晚才回去。
他觉得有些可疑。
嗯?金组长站起来,忙问,具体有什么疑点没?他的手上抱着一个盒子。
盒子?安七七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脑子里却不断地浮现出那个女管理员的样子,还有她那颗血淋淋的头。
那好,你们抓紧时间去找这个人,查清楚他昨夜到底做了什么,当然,要特别留意一下那个可疑的盒子。
金组长强调说。
好,我们现在就出去。
安七七跟小南相继走出了房间。
门轻轻地关上了。
金组长掏出一根烟,缓缓地点上。
在烟雾缭绕中,他茫然地仰望着天花板,一种难以抗拒的孤独感包围了他。
刚听到申美萱的名字时候,他的脑子里掠过了许多东西,他首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两年多了,他经常会在梦中想起那个悲惨的场面。
那些可怕的记忆不断地折磨着他,伴随着他。
那是永远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