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萨克西丝问秘书,罗斯·利曾贝到哪儿去了。
待会儿会来的。
秘书回答。
昨晚同乔·卡特吃过晚餐回到家里,萨克西丝很想打电话给他,但是她好不容易忍住了没有打。
她曾期待他会打电话给她,但是电话没有打来。
她走进庇隆和斯坦二人共用的办公室。
期坦正将双脚搁在桌子上看《华盛顿邮报》。
斯坦,萨克西丝说,有没有人把作案的现场情况再模拟一遍?没有,我只知道要吊在吊车上才能画出草图。
我猜这是使人吃惊的。
加上200个参观者在场帮忙。
我们到射击厅去吧。
萨克西丝说。
好。
他看了看表。
时间是8时30分。
在他们举行第一次射击之前我们还有时间。
他们到达射击厅的时候,特工保罗·哈里逊已经在了。
怎么样?斯坦问。
不坏,不过我发觉每批来参观的都是想来看热闹的。
三个人走到离射击点40英尺的地方。
这里就是出事的地方。
哈里逊特工说。
萨克西丝的眼光越过吊着的纸靶注视着射击厅的墙壁,她朝那里走过去,斯坦和哈里逊跟在她后面。
悬挂纸靶的电动吊车原来是靠墙壁挂着的。
在吊车钩子上悬挂着的纸靶下面的地上,有一个4英尺高、6英尺见方的平台。
这个平台做什么用?萨克西丝问。
干起活来方便些,特别对身材矮小的特工。
小心。
斯坦说。
不碍事。
斯坦。
哈里逊说。
也许他就是在这里被杀的。
萨克西丝说。
他们排除了这个可能,哈里逊说,没有血。
在他身体里也没有找到0.22手枪的子弹。
斯坦说。
伤口流出来的血都淌在衣服和裤子上,萨克西丝说,这说明他死后身体是朝前蜷曲的。
哈里逊耸了耸肩说:我所知道的是,匆忙地把尸体从这儿搬到法医室并不是好主意。
上头对这样的做法不满意。
嗯,我们听说了。
斯坦说。
斯坦,帮我一个忙。
萨克西丝说。
什么事?坐在平台上,背靠着墙。
干什么?请吧。
斯坦在平台的边上坐下来。
真的要我靠墙吗?不用,就这样坐着。
她走到他面前,然后抬头看了看他背后的上方悬着一只纸靶到空吊钩,吊钩高出他的头部一英尺。
这个样子怎么样,雅各布?凶手是站在我这个位置向普里查德开枪的。
普里查德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
他们在争吵。
当时这里很暗,静悄悄的,大厅里全部吸音材料把声音都吸收了。
凶手是存心要他到这里来的,因为这里的环境和周围的情况对他们有利。
也有可能是普里查德建议到这里来的,因为他企图杀别人。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就是象你这样地坐着。
我拔出一把0.22左轮手枪朝他的胸部射击,于是他身体向前蜷曲。
我不能肯定他是怎么样倒下的,但是我看到了空吊钩,我把吊钩向前拉过来一点,然后钩住他的上衣领子。
衣服上有钩子的痕迹。
记得吗?嗯,我看过报告。
萨克西丝看着哈里逊。
后来的情况怎样?她问。
你指的什么?哈里逊问。
钩子钩住的身体是不是会自动滑到前面吊着纸靶的电动吊车旁?不会,哈里逊答道,电动吊车装在天花板上,任何一个吊钩都是电动控制的。
我是在射击的地方操纵电动吊车的。
她看着斯坦。
他从平台上跳下来。
别挖空心思出主意了,他说,我这身衣服还是新的呢。
萨克西丝笑了,转向哈里逊问道:你这里有防弹背心吗?当然有。
10分钟之后雅各布·斯坦脱去了他的上衣,换上了防弹背心,重又坐到平台的边缘。
萨克西丝爬了上去,站在他的背后,把那只挂靶子的空吊钩拉过来,钩住他颈后的防弹背心。
接着对斯坦说:离开平台悬空吊起来。
哎,克莉斯汀,这是——请吧。
好吧。
你可要在我的档案里加入一封表扬信。
萨克西丝和哈里逊看着斯坦的身体悬空挂在吊钩上。
他的脚仅仅可以触到地面。
慢慢地,电动吊车的钩子向前滑动,把斯坦拖向前方。
他们跟着他一直到他碰到前面遗留的靶子为止,这个纸板靶就是当天上午哈里逊做第一射击表演时要使用的。
哈里逊帮助斯坦下来,把上衣递给他。
可能,斯坦说,可又怎么样呢?谢谢你,保罗,萨克西丝说,真的感谢。
当他们回到突击队员小组办公室,斯坦再一次问她证实了她什么想法。
现在我不那么奇怪和着急了她说,原来我弄不懂人体怎么吊上去。
现在知道其实并不困难。
的确。
而且,这也意味着我们不排除一个妇女也有可能做到。
我们并没排除。
不是绝对排除,但是我心里老是萦绕着这个问题:一个妇女有没有能力把他吊在那只钩子上。
现在我们明白了,用不着把他举起来。
我能做到的其他女人也能做到。
斯坦笑着又把他的双脚搁在办公桌上。
心里有了一个对象?他问。
没有,但是感到高兴的是知道了这个案子里无须有性别的歧视,谢谢,斯坦,你是一位马戏演员。
一个小时之后罗斯·利曾贝来了。
萨克西丝问她能否去见他。
等半个小时。
他语气粗暴地说。
30分钟之后,她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向他汇报上午她和斯坦在射击表演厅里的活动。
他眼光漠然地看着她。
我们解决了是不是必须由一个男人才能把普里查德举起来挂在电动吊钩上的问题,她说,同时也说明这事任何人,男人或女人,都能办到。
并不困难。
嗯,好吧。
你还有什么收获?她盘算着想告诉他关于她同乔·卡特一起吃晚饭的事。
简直是浪费时间。
利曾贝说。
我不认为这是浪费时间。
我了解到一些关于普里查德的情况,他的为人。
我了解他的为人,我同他在一起工作过。
我知道,但是——你为什么不向我了解他而去找乔·卡特?这种事应该局限在‘突击队员’小组之内。
罗斯,我只知道只要对我们有用的线索就应该跟踪追究。
行,行。
还有什么?普里查德的0.22手枪。
它在哪里?我不知道。
他的遗物里没有。
为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去查一查。
我会去的。
还有一件事使我奇怪,巴里·克罗夫特提到的那些精心制作的伪装面具和化装工具,不知哪里去了。
利曾贝耸耸肩。
乔·庇隆敲门进来。
我同汉斯·莱夫勒又谈过了,他说,他承认那天夜晚他离开了一个小时,因为他感到身体有点不适,就找了一间有一张躺椅的空办公室打了一个瞌睡。
你相信吗?利曾贝问。
听起来是蛮合理的,庇隆回答,只是他该早点告诉我。
庇隆走出去了,萨克西丝也准备走。
去吃晚饭?利曾贝问。
就象二人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我不想去。
她说。
为什么?是因为你的朋友在这里?不是。
那么让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如果今天上午我态度粗暴,我表示抱歉。
我心里一直惦着。
我能理解。
她踌躇了一下,好吧。
时间晚一些,8点钟。
8点之前我跑不开。
8点钟对我也合适。
晚上住在我那里,还是你那里?罗斯,我——晚餐时再说吧。
啊,来吧,克莉斯汀,别撅着嘴,这样子不好。
我不——8点钟晚餐以后再说。
萨克西丝整个下午一直给海伦·普里查德打电话,直到傍晚7时才打通。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克莉斯汀·萨克西丝。
什么事?你丈夫有一支0.22口径左轮手枪。
他有吗?你不知道?海伦·普里查德笑起来。
哦,当然,我忘了。
乔治为我买了一支,因为我太孤独了。
你把它放在家里?对。
但是不见了。
不见了?是的。
有一天它失踪了。
多久以前?至少有一年了。
你也没有报告?我告诉了乔治。
他说由他来处理这件事。
还有呢?他怎么处置的?我不知道。
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根本就再也没有想起这事。
我明白了。
谢谢。
我让联邦调查局撤销了派在你家里的人。
是的,感谢上帝。
现在这里又恢复到正常的样子了。
那对你一定是一种慰藉。
再一次谢谢你。
利曾贝在晚上8点钟的时候到萨克西丝的办公室来转了一下。
再等15分钟,执行吗?听到她的电话铃响他就走了。
电话是比尔·泽·艾打来的。
我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但是运气不好。
我就打到办公室碰碰运气。
我正要出去,比尔。
加班工作,哎?是的。
经常这样,自从——唔,也没什么。
你在这个城里?嗯。
两个钟头前到的。
还没吃晚饭吧?没有。
其实你来电话的时候我正要出去吃饭。
哎呀。
我该早点打电话就好了。
还能补救吗?不,比尔,事情是——我陷到一件案子里。
明天怎么样?好。
我住宿在格莱林旅馆,在北街。
有空吃午饭?不。
我同几个内政部的人在一道。
我会在午后稍迟一些时候打电话给你,到时候再安排。
太好了。
你到了这里我很高兴。
我也一样。
我们有许多事情要谈呢。
萨克西丝和利曾贝到苏珊娜餐馆吃晚饭,这是一家嘈杂但是令人感到愉快的餐馆,每当萨克西丝心里觉得想轻松一下的时候她就喜欢到这家餐馆来。
他们在楼下候餐室站着等了一会儿,后来才走上一座狭窄的楼梯进入餐厅,在一张空出来的桌子边坐下,要了一个冷盘熏鸡和加蛋黄酱的牛排,两份加蒜泥的意大利冷面,一瓶白葡萄酒。
利曾贝的兴致很高,比平常更爱谈笑。
整个晚餐期间表现得情深意笃的样子,频频地握住她的手,恭维她。
你笑得真美。
他说。
你也一样,但是你不太愿意笑。
她说。
他似乎对她的评论感到不快,接着又嘻嘻地笑起来。
嗯,我是这个样子,这是因为我有斯堪的那维亚人的性格。
他谈到他住在西雅图的的童年时代,谈到他父亲性格刚强,毫无幽默感,这种性格同他母亲形成鲜明的对照。
他母亲是一个神经质的轻浮女人,他记得她老是爱笑。
她常常要抚慰她的丈夫,他说,在这方面她很能干,能缓解他的脾气,对我有好处。
克莉斯汀知道他结过一次婚,后来离婚了。
她曾经问过他两次,但是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没有啥可谈的。
或者说,当时我们太年轻。
或者说,我们在那时候犯了一个错误。
她问他的前妻现在在哪里时,他耸耸肩说,我不知道,我也不管她。
喝咖啡的时候,他问起夜晚在哪过夜的问题。
对克莉斯汀来说,问题不是呆在哪里过夜,而是同不同他在一起过夜的问题。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她还是决定今晚不同他一起过,可是现在……这是一个棘手的决定。
罗斯,如果我们今夜不呆在一起,你是不是非常在意?我真的要在公寓里把一些耽搁下来的个人事务料理掉。
她盯着他的脸看着,看看他是不是流露出发怒或失望的表情,但是他不露声色。
他反而脸带微笑握住她的手说:我当然不会在意。
我们两个人都需要一些时间各自单独呆着。
我们有机会在一起晚餐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想你。
他的话使她感动。
她紧握着他的手说:我也想你。
你知道等普里查德这件倒霉案子结束以后我想做什么?做什么呢?一起外出两个星期,也许去去墨西哥、欧洲,就我们俩。
太好了。
我积着许多假期呐。
我也是。
让我们计划一下。
晚餐后他们回到胡佛大厦去开她的汽车。
他抱着她急切地吻她,她也欣然地作出反应。
我爱你。
他说。
这句话他以前也说过,在他们相爱的初期他就说过,但有一阵子不提了。
第一次他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说奇怪和迷惑不解。
当时他们一共只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听音乐会和晚餐,还有一次是去参加内政部一个朋友的退休酒会。
当时他们的关系还处在初期,这就使得她对他的感情的稳定性感到怀疑。
但是那些怀疑很决地就消失了,他的那些甜言蜜语使她称心。
曾经有一个时期没有听到他说这种缠绵的话了,现在当她又听到了情意绵绵的语言,感到无比的欢快,以同样热情的吻回报他。
明天办公室见,他说,明天晚上有事吗?有事。
什么事?在她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反躬自问为什么要对他撒谎。
她自有她的理由——免得破坏晚上的愉快气氛,不令他感到困惑——但是没有一条理由能证明她的举动是合理的。
她告诉他说,她晚上要同一位大学时代的同学碰面。
谁?他问。
啊,你不认识她。
她的名字叫劳丽。
好吧,祝你玩得开心。
明天早上见。
她开车走了,所以没有看见他脸上重现的冷酷无情的神情。
她所想的是,她对一个她爱恋的男人撒谎是愚蠢的。
等她一回到家就打电话给他,想把实情告诉他,但是电话没有人接。
她连续打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是第二天凌晨一点钟打的,他还是不在家。
上午她到办公室上班,想迫使自己纠正撒谎的愿望已经烟消云散。
也讲还是让它去的好,把它当作一次世故的无恶意的谎言置之脑后,等日后在适当的场合、适宜的氛围之下再说明也不迟。
与此同时,在她早晨醒来之后,一种愤怒之情油然而起。
她之所以撒谎是因为他造成了一种气氛,在这种气氛中,真诚老实——那样子的真诚老实——是难以接受的。
他们势必很快地会在哪一天谈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