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025-03-30 06:30:55

萨克西丝一个上午都在分析电话询问的结果,他们向全国好多个城市打电话询问普里查德电话本子上R·K·名下记录的电话号码是属于哪个地区、哪个城市的。

因为电话号码前面缺少标明地区的三位数字。

查询的收获很小——接电话的人多数是家庭主妇或是处一些小商店。

但是其中有一个电话使她感到兴趣,那个电话是纽约市洲际旅馆的电话。

萨克西丝给洲际旅馆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是这家旅馆的经理助理。

萨克西丝询问最近过往的旅客当中有没有叫雷蒙德·凯恩的。

对方回答说没有。

萨克西丝又问,旅馆的电子计算机能不能将所有的旅客中姓名的首字母是R·K·的人挑出来。

当然可以,对方回答,今天下午我就可以给你回电话。

下午四时旅馆的电话来了。

经理助理对泄露旅客的情报表示忧虑。

萨克西丝说这种心情她能够理解,但是她解释说,要了解的情报同侦查一件谋杀案有关,而且可以发出传票。

经理助理说,既然如此,传票也就不需要了,并且表示乐意同联邦调查局合作。

旅馆提供的名单大约有50个人名,附有地址、电话号码以及职业或隶属于哪家企业的情况,这些都是旅馆的旅客登记卡上注明了的。

这张名单是从最近6个月的来往旅客中挑出来的,经理助理还向萨克西丝保证,如果需要追溯到更早些时候,他们也能办到。

他让芭芭拉·特温通过联邦调查局的中心电子计算机查找这份名单上的人名。

在她等待电子计算机结果的时刻,名单上一个熟悉的姓名吸引了她的注意:理查德·尼莱。

这个人是一位专写小说作品的畅销书作家,他所写的大多是暴露政府机构内幕的书。

几年前,他曾根据国防部的机密文件写了一本书,严重地损害了国防部武装非洲反叛部队的秘密计划。

尼莱还在电视台主持节目,萨克西丝记得在有线电视新闻网的桑迪弗里曼报道节目中看到过他。

尼莱是一个圆滑、充满自信的新闻记者,约莫60岁光景,满头银发,说话的嗓音低沉,给了她很深的印象。

看了电视节目之后才消除了她心中的疑塞,使她不再怀疑尼莱在电视上所谈的和他所写的书都有事实根据。

她又给洲际旅馆打电话,询问尼莱最近什么时候到旅馆来住宿过。

几分钟之后,旅馆的人告诉尼莱先生是旅馆的常客,萨克西丝小姐。

最近八个月以来他多次来过旅馆住宿。

他住在纽约吗?萨克西丝问。

不。

嗯,其实也是,但不是住在市区。

他填写的家庭住址是火岛。

我想那是他夏天别墅的地址。

萨克西丝说。

我也这么想,我没有别的情况了。

那不成问题。

尼莱先生是个知名的人。

我能查到。

萨克西丝小姐,如果还有什么事要我们做,尽管来电话,我们一定效力。

多谢盛情。

谢谢你。

几分钟之后雅各布·斯坦走了进来,把萨克西丝办公室的门关上,送给她一份文件夹,封面上印有背景——受训的外国人——机密几个红字。

你从那儿搞来的?克莉斯汀问。

从一位朋友那里,只是浏览一下。

我就要还给他。

她看了之后顿时心跳加速。

这份材料显然不是作为偶然的研究用的,甚至也不是联邦调查局的官方文件。

它包括汉斯·莱夫勒、瑟吉奥·纳里兹的背景的高度敏感的个人情报,这些材料都是中央情报局提供的。

优秀的一伙,呃?斯坦说。

不怎么的。

萨克西丝说。

莱夫勒这个人,按照材料里提供的情报,是一个新纳粹分子,同一个著名的种族组织关系密切,这是一个信奉同种族同胞箴言的反犹太人集团。

虽然德国政府并不认为这个集团已经大到必须认真地刮目相待的地步(中央情报局将这个集团比之为美国的三K党),然而令人瞩目的是,这个组织的相当一部分成员是德国执法部门的人。

这份材料说,汉斯·莱夫勒是这个组织擅长招兵买马的招募人。

瑟吉奥·纳里兹的特点是,他是巴拉圭军方和执法机关的强人。

总部设在华盛顿的西半球事务委员会称他是罪恶昭彰的拉丁美洲人权破坏者。

在这个国家,军队和警察是实际上的统治者,据信有数以千计的巴拉圭人由于他们的信仰而被投入监狱。

档案材料认为,纳里兹是搜捕、监禁不同政见者计划的直接负责人。

令人入迷。

当她把档案交还给斯坦的时候说。

是的,我有同感,喂,对伯特·多林的询问有什么结果?我不知道。

这个人由罗斯·利曾贝负责。

他同他谈过吗?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去问他。

当比尔·泽·艾打电话来的时侯,她正在看乔治·普里查德的遗物清单。

他们商量好在公路下面E街上的市场饭店碰头吃晚饭。

那是一家供应海味的饭店,饭店内有两个风格迥然不同的餐厅,一个餐厅有爵士音乐伴餐,气氛热闹;另一个餐厅里有许多灯光昏暗的小隔间,恬静幽雅。

她在电话里订座的时候选择了后者。

罗斯·利曾贝几乎有一整天没有来突击队员小组办公室,克莉斯汀为此暗自高兴。

她不希望再有人向她提出晚上到那里去的问题。

她知道他在胡佛大楼里,一个小时之前她还看见他走进电梯。

她把有关普里查德案件的文件放入公文包,锁上办公桌的抽屉,走到突击队员特别小组秘书办公室。

我要走了她说,星期一我要去纽约。

第三天上午回来。

要保持联系吗?秘书说,把铅笔放在一张纸上。

我将在纽约曼哈顿区的洲际旅馆吃午饭并呆到午后。

上午在长岛的联邦调查局花园城分部。

好的。

顺便问一下,你和利曾贝先生不在的时候这里谁负责?萨克西丝耸耸肩。

你最好去问利曾贝先生。

他也走了。

去哪儿?他大半天在暴力犯罪特别分队开会,不在大楼里。

今天晚上不联系,明天他去旷迪柯。

不多久我还见到他。

我所知道的就这些,萨克西丝小姐。

好吧,如果你不能和他联系上,斯坦先生负责,除非利曾贝另有建议。

啊,见到你真高兴。

比尔·泽·艾和克莉斯面对面地坐着,握着她的手说,你看上去太美了。

你也一样,她说,比以前更好。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科罗拉多州首府丹佛市举行的一次游行示威中,那次示威是美国印第安人运动(AIM)发起的,这个团体的宗旨在于唤起公众注意美国印第安人的现状。

克莉斯汀当时是那次示威的发言人,比尔是为他父亲办的报纸《本土美国人时报》采访那次示威。

在人群中她已经注意到他,身材颀长挺秀,五官端正,褐色的眼珠水汪汪的,聪慧的脸上充满着热情。

人们一看到他就能肯定他是美洲印第安人的后裔,但是令她感兴趣的是他身上的印第安人的特征还不够典型。

她以为他的双亲中有一个是白人,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她当时猜错了。

他的双亲都是居住在美国西部的阿巴契印第安人。

他的父亲受过很少的正规教育,在印第安人居留地附近城市的一家报馆工作,起初当杂务工和信差,往印刷厂送材料,打扫办公室,部分时间还兼差当汽车司机。

后来报纸出版人看中了他,要他采访印第安人居留地的新闻。

比尔的父亲认为要他出去采访是拿他开玩笑,但是报纸出版人鼓励他试试,于是他开始采写一个月出版一次的专栏,编辑部的同人给了他很多业务上的帮助。

他很聪明,很快就独立工作而不需别人的帮助了。

有一天,出版人把他叫到一旁说,读者不愿意看报纸上的印第安人事务专栏。

有几个广告商威胁说,如果这个专栏不撤销,他们就不再在报上登广告。

我得听他们的,出版人说,我很抱歉,但是我有一个想法。

你何不自己去办一张报纸,专门报道美国印第安人的消息和问题?出版人向比尔的父亲提供资金,要比尔的父亲以后用报纸的一部分收益偿还。

比尔的父亲同意了,办起了这张报纸。

父亲死后比尔继承了父业。

《本土美国人时报》自从开创以来尽管有时也能做到收支相抵,在财政上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它很少有广告;主要的收入是比尔·泽·艾从基金会募来的捐款以及从联邦政府拨给别的美国印第安人计划的拨款中偷来的。

这张报纸的出版并不受到联邦官员的青睐。

在比尔的主持下,报纸成了为印第安人在美国社会中争得一席地位而大声疾呼的不懈的战士,报纸的言论经常对印第安事务管理局、国会、白宫以及不公正地对待印第安人的其它官僚机构进行严厉的抨击。

比尔·泽·艾的外表同他为事业强烈献身的精神似乎有点不相称。

他举止温和,声音轻柔,在人前甚至有些腼腆,他曾经在西北大学读新闻学,在哥伦比亚大学得到新闻硕士学位,他住在亚利桑那州首府前尼克斯市郊的阿巴契印第安人居留地,过着俭朴的生活,平日驾驶一辆陈旧的墨丘利牌旅行轿车。

他的衣橱里只有十几条斜纹布裤子和篮斜纹布衬衣,那些衬衣都是快干不用熨的,还有几件运动茄克衫,这些衣服全部是用他唯一的一张罗布克-西尔施百货公司购货信用卡购买的。

他随身携带着一张美国捷通公司发给美国印第安人时报公司的信用证。

好了,你可以把过去半年的经历说给我听了。

他笑着说。

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克莉斯汀说,我可以概括地说。

快说。

过度的工作,最恨夏天的炎热,网球技术在继续提高,还有——还有?那个人是谁?哦——她莞尔一笑,摇摇头,没有什么,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迷恋而己。

你在电话里好象不是这么说的。

嗯,也许当时是有一点意思,但是现在情况变了。

叫什么名字?罗斯,罗斯·利曾贝。

是暴力犯罪特别分队的。

你怎么——?我是新闻记者,亲爱的。

我什么都知道。

她笑得轻松而真切。

喂,比尔,你怎么会认识罗斯·利曾贝的?他喝了一口开胃酒,身体朝后靠在椅背上,这样他的脸也就从他俩头上一盏红色电灯的光照下移开了。

克莉斯,他说,你知道暴力犯罪特别分队在芬尼克斯市有一个智囊团,不是吗?她摇摇头。

不,我不知道。

他的脸上又进入了红色灯光的光照范围。

哦,他们大约一年前成立了一个智囊团,设在1977年成立的技术研究所内。

他们搞这个智囊团是为了研究高度机密的政府计划。

很有趣,但还是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你的朋友曾经一度外出。

实际上,我曾经为印第安人居留地一名少女被谋杀的事想找他谈谈。

你记得吗?6个月以前?记得。

出事的时候你来过电话。

当时你感到非常困惑不安。

我认识她,一个可爱的孩子,典型的印第安人的环境——酗酒的父亲打她出气,母亲死于酗酒,平日受够了与之共同生活的男人的鞭苔。

这是美国印第安人司空见惯的连续剧。

他的语气严峻起来。

一说到他的同胞——他的同胞悲惨困境他就严峻起来。

当他讨论到他的同胞的命运的时候,他要不就义愤填膺,要不就潸然泪下。

克莉斯汀伸过手去紧握住他的手。

你曾经想找罗斯?她说,她感到奇怪,早些时候她提到比尔的时候,罗斯似乎连比尔的名字也不知道似的。

比尔说:我知道暴力犯罪特别分队在芬尼克斯市进行了大量的调查,我想找他们了解他们对印第安少女被杀事件掌握多少线索。

从外部迹象看来它肯定是连续谋杀中的一件。

在那个地区至少发生六起谋杀事件,但这一件是在印第安人居留地首次发生的谋杀案。

作案的手法也有所不同——她不象其他几个案件,受害人被打得遍体鳞伤。

天啊,凶手还在被害人的身体上戳上符咒记号。

但这种事在休的身体上没有发现。

那是她的名字吗?唔,休·怀特·克劳德。

可爱的小姑娘。

我连续不断地给他们打电话,后来他们知道我不会退却,所以就让这个名字叫罗斯·利曾贝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听电话。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喝起酒来。

她说:还有呢?啊,我猜想他很愉快,他基本上要我别管这件事。

每一件事都是‘高度机密’。

就这些。

我刚才想我又碰到这个人了,真是具有讽刺意味。

我听得出来你还有话没有说——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你说你们相处得不怎么好。

我——这些天来我的心情很乱,比尔。

我喜欢他……嗯,也许我说得轻描淡写了一点,但是——但是,他是一个联邦调查局特工。

嘿,克莉斯,你知道在这个领域里发生了什么事?小心,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呵呵地笑起来。

我们吃什么?菜单有四页,他们二人都点了甲鱼红汤,另外,她点了一个海鲜拼盘,他点了烤鲤鱼。

吃饭的时候他们谈到许多事——里根总统行政当局领导下,美国印第安人的境遇每况愈下;棒球;比尔追踪的新闻;华盛顿流传的闲谈;天气;以及十多个其它的话题。

最后他问起特工乔治·普里查德的谋杀案。

我真的说不出多少究竟,她说,你知道,那是——高度机密。

我想这就是你参加联邦调查局这样的机构之所以使我感到不安的原因,它是闭锁禁锢的。

我喜欢开放。

他们之间争论的老题目又旧事重提,这个问题最终使他们分了手。

她叹了一口气,拨弄着盘子里的海鲜壳。

比尔,她说,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吗?当然知道。

深深地,我非常爱你。

就象爱一个兄弟。

是的。

也还有另一种爱。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很久。

很久了。

多告诉我一些罗斯·利曾贝的情况吧。

他协助普里查德领导暴力犯罪特别分队的工作,对不?她双眉紧蹙地点点头。

嘿,克莉斯,我是不会报道联邦调查局的。

我报道美国印第安人的问题。

忘了?比尔,我不能谈论这个问题。

他耸耸肩。

我跟许许多多人一样感到奇怪。

试问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竟然在埃德加·胡佛大厦里在200个目击者面前遭人杀害。

你能想象什么——没有200个目击者,一个也没有。

不管怎么说,这个新闻已经传到全世界去了。

你在处理这件案子,我是说直接?别问了。

同利曾贝一起?她双肘撑在餐桌上说:我的唯一使命是扮演一个象征性的美国印第安人特工。

为了这个起码的诚实我要高呼万岁。

他们是在利用你,你知道吗?我也利用他们,比尔。

另外,象我们这样的人现在在联邦调查局里差不多有40个人。

那么多?这倒是一条好新闻。

也许是的。

你要我谈谈这方面的事吗?我准备好了。

改时再谈吧。

现在我思想斗争得心烦意乱。

关于什么问题?关于我是不是要为我所爱的女人而战斗,是不是要让死灰复燃,或者心平气和地退出而向比我更幸运的人祝贺。

她吃吃地笑起来。

不可能的事。

记得吗?两种不同的世界。

相同的世界——残忍,红皮肤印第安人,为了赏金而出卖头皮①。

【① 北部印第安人剥取敌人的头皮作为战利品,此处意为胜利的成果。

——译者】你能肯定你现在喝的是开胃酒吗?它不是烈酒,亲爱的,他说,我们印第安人忍受不了威士忌。

你没有变。

你变了。

我希望我们没有变。

但是我们是变了。

我要整夜地呼喊我亲爱的兄弟和朋友。

我有一个冗长而难过的周末,要做很多案头工作,星期一我的第一件事是去纽约。

去做什么?例行公事。

我这样做是表示友好还是对一位新闻记者表示妥协?如果你是为了印第安人事务管理局的事,我拒绝,只要你是为了一个与我的报道无关的机构办事,我就接受。

印第安人事务管理局有什么新闻?当他们一起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她问道。

没有什么事。

他们解决美国印第安人的问题就是削减我们赖以生存的每一项计划。

再过几年他们将会无事可做,因为到那时候美国没有印第安人了。

她开车把他送到格莱林旅馆。

想一起上楼吗?他问。

不。

她走上去拥抱他,让他吻她,但是当他的手伸进她的布上衣里面的时候,她没有作出反应。

很抱歉。

他说。

不必要。

在你回去之前还能见到你吗?最好还能再见面。

你什么时候从纽约回来?星期一夜晚。

第二天早上一起吃早饭好吗?当然好,为什么不好呢?她又记起了她和利曾贝约好吃早餐,差一点改变主意,但是她最后还是下决心信守她刚才说出口的话。

他走了一半又回转身说:我忘记告诉你了,克莉斯。

我们又搞到了6台电子计算机。

那太好了。

她曾经同他一起募捐,想为印第安人居留地学校的孩子配备两台计算机。

那件事办起来真不容易,最后他们终于筹措到足够买两台的钱。

这一次我是请电子计算机制造商捐助的。

你知道,对他们说这是很好的公共关系的宣传。

下星期计算机就要来了。

祝贺你。

她说。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食品、医生、住房——我知道。

晚安,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