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萨克西丝惊醒了。
她把给比尔·泽·艾打电话的事忘记了。
看了看睡着的罗斯,悄悄地下了床,还没有走到浴室的时候,他嘻皮笑脸地说:回来,我还没有完呢。
她微笑地转过身回到床边。
上帝啊,你真美。
他说着一只手托着头,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身体。
有口无心。
说着她继续往浴室走去。
他要求她再睡一会儿,但是她为了早点去上班,拒绝了他的要求。
我们还有周末呢。
她说。
淋浴之后他们在厨房里吃了西瓜,喝了咖啡。
我们今晚再呆在一起。
他说。
罗斯,今天晚上我没有空,她说,我的朋友,比尔·泽·艾现在正在华盛顿市,我要花些时间陪他。
他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把戏?什么?他冷若冰霜地盯着她的脸。
是的,讨厌的把戏。
你跟我一块睡觉,计划一起度周末,却又去跟你的阿巴契印第安人睡觉。
我不相信。
她说,神态表示怀疑。
你还是相信的好。
我是认真的。
我不会和他睡——他是我的朋友,罗斯,就这些。
过去曾经有过密切的关系,但那已经是往事了,他也不是阿巴契印第安人。
他笑了,我以为他是。
你告诉过我他是的。
我的意思是我憎恨你说话的语气。
好,我憎恨象这样被人玩弄。
我告诉你我不是……我要走了。
走吧。
我的汽车在单位里。
他把茶匙摔在餐桌上向浴室走去。
10分钟之后从浴室出来。
走,我准备好了。
他说。
在去胡佛大厦的路上他们一言不发。
走入大楼,进出电梯,一直到各自走入办公室都没有打破沉默。
萨克西丝自己也不知道她的情感处于什么状态——忿怒或是伤心,是想嚎啕大哭一场还是想把电话机从窗户中扔出去。
可是她什么事也来不及做,因为罗斯玛丽·凯尔的电话来了。
今天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花一个钟头在一块谈论。
萨克西丝说。
凯尔笑着回答,声音里充满了玩世不恭的味道,轮到我了,呃?如果你要那么看的话,萨克西丝说,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坐一会儿?不,我情愿到大厦外面去。
对我也合适。
午餐?不。
今天下午你何不到我的公寓来呢?萨克西丝这时想到比尔·泽·艾。
她希望晚上有时间同他一起吃饭,不想受到干扰。
什么时间?她问。
两点钟之后任何时间都可以。
她说。
4点?很合适。
她给了萨克西丝一个地址,在乔治城的北街。
别迟到。
我6点钟有约会。
我准时到。
萨克西丝说,她感到奇怪,为什么凯尔要那么早出去。
罗斯玛丽·凯尔轻微的南方口音那天一直在她耳际缭绕不绝。
她设法同比尔·泽·艾联系上了,为昨天回来没同他在一起而感到抱歉。
他们约好6点钟在乔治城的黄门饭馆晚餐。
午餐的时候她是同芭芭拉·特温和病理学家雷蒙德·小川一起在附近的三明治餐馆里吃的,因为普里查德案件的侦查工作中雷蒙德·小川已经无事可做,所以他离开了突击队员特别小组。
午餐过后,她又一次检查了最近收到的普里查德的一批遗物,把一张去火岛的渔船票放入她的手提包中,然后仔细地阅读芭芭拉·特温从电子计算机中查出来的有关理查德·尼莱的资料。
这份资料很长,说明由于他所写的书籍的性质,这几年来他受到了联邦调查局的注意。
资料中还包括更为详尽的个人生活的材料。
这份报告说,尽管他结过两次婚,却是一个同性恋者,联邦调查局曾在他所住的旅馆房间窃听,窃听的记录也证实他是同性恋者,其它的窃听记录大多关于作家的生意电话——他同他的代理人、几个出版商以及各方面男、女朋友的谈话。
在他的档案材料中,没有涉及他为了写书而在政府机构中有眼线的事。
尼莱的政治问题是档案材料的中心内容,材料中专门有一页是记录他几年前同一个作家集团有牵连的事,联邦调查局认为这个作家集团是颠覆性的组织。
然而,对萨克西丝来说,情报中最重要的内容是尼莱所写的全部书籍的名单。
在作家生涯的早期,他曾用过许多名字,其中有一个就是理查德·尼莱,他写的美国西部系列小说用的就是这个笔名。
这一项资料和渡船船票促使她决定第二天再去纽约的火岛。
罗斯玛丽·凯尔的公寓坐落在乔治城恬静时髦的北街,是一幢幽雅的住宅,她住在二楼。
参议员约翰·F·肯尼迪在他们的女儿卡罗琳出世的时候送给他妻子的肯尼迪大厦;以乔治城市长约翰·考克斯上校命名的考克斯街区(考克斯于1827年在这里建造了一排房屋),都是在这个住宅区里,使这个居民区的名声更加高雅。
凯尔的公寓很宽敞,阳光充足,陈设雅致。
当她为萨克西丝开门时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毛巾布浴衣,一看就知道她正在为出门赴约而作准备。
她赤着脚,刚刚淋过浴,一头红发,还在湿漉漉地滴水。
通常的情况是,凯尔总是浓妆艳抹,至少同萨克西丝比较起来如此。
现在,脸上一点化妆的痕迹也没有,结果是,自然的肤色反而增加了她的美貌。
请坐,凯尔说,请原谅我要失陪片刻。
我有一件事还没有做完。
请吧。
萨克西丝说。
如果你想喝些什么,在那边。
我想请你喝咖啡,但是我忙得不可开交。
果汁在冰箱里,还有牛奶。
你自己动手吧。
太好了。
萨克西丝说。
你请便。
趁这个机会萨克西丝仔细地看了看起居室的四周。
嵌入式的书架上陈放着一排皮封面的古典著作,她想,这些书大概都是来自一家俱乐部。
总的印象是,陈列这些书籍是为了装潢门面,而不是为了阅读。
另一面墙上挂着许多幅画框。
那些家具显然是一次购成的,接待客人谈话的地方是一整套配套家具,都罩着巧克力颜色灯心绒套子,镶木地板上铺着一块巨大的货真价实的红黄相间的东方地毯。
一只大橱里放着一架录像机和具有双盒录音、图示均衡器的索尼组合立体声音响设备。
整个起居室里情调高雅,格局和谐,给人的印象是一边是一个家具店,一边是画廊,另一边又象是进入了一家电器商店——实用、舒适,然而缺少了个性。
罗斯玛丽·凯尔进来了。
真漂亮的公寓。
萨克西丝说。
我欢喜这儿,尤其是这里的地段。
居住的地段比住房更为重要,你同意吗?是的,当然。
这条街道很美。
一条奢侈的街道,但是对静心安神来说这种奢侈是值得的。
萨克西丝坐在起居室的谈话中心。
罗斯玛丽,你显然明白我的来意。
乔治·L·普里查德。
凯尔站在起居室的谈话中心双手搭在她丰满的臀部上,毛巾浴衣从胸口到腰部敞开着,露出了她乳白色胸脯的全貌。
我想,你会问我们之间是不是有关系?我想是的,如果性方面的逢场作戏够得上这个漂亮的名词的话。
这种关系持续了多久呢?一个月,也许两个月。
谁使这种关系破裂的呢?是乔治·普里查德。
是不是使我不愉快呀?一两天就过去了。
这种关系是否是一种令人满意的关系呀?啊,是的。
这个男人知道女人的喜好,能够持续地引起女人的兴趣和情绪,如果你了解我的特点的话。
萨克西丝笑起来:我想我处了解你的特点的。
你当然了解,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谢谢你。
我想要问的是——你要问是不是我谋杀乔治·普里查德。
见鬼,嗯,他还不值得呢。
她把头翘到一边吃吃地笑起来。
还有问题吗?有。
问吧。
你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结束的?太久了,我都记不得了。
那么久以前吗?你既然这样描绘普里查德,我想他一定在你的记忆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放声大笑。
喂,萨克西丝小姐,我相信你的生活当中也会有够多的令你感兴趣的男人会使你搞不清他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萨克西丝勉强地笑笑。
是吧,我是对的。
瞧,我真的要走了。
也许你还没听说,我已经向联邦调查局提出辞职了。
没有,我没有听说。
啊,是的。
我同胡佛建造的那幢大厦的缘分已经满了。
私人企业愿意为人才付出多么高的价钱你听了会吃一惊。
祝贺你。
谢谢你。
那么,如果你不在意,我真的想请你——我会走的,萨克西丝说,但是还有一点我们没有谈到。
哪一点?我的情报是,他被谋杀前的一个星期你同乔治·普里查德一起在纽约。
那是你的情报?是的,你们一起在莱辛顿街和第48街路口的洲际旅馆。
啊,萨克西丝小姐,你的情报错了。
她挥了挥左手以强调她的语气,她手上戴着椭圆形钻石和宝石相嵌的戒指在萨克西丝眼前闪着耀眼的光芒。
你能肯定我的情报错了?非常肯定。
你同普里查德的关系没有持续到最近?我是这么说的。
他被害的晚上你呆在胡佛大厦做什么?为区区一点工资替联邦调查局再流出一点血汗。
工作到很晚。
那也就是我要离开联邦调查局的原因。
太多的工作,不多的报酬。
纽约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在普里查德被害的前一星期你同他在那里。
又是一阵大笑。
那么请他务必作证,我是不是已经到达那个地步?是不是要被指控为凶手了?萨克西丝摇摇头站起来。
当然不是。
顺便说一下,你遇见过作家理查德·尼莱吗?凯尔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头。
我不能说我见到过,虽然我想不起来。
他是一个潇洒的有成就的人。
凯尔送萨克西丝到门口。
替我问候罗斯。
她说。
罗斯?啊,当然。
他外表不凡。
你真幸运。
你指的什么?当着女同事的面凯尔的嘴角浮起一丝世故的微笑。
萨克西丝差一点想回敬她,但又一想这么做只会增加窘迫感。
她问,除了优点之外——你指乔治?是的。
除此以外——除了他的床上功夫,他是一个骗子。
我总为他的妻子和女儿感到难过。
你吗?是的,我感到难过。
你知道,克莉斯,我一直想和你接近,更友好些。
我很想知道更多的美国印第安人的情况。
我对那些事感到兴趣。
萨克西丝忍住了不让自己笑出来。
如果我能教你我将感到非常高兴。
她说。
凯尔以食指遮住自己的嘴唇,然后又把手指挪开,说:我要为你的档案里再增添一点点情报。
我听着呐。
我跟谢尔顿局长睡过觉。
萨克西丝眼光下垂看着地板,然后说,我不管那个事,罗斯玛丽。
萨克西丝很想再提起罗斯·利曾贝的名字,但是把这个想法按捺住了。
谢谢你接待我,罗斯玛丽。
你要小心,克莉斯。
联邦调查局对我们弱小的女人来说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萨克西丝比比尔·泽·艾早一个小时到黄门饭店。
她慢条斯理地呷着一杯酒,漫不经心地用一根黄瓜搅和着酒,一直等到他来。
我好象是在被人接见似的。
他一边吻她一边说。
今晚我不想说笑话,比尔。
我要谈正经事。
你有没有看见过如此严肃地恭听你说话的人?他说。
你看上去很忧虑。
你真有眼力。
我们不在这里晚餐,回到我的公寓去好吗?我可以做些吃的。
他笑了。
说实在的,我一天都在做阿巴契印第安人的祈祷,我们能换个地方晚餐。
我不想吃印第安食品。
他们在次日清晨4时才结束他们的谈话。
克莉斯把她的事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比尔,包括她同罗斯·利曾贝的关系的细微末节。
比尔照着克莉斯的要求,认真地听着。
在他离开公寓的时候他最后说,让我去做一点调查。
明天夜晚我要回到亚利桑那州去,我想我在那里要多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