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汀·萨克西丝同比尔·泽·艾一起进晚餐。
暴力犯罪特别分队芬尼克斯市支部公布的一份报告使他焦虑不安,报告说,被所谓的以杀人为乐的凶手杀害的几名当地妇女,据认案情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其中的一名受害者是妓女。
那是谰言,比尔说,他们坐在乔治城的迎宾别墅饭店的酒吧里。
我认识休·怀特·克劳德,她不是妓女。
报告是不是说她们都是职业性的?我是说,职业妓女?不,只是每一个受害者曾经有过从事妓女的经历。
他们声称,对凶手所作的心理分析说明有些对妓女的病理上的憎恶,但是见鬼,你不是那神人。
也许她是例外。
报告的基本部分还是有效的。
不,也许,可是我们在这里又重犯颠倒黑白的毛病,因为她是印第安人。
克莉斯握住他的手。
比尔,我不认为每一个人都想那么干,尤其是在这样的报告中。
我不管他们想怎么干,它导致的结果就是这样。
今天下午我在印第安人事务局查看了最新的统计资料。
你知道他们怎么搞的,他们说本土美国人的全国被捕率是黑人的三倍,是白人的十倍。
那是真的,不是吗,但是我们知道那是因为没有人关心他们。
即使是黑人,尽管他们距离可能享受到的平等权利还遥远得很,至少统治集团中有支持他们的声音。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嗯,你我都知道,但是印第安人事务局不愿费心在这方面作些解释。
那里的有钱有势的人告诉我,公布这些统计资料会使白种美国人意识到应该怎样来帮助我们。
我可不这么看。
我的看法是,普通的美国人看了这份统计材料就会摇头,‘他们仍然是野蛮人’,而一个人读了有关休·怀特·克劳德的材料,就会耸耸肩对他的妻子说。
‘这些当妓女的年轻女人是咎由自取。
’见鬼,克莉斯,那个统计资料是错误的。
情况经常会是这样,她说,但是会变好的,如果你坚持不懈地宣传。
我暂时感到怀疑。
不,你要。
你可以就这个题材撰写才华横溢、措辞尖锐的社论,有人会赞同你的观点并且会采取某些行动的。
嗨!我的好朋友,想想我们设法给孩子们搞到的电子计算机吧。
还有衣服,以及缅因州我的居留地从建造到修理住宅房屋的义务。
事情的改善是缓慢的,但是总有一天——在那遥远将来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一定到那个快乐的猎场去。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也会去的。
让我们吃菜吧。
在晚餐期间,他们谈论了很多关于电子计算机的事。
俩人越谈越感兴趣,虽然克莉斯的兴趣更多是出于个人的立场。
比尔曾经将这件事刊登在《本土美国人时报》上,由于他的介绍,克莉斯也买了一架个人用的电子计算机玩起来,还自己编制程序。
让我告诉你我想发展什么,他一边吃凉拌生菜一边说,我需要一个印第安人居留地所共有的布告牌,需要一个所有的孩子或成人能借以同全国各地的印第安人联络的系统。
那是不是很了不起?如果我们把在亚利桑那州实行的那些思想提出来,告诉我们的兄弟姐抹,如何进行,去访问谁。
这种系统就象一个本土美国人的无线联络网,相互交换情报、观点把我们287个不同的部落变成一个人。
那是你的最新的思考吗?嗯,我们有150万人。
如果我们能够联接在一起,协调一致地工作,就有可能产生巨大的影响。
当他扼要地谈到他的印第安人居留地之间的电子计算机网络计划的时候,他越讲越兴奋。
这个计划并不需要太多的钱。
我们的全部所需是每一个部落一台电子计算机,一共287台,每一个部落有一台调制解调器,这样就可以用电话线把各个部落的电子计算机联系起来。
一旦这个计划付诸实施,我们就能……当她聆听他叙述他的计划的时候,她不得不笑起来。
他之所以吸引她,首先是他对事业的火一般的热情和献身精神。
这种热情是她望尘莫及的,这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疏远的一个因素。
这并不是说她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激情。
由于田径运动,由于她的学业,二者加在一起常常使她感觉难以忍受的头痛和腿部肌肉疼痛。
她内心深处忠于印第安人传统的决心是难以向比尔倾诉的。
对于他来说,唯一证明献身精神的方法是为本土美国人的事业而积极、有形地工作。
她的想法却不同。
她认为跻身于美国上流社会比之所有慈善工作都更有利于她的同胞的形象。
有一次她告诉比尔,他应该以自己所受的教育和才能,成为一名作家,以他的重要著作去赢得奖励,从而向广大公众显示美国印第安人不是陈词滥调所形容的醉鬼和蠢人,这样就更有利于印策安人的事业。
但是他丝毫也不同意这样的观点。
就这样他们分道扬镳了。
现在,在饭店内,她发觉她被他的热忱感染了。
对你的计划我能提供什么帮助呢?她问。
他耸耸肩。
你在电子计算机行业中有身居高位的朋友吗?没有,但是我可以找找看。
那些给孩子送计算机的人怎么样?可能,我是逼着他们拿出几台计算机的,所以我想他们不会再想见我了。
好吧,也许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能够合作。
他的脸上双眉紧蹙。
她知道他感到迷惑不解,他在捉摸她刚才所说的话仅仅是指在一起工作呢还是有更多的含义。
吃甜点心吗?他问。
我从来不碰这种东西。
她说。
我想夸耀一下,他说,有时候对灵魂有好处。
这是古老的印第安人谚语吗?不是一句新谚语。
你肯定不会同我在一起?对。
他们开始吃味道浓郁的巧克力、杏仁果酱蛋糕和奶油冻,喝咖啡,谈得不多。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当年他们是亲密的朋友,现在,相互间都感到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恐惧,惧怕那种注定要结束的关系会死灰复燃。
他们之间关系的破裂是痛苦的。
破裂之后的几个月里,他们还常常讨论这个问题,这倒有助于消除他们之间的挫折和忧伤。
他们最终克服了破裂而引起的挫折,在各自的生活及相互之间其它关系上都处理得很好。
相互之间的积极的感情依然萦绕在各人的心头,有时候突然地爆发出来而感到痛苦,但后来也就渐渐地在日常生活中湮没了。
克莉斯此时倒期待他旧事重提,指望他提议今天晚上尽情地过一个夜晚。
但是他没有提出来,于是她说:到我的公寓里去好吗?很想去,他说,我来付帐。
几乎就在他们一进入她的公寓之后,他们就欢快地步入卧室,立即重温往日的爱恋之情,这是俩人都期待的事。
克莉斯的心里几次浮现出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同比尔呆在一起跟她同罗斯·利曾贝在一起毕竟不同。
同比尔在一起的时候,相互间有一种忍让感和温柔感,而这些感觉是同罗斯在一起时所没有的;同比尔在一起时有一种柔顺体贴的感受,而和罗斯在一起时,他的粗鲁的动作使她难以忍受,两者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他们在情欲之欢的时刻,在肌肤之亲、亲吻、抚摸和轻声细语地相互顿诉爱慕之情的时候,有一个字眼一直在她心头萦回:爱护。
这一个词儿总括了她同比尔在一起和她同罗斯在一起时所感到的差别。
两人都精疲力竭,他们手拉手地靠在床头,沉思不语。
后来比尔转身过来说:我不知道这种时刻提出来是不是好,克莉斯,但是我不得不说。
她希望他们不要讨论他们的往事,也不要讨论他们现在的新的开端。
但是你控制不了那些事。
她面对着他说:说吧,比尔。
你有什么心事?罗斯·利曾贝。
对于她来说,这个名字就象是一个开关被突如其来地打开了,黑暗的卧室射入了一束令人眼花缭乱的白光。
我对他作过一些调查。
调查?出乎克莉斯的意料。
我给我一位老朋友打了电话,他是西雅图市的律师,叫鲍勃·米柯,有印第安人血统,在华盛顿州受理过许多印第安人居留地的案件。
还有呢?唔,你知道罗斯·利曾贝是那个地方的人,几年前当过律师——这些我都知道,比尔。
你还发现了什么?有一个短时期他结过婚,你也是了解的,但是你也许不了解他离婚的情形。
他的妻子至少有两次控告他殴打她。
鲍勃调查了西雅图市警察局的记录,看到了一张她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她到法院控诉的时候拍摄的。
你的朋友确实殴打了她。
克莉斯的胃部感觉到压着一个大疙瘩。
她强迫自己说,说下去。
罗斯·利曾贝曾经宣扬他有意结束他的律师业务。
向联邦调查局申请工作。
他的律师业务从未发过利市。
他同他的妻子做了一笔交易:太太平平地离婚,他付给她一笔赡养费,赡养费的金额由她提出,作为交换条件,她撤回对他的刑事诉讼。
我对这些也感到奇怪。
具有这样的背景是不应该接纳担任特工的。
他的背景材料被隐藏起来了,至少对官方是这样,但是情况还不止这些。
她不想听了。
离婚以后大约一个月,利曾贝的妻子——前妻——失踪了。
失踪案历时一年悬而未决。
她一直没有被发现。
当比尔停顿的时候,克莉斯说:我有一个感觉,关于他的事你还有很多话可说。
他紧握着她的手说:我象一个忌妒的求婚者在挖竞争对手的臭底子以便成为胜者。
别说了,克莉斯说,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不在于此。
你理解了我很高兴。
这样就好办了。
瞧,克莉斯,至少对我来说,你的朋友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但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
我关心的是,你同一个对你可能没有好处的人有了很深的牵连。
我这么说可能自以为是,我知道,但是除了我爱你爱得发狂之外,我是出于对我们分别之后形成的兄妹关系负责。
我担心。
她又说:我知道你担心,比尔,我珍惜它。
她拥抱他,两个人从原先背靠着床头又滑了下来躺在床上,紧紧地偎在一起不停地亲吻,情欲渐渐地上升到另一次高度的满足。
当天夜晚他没有住宿在克莉斯的公寓里。
凌晨3时他离开她的公寓,她温柔地吻他的嘴唇,然后又回到紊乱的床上,再也不能入眠了,一直等到第一线曙光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来。
6点钟电话铃响了。
她立即拿起听筒说:比尔?对方一阵沉默之后说:不是,我不是比尔。
我是罗斯。
哦,我——我在等他的电话,而且——我吵醒你了?没有,我——我正要起床。
你一个人吗?是的。
你是在亚利桑那州吗?是。
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她等他说下去。
因为我想你。
我很抱歉我走的时候发了脾气。
我不愿意那样。
以后当我们生气的时候我们不应再分离了。
古谚语说:上床别发疯。
他笑起来。
她不知怎么说才好。
基于比尔所告诉她的,她的心里充满了对他的鄙视。
突然间她打起寒颤来,仿佛房间里的空气调节器开到最低温度一档。
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说:我要去淋浴了,罗斯。
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谈吧。
我在星期天回来,也许在傍晚的时候。
星期天似乎就在眼前。
她说:很好。
你能鼓起一点热情来吗?这个周末我们就要一起出去玩了。
我知道,可是当我听说你去亚利桑那州以后,我以为那事——当然的,喂,我将尽可能赶乘星期天早一些的班机回来。
这里事情很顺利。
亚利桑那州的一连串谋杀案已经结束了。
凶手肯定逃走了。
我们将要把他的作案方式输入到电子计算机系统里去,这里已经无事可做。
我星期天下午赶回来。
我们可以打几场网球,早一点吃晚餐,想法子弥补失去的周末。
她苦索枯肠想说些什么。
罗斯,周末我恐怕不在这里。
我可能要去纽约。
什么事?普里查德案件。
那里有一些线索——把案子压一压。
我要你等着我回来。
我不认为我——我考虑到了。
该死,克莉斯,我在这里考虑了很多,我知道——深深地知道你和我相互间都公平相待。
让我们体面地相处。
喂,顺便告诉你,我为你买了一件珍贵的礼物。
你买了?嗯,我想你会喜欢的。
我确实相信你会喜欢的。
真想马上就给你。
那——罗斯,请你,理解我。
在我一生的这个时刻我感到非常的困惑——当然你是这样的,但是你不能够同你从前的线人一直保持接触而又希望不感到迷惘。
那是以往的事了,不是吗?是的,但是……她不相信她说了该说的话,她也知道为什么她是那么不愿意大胆地面对着他,把比尔的事和他们在一起过夜的事都向他直说,告诉他她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知道是那样,克莉斯,因为你也许能够象我一样清楚地了解我们可以在一起生活。
太愚蠢了,电话里谈这种事。
我星期天回来,直接到你的公寓。
答应我一件事,我回来的那天你不要佩带你日常戴的珠宝饰物。
珠宝饰物?我总是保守不了秘密。
又是一阵笑声。
星期天见。
别忘了我爱你。
他把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