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琼斯穿着一条百慕大群岛流行的印花短裤，褐色的鞋子，黑色短袜和一件白色圆领衫，衣服上面印着亚克朗①志愿消防队1982年登梯冠军的字样，对他的妻子莫琳说：我一生当中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感到闷热。
【① 亚克朗：美国俄亥俄州城市，橡胶工业中心。
——译者】他们站在华盛顿特区宾夕泛尼亚大街J·埃德加·胡佛② 大厦东大门外一条长长的队伍里，自从1975年秋天以来，胡佛大厦就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所在地。
在那以前，联邦调查局设在街对面的司法部大楼里。
【② 约翰·埃德加·胡佛(1895～1972)：去世前长期任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声名狼籍。
——译者】许多批评家把这幢大楼形容为华盛顿流行的新野兽派建筑设计风格的范本，它是一座钢筋混凝土庞然大物，虎视眈眈地耸立在美国首都的一条主要街道上；这座大楼是对以其姓名命名来纪念他的这个人物的令人作呕的颂扬。
大厦的形状象一个面包师巨人，头上顶着两片面包，巍然矗立，又象是一座永久性的纪念碑，纪念那个其名字成了联邦调查局(FBI)同义语的人——联邦警察力量的缔造者J·埃德加·胡佛。
那一天是8月10日，星期四。
闷热潮湿本来是华盛顿特区夏季气候的特征，但是三天以前，一个高压带定前锋径直来到首都上空，把令人不舒适的酷热和潮湿推波助澜到使人难以忍受的程度。
天哪！哈里用手帕拭去脸上的汗水。
他背着一架照相机，相机的皮带陷在他肌肉发达的肩膀里。
他感到双脚很不舒服，不断地换脚，因为他们一大早就出来观光，他和妻子莫琳还带着两个孩子，大的12岁叫贝基，小的9岁叫沃尔特。
现在已是下午4点钟。
天哪！他又重复了一句。
队伍已经在动了。
莫琳说。
几分钟之后，他们已经在胡佛大厦里面受到空气调节器送出来的凉风的吹拂了。
一位活泼的年轻妇女身穿蓝色的海军衫、白衬衣、灰长裤，邀请哈里、莫琳、贝基、沃尔特以及另外196位前来参观的游客在休息厅里先坐下休息。
带领你们参观的向导马上就来，年轻的妇女在扩容器的话筒前说：请各位在参观的时候不要拍照或录音。
今天我们在这里接待各位，感到非常高兴，相信你们对联邦调查局的参观会是有益的和有趣的。
在你们的向导带领你们参观之前，请你们坐在椅子稍待片刻。
我饿了。
沃尔特嚷起来。
闭嘴。
姐姐贝基对他说。
别用这样的语气对弟弟说话。
莫琳·琼斯说。
吃饼干。
哈里·琼斯说。
我不要吃饼干。
沃尔特说。
他是在胡闹。
贝基·琼斯说。
闭嘴。
她的父亲对她说，闭上你的嘴好好地坐着。
他把鞋子脱了，舒了一口气。
10分钟之后，另外一位穿着同样海军衫和灰长裤的年轻妇女走到扩音器话筒前，对今天最后一批游客表示欢迎。
哈里咕哝了一声，把脚伸进鞋子站起来，参加到游客的队伍中。
他们步行了一个小时，向导带着他们从一个参观点走到另一个参观点，热情地向他们讲解。
他们学到了许多事物——FBI这个不仅是联邦调查局的缩写，也是忠诚、勇敢和廉洁三个词的首字母的缩写；特工们都佩带具有权威的盾形徽章(所有的特务都称为特工)，形状犹如半美元银币大小；联邦调查局大约有9000名特工，其中近600名为女性；联邦调查局里收藏有1.76亿个指纹，每天要处理和鉴定2500个指纹；化验室从唾沫的痕迹上，可以检查出血型，还可以分辨出是人还是狗或猫的唾沫；武器库里收藏着4000种武器，其中包括2600种手枪和11000种各式类别的子弹，还收藏着10000种汽车油漆的样品，化验室里可以把这么多种油漆一一区别清楚……一个小时以后进入参观的高潮——观看射击表演。
这个节目是每年到胡佛大厦来参观的五十万名游客、特别是儿童游客所难以忘怀的。
当他们鱼贯进入灯光昏暗、铺着地毯的观众厅坐下来，参观期间一路上抱怨的沃尔特现在振作了精神，睁大了眼睛。
在观众席的前面是一道防弹玻璃墙，一道厚实的灰色帘子把玻璃墙遮了起来。
揿一下电钮，灰色的帘子就自动拉开，射击表演厅就展现在观众眼前，这是一间长长的敞亮的大厅。
紧靠玻璃墙的一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许多种武器。
射击厅另一端的上方装置着一只电动吊车，射击训练用的靶子就吊在吊车的钩子上，射击距离远近可以自动调节。
射击厅里的一扇门被打开了，一个身材修长仪表潇洒的黑人从门里走出来，他身上也是穿的蓝色海军衫、灰色长裤和白色衬衣，系着一条红、蓝颜色相交的领带。
哈里·琼斯把照相机从皮套里取出。
观众厅里有四名穿蓝色海军衫的青年妇女，其中一个很快地走到哈里·琼斯的旁边，轻声地对他说：先生，这里不允许拍照。
哈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照相机放好。
他的妻子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女人也投之以同样的眼光。
我只不过是想……射击厅里的黑人特工拿着话筒说：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
我是特工哈里逊，我要用联邦调查局所使用的几种武器为各位表演射击。
我们现在使用三种标准武器——枪筒是3英寸的0.357马格南姆左轮手枪，870型雷明顿十二口径连发手枪，还有M-16自动来复枪，这种枪是最近才发下来取代汤姆森自动步枪的。
今天我要表演的是M-16自动枪和0.357马格南姆左轮手枪。
他拿起左轮手枪，目测一下距离。
在他前方40英尺的地方，电动吊车钩子上悬挂着一张白颜色硬纸板，纸板上用很粗的黑线条画着一个人体上半身的轮廓，一个黑色小圆圈代表靶子的心脏。
哈里逊特工突然举起双手，用左轮枪进行连续射击。
然后回转身把用过的枪放回桌子上，拿起话筒说：我现在要用M-16自动枪射击，先是单发，接着半自动射击，再就是全自动射击。
他把话筒放回原处，拿起M-16自动枪，面对着靶子。
顷刻之间他已经做完了三种射击动作，射击厅响彻着机关枪的轰鸣声。
沃尔特·琼斯抓住他父亲的手吃吃地笑个不停。
哈里逊特工把射击厅里的灯光都关灭，只留下纸板靶子后面的一盏灯亮着。
这样一来靶子上的弹孔就看得清清楚楚。
他使用两种武器射击的子弹全部击中靶子的心脏。
同每一次表演完毕一样，观众先是屏息静气，然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天哪。
沃尔特·琼斯大声地说。
这时特工哈里逊走进观众厅，缓慢而平静地对观众说：我很高兴回答大家的问题。
观众厅的游客提出了许多问题：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是怎么挑选来的？他们经过什么训练？联邦调查局同各地的警察局是如何协作的？观众还问到一些著名的案件，以及电视里所报道的关于联邦调查局的活动是否真实等等。
对这些问题，哈里逊特工都愉快地作了详细的回答，回答的时候时而满面笑容，偶尔也面呈忧色。
他笔挺的身躯和衣着的合身得体吸引了莫琳·琼斯的注意。
沃尔特·琼斯告诉他的父亲他想提问题。
提吧。
父亲说。
孩子举起他的手对着哈里逊挥动，哈里逊看到了沃尔特·琼斯，那边的少年，你问吧，孩子。
多少——你们有多少人被……打死……特工哈里逊笑起来。
你是说被坏人打死吗？有二十六位特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杀害。
谈谈你们今天的光临。
我希望你们对今天的参观感到兴趣。
你们的向导会领你们出去的。
在华盛顿游览期间，琼斯一家都住在马里兰州洛克维尔城莫琳的妹妹家。
那天他们参观了许多地方——史密森宇宙空间博物馆、华盛顿和林肯纪念碑、国会大厦和白宫，但是晚餐的时候，话题都集中在参观游览联邦调查局的活动上。
天哪，喝咖啡的时候，哈里·琼斯说，那个特务是个冷酷的家伙。
他——是特工。
他的妻子纠正他。
嗯，不管叫什么。
这个家伙每一枪都命中心脏。
人们都对象联邦调查局那样的机构持批评态度。
天哪，我赞成把他们拉到我们这一边来。
他的儿子双手装作端着自动机枪的样子对着餐桌四周的人扫射。
我们从未去过。
莫琳的妹妹海伦说。
从来没有去过？哈里笑起来，可你们就住在附近啊。
我知道，他的连襟说，就因为住在附近。
他向着他的妻子，明天怎么样？我到星期六都有空。
他的孩子也都赞成。
不过别想拍照，哈里说，我猜想他们到处都装上了摄影机。
天哪，难怪他们是举世无双的。
我一直是敬佩胡佛和联邦调查局的，但是现在——每一枪都是为了钱。
海伦，你还有咖啡吗？。